第八十二章 前尘篇二十三
余大愣着说不出话来,他低头抿唇,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纠结沉重的痛苦中。他听得懂若若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若若甚至把他的后路已经想好了。种庄稼时,他就明白,那些种子要放弃,那些种子要留下未来才能有更好的收成。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做这样的决定啊。
他向若若鞠了一躬,“若若小姐,万事后面都会处理的,今日,先让余大带您离开,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来不及了。”若若叹息一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余大,我们俩今日死在这里事小,连累到殿下,那可就是悔终生的事啊…”捡起一块碎瓷片,猛地划了一下雪白的脖颈,力度掌控得刚刚好,粘稠鲜血源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虽然唬人但是并没有划破动脉。
若若跌倒在地之时,门被推开,一群带刀侍卫宛若豺狼嗅到猎物的气息一般团团围在门外虎视眈眈。
余大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后,对着身后的一群人作揖,“各位大人,我是衙门的衙役,因为查到了罪犯的踪迹,特地来此捉拿。”
那几个带刀侍卫面面相觑,剧本,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
残阳如血,百姓让道,对着那被套着枷锁一身血衣的弱女子指指点点。
余大走在后面,看着地上的血脚印子,心如刀割却只能隐而不发。
“啧啧啧,要不是怕这小娘们咬舌自尽下下颌骨都捏碎了,哎呀,这走路的喘气声…我都…嗯…”
“上头说了,用酷刑,随哥几个处置,到时候你再畜牲也可以。死了也没有关系,本也没打算问出些什么,在城门外曝尸三日,啧啧啧…狠还是权势大的人狠,这不知要逼疯谁哟。”这个侍卫说完邪笑着看向身后的余大。
余大的拳头虚握着,面无表情,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余衙役,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上头抓这犯人可好久了,到时候,记得请哥几个喝酒啊。”
“好…”余大才说了一个好字,外面传来喧闹声,余大抬头看去,若若已经倒在地上,几个侍卫在叹气息。
“他娘的,不会什么都还没有做就死吧!”说话的侍卫骂骂咧咧了一句,就冲上前去。
余大愣在原地,只觉得,今日的天,红得有些过分了。
…
乾阳宫
言景词手里汤勺突然落了地,黄褐色的汤汁溅在他白色的皂靴之上,他愣住了。
孝贤帝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淡淡地问:“怎么愣住了?”
“启禀父皇,儿臣手一时不稳,请父皇恕罪。”言景词低头请罪。
“多大点事。”孝贤帝慈祥地笑着,拍了拍言景词的肩,“话说回来,今日,也该抓到章家的千金了。”
“…”言景词心里一沉,指尖微微颤抖,然后继续给孝贤帝喂药。
孝贤帝笑而不语。
…
言景笙换上自己的亲王蟒袍就要出府,遇上了他的外公。
“你这是要进宫?”云杰端问。
“是的外公。”
“怎么,听说皇上召见你三哥,终于有了点觉悟了。”云杰端叹了口气道,“皇上,其实也还算年轻,我这老头子都还没入土呢…不过,到底还是我这个女婿要先走一步了,景笙,太医院里我们的人说了,皇上,估计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你一定不能再混账了。”
一两年?就是明天的事。言景笙心里冷笑一声,点点头,“所以外公,孙儿现在先去宫里打探一番。”
“不错,上心了就是好事,去吧。”云杰端难得露出欣慰的神情。
言景笙得了准许,连忙疾步离开,他坐上马车,眉头紧锁,片刻没有松缓过。
到了天阳门,言景笙即使交出了亲王玉牌都被拦住了。
“王爷,皇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能进宫,您请回吧。”看门的御林军说。
“本王有急事面圣,耽搁了,你们可是杀头的大罪。”
御林军摇头,“王爷,请您别再难为奴才们了,皇上下了圣旨,今日若是放您进宫,奴才们不仅要被杀头,还要诛九族。”
言景笙瞳孔缩了缩,绷紧了脸庞,看向正阳门边上巨大的请命鼓。
他撸起了袖子,一语不发地敲起了鼓。
直敲到他两膀酸涩发抖,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后背撕裂着疼…都没有司礼太监来宣他进宫。
手再也握不起了鼓槌掉在了地上,言景笙眼眶发红,汗水落进了他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他猛地屈膝跪了下去,一个头磕下,大声高喊:“儿臣,言景笙,求见父皇!”
可是如果有的人不想听见,你喊得再大声他也听不到。
…
孝贤帝从床上坐起来,叫太监拿来皮影,让言景词坐在地上坐。
“这皮影,你二哥想替朕做,朕不让他做。你和你三弟未说做,朕却让你们做,你们三兄弟,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朕心里都有数。”
“是,父皇。”
“口头上说是,到头来没几个真的好好听朕的。”孝贤帝叹了口气,然后眼睛一亮,“哟,还是来了。”
宫门推开,一身正红宫装的云贵妃款款走来。按理说,后宫嫔妃除了皇后,谁也不能穿正红色的。
“儿臣参见贵妃娘娘。”言景词跪下行礼,宫门再次被关上。
云贵妃垂眼看了眼言景词,嗤笑了一声,“五郎,没想到最后你是留他在你身边。”
“你这声五郎,真的久违了。”孝贤帝垂眼一笑,向云贵妃伸出了手。
云贵妃撇嘴一笑,红唇勾人。
“怎么,怕听了我这么叫,日后你到地狱也不得安宁?”云贵妃叫纤纤柔荑交到了孝贤帝手中,款款坐在床边,出言讽刺道。
“安宁,你在,即使不说什么也安宁不了。”孝贤帝也没恼,招手,让太监上了酒,他亲自倒了一杯,端起来,“你愿意跟朕走,倒也好。”
“我不愿意,不也是死路一条吗?”云贵妃瞟了一眼那杯酒,“言翼,我十三岁就跟了你,可惜啊,你落魄时待我如珍如宝,腾达时却想将我云家斩草除根,告诉我,年少情谊不过是你的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