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
掏出钳子,罗二绞开铁丝,轻手轻脚地爬进去;大力在后面把铁丝恢复原状,防止被敌人发现。
脚踩着地上的混合着泥浆的干草,一连过了九个空荡荡的牢房,闻着身边腥臭的味道,真不知道这些俘虏是怎么撑下来的;猫着腰,罗二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最北边的一个牢房铁丝网边缘。
一道探照灯光柱晃过来,罗二伏在泥地上,一动不动。光柱稍停了一下,又转到一边去了。
靠近铁丝网,可以清晰地听见里面人群的呼吸声;“咯嘣、咯嘣”,随着轻微的响声,罗二开始绞铁丝。
牢房里躺着一地的俘虏,挤得很紧,除了人多,也是为了取暖;黑暗中,很多人侧着头,看见了罗二的动作,但是没一个人吭声,静静地看着罗二。
被这么多人看着,罗二觉得怪怪的,虽然自己身穿美式军服,但这偷摸的举动,应该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钻过铁丝网,罗二和大力立刻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差点熏到。顾不上呛鼻的味道,俩人在探照灯扫过来之前,挤进了人堆。
“我们是志愿军,你们的长官在哪里?”大力操着山东味的朝鲜话,低声地询问着。
“在中间,有个中尉。”一个瘦弱的年轻战俘,轻轻地说着,马上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躺在泥地里闭上眼睛。
“靠,脾气不小。”罗二不会朝鲜语,也能看出自己不受待见,“快点,让你们领导过来。老子就等五分钟。”扭头让大力翻译,身子被挤得动不了。
大力还没说话,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放松了许多,不再用戒备的眼光瞄着自己。
一个摸样还算干净的战俘,抬起身子,抓住罗二的胳膊,“同志,你们真是志愿军?”
“废话,我是老美就不趴地上了。”罗二瞪了他一眼,马上醒悟过来,眼前的家伙说的正是汉语。
“你?”罗二看着它,直觉他不是中国人,分明是朝鲜人。
“我是人民军第一军团少尉排长,我叫朴正勇。”朴正勇挪挪身子,却没再动。
“以前有敌人特工,装成志愿军,来套话,死了不少人。”朴正勇舔着干裂的嘴唇,木然的眼神有了些生气。
罗二摘下水壶,递给他,被拒绝了。虽然很渴,但这里人太多了,一壶水根本不管用。
留恋地看了眼水壶,朴正勇苦涩地笑笑,他也没办法,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了;敌人转运战俘的速度已经明显加快了,只要上了汽车,再逃跑的可能就没了。
眼前摸进来的两个兵,一个大概是山东人,一个干脆只会汉语,就算是敌特,也只能搏一下了,死在这里,也比偷生好多了。
“你们能走路吗?”罗二问朴正勇,他想尽力救几个出去。
“不行,一个多月了,每天每人一个菜团子,三人一碗水,饿死了不少,剩下的能站起来就算好的。”
“那能走几个?”罗二已经准备返回了,这里没有志愿军战俘,他也没了想法。
“你看看。”朴正勇指着自己的腿。
罗二一看,心里凉了,难怪刚才觉得,这些人的姿势怪异,整排地趴着。破烂的裤子上,一根粗硬的铁丝,贯穿了朴正勇的小腿,连着身边的一个战俘的小腿,红肿的伤口处,留着黄黄的脓水。
“十人一组,用铁丝连着”,朴正勇麻木地说着,“要是夏天,会死更多的人。”
罗二只有一把钳子,绞断铁丝可以,但这个牢房近一千人,就得忙活半天;如果要防止敌人察觉,动作慢些,没个一小时,根本完不了。
真毒,这招太管用了。罗二伸手咔嚓,绞断了铁丝。探照灯又晃了过来,
没办法,罗二和大力,也象俘虏们一样,挤着躺在脏臭的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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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不去汉城
探照灯扫过,罗二抬头正要说话,却听见东边的路口处,传来汽车的声音。一道亮光扫过,这是汽车的大灯。紧接着,“嗡”,第二辆汽车跟了上来。
罗二和大力看着接近的车队,有些不明白敌人的举动;身旁的朴正勇却是脸色大变,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被车队给一点点运走了。
“同志,敌人开始拉人了。”朴正勇抢过罗二手里的钳子,递给身边的战友,眼睛盯在了罗二腰上的手枪。
“你们快走吧,来不及了。”朴正勇蠕动了下嘴唇,“能给我们留些武器吗?”
罗二知道了,这是要连夜转移俘虏了。自己要带走这些走路都晃悠的战俘,根本是做梦。
解下腰带,把手枪和弹夹放下,摘下身上的两颗手榴弹,罗二看向大力;大力无奈,卸下冲锋枪和弹夹,也把身上的三颗手榴弹都交了出来。这手榴弹还是临来时,从武蒙国那里拿的。
“就这么多,你们保重。”罗二和大力,就带着一把m4,准备撤退。没了武器的大力,浑身不舒服,
抽出手枪,疲惫不堪的朴正勇,精神一振,开始对身边的战友,急促地说着朝鲜话,眼眉见的决然,让罗二一愣。罗二发现,朴正勇的神情自己很熟悉。
一把拉住朴正勇,“你认识朴姬善不?”罗二认真地看着朴正勇。
“我妹妹叫朴姬善,你认识她?”朴正勇惊喜地问到。
“我说,你碰见大舅子了。”大力低声笑着,捅捅罗二。
牢房很安静,除了暗地里的举动,没人吭声。大力的话音虽低,还是被熟悉汉语的朴正勇听到了。
仔细打量一下罗二,朴正勇笑了,这个清秀的小伙子,胆大冷静,不错,难怪妹妹能看上。
也不说破,朴正勇拍拍罗二的肩膀,“照顾好我妹妹。”一句简单的话,包含了重重的托付。
“谁还会汉语?”罗二冷不丁说了句,看向周围的战俘。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抬起头,他已经听了个明白。
“我会汉语,我是人民军第一军团中尉连长。”中年人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他不愿在这里说自己的名字。
罗二身后的大力,撇了眼刚才的那个瘦弱的年轻战俘,净他妈说瞎话,中尉明明在跟前,非说在中间。
“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中年人很精明,喘着气歉意地看着大力,反倒把大力给说楞了。
这时,美军的汽车队开到了集中营的大门口,汽车停下,一队全副武装的南韩军士兵,冲进大门;门口工事里的两挺重机枪,也掉过头,对准了战俘。
大声喊着话,凶狠的南韩士兵,首先冲进南边的一个牢房,用枪托砸着地上的俘虏,坚硬的军靴,踢向那些动作迟缓的人。
在杂乱的惨叫声中,十人一排的俘虏,相互扶持着,蹒跚走出牢房,向汽车走去。那连着小腿的铁丝,让俘虏只能一致抬腿,同时落地,一个人错了,就会让九个人痛苦不堪。
枪口下的俘虏,有序地走着,整齐的队伍,让美韩士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