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1)

空明传烽录 公子易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怎地尔等不信么?我对尔等说,那杨之易是一个好赌成性的赌棍,甚么家贫无力赡养母亲,杨涟临死留下的钱财,全都被他将来赌博花销尽了。前几日我还在大树胡同那边瞧见他伏在赌摊上耍钱,后来百赌百输,想是没钱还债,给人扣了起来罢。”

这等人素日胡扯八道惯了,怎会有人相信他口中言语?一个后生突然在旁道:“原来那日我瞧见的便是杨之易?”众人看他时,却是一个卖烧饼小贩,向来买卖诚实,信誉甚好,再问他究竟瞧见了甚么,原来这小贩那日走街串巷,经过大树胡同,远远看见一群粗汉,拥着一个破衣烂衫的文士,推推搡搡而去,他不愿多管闲事,径自叫卖烧饼去了。此时给范晋一提,立时便想了起来。若说范晋口中说出之话都是放屁,这个烧饼小贩言之凿凿,却教众人不由得信了几分。当下便有人纷纷议论,说甚么父贤子未必肖啦等等。多数人却仍是不信。

那少女与杨家素来相好,听着众人纷纷议论,便即有些按捺不住,双眉一挑,面露怒色,就要上前呵斥那老童生范晋。桓震一把扯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可莽撞。敌暗我明,还是观望为上。”她面色一红,甩脱了桓震,将头一偏。桓震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鼻尖。

这时只见人群又是一阵喧哗,一个中年妇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挤将进来,倚在墙上,拍着那鬻儿告示大哭道:“好狠心的夫啊!”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数落个不了,说的既是湖北话,又是边哭边说,语音很是模糊,桓震好容易听了个大概,却是埋怨丈夫狠心将儿子卖去,一时间不由得大大惊讶起来:杨之易的妻子自己却是见过的,虽然穷困,可没潦倒到这等乞丐般的地步,身上衣服固然破旧,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哪里有如此邋遢模样?这女人自然不是杨之易的妻子,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作怪的?当下不由有些发楞,岂知他这一会愣神,却坏了大事。

众人自不会知道杨之易的老婆竟也有人冒充,那些原本半信半疑的,一见她哭哭啼啼,当即信了八分;那些原本便信八分的,现下就十足当真了。范晋怪声怪气地叹息道:“杨大人一世英雄,生个儿子却是这般无耻,真是可怜啊可怜!”众人平日虽不齿他为人,此刻听了这句说话,倒觉十分有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但凡世间谣言,都是如此,愈传愈是活灵活现,这群谣言源头四散而去之后,或说与丈夫听,或说与妻子听,或说与朋友听,一传十十传百,杨之易这个嗜赌鬻子的名头便算是打出去了,甚至有人还说得如同亲见一般,道是某月某日杨之易将儿子卖给了谁,还有说是他连老婆也都卖了的,便在某某家青楼,竟也真有那等无聊之人,居然巴巴地赶了去光顾。

桓震见了这等情形,一发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正确,那大猢狲定然是为了甚么目的,要大坏杨氏一门的名声。只是究竟为了甚么,这却无处着手。瞧事态发展,对方似乎并不想伤害杨之易性命,现下既然谣言已起,对方的目的也算基本达到,近日便该当放杨之易出来,要他做过街老鼠,被大众戳脊梁骨了。己方虽然这一回终于失败,好在杨之易性命无碍,也可松一口气了。至于谣言,传谣原就是人的天性,尤其是杨涟这等名人之谣,更是人人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那也只好由得他去。

不论如何,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桓震想起自己早就要去山西会馆探问周老消息,却给杨家这件事情绊住了不得闲,算算囊中盘缠所余不多,还是快些办完了事上路的好。当下便要与那红衣少女告别了,心中倒隐隐有些舍不得。两人站在街中,挥手告别。桓震瞧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间想起,自己与她这数日相处下来,竟然彼此都未通姓名,连忙高声大叫道:“姑娘,芳名可能见告?”那少女听得他呼唤,回头一笑,俯身在地下拾起一块石子,在怀中取出一件物事包了,远远向桓震掷了过来,笑道:“我姓颜!”桓震手忙脚乱地接了,一面大声道:“我叫桓震!”但见那少女冲他挥了挥手,径自去了。他伫立良久,方才看自己手中,却是握了一条淡绿色的帕子,散发出浅浅香气,仔细看那角上,却是绣着“佩柔”两个小字,心中道:“原来她叫做颜佩柔……”

你管我是甚么呢

这个红衣女郎暂时退场。我始终没有写到她的身世,那是以后的话题。不过也许有人可以从本回的回目和她的名字上猜出她的身份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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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回 重逢

京中的山西会馆,总共也只有那么十四五家,桓震一间间地问去,却都说不曾见过这般的两个人。直问到最后一家临汾西馆,方才探到了消息,那会馆的一个执事,说是大约七月间确有一对周姓的祖孙,前来落脚,但却只待了不到半月便即离去,此后再没往来,也不知去向何方了。桓震心中郁郁,谢过了执事,告辞回到下处。他与两人相处时间并不算久,对于周士昌在京中的人际关系所知甚少,除却山西会馆,再也想不到还能往何处去探听两人的去向。当日蒋秉采与他分手,只说周士昌进京是为了寻一个旧交替他设法转圜,却没说明那旧交的名姓住处。然而现下要再寻蒋秉采去问,也已不能。

他一面吃饭,一面冥思苦想,猛然记起周老曾在工部营缮所任职,心想若是到该处去问,或者还有记得他的,甚至于他进京之后,曾去寻访昔日同僚,也未可知。只是自己一个布衣白丁,没头没脑地闯到衙门中去,未免太也可笑。况且六部衙门是在内城,若是就这么撞了去,多半要给扣一个骚扰禁宫的罪名,杀头了事。愈想愈觉希望渺茫,不由重重叹气。恰好伙计送菜上来,听得他拍桌长叹,也是好管闲事,便问他何事烦心,听说要寻工部营缮所的官员,当下笑道:“那有甚么难了?”说着伸手向东一指,道:“朝阳门外现下正有大工程,客官一早去工地上候着,定能见着营缮所的主事。”桓震甚喜,顺口问道:“甚么工程?”那伙计左右一瞧,摇摇头,闭紧嘴巴去了。

桓震虽觉奇怪,却也不以为意,只道明日便能打听得周老消息,甚是高兴,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次日一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