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死谁手 他可以疯得更彻底(1 / 1)

成为逃生片主角后 萌妖 516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4章 我死谁手 他可以疯得更彻底

  妹妹推开破烂不堪的门, 慢悠悠地爬了进来。

  对于她来说,那对苦命鸳鸯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她并不着急找他们。她爬进门内便停住了, 昂起身体, 眯着猩红的眼睛把厨房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她这次是完全体, 除了属于她的一双手还保留着正常的形状和指甲外, 其余的胳膊和腿都变成了修长尖利的肉肢。她在地板上舒展着长长的腿, 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坚硬的肢体前端发出“砰”、“砰”的清脆敲打声,看起来, 她倒真像是一只细脚蛛了。

  “让我猜猜,你们会藏在哪呢。”

  妹妹沉吟道:“或者说, 你们还能藏在哪呢?”

  妹妹的目光落在靠墙放置的一个个碗架上,落在烹饪台下的储物柜上,又饱含兴味地落在角落里的铁柜上。她的猎物还真是可怜,她堵住了二楼的楼梯口,刚刚他们就只能往厨房跑了,这里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他们必须缩在这个显眼的柜子里, 别无他法。

  自从她被自己的姐姐杀死后,她就最讨厌看到别人感情深厚的样子了,比起猎杀躲在洋楼里的仆人,她更想先把这两个人干掉,免得再碍她的眼。

  妹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铁柜面前,垂下眼睫,看着柜门底下被夹在缝隙间、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衣角。

  这个柜子是锁上的。

  看来这两个人很懂“不要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一个人选择躲在柜子里,而另一个人在帮同伴锁好柜子后,就藏进了......

  妹妹瞥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钻进通风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们觉得这个通道能带他们去别的房间,实际上,厨房的通风管道只有接近通风口的那部分是直的,再往后就是垂直向上、一个九十度的转角,人爬不过去的。

  现在,他们两个都被困住了。

  妹妹挑了挑唇,伸出变成尖刺的肢体,在柜门上敲得叮叮当当,恶趣味地恐吓着里面可怜的猎物。

  随后,毫无预兆地刺了进去!

  妹妹那坚硬又锋利的前肢好似削铁如泥的匕首,轻松地洞穿了铁皮,扎进了门后的人的身体里。

  怎么回事?

  妹妹微微睁大眼睛。她居然没能从前肢感受到流血的人肉的温热感。她抽回前肢,再一次重重地刺了进去,收回来的肢体依然是干净的,没有沾血。

  妹妹不相信自己上当了,她砍断了铁锁,一把将柜门拉开,只见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截被剪下来的衣角软趴趴地搭在柜子的底部。

  将衣角剪下来的人不常做这样的活计,第一刀没剪下来,布片上留下了一个微笑形状的裂口。

  弧度很浅的微笑,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妹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居然被耍弄了。

  被一个本应该在她手下惨叫而死的人耍弄了。

  唐泽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在听到妹妹撞门的时候,唐泽就立刻做了决断。

  他剪下一截衣角,放在了柜子底部,锁上了柜子门,让那片衣角露在了外面,只露了一点点,像极了人在极度惊慌时容易犯下的致命小错误。接着,他钻进了长桌底下,放缓呼吸,安静地等着妹妹的到来。

  唐泽还是选择了这个极其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正因为这个地方太容易被发现了,被妹妹抓到的下场又太过惨烈,按照常理来说,人不敢躲在这,会选择能带来足够安全感的、能锁死的铁柜,虽然这份安全感只是泡沫而已,所以他要打个心理战,他赌妹妹不会查看桌子底下,而是会直接看柜子。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俗称“灯下黑”。

  唐泽还挪动了几个纸箱的位置,只要妹妹不弯下身子刻意查看桌下,哪怕她绕着桌子走了一圈,以她的眼睛高度计算,在桌布的遮挡之下,她的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只是长桌下最外边的一圈,看不到他的鞋子。

  他喜欢赌,喜欢在刀尖上跳舞。

  万幸,这一次他依然赌对了。

  唐泽在桌底下半跪着,蜷缩起身子。他听见了从正前方传来的门板的巨响,一阵一阵。桌布的遮挡是双向的,被桌布笼罩的他也只能看见桌子外面的一圈,正当他想缓缓地趴下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时,突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只剩下一片令人感到不安的死寂。

  这片死寂很快被妹妹笑嘻嘻的声音打破了。

  “小心,我要来抓你们了哦。”

  门板被推开,细碎的敲击声朝唐泽逼了过来,越来越近,直到在桌子边上停下。他感觉到桌子在颤动,一股森凉之意如同大雪自上而下地飘落,将他覆盖,将他包裹。那是妹妹将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她双手托着下巴,眯眼朝四处瞧,无所事事的另外两根前肢和四根下肢就分别在桌面上和地上敲打起来。

  一声一声,几乎等于敲在了唐泽的太阳穴上。

  妹妹的一根下肢甚至伸进了桌子底下。

  唐泽盯着那根下肢,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他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好在煎熬的时间并不长,妹妹很快就锁定了角落的铁柜子,爬远了。妹妹刚走,他就极为大胆地挪蹭着离开了桌布的庇护。

  “一二三木头人”是唐泽小时候最恐怖的游戏。

  玩这个游戏,需要选一个人,再画一条简单的跑道,被选中的人站在跑道尽头,其他人站在跑道开端。游戏开始,那个人背对其他人,大声念“一二三木头人”,在他或快或慢地说出这句话时,众人就要朝他那边前进,成功到达跑道尽头就算赢。但注意,每次那人念完,他就会回头,其他人就得一动不动,装“木头人”,否则被他看见动作,就会出局。

  那个游戏,他玩得很好,很少被抓到过,但他还是更喜欢当抓人的人。毕竟,看着前面小伙伴的背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试探着往前走的感觉太糟了。

  没想到,多年以后,他再次体会到了“步步惊心”。

  唐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一边蹲着,像只刚出生的小螃蟹般蜷缩着挪动脚,一边扭过头,盯着妹妹的背影,听着她发出的声响。当妹妹走动,他就在她嘈杂脚步声的“掩护”下往外挪,当她发出的噪音变小,他就只能蹲在原地,祈祷她不会回头看。

  一旦妹妹回头,他必死无疑。

  在这断断续续的挪动下,唐泽终于来到了门口。

  妹妹走进厨房后并没有关门,但因为门轴的作用,门往回转了一些,唐泽无法直接通过,得把门再拉开一些才行。妹妹的脚步声停了,他现在开门,发出的刺耳的“吱呀”声绝对会吸引这女人的注意力,可继续等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突然回过头来。

  唐泽抿了抿唇,艰难地做出了抉择。

  他蹲在门口,小心地盯着妹妹的身影。

  此时,妹妹已经走到了柜子前,她迟迟没有开柜门,甚至抬手理了理垂到脸颊边的碎发,做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偏头的动作,让唐泽的心悬了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跑出去的冲动,赌她不会回头。

  幸运之神再一次眷顾了他。

  妹妹并未回头,而是玩弄地敲起了柜门。

  要是唐泽刚刚忍不住开门了,一定会被她抓到。

  趁着妹妹敲打柜门,发出了吵闹的响声,唐泽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蹭了出去。他将身后的门拉回原位,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看见了轮椅上的无头尸体,只淡淡瞥了一眼,他就收回目光,快步走到楼梯口,疯狂地往上跑。

  按照他预计的时间,当他走到楼梯口,妹妹就会发现柜子里没人,出来追他,这时候,他放轻脚步除了拖慢速度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唐泽不顾一切地朝二楼跑,身后的厨房里传来了妹妹怒不可遏的咆哮。

  “你居然敢耍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怨毒,让唐泽心头一颤,脚下差点踩歪。他有些狼狈地跑到了二楼,随便找了一间房钻了进去。现在已经没什么地方好躲了,唐泽思索片刻,朝房间的窗台走去,他打算蹲在窗台上,用窗帘挡住身体,一旦妹妹发现了他,他就跳出窗外。

  窗外或许有更可怕的存在等着他。

  就在唐泽以为这是他面临的最糟糕的情况时,令他更加绝望的事发生了。他的手刚刚碰到窗台,一股极强的冲力就自他背后扎了进来,贯穿了他的肩膀。

  鲜血顿时从他的肩头涌了出来。

  唐泽惨白着脸低下头,看见了一只白皙细嫩、生着花瓣般的红指甲的手,那只手完全穿透了他的身体,像蛇探出洞口般从他的伤口中伸了出来,手心向上,死死勾住了他的肩膀,如一根结实的钢勾。

  湿漉漉的触感从他的后脖颈处传来。

  唐泽偏过头,视线对上了妹妹通红的眼。

  这个女人能变成蜘蛛就已经够恐怖的了,但这远远不能展现她身躯的无限可能性。她的身子还在厨房的柜子前站着,脖子和手臂却一直延长,从地板爬到楼梯侧面的墙壁上,再从楼梯栏杆的缝隙间钻了进来,进入了房间,把头颅和手送到了少年的身上。

  妹妹的头颅就搭在唐泽的肩上,她欣赏着他眼底的惊慌,恶意满满地开口,“你以为你逃得掉?”

  “你马上就会后悔对我耍小聪明了......”

  话音未落,妹妹的头颅和手迅速回缩!

  唐泽被贯穿身体的“勾子”拽着,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在地,像一条被钓上来的鱼,被妹妹的手拖着在地上走,越是挣扎,肩膀上的伤口就越疼。他的肩膀撞到了房间的门框,又在妹妹的支配下硬生生撞破了二楼的栏杆,整个人自二楼坠落到一楼,一直被鬼手从客厅拖到了厨房,在妹妹的脚边停了下来。

  这疼痛对唐泽来说不亚于使用血瞳的后遗症。

  唐泽侧躺在地上,视线因生理性的泪水而模糊,一片阴影笼罩在他蜷缩着的身体上,那是妹妹的影子。他吃力地抬起头,只看见一个背光的漆黑轮廓,即便什么都瞧不清,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的脸上一定充满了兴味,就像逮到了老鼠做玩具的猫。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他的身体就被抛了起来。

  妹妹恶狠狠地将他甩向了天花板。

  唐泽的肩膀被妹妹抓住了,他无法在半空中翻身,眼看着他的脸就要撞上墙,五官支离破碎,他咬咬牙,忍着肩膀撕裂的剧痛,将手抬起来护在了头前。伴随着“砰”的一声,他的身体和墙面相撞,肩膀上的血洞因为撕裂和撞击变得更大了,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下坠的还有他自己。

  唐泽被妹妹抓着,用力在天花板和地面之间来回摔打,他的胸膛和后背一次次与坚实的平面相撞,整个人就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身不由己地沉浮。他的嘴唇被他咬烂了,衣服上沾满了天花板的白灰和地上的灰尘,天花板和地上也沾满了他的血迹。

  自始至终,他也没发出过一声哀嚎。

  这种单纯的重复过程令妹妹觉得腻烦,她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也知道少年的沉默只是不想让她得意,这么想着,她又莫名狂躁起来。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速度也变得快了些,如是几次,她忽然收了手,一把捏住少年的脖子,将他甩到了旁边的墙上。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

  像是被打在墙上、又因为粘性不够而脱落的解压玩具,唐泽软软地滑落在地,倚靠着墙坐着,颓废虚弱的姿态活似一个等待施舍的乞丐。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接着稍显迟钝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后脑,放到眼前,沾满了黑红色、黏糊糊的血的手指映入眼帘。

  他活不成了。

  唐泽平静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妹妹。

  在鬼魂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人的智慧只是小把戏罢了,这是他度过两次逃生片后得到的最有用的结论。

  在一场逃生片中,人能不能解开谜题,能不能发现真相,对人本身的最终结局影响并不大,之所以人能在鬼的手底下活下来,是因为鬼乐意让他活下来。

  或许是因为磁场问题,他并不招鬼的喜欢。

  他遇见的每个鬼都想杀死他。

  妹妹在离唐泽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她抬起胳膊,一根尖利的前肢从她的身侧伸了出来,如一柄打磨光亮的肉粉色长锥,凶猛地朝唐泽的心脏刺了过去!

  唐泽的左眼一下子就被血染红了。

  他额上的伤口不停地往下淌着血,血漫过了他的眉骨,流进他左眼的眼眶里。异样感使他闭上了眼睛,他用仅剩的右眼看着那根朝他刺过来的凶器,咧开了嘴角。他笑得有些没心没肺,配上他那只仿佛受了伤的、不断往外渗血泪的左眼,又生出几分疯狂之意来。

  每个鬼都想杀他,但他还是活到了现在。

  唐泽抬起手,摸向腰间的剪刀。

  一直以来,他能傍身的,就是这份陷入绝境时的冷静和同时从内心深处生出的、将一切乃至自身都作为筹码豪赌的疯狂。这次,他又要发疯了,还可以疯得更加彻底,他已经不用顾虑自己的死活了,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将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利益最大化。

  他可以死,但绝不能就这样被一击毙命。

  他必须给温芷争取时间。

  那个被他挖了左眼、将怨念凝聚在眼球上、阴魂不散缠着他的女鬼,倒是懂得享受慢慢将人折磨死的过程。他刚刚用血瞳窥探了男女主人的过去,欠了女鬼的账,也不知道她打算什么时候来找他讨这笔债。

  收账的不急,他这个欠账的可要催一催了。

  唐泽笑着道:“那就看,最后究竟我死谁手吧。”

  说完,他将剪刀握在手里,毫不迟疑地将并拢的剪刀尖捅向自己的左眼,出手狠辣决绝,刀尖划破空气,带出轻微的风声。他什么都算好了,如果女鬼不甘心让他就这么轻松死掉,她就会现身,和妹妹争他的归属权,如果事与愿违,按照他下手的速度,他的剪刀会比妹妹的肢体先一步刺穿他的眼睛,扎进头颅里,他会亲手把自己的脑袋搅碎,直到他失去意识。

  他天生反骨,不会让妹妹如愿的。

  唐泽什么都算好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剪刀马上要刺入他的眼眶的时候,唐泽的手忽然被缠住了。缠绕的力道并不大,用了巧劲,居然生生缓冲了剪刀往下扎的力道,让它在空中停了下来。剪刀尖距离他的眼/角/膜只剩下几根头发丝宽的距离。

  唐泽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放大无数倍的尖头占据了,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睫毛甚至能感受到与剪刀摩擦的滞涩。他又将注意力放到远处,看东西就清楚了些,只见一缕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间,那缕头发很长,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不见头发的源头。

  在他面前不远处,另一缕长长的黑发缠住了妹妹。

  那是一缕手指粗细的发丝,只绕在妹妹的前肢上,就让她无法再攻击了。在妹妹惊愕的眼神中,那缕黑发轻轻地收紧,真的是轻轻,看上去还有几分温柔,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费力,切豆腐一般,把妹妹的前肢尖端给割了下来,留下一个完美的平整切面。

  半秒之后,妹妹的断肢才喷出血来。

  “啊啊啊啊啊啊——”

  妹妹破天荒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唐泽放下剪刀,目光沿着手指间的发丝朝远处蔓延,落在了一截苍白的裙角上。一个黑发白裙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厨房的角落里,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女人的黑发很长,瀑布般垂在身前,挡住了整张脸,无数道鲜血从她的黑发之下流出,如雨水在伞纸上的自然滑动,在她的长裙上拖出一道道红痕。在她的裙子下,是一双没有血色的赤足,这双脚是干净的,但她走过的每一处,都会留下一对对血淋淋的脚印来。

  女人的步子迈得很慢。

  唐泽用肉眼都能看得清女人的小腿的动作,但她上一秒还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纤瘦的身躯挡在了他和妹妹之间。

  “你想杀他?”

  女人抬起手捏了一下脸前的头发丝,一根绑在她手腕上的墨绿丝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在女人开口后,她身前的长发好似被灌注进了生命力,如同变异的藤蔓在房间四处肆意生长,顷刻间就遍布了天花板、墙面和地板,整个空间都臣服于她的长发的支配之下,变成了她随手编织的笼子。

  女人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

  她脸前的发丝朝两边滑动,缝隙之间,露出了她的一只眼睛,一只充满怨恨和狠毒、鬼气森森的眼睛,那只眼睛在往外流着血,可她沙哑的声音里却带着笑。

  “那就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