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为师求你别卷了 岭南佳荔 2799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22章

  手背撞在床榻上, 许幻竹有些吃痛,皱着眉嘟囔了一句:“干嘛呀!”

  过了片刻,迷迷糊糊间又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这玉坠子已经过了时,没什么好的, 我拿好东西跟你换好不好?”

  好似带着些蛊惑意味。

  听见清凌凌的铃铛音,她缓缓扯开一丝眼皮, 眼前是一根彩色的手绳。

  编织手绳的绳子看着细腻柔软, 颜色鲜亮, 中间缀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铛。

  底下那个穗子, 是翠色的。

  看着许幻竹盯着手绳的亮晶晶的双眼,时霁眼中也蒙上一层笑意。

  他就知道, 许幻竹肯定会喜欢。

  他拨了拨那手绳上的铃铛, 低声喊她:“翠翠?”

  “嗯?”许幻竹茫然抬眼。

  “换不换?”他又欺近几分。

  虽然这手绳很好看, 但坠子她是要还给凌清虚的。

  许幻竹一把推开, 拒绝道:“不换。”

  “不换?”

  “不换!”

  这两个字再一次落下, 时霁眼中的笑意瞬间暗下来。

  烟青色的床幔子突然动了动, 从他耳侧扫过,他一动不动地坐着,那瞬间的安宁祥和宛如雪崩前的大山。

  而雪崩之前, 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时候,桌子上的绿毛鸟也跟着添堵,扑了扑翅膀冲着时霁喊道:“不换、不换!”

  时霁摘下许幻竹耳间的一只白玉坠子,朝着那绿毛鸟的方向砸了过去。

  它被吓得哗啦一下往上飞起,撞到笼子顶上, 发出一道撞击声,又晕乎乎地落下。

  房中瞬时又恢复了安静。

  不换?

  许幻竹这样记仇的人, 凌清虚那般欺她骗她,她还这般宝贝着他送的东西。

  仔细收起来放在妆台上不说,连醉成这样也死死护着。

  呵。

  真是好样的。

  时霁将手绳塞回了怀里,铁青着脸猛地起身往外走。

  屋子里没点灯,他才走出两步,一下撞在妆台上,又一下撞在凳子上,发出一阵叮儿咣当的响声。

  他面不改色地走到了门口,打开门一脚迈了出去。

  时霁走后,桌子上的翠翠才敢慢悠悠地站起来,正想喝口水压压惊,却看见笼子里装水的碗被打翻了,它还没来得及去啄那最后几滴,外头那人又折返回来,它吓得又立马倒下。

  时霁走进屋子里,走到那方桌前,借着门外的月光,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耳坠,这才关上门离开。

  听风等雪酒馆里,柳山斋一人仰躺在椅子上,桌前酒杯倒散,一片狼藉。

  山里的夜都凉,这时候屋子里门扇大开,外头的夜风吹进来,柳山斋生生被冻醒。

  他晃晃悠悠抬起头,只见左右都无人,许幻竹和时霁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自己一个。

  “这两人怎么回去也不喊我,真是没良心。”

  他继续倒在椅子上,末了抬头又喊了一句:“好歹给我把门关上啊。”

  -

  许幻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日下午了。

  嗓子里又干又苦,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拿着桌上的水猛灌了两口。

  翠翠在笼子里蔫蔫地盯着她。

  许幻竹扶起翠翠的水碗,往里倒了些水,好笑道:“你怎么把自己喝水的家伙都打翻了?”

  翠翠嚎了一声表示不是它干的,然而许幻竹只是十分鄙夷地看了它一眼,那表情似乎在喊它‘傻鸟’。

  “这都是我干的?”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许幻竹满脸疑惑。

  于是扶正被撞歪的妆台,顺手拉起脚下倒了的凳子,往外面走去。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换了个地方坐着,坐在了院子里的竹床上。

  昨日从秘境里出来,她一路顾着早些回来,不能被那几个弟子看出端倪,反倒忘了件事。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通讯符,指尖微动,符咒亮起。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一道细小的女声:“许仙长?”

  许幻竹捏着通讯符清了清嗓子:“玉珍啊,是我。你身边可有旁人?”

  那一头回道:“就我一人,仙长可是有什么事?”

  “在青云秘境的第一日,你在那洞里被梦魇困住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若不是仙长,玉珍可能就要困在那洞里了。仙长现在找我,可是那秘境中有什么古怪?”

  “是,我的确觉得这一次的青云秘境不同寻常。”

  且不说范玉珍那一次,后来时霁在那树下被困住的那一次更是古怪。

  青云秘境中的试炼,从来都是以提升弟子们的法术修为,应变能力而设。就拿她从前参加的那一次来说,入秘境的弟子从来都是各凭本事,去打通一路设下的机关阻碍,或是埋伏的沙石精怪就好。从前打架是她的强项,这也是她当年能那么快走出秘境的原因。

  但如今这秘境的设置倒是有些奇怪,像这般几次三番窥探人心,以心魔梦魇做试炼的,倒是闻所未闻。

  这一群弟子里,心思最重,经历得最多的,也只有时霁了。

  只怕是有什么人从中作梗,想要接着这一次的秘境试炼,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许幻竹继续道:“这事情我不方便出面,玉珍,麻烦你将你在秘境中被梦境困住的事情告知你师尊,他会告诉储殷。”

  “好,玉珍一定将话带到。”

  放下这传音符,许幻竹瞥见袖子口上沾上点点红色,似是血迹,极小的一块。

  奇怪,从哪儿沾上的?

  许幻竹甩甩袖子,顺手施了个清洁咒,施法时,袖子里忽地飘出两张纸来。

  她拾起看了看,上面写的是她明日去凌虚宗要讲的东西。

  这……好像是昨夜时霁给她的。

  宿醉过后的脑子不太清醒,只隐隐记得时霁背着她回来的路上给了她这两张纸,后头回了屋子,好像还发生了些什么。

  她揉揉脑袋,竟全然想不起来了。

  于是干脆不再想那些,翻开那两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这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觉得舒适非常,暖和的春风吹着,也十分惬意。

  后来也不知才看了几行字,许幻竹这上下眼皮子又张不开了。

  她又想到,这这时候,裴照雪应当该出来嘲笑她了,怎么如此安静。

  不过说起来她的确是好久没出现了,她还以为之前是因为她变作了翠翠的样子去了青云秘境,才没有听见裴照雪在耳边念叨。

  可她现在她回来了两日,按理来说,她也该出来一回了。

  难不成真如裴照雪说的那般,她离开焚山太久了,气息越来越弱了?

  管她呢,这人没了才好,叫她耳根子都要清净许多。

  她巴不得她再也别出来。

  ‘咚’的一声,许幻竹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躺下的那一瞬她还在心里念叨:就眯一会儿,半柱香就起来。

  于是手里的那两张纸被风吹开,一张落在竹床下,一张翻在花丛里。

  许幻竹此时并不知道,她睡得正香甜。

  后来日头渐渐西斜,满院子的月见草随风轻摇。

  粉色的一朵朵在光影里探着脑袋,许幻竹的衣角从竹床上落下来,搭在花丛里,也跟着一起摇摇晃晃。

  因着明日要去凌虚宗,所以今日的课业早早地就结束了。

  时霁从青云天宗回来的时候,便只看见这么一副情景。

  许幻竹仰头睡在竹床上,长长的头发顺着后颈垂下,散在腰侧。

  她一只手搭着竹床边缘,袖子被勾住,垂下来一只小臂,指尖都快要落到了地面上。

  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大拇指与食指捻在一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

  桃树漏下斑驳交错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波光粼粼。

  他看见草丛里被微风吹着卷起的纸张,叹了口气走近,捡起那两张纸,拿了个石块压着,放在她脚边。

  本来应该离开的。

  这时候正是他练剑的时辰。

  自他开始修炼之日起,练剑于他而言便如呼吸一般寻常。

  无论是在荆棘台还是青云天宗,或是山鹤门,他每日都要修炼。

  晨起一次,傍晚一次,夜间一次。

  一日三次从未有怠。

  况且他昨夜送她回来,她却那般护着凌清虚送她的东西……

  他更应该拔腿就走,不再搭理她的。

  他低头瞧向自己的腕上,上头的一道牙印还十分醒目。

  是了,许幻竹还咬了他一口。

  时霁凝着眉,神色晦暗,便该让她就在这躺着。

  躺到天黑去。

  躺到着了风,受了凉,他也不会再去管她。

  但不知怎么,此刻却不太能挪的动脚。

  他只是突然想起她的一只耳坠子还在自己这里,现下应该是要还给她的。

  如若不然,等许幻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还不是要使唤他去寻。

  反正现在时辰还早,便把耳坠还给她再去修炼也不迟。

  这般想着,他干脆蹲在了竹床边。

  他将怀里的耳坠掏出来,轻轻挂在她的耳垂上。

  白玉坠子随着微风轻摇,莹润可爱。

  手指离开时,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脸颊。

  滑滑软软的。

  甫一触上,他便立马抽回了手。

  又做贼心虚一般低头瞧她。

  她紧合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几道浅浅的影子。

  睡得又深又沉。

  真是不知道,许幻竹成日里为何总有这么多觉睡。

  风轻轻吹着,树影摇曳,他就这么撑着脑袋看起许幻竹来。

  许幻竹的五官细长且骨骼感强,鼻梁很高,显得有几分疏离淡漠。

  给人的感觉清清冷冷的。

  但嘴唇柔软殷红,下巴小巧,又添了几分柔和。

  特别是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微微下置。

  他很喜欢看许幻竹笑起来的样子。

  好像一百只蝴蝶在心底煽动翅膀,风都轻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