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梦境(1 / 1)

小公主她又娇又会钓 将欲晚 519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3章 梦境

  纵使他答应的迅速, 但织锦好像知道他心里抑郁难消似的,竟然还带了两瓶自己酿的清酒。

  她打开酒塞,摆到桌上,推到谢谌的手边, “你从小便不好酒, 但听将军说,一醉解千愁。锦姨没本事开解你, 不如尝尝这两壶桂花酿, 我家娘娘……”

  话说到一半, 织锦便已经察觉到自己失言,她连忙止住话音,想要遮掩过去。

  不想谢谌却说:“锦姨, 我娘,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苗氏。

  织锦眼里的泪当即便有些刹不住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怀念, “你娘她……温柔,聪慧, 是我在这世上见过心肠最好的女子。”

  织锦原是东宫的婢女, 当时东宫的太子还是宋温, 宋温大婚,迎娶苗氏女, 织锦便被差遣到太子妃的院子当差。

  只可惜, 当时的苗氏并不得宠,院子里的下人拜高踩低, 没多久就散了个干净。

  后来人手不够, 织锦便贴身伺候苗繁映。

  那时的苗繁映不过十七岁, 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

  她出身尊贵,却没什么架子,更像是邻家少女一般明快,在这座华丽冰凉的东宫里,像一株娇艳明媚的桃花,只要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折服。

  除了宋温。

  宋温不喜欢过于明艳俏丽的女子,更爱林氏的温顺柔婉。

  以至于林氏远嫁襄州之后,他仍是对她念念不忘。

  娶了苗繁映之后,也只在新婚当日同房,之后两人便是各睡各的,除非是要进宫,要不然连面都见不着一面。

  后来,还是太后出面劝说宋温,毕竟林氏远嫁,与他再无可能,苗氏却是他的发妻,注定是要携手一生的。

  彼时又恰逢宋温生了一场大病,苗繁映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直到他痊愈转醒。

  宋温自是十分感动,想与她说几句体己话,苗氏却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溜烟跑出了宋温的主殿。

  当时所有人都没料到,宋温更是又气又怒,只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柔化十分可笑,他吩咐人伺候他起身。

  不想两刻钟之后,苗氏又回来了。

  “这几日侍疾疲累,妾身不敢面君,自要梳洗打扮,让殿下瞧见我最美的一面。”

  她是那般落落大方,纵使在夫家失宠,亦不曾折损了半分骄傲。

  那样的美,与林氏截然不同。

  林奉云出身一般,与他相识相知乃是高攀,因此心思十分敏感纤细,对于宋温也是依附和依赖。

  宋温享受被心爱的女子仰望的感觉,却也欣赏像苗繁映这般温柔却充满韧劲的女子。

  渐渐的,他被苗繁映吸引,夫妻俩愈发和睦恩爱。

  不多时,宋温登基,立苗氏为后。

  一年后,苗氏有孕,宋温欣喜万分。

  那毕竟是他的嫡长子或嫡长女,他如何不高兴欢喜。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可就在这时,宋温与林奉云重逢了。

  用苗繁映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宋温看她的眼神变了。

  从前含着爱慕欣赏,那之后,却只剩下愧疚和遮掩。他一面觉得对不起怀孕的发妻,一面又心疼备受折磨、遍体鳞伤的青梅。

  最终,还是幼时青梅更让他升起保护之欲。

  他为她惩治他的前任夫家,对抗朝中老臣,说服太后,却忘了再关心为他怀着嫡子的发妻。

  再明艳的花也要枯萎,苗繁映便是在那时,迅速消瘦下去,她不再爱笑,甚至不爱说话,有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等,从天黑等到天明。

  后来生产当日,苗繁映只想见一见他,织锦哭着冲出寿云宫,到干安殿去请宋温。

  但宋温并不在宫里。

  先前林奉云被诊出怀有身孕,且是前夫之子,老臣的反对之声更甚,宋温没办法,只得先将她安置在京中的一所别院。

  当日,林奉云割腕自杀,险些丧命。

  宋温便是去看她。

  起先,宫里的人还都瞒着苗繁映,后来却瞒都瞒不住了,因为宋温怕林氏再想不开自杀,干脆直接将人接到了后宫。

  苗繁映生产时便险些丧命,后来听到这些事,更是雪上加霜。

  直到后来苗氏逼宫,要求宋温交出林奉云这个祸国妖女,期间宋温再也没有踏入过寿云宫半步。

  后来苗氏被全家抄斩,旨意传到宫里,苗氏的眼神绝望又悲凉。

  她抱着怀里的儿子,该是开心的,却看不见半点希望。

  织锦变着花样的做她喜欢的吃食点心,可她一样也吃不下。

  父母亲人,甚至苗家的全部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怀里的孩子,本该是大燕一出生便在万人之上,这会儿却无名无姓,甚至得不到自己父亲的一个眼神。

  以至于后来她让织锦将孩子偷偷带出宫,织锦竟不觉得意外。

  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或许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十几年来,织锦几乎每一日都能梦见他倚在床榻上的模样,嶙峋的骨腕看不出半点明艳的曾经。

  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在最美的年纪被移植进东宫,迅速盛开,又迅速枯萎。

  最后连尸.骨都没留下,就那样在人间烟消云散。

  好在还有谢谌。

  织锦看着眼前的人,眉眼之间简直和他娘一模一样,她终于说出那句话,庆幸又欣慰的语气,“你能平安长大,娘娘的命便不算白搭进去。”

  谢谌敏锐地察觉到这话的深层含义,“所以,林氏她……”

  织锦叹一口气,“皇帝心软,对于皇后娘娘总是心软的,若是娘娘没死,林氏必定是不能坐到后位上的。”

  “原来是真的。”谢谌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织锦没听清,连忙问他:“你说什么?”

  谢谌摇了摇头,他端起酒壶,给自己和织锦各自斟上一杯,“锦姨,多些你告诉我这些。”

  织锦与他碰杯,说:“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像让你报仇,只是不想你糊里糊涂地活下去,更是有私心,怕你真的忘了你娘……”

  谢谌郑重地握住她的手背,“不会的。”

  时辰已经不早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谢谌问:“锦姨,跟着你的人呢?”

  织锦指了指楼下,“在下面等呢。”

  谢谌站起身来瞧了瞧,果然看见窦府的马车在下面,但他还是坚持将织锦送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房间。

  和方才离开时一个样,桌上摆着饭菜酒杯,谢谌再倒上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他不好酒,平日喝得也不多,这桂花酿平时是窦承喝的,后劲很大,此时他刚灌下去两杯,便已经觉得有些醉了。

  若是平时,他必定在清醒之时克制住自己,不要再继续喝下去了。

  可是这次,他选择了放纵。

  一杯接着一杯,醇香的桂花酿入喉,很快便喝干了整整两壶。

  谢谌觉得有些头晕,耳侧也发烫生热,可是从镜子里看,面上却又十分正常。

  他没了力气,踉跄几步将自己仍到床榻上,烛火都没熄,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再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方才没有关紧的窗户缝被风吹得大了一些,烛火正对着窗户,大约就是被风吹灭的。

  脸上的热意已经退下去,酒劲却没有全消。

  他没再点灯,就立在窗前往外看,看月亮的位置,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就这样,谢谌沉默地立了一会儿,像是在赏月,但更像是在发呆。

  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谢谌忽然将窗户整个推开,然后直接隔窗翻了下去,如一只狸猫,在黑夜里轻巧地落了地。

  这个客栈有些偏,在楼上还能远眺到京城的夜色繁华,落地之后,便只有徐徐吹来的风,将他的宽大的袖口吹得都鼓起来了。

  谢谌脚下不停,没多久就拐出了夜市,走进了一个寂静的坊巷。

  十步一守卫,是皇家所在的惠宁坊。

  谢谌走进去,借住黑暗隐藏着身形,看似敏捷冷静,实际上掌心腻满了汗意。

  他是真的怕黑。

  却不知为何,还要这般自虐似的,来惠宁坊。

  明明她高居与公主府之中,有华丽的宫殿府邸相隔。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永安公主府,公主府前挂满了灯笼,几乎照亮这一方长街。

  谢谌立在一处阴影之中,看着柔和的烛光,一路都在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锤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住心里的恐惧。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护卫换防时,才会发出一点脚步声。

  不知站了多久,他看着那在夜色里,也泛着光的牌匾,终于想起离开。

  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正好有一马车迎面而来,看方向,大约也是往永安公主府去的。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谢谌借着斑驳的月色,回头间正看见公主府的侧门打开,宋善宁亲自提着宫灯迎出来。

  而马车上下来的那人,长身玉立,应当是个男子。

  这般情形,是谁已经不必猜了。

  除了永安公主的未婚夫,又哪里还有别人,能进得去永安公主府的大门。

  谢谌便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那门打开又合上,马车也绕到角门,直接进了公主府。

  今天第二次,他被关在门外。

  先前在窦府,他只觉得万分屈辱。

  这时,却后知后觉地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殿下,您瞧什么呢?”碧螺在一旁给宋善宁提着宫灯,见自家公主正往外探着半个身子,不知在张望什么。

  宋善宁摇摇头,吩咐人把门关上,“没什么。”

  碧螺问:“可是外面有人,奴婢命人加强戒备。”

  宋善宁说:“不必了,应当只是我想多了。”

  陆钰抱着孩子走过来,“叫我过来,又在门口杵着不动,想来是不欢迎我?”

  听她打趣,宋善宁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哪有不欢迎。”

  陆钰的儿子陆展,今年刚四岁,因为陆钰生他时早产,早两年又因为忙于双陆楼,没空照看,以至于陆展向来体弱多病。

  宋善宁伸手掐了掐陆展的小脸,道:“我府中便有御医,我让碧螺带咱们展展去御医那看看。”

  陆钰点头答应了,将陆展交给碧螺,然后走过去和宋善宁一道,问:“深夜叫我来公主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因为两人身份有别,所以陆钰并不常来这。

  宋善宁先是摇了摇头,说:“前几日便听说展展又病了,便想让太医给他瞧瞧,有什么病症还是早些调理。”

  陆钰道谢,却不信她没事,故意道:“你若真的没事,我便去陪展展了?”

  宋善宁连忙拉住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坚强得体的永安公主,终于露出几分脆弱和不确定的神态来、

  “阿钰姐姐,我有些害怕。”

  陆钰其实不太明白 ,“怕什么?”

  宋善宁语气很轻,她坦然道:“我不知道,我答应嫁给楚恒略,这步棋走得到底对或者不对。当时答应的爽快,这会儿,却莫名有些害怕了。”

  陆钰说:“你们不是有了协定,互惠互利,三年和离。”

  她的语气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怕,相信自己的决定。”

  “可是……”

  宋善宁好像还有疑虑,可刚说了两个字,便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陆钰仔细觑着她的表情,一个大胆的猜测悄然形成,她蓦的认真起来,正视着宋善宁,问:“善善,你总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谢谌了吧?”

  “没有!”

  宋善宁立刻摇头,动作之快,反而让陆钰挑了挑眉。

  “既然没有。”陆钰问,“那到底是怎么了?”

  宋善宁长叹一声,说:“只是那日我喝醉了酒,把楚恒略当成了谢谌。”

  “竟,竟还有这等事?”

  宋善宁说:“我总觉得,这好像对楚恒略不公平。”

  她的想法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先前与谢谌有来往,且目的不纯,这会儿对着楚恒略,便会莫名地有些愧疚。

  但陆钰毕竟是过来人,想的毕竟更深一些: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娶一个对着自己叫别人名字的女人?

  恐怕这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

  只可惜宋善宁对于男女之事实在迟钝得紧,听说这位晋国公府的世子与她乃是青梅竹马,却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对她的情意。

  而这位楚公子会在这时求娶,只怕也是怕宋善宁对谢谌真的留情,才急不可耐地求皇帝赐婚。

  陆钰心中默叹一声,但到底是没把这些说出来。

  一来,这些只是猜测。

  二来,陆钰是见过那位谢公子的,整个人冷漠得好似千年寒潭,相比之下,还是青梅竹马的晋国公世子,更让她放心一些。

  -

  寿云宫。

  已经很晚了,林皇后已经睡下,釉玉在外面拦着玉林,不让他在这时候打扰林皇后的休息。

  不想里面却传来声音,“釉玉。”

  釉玉连忙答应一声,交代玉林现在殿外候着,然后走进了皇后的寝殿,“娘娘,这才二更天,您怎么在这时候醒了?”

  林氏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帕子,擦干了额上的冷汗,“梦魇了而已。”

  最近接连不断地梦魇,偏巧梦到的都是一些旧事,釉玉连忙跪到林皇后的身后,替她按一按太阳穴。

  林氏闭着眼睛,太阳穴的胀痛感逐渐消散,她懒懒地问:“是谁在外面?”

  釉玉答:“是玉林。”

  “玉林?”林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上次自己派玉林去查谢谌和窦承的事,总归已经睡不着了,她摆摆手,“把外裳给我,叫玉林进来吧。”

  “是。”

  玉林被叫进来了,林氏倚在床边,披着外衣,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等玉林开口请安,便直接问道:“这些日子,都查到了什么?”

  “的确查到了一些。”玉林先是跪在地上半揖了一礼,然后才道,“窦承的那妾室,名织锦,跟着窦承少说二十年,这些年在将军府里,虽为妾室,但俨然是女主人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她从来不出门,属下监控将军府这么长时日,从来没见过她踏出过将军府。”

  “哦?”林皇后微微挑起半边眉,“如此说来,她的确不正常。”

  玉林点头,“是。但是今日,属下见她出门了,只是为谢谌送饭。”

  “送饭?”林皇后皱眉,有些不明白。

  玉林便将今日在窦府外谢谌遇见太子一事,完完整整地汇报给林皇后听。

  林皇后眉头始终紧锁着,听完也没有舒展,反而若有所思的模样,“所以……你可查清,那织锦到底又什么特别的?”

  玉林答:“她的脸上,有一道伤疤。而且看上去,是陈年旧疤。”

  脸上有伤?

  这的确出乎林皇后意料,但只是一道伤痕,却也说明不了什么。

  玉林接着道:“属下还瞧见,那织锦的内侧小臂上,隐约有一抹朱红,瞧那位置,那颜色,属下猜,那应当是一枚守宫砂。”

  “什么!”林皇后一惊,“怎么会是守宫砂?”

  织锦跟在窦承身边二十年,难道还是处.子之身不曾?

  难道谢谌并不是织锦的儿子?

  那么她到底为何对谢谌这么好?视他如子便也罢了,竟还为了他而打破自己不出府的规矩。

  织锦的身份,一下子神秘起来。

  林皇后闭上眼睛,沉默许久,才终于道:“她这些年都不出府门,无非就有两种原因,一是为了脸上的伤痕,不敢见人。”

  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了一下,“但不可能。”

  “上次你提过,谢谌与织锦便是在一间医馆偶然相遇的。既然是偶然相遇,说明当时的织锦是出门的,她只是近些年不出门,又或许……”林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调忽然沉下去,好似酝酿着无边的危险,“又或许,只是因为遇见了谢谌,才不能出门。”

  一旁侍候的釉玉都不免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皇后接着道:“那既然第一种不可能,便是第二种了……她的脸,亦或者她的身份,是一个秘密,所以不敢出门,怕被人知道。”

  玉林一愣,“属下隐约瞧见一个侧脸,倒是没觉得眼熟。”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听林皇后命令道:“无论如何,本宫要见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她带到本宫面前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谁。”

  -

  从永安公主府离开后,谢谌还是回了客栈,依旧是翻窗。

  只是回来时,酒依旧醒得差不多了。

  他没再折腾,脱了外衣到头就睡,惯常佩戴的香囊被放在枕边,清甜猛地草药味侵入鼻尖。

  谢谌沉沉地坠入梦想。

  和前一阵的噩梦不同,这次的梦是柔软而绮丽的。

  他分明看见一个穿着桃色罗裙的女子从远处跑来,而他就站在巷口,眼看着那女子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而后直接扑进他的怀中。

  他伸长胳膊,将她一下子抱紧,细瘦的腰肢仿佛一掌便能量过,他将她抱起来,柔软的肌肤紧紧相贴。

  明明是在梦中,他却仿佛已经嗅到了少女身上清甜的香味。

  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却又想将她推开,看一看她的脸。

  细眉,琼鼻,花瓣一般红润的唇,还有那双,看一眼便要沉沦的桃花眼。

  眼尾一颗泪痣,仿佛在那一瞬间生出无数细极的丝线,将他紧紧地缠缚住,无论如何,都再挪不开视线。

  是她。

  谢谌垂首与她对视,胸腔之中仿佛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暖流,趋势着他将头压得更低,直到少女的眉眼在眼前放大,他贴上对方的唇。

  可还没来得及品尝少女的甜美,眼前情景忽然四散。

  一片漆黑,一片空白。

  怀中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边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格洒进屋子,投射在谢谌的脸边。

  天明,梦醒。

  谢谌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直到最后整个人泡进了冷水里,他仰头贴着浴桶,汗水顺着鬓角淌下,留下莹润的水渍。

  他舒适且难堪,痛苦又欢愉。

  这样纠结的感觉,才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