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算计(1 / 1)

小公主她又娇又会钓 将欲晚 382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8章 算计

  分明是明媚的夏日, 宋善宁却感觉浑身发凉。

  直到碧螺轻声唤她,“殿下,您没事吧?”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谢谌已经不见了, 狭窄的旧巷空荡一片, 偶尔有风卷起新叶,拂在手背上, 燥热。

  脚边一片狼藉, 倒出来的中药碎末混着尘土堆成一个土堆, 最上面是被斩碎的香囊。

  碧螺无措地蹲下身子,“殿下,这……”

  她想拣, 又不敢去拣。

  宋善宁瞧见她的动作, 长长的羽睫微微一颤, 她伸手去拉碧螺,“不要管了。”

  满地的狼藉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昨天救下她的人究竟是不是谢谌,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指间捻过袖口的金丝纹路, 硬质丝线有些硌手, 在指腹留下一道印痕, “走吧。”

  她不甚尊贵,却也不想卑微。

  回程的马车上, 宋善宁闭眼倚在车壁上, 全程没有睁开眼睛。

  看上去好似睡着了,实际上心里有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从她和谢谌第一次见面时想起, 到今日, 都是一成未变的冷言冷语。

  他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动摇。

  捕捉到的温柔, 也只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想必这段时间的纠缠已经让他十分困扰,他早已不耐其烦。

  那便这样吧。

  她实在不愿再往前,只能另寻它路。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时间留给她。

  想了一会儿,她又安慰自己,本来昨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跳楼都敢,还怕什么呢?

  宋善宁这样想着,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自己裹紧,只差蜷成一团了。

  碧螺知道她此时心情定然不佳,不敢说话,默默守在一旁。

  到公主府后,她轻轻拍一拍宋善宁的背,“殿下,到了。”

  然后先下车,在下边扶着宋善宁。

  刚握住宋善宁的手,她忽然眯起眼睛往周边看了一眼。

  同为公主府,但是这永安公主府和宁阳长公主府却不一样,眼前这条小巷寂静且守卫森严,除了十步一个的护卫之外,路上连一片落叶都瞧不见。

  宋善宁偏头看她,“怎么了?”

  碧螺蹙起眉,“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似的。”

  宋善宁顺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过去,“钱兴为的人吧。”

  她今日未曾遮掩行迹,就这般大大方地出门去,定然会被人盯上。她心里烦躁,亦不想理会,回去沐浴之后,便上床补眠。

  碧螺和银梭都不敢打扰,偏偏宫里来了人,说是林皇后宣她进宫。

  宋善宁没有露面,直接道:“我不舒服,不去。”

  那人自然不信,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忤逆她的意思,在小厅等了近两个时辰,都没见到宋善宁的人影,无奈回宫复命。

  “你说什么?”林皇后戴上鎏金耳铛,皱眉,没听清似的,“再给本宫重复一遍。”

  那人跪在地上,肩膀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说:“殿下说,她不舒服,不想进宫。”

  当的一声,林皇后将手里的玉梳拍在梳妆台上,“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那人点头,小声回道:“是,奴婢不敢编排公主。”

  好啊,原本还只是当面忤逆,如今竟是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抗旨不见。

  可真是她生下来的好女儿。

  心头怒气腾然窜起火苗,林皇后沉着脸,不说话。

  底下跪着的那人把头埋得很低,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颤,林皇后厌恶地瞧他一眼,“滚下去。”

  他忙不迭滚了。

  正巧釉心这时进来,端着一盘蜜瓜,柔声劝慰道:“娘娘,没准殿下是真的病了呢,您何必和她置气呢。”

  林皇后端坐,目光落在镜中,发现自己的眉心已经生出了纹路。

  她冷冷一笑,然后舒展眉眼,情绪变得快,语气却没有半分起伏,俨然怒气未消,“我若是和她置气,只怕真的气死了。”

  釉心将蜜瓜撂下,给她揉捏肩膀。

  静默片刻,林皇后问:“玉林回来了么?”

  釉心算算时间,“想来应当是快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间有通报声传来,“娘娘,玉林来了。”

  “让他进来。”

  房门推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走进来,他跪下行礼,“参见娘娘。”

  林皇后已经靠到一旁的美人榻上,朝他抬了抬手,问:“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玉林回禀道:“已经查清楚他的身份。”

  林皇后懒洋洋的,其实并不是多么关心,“谁家的?”

  玉林答:“窦承的徒弟,名谢谌。是廷安侯府的庶子。”

  廷安侯府,林皇后有些印象,还是因为当初为宋善宁挑选夫婿时,他家的长子谢谨曾勉强如果她的眼。

  为人一表人才,性子能力皆数上乘,只可惜家室太低,她看过便直接否决了。

  嫡长子她尚且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庶出。

  只是,她皱眉,“一个低贱的庶子,怎么攀上的窦承?”

  玉林答:“谢谌的姨娘在府中并不得宠,他在侯府的处境也不得意,小时候被谢家二公子欺负,险些被打死,他偷跑出侯府,摔在一间医馆门口,正好遇上窦承的妾室。”

  “后来,也是窦承的妾室替他拿的看病的银子,一来二去便熟悉了,正巧当时窦承是廷安侯的上司,他知道了谢谌身份和处境后,颇为怜惜,两人又没有孩儿,便干脆收他为徒,当义子一般教养,一直到今日。”

  听上去倒是巧合,这窦家夫妇也算善良。

  林皇后却问:“没有别的渊源么?”

  玉林一怔,摇了摇头,“没有了。”

  林皇后嗤笑一声,反问:“若只是寻常偶遇,窦承敢为了这无名小儿忤逆陛下和本宫?”

  窦承是武将,最知道什么是忠君尽心。

  太子早立,亦是皇上亲选,便是他日后的主子。

  他这样的态度,实在不寻常。

  玉林也觉出蹊跷,但百般探查,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渊源。

  林皇后琢磨一会儿,问:“你说,谢家的这个,是先和窦承的妾室遇上的?”

  “是。”

  她问:“窦承没有夫人么?”

  玉林自然也查过窦承,答得很快,“没有。他从未娶妻,府里仅有一个妾室。”

  "只有这一个女人,那说明他对于这个女人很是宠爱才是,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扶正?”修剪得宜的指甲在掌心轻轻敲击,林皇后道,“据本宫所知,窦承父母早晚,就算是个青楼伎.子,换个身份照样能变大家闺秀,想扶正早扶了。”

  她推断,“那妾室定然有问题,好好查查她。”

  玉林自然也是查过的,但她毕竟无足轻重,玉林没有深究,听到林皇后所说,他连忙答应,“是,属下即刻去办。”

  林皇后嗯一声,她抬手揉一揉眉心,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了。

  一直立在一旁的釉心很有眼力见,连忙道:“娘娘累了,你先下去吧。”

  玉林却没动,仍在跟前跪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皇后没听见动静,问:“还有事?”

  玉林说:“属下今日在廷安侯府外监视着谢谌,发现他与一个人见了面,之后又去探查,才发现……”

  林皇后不耐烦地打断,“有话直说便是,总不能是和陛下认识吧?”

  玉林便直接说出答案,“是永安殿下。”

  “什么?”

  林皇后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身,“你说谁?”

  玉林低声重复道:“是永安殿下。”

  他们怎么会认识?

  玉林不等林皇后问,便自觉把自己查到的内容一股脑禀报给林皇后。

  最后不忘补充,“不过瞧着今日两人相处的氛围,倒像是吵架了一般。”

  无论如何,宋善宁与一个陌生男子不声不响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露出半分蛛丝马迹,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迹象。

  再想到她对于钱兴为断然决绝的态度,林皇后揉一揉眉心,大致也猜到了宋善宁在想什么。

  钱兴为可以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决不能是谢谌。

  扔在人堆里找不到的低贱出身,也敢肖想公主?

  林皇后冷哼一声,平静下来,“你先下去,先查清谢谌与窦承的渊源,然后再派人盯住永安公主府,看他们还会不会见面。”

  “是。”

  玉林下去了,林皇后揉着眉心躺下,招手让釉心给她按一按头,“倒是我小瞧这丫头了。”

  釉心斟酌着语气,问:“奴婢猜,殿下应当是知道了钱世子的什么传言。”

  林皇后语气有些疲倦,“男人么,哪有不偷腥的。”

  这话釉心哪里敢接,林皇后倒是不在意,接着道:“你瞧皇上,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如今照样满后宫的女人,庶子庶女还少么?为君者尚且不能一诺到底,更何况这些年轻的孩子,何况,他已经向我承诺,在迎娶善善之前,不会有别的女人,更不会有孩子,他们钱家的嫡长孙,必定是要从善善肚子里出来的。”

  她叹一口气,“善善太年轻,不明白。她所认为重要的,其实并不重要,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重要的。”

  釉心问:“那娘娘的意思,是还打算让殿下嫁进惠国公府么?”

  林皇后睁开眼睛,“自然。除了惠国公府,还有第二个人家能与他相媲美么?太子位置不稳,更别提她的公主之位了。”

  釉心想到先前宋善宁的态度,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殿下的性子,只怕不会同意。”

  林皇后已经有了决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次,由不得她。”

  她坐起身,问:“小厨房今日可做了什么新鲜糕点?”

  釉心答:“有栗子糕,榛子酥,还有红豆牛乳糕。”

  宋彦文最喜欢吃甜的。

  林皇后说:“装上红豆牛乳糕,咱们去东宫瞧一瞧太子。”

  釉心,“是。”

  林皇后又道:“剩下那两碟给皇上送去,就说本宫惦记他的身子,让他不要过于劳累。”

  釉心下去传话,林皇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一趟,务必要见到皇上的面。”

  釉心会意,“是。”

  林皇后带着釉玉去东宫看望太子,但是并未久留,晚膳之前便回来了,一回来就见顺喜来传话,“娘娘,皇上说,今晚来寿云宫陪您一道用膳。”

  “好。本宫知道了。”林皇后微微一笑。

  顺喜打着千儿退下,林皇后吩咐,“今日叫小厨房多准备皇上喜欢的菜式。”

  日落时分,皇帝到寿云宫,林皇后屏退左右,亲自伺候。

  用过晚膳,皇帝没再急着走,两夫妻一起挪到美人榻上,皇帝看书,皇后倚在他身边绣一个荷包。

  皇帝的注意力被吸引,“绣给文儿的?”

  林皇后把绣花绷子朝向皇帝,“紫气东来,金龙腾云。除了陛下,还能是给谁?”

  皇帝微怔,顺势握住她保养得意的手背,“怎么想起来给朕绣东西了?”

  林皇后睨一眼他的腰间,“想着陛下现下佩的这个有些旧了。”

  皇帝低头,腰间的这个簇新,哪里旧了?

  转念一想,仿佛是锦绣宫德妃送来的。

  他轻轻将林皇后揽在怀里,语气温柔许多,“吃味了?那等你这个做好了,朕再也不戴旁人送的了。”

  林皇后轻轻挣扎了一下,“多大人了,陛下也不嫌肉麻。”

  她从皇帝怀里拱出来,但还是坐的更近了些,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皇帝将书扔下,闭上眼睛将她抱紧,“你多久没给朕绣东西了,自从有了文儿,你对朕疏远不少。”

  林皇后嗔道:“为人父母,怎么能不为儿女操心呢?”

  说着叹了口气,“这一双儿女,没有一个让臣妾省心的。”

  皇帝轻声问:“怎么了?”

  林皇后说:“还不是善善的婚事,臣妾为她挑的钱世子,她不满意。”

  皇帝不甚在意,“善善不喜欢便算了,另挑一个便是了。”

  林皇后说:“钱世子一表人才,为人也正派,还对咱们善善早已真心相许,臣妾实在是……”

  她顿了顿,又主动挑开,“臣妾知道,善善的身份配不上钱世子,民间也有流言纷纷,说臣妾不自量力。可臣妾是他们的亲身母亲,哪能不为子女打算?”

  “钱世子正好心仪善善,臣妾才顺水推舟的。如今若是再拒绝他们,恐怕真惹得钱家不满了。”

  皇帝蹙起眉,“他们敢。”

  他安抚似地拍拍林皇后,“别提那些了,朕一直把善善当亲生女儿看待,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她。”

  说着一笑,“朕都不在意这些了,你这亲娘倒是总拿出来说。”

  “臣妾还不是怕了。”林皇后说:“当初臣妾和陛下……”

  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她柔顺地往皇帝身上一靠,“臣妾失言。”

  皇帝没再出声。

  林皇后接着道:“若是真的拒婚,臣妾只怕惠国公府会将这回事算在文儿身上。”

  “文儿若真出了什么事,臣妾才真是一死都不能谢罪。”

  她轻轻柔柔地说:“陛下也别怪臣妾偏心,毕竟,文儿才是陛下的亲生血脉。”

  皇帝沉默下来。

  他虽然疼爱善善,但若是真因为她影响到儿子,必定是要有所取舍的。

  他长叹一声,问:“阿云,你想如何?”

  -

  这一回,宋善宁在府里整整闷了三日。

  期间皇后没有再派人来,却收到了几封康平王府的帖子,还有楚恒略送来的一些新奇物件。

  宋善宁一个没看,一个没理。

  直到第四日傍晚,她正用晚膳,忽然看见皇帝身边的顺喜急匆匆地闯进院子。

  顺喜在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城府颇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乐呵呵的。

  宋善宁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幅模样,连忙迎出去,“顺喜公公,怎么了?”

  顺喜满脸焦急,“殿下,太子遇刺,陛下召您即刻进宫!”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文案部分了!我也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