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师父亲自调教。”
我隐约记得宋诀的父亲是战死的,却不知道他的父亲便是战死在凉州,这样一来,凉州于他而言便是一个伤心地。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慈爱地将他看了一会儿,问他:“尊师同令尊生前的关系一定很好。”
宋诀重新将我的手握回去,拉着我在青石板路上缓行,道:“那倒没有,家父生前树敌不少,家师是其中一个,二人见面,总免不了打上一架。”苦笑道,“后来二人看上同一个女人,之间的你死我活,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我哑然:“还有这等事?”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那个女人,莫不就是方才提到的那名胡女?”
宋诀勾唇浅笑:“那场战争,终究是家师抱得美人归。家父时任凉州刺史,因那次的情殇愤而回京,同门当户对的女人成了亲,有了我,隔七年后凉州战乱,家父出征,谁料战事平了,家父自己却马革裹尸。若是泉下有知,晓得自己的遗骨是被家师送回的,不知道会不会心存感激。”
因为他的叙述过于平淡,我虽仔细品味他话中的情绪,却猜不甚透,只是暗自想,不知道7岁的宋诀在面对父亲的遗骨时,会不会觉得孤独。
我用力握一握他的手,道:“好想见一见你这个师父。”又难忍好奇,“俗话说恨屋及乌,你方才说前辈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好,我很好奇,这位陌前辈为何给你当师父?”
宋诀道:“有机会同你引见,你可以亲自问他。只是他老人家脾气有些古怪,从前我路过凉州,他老人家心情好了才会同我喝杯茶,心情不好直接提扫帚轰人,能不能见到,都要看运气……”微微抬起头,折了一个花枝下来,下颌的弧度显得有些清冷,“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师父,三年前突然说要同我断绝师徒关系,听着像是闹着玩儿似的,实际上却有些绝情,也让人感到些心伤。今次来凉州,他虽借我此地暂居,却直到如今都不愿见我。”
我瞧着他,觉得他说这番话时倒多了些孩子气,他的这份孩子气,让我觉得有些新鲜,觉得面前的男子不大像我认识的那个宋诀。我端详了他一会儿,察觉到我应该说点儿什么好听的,于是停下来,抬手摸一摸他的头,道:“摸摸头,烦恼除。师父不要你,还有我要你。你不要难过。”
他从折好的花枝上寻一朵开得较好的花,为我别到耳后,低唤我的名字:“岫岫,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我找到你这样不容易,你若是离开我……”停在我耳边的手指有些发凉,“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听得人脸红,也听得人伤感。我以前挺喜欢他对我示弱,觉得那样很大快人心,现在见他这副模样,虽不知他是不是在唬我以换取我的同情,却有一些不是滋味。我想,这是我喜欢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对他。
我点点头,语气里添了些慈爱:“只要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会离开你?”
他问我:“什么是对不起你的事?”
我道:“很简单啊。你不能骗我,不能有事瞒着我,也不能见异思迁娶小老婆,就算要娶,也要等我死了。能保证这三点,你就算做到很好了。”
他顿了顿,说:“若有一****发现我没做到这三点中的哪一点,你会怎么办?”
我想了想:“你放心,情节不算很严重的话,我尽量原谅你。”又道,“可是娶小老婆这件事,不管情节严不严重,都休想我会再见你。”
他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虑什么,半晌道:“你放心。”冲我郑重地保证,“娶了小老婆,我一定将她藏好,绝不让你发现。”
我点头点了一半,追上他脚步,苦着脸道:“宋诀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打算娶小老婆啊。”
他笑得十分开怀,我跟在他身后十分郁闷,喘着气道:“宋诀你慢一点。”
他停下来,问我:“可是累了?”
我道:“有一点。”
他含笑问我:“抱着你?”
我客气道:“敬谢不敏。”
他挑一挑眉,很难得地没有为难我,只是小心地扶上我的手臂,往前望去:“前方有个凉亭,去那里歇一歇。”
扶着我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后,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脸,眉尖微蹙:“才走了这样两步,脸色就这样不好,看来医官说得很对,这几****还是最好在阁中静养。”
我立刻强打精神:“我好着呢,你看到的不一定就像你看到的。”
他道:“脸色白成这样,你怎么解释?”
我想了会儿,正色道:“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肤若凝脂吧。”
宋诀的眼角抽了抽。
虽然我据理力争,下午仍被他残忍地关在阁中。
他亲自将我塞进被窝,亲自在我的腿上搭好一条锦被,而后坐在床边……亲自为我削苹果。
我看着他,道:“这样的小事,吩咐墨香一声不就好了?”
他眼都不抬,淡淡问我:“你不觉得,这样可以显得我比较贤惠吗。”
我的眼角抽了抽。
虽然限制我外出,他却一整天都陪着我,哪里也没有去,陪着我吃饭,陪着我散步,还为我读了一小段书。我晚膳后有些发懒,决定睡一会儿,结果一觉醒来,房内已到了掌灯的时辰,头一偏,就看到宋诀正坐在一旁软榻上研究一卷图纸,我赤着脚下床,拎起床头的灯走到他身边站定,他回头看我:“醒了?”
我嗯一声,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示意了一个位置,道:“来。”
我顿了一会儿,看到他含笑的目光,还是乖乖坐入他怀中。
他将手环过我,指着图纸道:“我在研究过几日的行军路线。”
由于我看图能力有些不济,看完那张西北的地形图,仍旧一头雾水,只好请教宋诀:“我们现在在哪里?”
宋诀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给我:“凉州北部。”又淡声道,“慕容铎的残部有些逃往肃州,有些仍分散在燕州境内,我在想,究竟是北上燕州好,还是南下肃州好。”
我不懂军事,遂问他:“那你想好了吗?”
他点点头:“我这次来凉州,虽然造势比较大,其实只带了三千轻骑,其余兵力都在燕州扎营,比较稳妥的路线是,先去燕州与大军汇合,再出兵肃州,一路肃清慕容铎的余党,顺便震慑一下持观望态度的北狄的王党。只是,以三万胜一万的仗谁都会打,以三千胜一万,那才勉强算本事。”
我的眼角一跳:“所以你打算只带这三千轻骑去肃州?”
宋诀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轻笑一声:“三千?岫岫对本将军也太缺乏自信。”
我脑子一懵,问他:“那你的意思是……”
他道:“两千轻骑借给凉州刺史,取官道押慕容铎回京。”悠悠道,“圣上,大约早想见一见这位胆敢求娶帝姬的‘北凉王’。”我的眼皮一跳,听他继续轻描淡写道,“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