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1)

三生·神仙债 雪小朵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瓷瓶放回桌上,就见他眸光一晃,有些始料未及:“你不愿意?”

  我缓缓起身:“你为我做这些,我很感激。但,总归是有些晚了。明日,慕容铎的婚使便要入京,若是此刻我出了什么差池……”叹一口气,“即便皇兄预备重择一位公主替我入燕,只怕也没有时间了。”静静望着他,“此番皇兄忍辱答应慕容铎的求亲,是为了化一场干戈,我既是皇家之女,便应当与皇兄共同承担这一屈辱,又怎能因我的私心,便让所有的一切都付诸流水。”

  停在沈初面前,俯视着他,淡声道:“沈初,此事不要再提了。”

  他仰脸看着我,半晌,很快将喜怒敛去,慢慢饮了一口茶,站起来:“我不急着现在就要你的答复,此药留在你处,你好好地想一想。”他身材比我高大许多,极轻易就将我按入怀中,伴着他的心跳声,是悠悠的一句话,“长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慕容铎。”

  我挣了挣,没有挣开,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道,不知何故添了些伤感,喃喃道:“你这孩子,怎么同宋诀一样死心眼儿呢。”

  他听后一愣,猛然松开我,方才还不见他脸色有这般差,此刻竟是一片惨白。

  我关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他语调不大自然:“你去见他了?”

  我觉得他神色亦有些不大对,愣愣地点了下头,却见他一撑额头,笑得凄然:“没有想到,你竟还是选了他么……”

  沈初见微知著,只从我不经意的一句话,便得出我在他二人之间选了宋诀的结论,委实有些不大容易。

  又听他问我:“他究竟哪里好?”

  他的这句话说得我心里一慌,又不好不言语,便捏着衣角委婉道:“他没有哪里好,老实说遇到他之前,我心中所欣赏的男子全不是他那副样子。譬如我喜欢为人庄重的,在他身上却找不出有哪处庄重,譬如我欣赏有才华的,他却连琴都弹不好,又譬如我向往书香门第,他却是正经的武将出身……如此说来,我看上他,的确是没什么道理的。不过,感情的事么,向来不大好说。”

  这番话说完,二人都沉默。

  也不知那日是怎么送沈初走的,只记得他离开前,脸色比他来时还要令人忧心。我生怕他还没有走出宫门,便在哪个地方倒地不起,还特意嘱咐婳婳将他送到通化门外的马车里。

  待他走后,我望着他留下来的假死药,伤怀地想,自己当真是造得一手好孽。

  离京那日,是个阴天。

  燕地千里迢迢,往来不便,因而六礼不能齐备,一切礼节都从简,一般公主婚礼中送亲环节中的“催妆”、“障车”、“却扇”等热闹而喜庆的场面,也都看不到,却唯独送亲的阵仗气势庞大,颇有上古婚俗的遗风。

  云辞亲自下令,以左金吾卫大将军赵安、光禄卿李冼持节护送,礼部尚书沈初为婚礼使,一路送我到燕州。

  当此生第一次穿上百鸟朝凤的喜服,当在群臣瞩目中走出燕禧殿,当送亲的马车驶过帝京平坦、喧闹的街道,我的心都一如止水。

  泪流满面不至于,万念俱灰倒是有那么一点。想起昨夜,我告诉婳婳不让她跟来受罪,她坚决不从,誓要追随我到底,我极无奈,只好偷偷在她茶中下药,将她放倒,才免去一桩麻烦。

  不过,今日没有婳婳前来相送,却多少有点寂寞。

  如今,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中,我对自己道:“不来也好。”

  此话却惹我有些思量,自己口中说的不来也好,究竟指的是谁。

  半月后,马车总算颠簸到了燕州地界。

  慕容铎为人不大厚道,只遣了亲信前来接应,又因巷道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送亲的长队这个城进得便异常艰难。

  永正元年的那个春天,我穿着明艳的嫁装,从帝京到燕州,完成了人生最长的一次跋涉。我从前从没有想过,自己跋涉千里,竟是为了给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做妻子。

  马车行过庆阳门,便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城池。

  燕州临近塞外,多风沙,房屋也建得坚固,又处于勾通胡汉的要道,故而整座城池都有些域外风情。

  比起大沧皇宫,北凉王府的线条粗粝很多,一砖一瓦,都少了汉家的婉约,多了外族的粗犷。

  听说慕容铎的身上有稀薄的北狄血统,此次起事,也重用了许多北狄的骁将。

  载着我的车撵行到北凉王府后,没有礼乐炮仗,也没有喧哗热闹,有的只是送婚使宣读圣旨的一字字,一声声。

  今日,大约会是我最后一日听到大沧的官话。

  我怀着伤感的心情听沈初将赐婚的圣旨念完,却没有等来聆听者的正常谢恩。

  对方一开口便极端张狂:“本王向圣上求娶帝姬,原以为圣上会将宫中最负盛名的晋陵长公主赐给本王,且不知这尚平长公主,可及得上晋陵长公主的万一?”

  我的手在身下一紧,这个慕容铎,当真如传说中一般无礼粗俗。

  接着便听到护在车前的大将军赵安语声极厉地道:“大婚之礼尚未完成,北凉王怎可贸然入轿冲撞殿下!”

  大约是那慕容铎欲图掀开轿帘看我的模样,赵安看不过去,才出言阻拦。

  就听慕容铎不满道:“赵大将军这是做什么,公主已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提前将自己的女人看上一眼,难道还要请示赵将军?”

  赵安不动如山:“按照大沧的礼节,北凉王应当以君臣之礼,恭请公主出轿。”

  慕容铎不屑一顾地道:“嗬,本王长到这么大,还不曾对哪个女人说过这个‘请’字。”声音凉凉,道,“给本王让开。”

  帘外立刻响起佩剑出鞘的声音。

  我心中刚刚一沉,就听沈初悠悠道:“圣旨在此,即如圣上亲临,今日之前,北凉王的称号尚属王爷自封,做不得数,今日之后,王爷便是我大沧帝国堂堂正正的北凉郡王,是燕州的新主。但,王爷至今不领旨谢恩,是对在下带来的这一纸圣旨存有异议,还是临时后悔向大沧称臣?”这一席话他说得极稳当,我听得却极揪心,生怕他一个词用得不好,惹慕容铎恼羞成怒再将他给砍了。

  他却浑不在意,接着道:“若王爷临时后悔,在下即刻便带着公主的凤撵回京,别无二话,只是今日公主受到的大辱,不知雁云关外的大沧将士,能不能看得过去。”

  雁云关是最接近燕州的驻兵之处,若向燕州举兵,烽火将最先从雁云关的烽火台燃起。

  慕容铎既然遣使求亲,便是不愿这么早同大沧动起干戈。

  沈初这是在赌。

  帘外沉默片刻,才听到慕容铎傲慢的声音:“早就听说朝堂之上有位尚书大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