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从不多问。我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沈初更好,但,我却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
正如客栈的赵姐姐所说,这一生我若有烦恼,总会有人来渡我。
如果有可能,这个人会不会是宋诀?
片刻后,婳婳为我穿上锦绣的华衣,又为我描了个简单的妆,轻扫眉黛,朱唇一点。婳婳的手艺一向好,只是寻常时候用不上她,令她常常感到不得志,如今她总算可以施展拳脚,自然很是欣慰。
我从铜镜前站起,长裙曳地,璎珞玉带,这一袭绣了鸾纹的华丽宫锦,在经历了三年黑暗之后,今日终于重见天日。
越过帷帐时,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怕自己这般庄重,难免显得不够自在。
半空中撞到竹案旁端坐的男子的目光,心绪却更加紊乱。还未如何,我便慌了,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原在那里悠闲品茶的宋诀长身立起,墨玉般的眸子里点缀几点春意,唇角淡挂着抹笑意,神色有些幽深。
他的好整以暇仿佛在何时都不会瓦解,这一点是顶让人胸中没谱儿的一件事。
我缓缓走近,闻到空气中浮动着的杜若香气。我的心中有些懊恼,怕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又怕他看不出自己的心思。
婳婳寻了个借口将殿内所有伺候的宫人赶走,自己也退了出去。
我经过大殿中央的案几时顿下来,随手捞起摆在那里的一只玉壶,斟了一杯酒给自己壮胆,喝了一杯,觉得有些不大够,便又喝了一杯,第三杯喝得剩半杯,那抹杜若香气突然迫到近前。
男子的指尖扶住杯沿,手碰到我的手惹得我轻颤。
他的语气挂着懒洋洋的调子:“你请我来,却是让我来看着你喝酒的?”
说完将玉盏轻放到案上。
我抬头看他一眼,道:“唔。你嘛,可以随便坐一坐。我……”
只觉得腰间蓦地一紧,已被他圈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停在耳鬓,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如何,我只觉得浑身绵软,整个人都倚在了身后胸膛上。
他温凉的唇吻在我的耳垂,声音低哑,似醉似醒:“你光明正大地请我来你寝殿,可知在背后会惹来如何的非议?”添了些笑意,“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嗯?”
温热气息撩动我心头酥软。
宋诀这个人有他可怕的地方,你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眼睛,他若是想说破,你绝无遁藏的地方。
我放弃了一些无谓的抵抗,借着酒力承认:“我自然是故意的。”
他听后明知故问:“故意制造这样的机会,是想做什么?”说话间,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岫岫,告诉我。”
他的声音有蛊惑的味道,我放任自己受了他的蛊惑,在他怀中转身,也学着他抬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摩挲片刻,语调带上薄薄的醉意,却问地极为认真:“宋诀,我若是想嫁给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说完后手腕忽被他拽住,他一低头,就往我唇上压了下来。
任他吮吻片刻,听他语声低柔:“岫岫,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在佛寺住的久了,人的性子难免被磨得温吞,但感情的事其实不是一件应当拖泥带水的事,今日将自己的心思对宋诀说开了,倒也畅快淋漓。
他目色有些迷离:“岫岫,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我心中一喜,开口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喜……”
他不等我问完,就重新覆下来封了我的嘴。不似方才的力道轻柔,而有些猛烈用力,吻得我的舌头都有些麻痹,又感觉他手臂用力,将我在怀中锁紧了些。
又听他贴着我的唇低低命令:“岫岫,闭上眼睛。”
殿内徐徐升起沉香,温良的味道在空气中浮浮沉沉。层层纱衣下透着薄薄汗意,我的紧张徐徐蔓延至指尖。
总觉得这样下去还会发生点儿别的什么,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我终于寻了个间隙将他给推开一些,偏偏广袖之下的一截手腕被他握住了,想再拉开些距离,却又不知该寻个什么由头。
他脸上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却见他忽而将我的手抬高,狭长的眸子凝视着那里挂着的佛珠,半晌没有动静。再下一个动作,却是灵巧地将佛珠褪下,褪了以后,又垂下头在原本挂佛珠的地方落下一吻,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涟漪。
我正要问他这是做什么,就见他挑起长眉,语气有些霸道:“佛让你远离红尘,我不让。”
我失笑,伸手过去夺那珠子:“那也要还给我,你不让我戴,我不戴便是,可也要还给我,让我自己收好。”
他避开我的手,将珠子擅自收入怀中,淡淡道:“从今日起,你的心中只许有我,不许有佛。”又道,“这佛珠,我替你收着。”
他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架势似乎就等着我点头答允——允也得允,不允,他便想办法让我允。
我勾唇玩笑道:“我心中有佛,也不妨碍心中有你。”柔和地一笑,“你也不问问我,这串佛珠对我重不重要?”
他假装没有听到:“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道:“我说,你也不问问……”
他道:“前一句。”
我道:“我心中有佛,也不妨碍……”说到这里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你觉不觉得有点热啊,是我穿太多了吗。”指点他,“要不你去把窗户开了吧,透透气。”撞到他的眼神,抬脚道,“我自己去。”
刚走两步就觉得身子一轻,人稳稳落到他怀里,他抱着我就近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手懒洋洋抚上我的脸,眼里笑意点点:“才说了一句情话,你便紧张了,这个毛病要改。”
我的老脸大约可以挤出血来,忍不住腹诽:比轻佻谁能比得过你啊?
想到他风流的传闻,心中略有些不平衡,一不平衡,就多了些胆子。
我手扶在他胸前,眯起眼睛:“谁不知道宋大将军是京城各大花楼的常客,情话这东西,对大将军而言还不是信口拈来,在这一点上,我的确要甘拜下风。”
他笑吟吟看着我,神色从容:“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我纠正他:“大约在全部大沧子民心里,你都是。”
他笑容里多了些无奈,却立刻释然:“只有风雅名士才堪得上风流一词,整个大沧都这样抬举我,倒也无妨。”又掰着指头道,“不过,像艳春楼、春风阁、快活楼、藏香阁、群芳院……”他一口气说了十几座青楼的名字,抬头看我,无辜道,“这些地方,我全没去过。”又问我,“你信不信?”
我手搭了搭额上,怀疑道:“你觉得呢?”
他笑一笑,闲闲承认:“哦,映月楼我倒是常去。”
想起映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我的眼角不禁一抽,随后怏怏不乐道:“如果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