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荒野的小蔷薇(2)(1 / 1)

恶意杜苏拉 戈鞅 2937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92章 荒野的小蔷薇(2)

  杜荔娜的手脚被绳索紧紧捆着, 眼睛也蒙住了,嘴里塞着布,布料混着砂土和血腥的气味, 令人反胃。整个后脑都弥漫着钝痛,像是枕着一个滚烫的针包。

  醒来的最初的十分钟,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真实。

  她尝试用舌头把布团往外顶, 一顶就恶心,口腔僵硬得像打了麻醉剂。

  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要绑着她?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就算是梦,也太可怕了!

  杜荔娜心里的恐惧放大,涌到喉头, 又被堵嘴布压住, 只发出涣散的咿唔声。

  不远处, 传来类似的咿唔声。

  还有另一个人, 另一个和她一样被绑架的人!

  她更努力地挣扎叫喊,对方也焦急地回应着, 却都只是无意义的叫喊。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消失了。

  杜荔娜更害怕了。

  她下意识地认为,那也是个女孩。她为什么不出声?是被打晕了?还是……被杀了?

  意识如冷冽的冰泉, 渐渐沁入脑中,她想起来了。

  杜荔娜是被从背后打晕的。

  当时她告别了王家司机老丁, 站在临南老宅门口,正在掏钥匙。

  杜荔娜小时候,鹤尾山上也出过一个绑架案, 一个富家女在家门口被绑架, 讨要了五百万赎金, 最后还是被撕票了。那案子成了她的童年阴影,杜宇风恐吓了她很长时间,让她乖乖听话,不准一个人出去乱跑。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成年后遭遇同样的事情。

  她颤抖得如落叶一般。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老天爷就这么恨她吗?

  这一定是梦,她醒过来,就躺在自己温软的床上,床头点着新买的小苍兰香薰蜡烛。

  可是没有小苍兰。

  四面来风,嗖嗖地冷,有雨水敲打铁片的声音,还有窸窣的小动物活动的声音。

  眼泪已经从眼皮缝儿里流出来,泅湿了蒙眼布。

  别哭!

  要冷静!

  要分析!

  要活着!

  你不是从前的杜荔娜了,你不要怕!

  杜荔娜一边骂自己,一边抖得更厉害。

  许多念头乱七八糟地同时冒出来,杜荔娜正魂不守舍,蓦地,她的手被触碰了一下。

  杜荔娜险些从地上弹起来。

  那人掐住她的手指尖,轻轻哼起歌来。

  “……!”

  刚开始,杜荔娜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管是受害者还是罪犯,谁会在这时候哼歌呢?!

  但她马上就被那曲调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把小雨伞》。

  “苏拉?”

  发出的还是破碎的声音,但对方这次似乎听懂了,“嗯”了一声。

  杜荔娜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原来一起被绑架的人,还有苏拉。

  苏拉把头颅试探地放在杜荔娜的肩膀上,然后顺着手臂溜到她手边。杜荔娜会意地抓住递到手里的布料。

  两人合力,把苏拉嘴里和蒙眼的布料都扯了下来。

  “娜娜,你身上有伤吗?”

  苏拉喘着气,问。

  杜荔娜摇摇头,忽然觉得庆幸又愧疚,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又为自己的庆幸感到愧疚。

  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要赎金而绑架,那就是她连累了苏拉。

  苏拉如法炮制,也取下了杜荔娜蒙眼和堵嘴的布。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能够环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们处在一个两百平左右的废弃小仓库里,建筑层高有五六米,有一扇厚厚的铁门和通往外间的小窗。仓库里亮着昏黄的灯,电线裸露在外面,显然是后接的,墙上尽是受潮开裂的缝隙,周围歪倒着些失修的货架和线材,地上都是泥水。

  绑她们的人不在房间里,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外间有人影走动,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苏拉低声问:

  “你知道是谁绑的我们?”

  杜荔娜摇头,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问:

  “你怎么也被绑了?”

  苏拉说,她也是在抵达老宅,下了车以后被袭击的。

  比起杜荔娜,她更敏捷警觉,背后有风袭来的时候,她躲闪了一下,只打到肩膀。她回过头来,和那人打了个照面,看见是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看不清脸。

  男人拿了一条铁棍,又占着先机,苏拉腿上中了一棍,就再没有还手之力了。

  杜荔娜闻言,吃惊地去看苏拉的腿。但见她左腿拖长在地上,不自然地僵曲着。

  她身后有一条拖行的痕迹,显然刚才两人被蒙着眼睛扔在房间的两头,是苏拉靠听声辨位慢慢挪到自己身边的。

  “你的腿……”

  “胫骨可能骨折了。”

  苏拉皱着眉,唇上带着牙齿咬出的血印。

  杜荔娜忍不住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鹤市不是治安很好的吗?”

  “别哭了。再好的年代,也有坏人。”

  苏拉直起身子,和杜荔娜背靠背坐起来,被捆绑的手尝试着去解开杜荔娜手上的绳子。杜荔娜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拥有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怎么能这么冷静?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会不会,苏拉是骗她的?她才是这件事背后的主使?

  就像……当年的车祸?

  她细思恐极,把自己吓得魂不附体,当下不敢再胡思乱想。

  “苏拉,你说他们图什么呢?”

  苏拉摸索着杜荔娜手上的绳结,慢慢说:

  “我们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应该不是图色。要是图钱,也该和我们对话才是,不应该一棍子打晕,扔在这里。”

  前些年,鹤市有位富豪在停车场被绑架,也是绑到一个空厂房里,两边交涉,花了几百斤黄金才赎出身来。

  杜荔娜也想起了那个案子,登时打了个哆嗦。

  半晌,她道:

  “苏拉,如果一会儿他们要钱,不管要多少,我们都答应下来。钱我来出,保命最重要,好吗?”

  苏拉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怕,他们不要钱。……你约我来鹤尾山老宅,是临时决定的,对吧?”

  “……是。”

  “如果是要赎金,不会毫无准备,临时起意。”

  “你是说……”

  “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我们要来鹤尾山?”

  杜荔娜猛然一呆。

  她还不及回答,仓库的铁门突然嘎嘎作响。

  门扇拉开,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面目遮挡着,苏拉对他感觉很陌生。

  但杜荔娜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事实上,他戴着帽子,蒙上口鼻的样子,她更加熟悉。因为,她每次从车辆的后视镜看见他,也是集中在眉毛到鼻尖的距离。

  他们认识至少有三五年了,几乎每个月都见面,但他们交谈从不超过两句,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年龄三十还是四十,单身还是已婚,为什么有志于从事这份工作,全名是什么。

  他就像一个生活里固定的摆设,自然而然地在那里。

  “他是王家的司机,老丁!”

  杜荔娜脱口而出。

  老丁也很惊讶,他冷笑一声,索性把口罩扯了下来。

  “既然你都认出来了,老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老丁走过来,先检查了一下两人手脚捆绑的绳索,确认都没有挣脱,才放下心来。

  “你们两个大小姐,还挺有本事,能自己把蒙眼布扯了。不过这也没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你们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们。”

  杜荔娜颤抖着往苏拉身后缩。

  苏拉朝老丁身后看了一眼,外面很安静,应该没有其他人在。老丁刚才可能是在打电话。

  他给谁打电话?

  “老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杜荔娜问。

  “当然是为了钱。”

  老丁懒懒地看她一眼,突然一把抓住苏拉的衣领,把她拽到一旁的小桌前。

  “你给我写两封信,要赎金的,王子猷一份,江世敏一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一只原子笔。

  苏拉:

  “你怎么不自己写?”

  老丁瞄她一眼,劈手给了她一耳光。

  “让你写就写!”

  苏拉的脸被打偏了,凌乱的长发将脸庞遮蔽起来,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杜荔娜尖叫了一声。

  “你别打她!你要什么我们可以给,只要别伤害我们。苏拉,你听话!”

  苏拉慢慢抬起头,死死瞪着老丁:

  “松开我的手,我写。”

  “臭娘们儿,你他妈别耍花样。”

  老丁拿出一把水果刀,把苏拉手上的绳子割断,又把笔塞在她手里。

  “我说,你写!”

  苏拉巴着桌子腿,努力往上够着信纸,老丁骂道:

  “大律师还不会写信?坐起来写!”

  苏拉指指自己的腿:

  “我站不起来,腿被你打断了,你忘了?”

  老丁愣了一下,旋即面现恼怒,把她揪起来往椅子上一塞:

  “你就写,王子猷,杜荔娜在我手上,限你24小时内送一千万现金过来,否则我就撕票。”

  苏拉只写了三个字,就停了笔,皱眉道:

  “这么大的取现金额,银行一般都要求提前预约,24小时他不可能取得到。就算取到了,钞票都有序列号,可以追查到来源,你敢用?”

  老丁愣了一下:

  “那就要黄金,给他48小时,折算成金条取。”

  “根据现在的黄金市价,一千万折合大约40公斤黄金,现货更难取到,你至少要给他们一周时间。40公斤黄金,一个人根本拿不动,交货地址在哪儿?”

  老丁眼腾起怒火,反手又抽了苏拉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

  “臭娘们儿,哪儿那么多废话?”

  苏拉捂着脸,冷冷地笑了。

  “你根本没打算拿这一千万。”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为了钱。你只是想骗我写这两封信,把绑架赖在我身上,再杀了我们俩,做成事故的样子。也许……”

  她环视周围:

  “这个地方已经很老旧了,雨天受力坍塌,也是很寻常的事。尸体伤痕多,更容易蒙混过关。”

  老丁惊惧地望着苏拉。

  干!这女的,怎么这么机灵?

  苏拉安抚地看一眼杜荔娜,又转过头来,凛然望着老丁:

  “老丁,我以前不认识你。娜娜应该跟你也不熟。我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老丁被她的目光逼退了一步,半晌,阴恻恻地笑起来。

  “你们已经多活了十二年了!十二年前,你们两个臭丫头,就都该死!”

  苏拉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心想,只要她不死,总是要打回来的。

  “你是罗行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