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发作,只瞪着眼,白无恤挥挥手,他的两个药童魑儿和魅儿已匆匆上前,抬起娴儿姑娘的尸身,沈三爷要拦,白无恤已冷笑道:“既要我雪剑门明日给个公道,那沈三爷请明日再来领娴儿姑娘的尸首罢。无事,诸位请散了罢。”
江湖同道连日来受这雪剑门不咸不炎的态度早已难耐,可连沈三爷都不言语了,旁人更无个由头,只得口不服心也不服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地四散了。
这些人白无恤一个也没放在心上,他清朗的身影转眼已步至珠帘前,同帘内的连映雪低低道了句:“你倒信我,可惜,他们不懂领你的情。”那话中是对连映雪适才之意的了然,连映雪的目光透过珠帘看见那血泊中香消玉殒的娴儿姑娘,有明明灭灭的晕光,她强忍着道:“你杀人必要织罗名目,何况你既否认,我自然信你。”
这半褒半贬的话在白无恤听来却格外顺耳,他抬手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搬到我遗音阁来。”连映雪略一迟疑,转眼他已骄矜地松了手,目光看向光珠二婢,有如重压及身,恐怕又有不测,那二婢立时跪了下去,不敢言语,良久,连映雪隐忍着,道:“几时搬去?”
“今晚。”白无恤低头看她惨白颜色,诚心诚意道:“我怕那刺客冲撞你,在我身边周全些。”他见映雪不言语,忽作晴光雪霁的一笑:“你是否多想?”
恍然大悟的白无恤得意地瞧她,平白无故被戏弄的连映雪眼中嗔怒,嘴里却违心克己道:“多谢你的好意。”
“我的好意你几时承情过?”白无恤颇有些孤寂之意,连映雪却没心没肺地应道:
“不敢。”
二人又似有不欢而散之态,幸而甘贤已返来了,一眼看这二人神色,颇无奈道:“我追得辛苦,你俩倒还有闲心斗气!”
“连你也追不上,倒是个轻功高手!”连映雪清清淡淡,甘贤叹气道:“他似早有了去处,我慢了这许多,追出去四处看了,连人影都没瞧见,你俩又吵什么呢?连累着两个小丫头。”说着他扶光珠二婢起了身,二婢忙退至一旁避其锋芒。
“没什么,我让映雪今晚搬到遗音阁来。”白无恤说着平淡无奇的话,甘贤却乐见其成般道:“这却是好意。”但他又凭添一句:“不过,白药师你平日贵人事忙,遗音阁也未必能周全,不如我搬到冷寒阁去,日夜守着映雪儿,岂非上算?”
连映雪觉得耳边似有惊雷滚滚,她一抬眼看见白无恤阴晴不定的神色,道:“多谢甘庄主好意了。”甘贤却愈发不识抬举,变本加厉道:“那要不我也搬到遗音阁去?”
白无恤眉一挑,轻描淡写道:“那就一起搬到遗音阁来罢。”
白无恤走了,连映雪却倦了,看着甘贤无奈道:“你是轻功好溜得快,莫要扯上我,我这会子如蝼蚁般,恐怕他要我死,轻巧容易。”
“他舍不得。”甘贤一笑,对光珠二婢道:“搬东西手重些也没关系,那盏青瓷小灯是我给映雪儿的念想,可得仔细些。”光珠二婢强作欢笑,光儿的声儿却愁苦道:“贤哥哥的心意,奴婢们也不敢粗手粗脚,只是搬到遗音阁去,日后奴婢们怕贱命不保了。”甘贤从从容容道:“你俩倒有心眼,既然开口了,我以后自然护着你俩。”连映雪却道:“好了,你接什么话,她俩是对我说的,寄人篱下,我以后自然服软些。”光珠二婢这才笑出声来,连映雪却道:“这两个不知到底是谁的丫环。”四个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就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搬去遗音阁了。
遗音阁取白雪遗音作匾,四处的布置质朴清淡,惟药香怡人,白无恤自己搬到了厢房去,卧房让给了映雪,惟有甘贤,让他睡在书房,已经算是有心安置了。
晚上自然是三人一块儿用饭,甘贤最闲不住,要讲趣闻佐餐,连映雪含笑瞧着他,似要看他会不会开罪白无恤一般,白无恤除了将自己眼前嫩滑的鸡蛋羹推到了她面前,就只是食不言地端方着,并无反对,甘贤嘴角噙着笑道:
“数月前,我游历到江浙一带,听闻百姓们都在议论说海边有只十丈长的真龙被冲到岸上,我听有这样的乐子,自然要跑去看,但是真龙没见着,只见着挨挨挤挤的人山人海,我自然不甘,要打听是谁造的谣,有人说是龙王庙里的小乞儿说的,果然,那小乞儿被众人围着,大有难逃拳脚的嫌疑,我本来也是打算看好戏的,谁料那小乞儿高声说了句我有龙骇下珠,凡能报我父仇者,当奉上此珠。”
连映雪道:“这孩子原有些机智。”
白无恤道:“龙骇下珠岂是寻常人家有的。”
连映雪听着这句,忽然回过神来,定定看着甘贤道:“莫非那珠已被你得了?”
甘贤一笑,道:“映雪儿就是水晶玲珑心,那珠可不是就置在青瓷灯里供着了么?”
连映雪蹇眉道:“你倒连我也敢算计?”
“这事实在也是因你而起。”甘贤仍是笑,接着道:
“原来这孩子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巧匠邹甫,数月前白药师扬言要举竞参之事,江湖中各大门派就开始网罗天下能造园林广厦的工匠,这邹甫声名既大,自然也有人相请,但不请还好,一请就是两家上门,这两家权势滔天,邹甫难以取舍,当晚邹甫就惨死在了家中。”
连映雪听了,只放下银箸,神色黯然道:“诚如你所言,若非我要起楼,这些杀孽倒可免了。”
“若真有因果业报,自然也是报在我身上,你揽着作什么?”白无恤冷淡依旧,看向甘贤,却不怒自威道:“你不助兴就罢了,尽拣不中听的话说,着实可恶。”甘贤晓得白无恤不会拿他怎样,仍旧笑道:“且慢讨伐我,我既收了人家珠子,自然忠人之事,那孩子现在就住在踏雪山庄,他交给我一件物什,说是恶人杀他父亲的凶器。”
甘贤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销金短箭,笑道:“映雪儿,可看着眼熟?”
连映雪看了,只迟疑道:“莫非是今日?”
甘贤道:“正是,这枚短箭与今日射杀沈三爷爱妾的形制相同,若白药师命人取那凶器来,绝无二致。”
白无恤朝魑魅两位药童道:“那短箭取出来没有?”
两位药童点点头,捧了盘奉上短箭,甘贤取了两支一比,果然一模一样,连映雪看了,了然道:
“甘贤你说说,那请邹甫的两家人是何方神圣?”
☆、风姿花命
甘贤手上轻轻对照着那两支短箭,目光中闪过一丝慧黠,玩世不恭般嘿然道:“巧了,这两家,一是姑苏南宫府,二即汉中沈府。”
连映雪听了,道:“那这邹甫与娴儿姑娘又有何瓜葛,怎么会遭同一人毒手?”
“我也没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