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晨, 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鸟叫。
叶缇被一阵铃声吵醒,光听铃声就知道是罗年年打来的,她睁开一半眼睛, 按了接听后闭着眼听她说话。
“你在国外呆两年了,要不要回来了?”
“回来。”
“……”罗年年问了两年, 每次都说不回, 现在说回来她倒愣住了。
“准备迎接我吧。”说完叶缇就把电话挂了。
她想再睡一觉, 但怎么都睡不着了, 坐起身揉了揉头发,从床上起来往卫生间走。
镜子里是一张好看的脸, 五官没怎么变, 如果真要说什么地方变了, 好像就是变得更好看了。
两年里,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人打交道, 黑亮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成熟,似乎是钢琴练久了, 她变得更自信也更优雅。
时间能让人蜕变,这话不假。
她和陈既清又是一年半没见, 如果从机场分别那天算的话, 是两年。
以前的她会以为分开而难过,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相遇。
她不知道陈既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正因如此, 生活是有盼望的。
知道叶缇要回去了, 谢晟特意抽空请她吃饭, 除了他还来了一个人, 他女朋友。
谢晟追到他女友有很多一部分是因为叶缇,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就连他们吵架怎么和好都是她出的主意。
谢晟是比陈既清更直的存在。
叶缇觉得他能追到女孩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我觉得我都能去考一张情感大师的证了。”叶缇笑着说。
“我支持你,你的第一个成功案例就是我们。”谢晟一边说一边给她倒酒。
叶缇拦了一下,“不喝酒,喝饮料吧。”
闻言,谢晟把酒瓶放下。
“我认识你这么久,好像都没见过你喝酒,你不会喝?”谢晟问。
“不是,我答应过一个人,他不在的时候我不喝。”
“陈既清?”
“嗯。”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伦敦的演出,和德里奇一起的那次。”
“记得,怎么了?”那是她和陈既清这两年唯一的一次见面,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天我见到他了,一身黑,好像是保安不让他进去,最后是我带他进去的。”
叶缇知道陈既清进去找她了,没想到是谢晟帮忙的,如果没有谢晟,他们可能又见不到了。
“谢谢你。”
谢晟摆了摆手,“谢什么。”
“对了,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叶缇问。
谢晟低头问旁边的女人,“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女人脸红了,往谢晟胸口上锤了一下,“谁要和你结婚了。”
“你不和我结婚还想和谁结婚?”
看着他们俩,叶缇想到她和陈既清恋爱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两人分开太久了,她竟忘了热恋的滋味,那些让人心脏乱跳的记忆被时间冲刷一遍,变成了平淡美好的回忆停留在心中。
吃好饭叶缇赶去机场。
下了飞机,她没去海市,而是回了苏城。
踩上家乡的故土,脚下有种踏实感,就连空气都更加好闻清新。
下飞机时是下午三点左右,到苏城又花了一个小时,她拉着行李箱去了墓地。
她买了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还有叶父最喜欢吃的水果。
“爸,好久没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不想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想你了。”
叶缇把水果一个个摆好。
“爸,我和你说,我认识了一个人叫陈既清,之前带他来过的,你还记得吗。”
“他是女儿这辈子唯一认定的男人也是唯一想嫁的人,等下次来,他就是你女婿,你就是他岳父。”说到这,叶缇忍不住笑了。
“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眼里再看不到别人……”
叶缇说了很多很多,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个多小时。
“爸,我不打扰你了。”
“反正我们答应好了,下次我就带他来见你,你必须认下这个女婿。”
从墓地出来后叶缇没休息,直接买了回海市的高铁票。
到了公寓,她刚收拾完东西就收到了陈京姝的消息。
-叶缇姐,我今天和周钰白扯证了!!!
消息下面是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两本红色的小本本。
看见结婚证的那刻,叶缇真正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真快啊,一眨眼,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回神,回消息过去。
-恭喜你,我等着见小外甥小外甥女
然后,她发了个红包过去,上面的备注是小外甥小外甥女的见面礼。
一家人没什么好客气的,陈京姝没推脱,很爽快收下了。
-我要生五六七八个,累死周钰白
-对了,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京姝不知道陈既清的事,她和粉丝一样都以为他是去国外进修,叶缇一直在国外演出,所以她以为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叶缇回了个不知道。
-我哥这个闷骚,等他回来我好好敲打他一下
-过几天我去选婚纱,叶缇姐你一起来吧
-我先不说了,周钰白又开始唧唧歪歪了
-好
字里行间都透着陈京姝很幸福,叶缇忍不住为她高兴。
爱情这个东西,遇到正确的人真的太重要了。
结束聊天后,她突然觉得这个房子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她的视线落在奶油的猫玩具上,她想起来了,少了个奶油。
她没什么时间照顾奶油,就把奶油放在那家宠物店了,每月定期给宠物店交钱,因为是自动扣费,她不是经常注意到。
她匆匆套了件外套出去,宠物店不远,很快就到了。
在路上叶缇一直担心奶油还认不认识她,刚进店,她这个担忧消失了。
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懒懒躺着的奶油一下站起来,蹬着四只腿飞快跑过来。
奶油没以前那么小了,那个时候它还跳不到这么高,现在它后脚一蹬,一下跳进叶缇怀里。
脑袋不停蹭着叶缇,叫唤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很大,歇斯底里的。
叶缇的眼眶直接红了,她一下又一下抚摸它,“我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白色的猫尾缠住叶缇的手臂,一直没松开。
“妈妈今天带你回家。”
奶油舔了舔她的手心。
过了好久,奶油才慢慢静下来,一动不动躺在叶缇怀里,垂下的尾巴一扫一扫。
流浪猫的一生都是苦的。
运气好遇到好的主人,运气不好它们只能苟且偷生,烈日暴雨都没地方去,它们吃不到好的食物,或许一个腐烂的苹果都能让它们开心很久。
正因如此,它们才会更加珍惜温暖,都说动物没感情没记忆,但它们真的能记住第一任主人很久很久。
因为第一任主人是第一个向它们伸出援助之手的。
看到不安的奶油,叶缇想到了自己,她的前半生何尝不是在漂泊中度过的,直到遇到陈既清她才有了安心的感觉。
叶缇亲了亲奶油的额头,“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奶油低低叫了一下。
她颠了颠奶油,笑着说:“你胖了。”
从一团变成了一坨,抱在手里沉甸甸的,看样子它过得还不错。
店主听见声音,从里面走出来,“回来了?”
叶缇抬头,语气真诚,“嗯,谢谢你照顾奶油。”
“嗯,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他递过来一本本子,“把钱付了吧。”
“什么钱?”
“猫生病的钱,你付的只是它的伙食费。”他推了推眼镜,淡淡说。
叶缇:……看来以后看人还是不能太刻板印象。
上面记得很清楚,甚至精确到几点几分几秒,她随便看了几眼,就付钱了。
“怎么不看完?”男人问。
“你又不会坑我。”
“我要是坑你呢?”
“那我就不会把奶油放这里了。”
男人很轻地哼了声。
回到家叶缇想把奶油放下来,它撒手不放,她只好继续抱着,“多大人了,还要妈妈抱。”
奶油拱了拱身子,换了个方向,拿屁股对着叶缇。
叶缇不禁调侃,“奶油,你都老了。”
奶油张开嘴咬了一下她的膝盖,它没用力,根本感觉不到痛。
“你还有个伴叫面包,不知道面包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家来。”
-
之前叶缇抽空回国内开了家花店。
一般花店都开在人群比较多的地方,这样客流量才大,叶缇不走寻常路,地方选得很偏僻,花店的后面就是那一排小洋房。
因为时间不是很多,人又经常在国外,所以请了小姑娘帮忙打理,空闲下来会回来看看。
小姑娘挺有经商头脑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被她弄出花样来,再加上店里有几个不常见的品种,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本来叶缇是给她发固定工资,但花店被人家开得很好,她就想弄分成,赚多少里面的七成就给小姑娘。
但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要,叶缇过意不去,迂回了一下变成给她涨工资。
叶缇昨天睡得早,所以醒得也早,她打算去花店看看。
但奶油不肯让她出去,咬住她的裤脚不放,叶缇知道它还在害怕,她带着奶油一起去花店。
“老板,你来了。”秦苏元准备把花搬进店里,看见叶缇来了,她眼睛一亮。
“吃早饭了吗?给你买的。”叶缇把早饭递过去。
“就算吃了,老板买的早饭我也要吃。”秦苏元放下手里的花,笑嘻嘻跑过来。
“诶?这是老板的猫吗?”秦苏元看见奶油,好奇地问。
叶缇点点头,“它叫奶油。”
“好可爱啊。”
叶缇走进店里,一直往里面走,走到一面全是向日葵标本的墙壁才停下。
每个月的21日,她都会收到一束向日葵,在21日21时陈既清会给她发消息。
-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这个软件并不是正常社交软件,而是一个虚拟软件,发消息的人是虚拟人物。
叶缇知道对面的陈既清是假的,她还是会回复“收到了,我很喜欢”。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两年。
离开泥土后的花容易枯萎,花期很短。
叶缇没把它们扔掉,而是在快枯萎的时候做成标本放在相框里,每一个标本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相框的背面她都写了一句对陈既清的思念。
花是一种很浪漫的东西。
开花店的本意不是赚钱,最初的念想是放存这些向日葵。
有人问她向日葵卖不卖,她笑着说不卖,这些向日葵永远是无价的。
秦苏元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花到了,让她过去拿。
“老板,我去拿花,很快回来。”
“嗯。”
叶缇不经常过来,但怎么打理花还是记得的,她拿了几束未修剪的向日葵,找了个板凳坐下,奶油窝在她脚边。
花店门口挂了一串风铃,有人进来就会响。
来这里的人很多,几分钟时间里就来了好几个客人。
叶缇刚开始还会迎上去,跟在客人后面介绍,后来他们说他们经常来,她就让他们自己看了。
上一个客人走了,五六分钟后,风铃再次摇响。
叶缇继续剪花枝,没抬头,“你好,可以随便看看。”
普通客人进来奶油不会叫,这一次奶油叫了,叶缇以为它害怕,把它抱起来。
但叫声没停,她仔细听了听,这几道叫声不是害怕,而是欢喜,见到熟人的欢喜。
这种声音跟奶油见到她时的一样,她昨天才听过,不会听错的。
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那人没出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奶油叫得更激动了,甚至从叶缇怀里跳出去,跑了过去。
“叶缇。”
听见声音,她整个人直接僵住,激动、难过、不可置信一同席卷而来。
“我们这两年见几次了。”陈既清问。
“两次。”一次机场,一次深巷。
“是三次。”
“第三次,是今天。”
“回头。”
叶缇想一个被剥离灵魂的木偶,男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慢慢回头,动作僵硬又迟缓。
陈既清背光站着,他站在门口,两侧是他们最爱的向日葵,无数光芒从他身后照过来。
叶缇向前跨了一步。
她下意识想扑过去,但又怕这是错觉,怕这是幻想出来的,有时思念到极致,她以为自己得了臆症。
她捏紧手里的花柄,这支花柄还未修建,花刺扎进手心。
轻微的刺痛让她理智回归。
整整两年。
陈既清回来了,她的男人真的回来了。
陈既清笑着走过来。
他踏光而来。
他走到叶缇面前,把她手里的花抽出来,轻轻摸上被扎到的地方。
“还爱我吗?”
爱,当然爱。
怎么能不爱。
这两年不是没有遇到爱慕她的男人,可他们都不是陈既清,他们都比不上陈既清。
“爱。”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叶缇问。
“店名。”
花店的名字,332号的秘密。
陈既清继续向前一步,伸出手拥过眼前的女人,深邃的眼底是无尽想念和爱意。
叶缇颤抖着手回抱过去。
“陈既清。”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他笑着说。
他说谎了。
那两年里,骄傲的陈既清却活得跟狗一样,或许某一刻他想过去死,但想到那个女人,他又有活下去的冲动。
“陈既清。”
“我们太久太久没见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