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棋子捻了捻才落下:
“前些日子,朕收到北方边关将领传书,说是颜家商队已经完成物资押送的任务,颜府的魏公子还出手救了霍秧副将军,这可是大功呢。”
故意把颜府魏公子这句说得比较重,说完注意观察颜清的反应,颜清眉毛动了动抿一下嘴巴依旧不答,不敢乱说什么,但手里落下一颗白子恰好将黑子围困住。
封镜逸扫一眼棋盘有些无奈,只得另走一路,又道:
“你给朕的药方很有效,朕的旧疾已经痊愈了,颜清,朕谢谢你。”
颜清比他想的还要能沉得住气,明明脸上稚气未脱却让他有点老谋深算的感觉。
“帝君客气了。”颜清想了想终于回道:“君安则国泰,臣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
“君安则国泰,呵……你倒是有心,但是,你可知有多少人盼着朕病入膏肓……”
封镜逸语气淡然,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每天对他俯首称臣的人有多少是阳奉阴违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颜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认真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高处不胜寒,君临天下四海归服,一揽江山如锦的同时也要接受众生百态,但局乱君心自不乱就好,故君安则国泰,帝君身心安稳天下也就安定了。”
这回轮到封镜逸不语,连落几子眼神一直盯在他脸上,颜清淡然自若的坐着,哪怕对面的视线颇具压力,但他布局落子毫不含糊,棋盘上从一开始的悠闲惬意变成了针锋相对的厮杀。
连续几次的不相上下后,封镜逸又开口:“你很懂权谋之术,所以知道如何来跟朕谈条件。”
颜清模棱两可的回答:“颜清不敢。”
封镜逸突然失笑:
“你都敢让魏殊寒去边关接触魏将军旧部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颜清啊颜清,别人不懂,朕可一看就懂。”
“家兄在外未归,家母身体不堪重负,堂哥忙于内务,我只是一介书生难当大任,颜府人丁稀少想必帝君也有所耳闻,此番让殊寒出行边关实属无奈之举,如今他是我的夫人,若他此行做了什么失格的事情,还望帝君能够网开一面,我回头定会好生管教他的。”
颜清语气颇为无奈的回答,眉头也拧了起来,这种事就算是摊开来了也不能当面承认的,他 又不傻,在让魏殊寒去边关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合情合理的说辞。
封镜逸都佩服他的强词夺理的本事,点头道:“嗯,朕无法斑驳。”
颜清嘴角勾了勾:“帝君英明。”
封镜逸啧啧两声黑子落下封了白子两路,才又道:
“朕刚才不是说了嘛,他立了大功,何来责罚之说。”
颜清沉吟片刻语气坚定的回答:
“他身为男妻不敢居功,这样有违纲法,帝君若是想封赏与他请容臣代他拒绝,只望帝君不降罪就好。”
这回封镜逸沉默了许久,一盘棋快下完了才开口:
“纲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功与过,生与死,不是高下立判么?”
颜清闻言突然抬头,眼神放肆的盯着他看了半响才又低下头去:
“帝君英明,实乃我天枢国之大福。”
封镜逸笑笑不语,继续跟他在棋盘上进行厮杀。
最后一颗白子落下,颜清起身行礼:
“帝君果然懂得顾全大局,君王之道,天下无双。”
最后一颗子落下,和局已定,封镜逸看着:
“你也不差,一盘乱局也能整理清楚力挽狂澜安排有度,乃辅佐之才。”
颜清盯着棋盘浅笑不语,上辈子他是王子太傅,若不是颜家出事,他日后就是帝师,可不就是辅佐君侧伴君谋划天下吗?
封镜逸同样盯着棋盘看了许久,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一派从容的人道:
“颜清啊,你夫夫二人,一人提笔可安天下,一人上马可定乾坤,身为君主的朕该如何取舍才好呢?”
“帝君英明自有决断,臣不敢妄言揣度圣意。”
这种自问的问题他还是不要随便回答的好,谁知道帝君心里怎么想的呢,若非如今时机正好,他治好了帝君的病,魏殊寒这次又‘意外’立了功,就帝君腹黑多疑的心性,怕是早就把他划入清除对象了,哪里还会坐下跟他下棋聊天。
这一切是他的算计不假,但他敢这样无非就是因为上辈子的经验对帝君有一定的了解,年轻的君王心中总有豪气万丈,有自己对江山社稷的宏图抱负,在大势面前变通的想法也多,换句话说就是更容易沟通和说服。
“好吧,此事再论。”
封镜逸沉吟片刻端起茶杯,这个话题算是揭过了。
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颜清低着头依然可以感觉得到封镜逸在盯着他看,半响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没想到你这样一本纯良的模样也能驯服魏殊寒,朕挺意外的。”
“额咳……殊寒他挺好的。”
对其他事情颜清都可以从容应对,唯独牵扯到魏殊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有点不平:
哪里是他驯服了魏殊寒,明明是魏殊寒霸道强势的驯服了他。
封镜逸到底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纯良人士,一听这话再看他的反应就懂了,高深莫测的‘哦’了一声,上挑的尾音弄得颜清一阵尴尬。
只得想办法转移话题,看了看着棋盘便问道:“帝君可还要来一局?”
“不了。”封镜逸摇头,“朕此番出行时间不宽裕,得省些时间在扶桑城游玩一番。”
颜清点点头:“不知颜清有什么可以给帝君效劳的?”
封镜逸沉吟一会似笑非笑道:
“朕本想让你陪同,但想想你颜二公子的名号在扶桑城太响亮了些,罢了,你找个熟悉扶桑城的人给朕指导引路吧。”
颜清也笑起来:“好,臣让应离给帝君做向导。”
封镜逸挑了一下眉:“应离?方才那位俊俏的公子?”
颜清:“正是。”
封镜逸用一种莫名的语气叹了句:“你的下人都是这么出类拔萃呢。”
一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配着一对飞斜的剑眉,双眸精光内敛让人印象深刻,出身皇家,他识人之术不是盖的,就入门见到的应离还有那个大丫鬟看来,颜老爷给颜清留的人都不简单。
“帝君过奖了。”
颜清谦恭的低了低头:
“应离与我亦仆亦友不算下人,自小便是我的伴读,说来惭愧,应离文韬武略学识才华还在我之上呢。”
应离比他大两岁,今年十九了,他说过让应离去参加科举考试,但应离拒绝了,怎么也不肯。
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得了应离不少的照顾,应离会去私塾听夫子讲课然后回来教他,虽然为人低调但在府上的地位可不低,外人见了他都以公子相称的。
封镜逸眼里一丝精光闪过:“哦,能得你这么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