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1 / 1)

她的小龙椅 花月鹄 373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 ...

  南国春暖,正是莺歌燕舞的好时节。

  宋显扬依依不舍,辞别孕中的娇妻,踏上北行之路。

  听闻皇帝为长公主和霍二公子赐婚,他心下蔑视之情顿生。

  霍二竟然要当他的妹夫?娶那说话含糊不清、磕磕巴巴的小丫头?为美色还是权势?

  然则没两日,宋显扬又接到霍睿言与长公主退婚的消息,与此同时,还有安王催促他快马加鞭的急报。

  信上隐晦地暗示,京中起了重大变故,是他夺位的大好机会,不容有失。

  宋显扬得此密函,矛盾之情从心底涌至全身,教他头晕目眩,心如针扎。

  记得年少时,他对至尊之位也曾有过热切向往。

  自从皇帝展现出惊人的才华与魄力后,他备受震动,逐步收起觊觎之心。

  外加栽花种草的休闲生活,淡化了他对朝政权势的野心;又因被贬至南方,他虽备受屈辱,倒也觉得山高皇帝远,坐拥娇妻爱女,乐得清闲。

  再得悉自己是安王的私生子后,他更认定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只求安分守己,平稳度过下半生。

  他有时也会做噩梦,梦见有关身世的秘密被人揭发,每每醒后,都吓出一身冷汗。

  只有饶蔓如半睡半醒间的几句模糊劝诱,一个温柔的拥抱,才能令他重新入眠。

  妻子自产女后,对他的爱意越发浓厚,时常规劝他勤勉做人,少走歪门邪道,为子女积福,又一再提醒他,如今两家结为姻亲,饶氏百年的命脉,掌控在他们夫妻二人的手中。

  宋显扬总觉得,饶蔓如知道了什么。

  可他不能问。

  此时刚踏出岭南地界,宋显扬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惴惴不安。

  既然他无缘无故从蔡师爷手中收到那封告密信,即便把知情者杀个干净,他仍旧放不下心。

  凡事只要做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若隐世无争倒也罢了,真要登至庙堂巅峰,万一身世机密遭人揭穿,妻儿难保,辛苦积攒的美好幸福,终将毁于一旦。

  可他此次北行,是奉命上京,领封受赏,不能不去。

  思前想后,他心生一计。

  次日,北海郡王的随行队伍放慢了速度。

  只因郡王本人车马劳顿,水土不服,并在抵达郴州后“一病不起”。

  …………

  二月末,整个京城都被“皇帝龙体欠安”、“宁王与安王共同主理政务”、“镇远侯霍睿言请旨退婚”三件大事而震动。

  熙明长公主府内,海棠盛极,花意深浓。

  宋鸣珂终日在府里,丝毫未露外界推测的恐慌、焦灼、羞耻。

  她翻翻书,练练字,闲来游园赏花,仿佛全盘接受现实,不再抗争。

  这一日,她如常身着华美裙裳,描画精致妆容,与静翕于花间品尝点心,对坐饮茶。

  “阿翕姐姐,”宋鸣珂环视看似宁静的四周,淡然一笑,“你猜猜看,咱们周遭藏了多少双窥觊的眼睛?”

  静翕原本对于他们兄妹秘密被揭破之事甚感惶恐,但见宋鸣珂维持一贯的从容,她也随之淡定了不少。

  “阿翕不会武功,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真是惭愧至极。”她含笑应对,鼻子却细嗅食案上的茶水香气。

  府中明里暗里换了半数下人,宋鸣珂看似全无防备,实则饮食器具一律改成银制,每一道菜,皆由心腹主理,且经试食无异样,才敢入口。

  此时,见静翕微露迟疑,她抬眸欣赏枝头摇曳的花团。

  “喝了小半日的茶,腹中饥饿。长公主若不介意,请容许我尝尝这些精巧美点。”静翕浅浅微笑。

  她私下改称宋鸣珂“晏晏”,眼下无外人,却刻意喊了声“长公主”,摆明觉察状况。

  宋鸣珂笑得明丽:“姐姐喜欢什么,尽管吃便是了。”

  静翕把绿豆糕端到跟前,优雅地品尝,又捧起阿胶糕的小碟,吃了一块,笑道:“这糕点很是别致,您也来试一试?”

  宋鸣珂以筷子夹了一块,却听静翕声如蚊飞提醒“别吃”,登时会意。

  假意送至嘴边,她以袍袖遮挡,悄然把阿胶糕藏进袖内,嘴巴却不停作出咀嚼的动作。

  阿胶糕最上面的那块没问题,但其余的就如当年宋显琛喝下的炖汤一般,混了毒··药。

  静翕特意为她试吃,却将计就计,让她装作吃下有毒的糕点。

  宋鸣珂借口说身体不适,回房歇息,继而下令,密切留意前来打听的仆役,果真扣下一名新来的侍女。

  “看来,有人按捺不住,要先出招了。”

  宋鸣珂猜想,或许因为她出人意料的镇定,会让对方疑心她备有后招,因而甘愿冒着危险,在糕点中下毒,意欲置她于死地。

  静翕放心不下,干脆搬到她所在的院落,住到了隔壁居所。

  自那以后,二人同饮同食,未给旁人留一线缝隙。

  杏月尽,桃月至,荣王已到京城,宋显扬却迟迟未有音讯。

  多方打听,宋鸣珂方知,宋显扬滞留在两湖地区养病。

  这下倒让她大感狐惑。

  要知道,此为宋显扬最好的机会,他怎莫名其妙生病了?

  宋鸣珂摸不着头脑,又有点幸灾乐祸。

  是夜,她拉了静翕一同看书,以慰藉彼此见不到意中人的寂寥。

  静翕只专注于药学的书册,没看一会儿,掩卷闭目,幽幽叹了口气。

  宋鸣珂温言问:“你在想你哥,还是在想我哥?”

  兴许这话问得绕口,静翕淡淡的哀思散去了一些。良久,她笑得羞涩:“都想。”

  当下,她聊起北山上静修时遇到宋显琛,并与之作伴的岁月,宋鸣珂莞尔道:“所以……我哥早就为我结交了一位小姐妹?”

  提起“小姐妹”,她难免记起舒窈,眸底掠过稍纵即逝的遗憾。

  无妨,各有各的新伙伴,各有各的美满,也算是一大幸事。

  正当宋鸣珂略感困乏,放下书册,想要回房歇息时,外头隐约传来低呼,随即似有人跌倒在地的声响!

  宋鸣珂立刻从书案之侧抽出一把短匕首。

  这是之前霍睿言留给她的,以作防身之用,她嫌日日带身上累赘,直接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本想拽静翕进入秘道,可尚未走到博古架,“澎”的一声,书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觉眼前一晃,三道黑影闪身而入,牢牢挡在屏风之外。

  跳跃烛火下,宋鸣珂清楚看到,来者均以布蒙脸,手持利刃,刀锋上沾有血迹!

  显而易见,外面的侍卫已遭不测!

  宋鸣珂自顾不暇,无力再去纠结剪兰等人的安危,不由自主倒退数步,厉声喝问:“大胆狂徒!擅闯长公主府,嫌命长?”

  她既不惊呼,也不尖叫,但嗓音提高了不少,意在看能否引来别处的救援。

  三人对望一眼,为首者见她俏生生的丽容竟凛然不惧,似感惊奇,冷笑道:“长公主果真如传闻中容貌倾城,倒教我舍不得下杀手了……”

  “喔?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得着三名壮汉来杀我?你们的主子是太抬举我?还是太小瞧了你们?”

  已非初次历经生死考验,就算死在此地,未能再获新生,她也绝不会自乱阵脚。

  三人本该不问青红皂白,确认身份直接提刀杀了就走。

  可她临危之际仍左顾右而言他,粉嫩檀唇在柔柔烛光下如有笑意,勾得他们情不自禁吞了吞唾沫。

  宋鸣珂两世皆见识过类似的兽目,不由得一阵反胃。

  但她和静翕力弱,扯着嗓子大声呼救,或奋起抗争,只会死得更快。

  她保持镇静,甚至眼眸微眯,挑起若即若离的妩媚。

  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将这几人诱开,再带上静翕跑进密道。

  忽听长公主府的某处突然响起连续的三声铜锣,猛地敲破寂静夜色。

  “事不宜迟,动手!”三人总算从无匹美色中回神,同时扑上。

  宋鸣珂早有预备,扬起藏在袖口的匕首,对准最前面的一把刀直削过去!

  “呲”的一下细响,刀被锋利匕首削掉一小截。

  此举出乎杀手意料之外,再猱身而上时,书房门外忽然传来高呼:“刺客!有刺客!”

  听声音,倒像是中年女子。

  宋鸣珂酸麻的右手死死抓牢匕首,而杀手听得有人叫破,疑虑全消,不顾一切举刀劈来!

  静翕原先惊恐万分,危急之下,随手抓起高几上的梅瓶、粉盒、果盘等物接二连三砸向三人。

  她力气不大,准头也不佳,但或多或少起到了干扰作用。

  再无可砸的东西,她抖出了午后为宋鸣珂调制的助眠香粉。

  粉末弥散在半空,使得对方踌躇跃开数步。

  宋鸣珂灵光一闪,笑吟吟地虚张声势:“你们已中了五族的独门七步断肠散!还不快下跪求饶?”

  三人不知真假,顿时僵立原地。

  借着这短暂的延迟,她们等来了两名中年妇人,而其中一人,恰恰是前段时间为她们驱车的脸生女子。

  那两人身穿仆役服饰,手舞长剑,飞身而入,即刻与三名刺客交上了手。

  随后府内各处传出了刀剑相交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宋鸣珂犹豫是否该和静翕退至密道,又恐招来刺客紧追,只得步步靠向博古架的所在。

  仆妇虽会武功,但功力大不如刺客,且以二敌三,很快处在下风。

  眼看己方要命丧于此,宋鸣珂一咬牙,旋开了密道机关。

  博古架缓缓挪移,她顾不上别的,牵了惊呆的静翕,迈步直奔过去。

  杀手们连忙越起,绕过受伤的仆妇,如苍鹰般飞扑向二人!

  宋鸣珂见他们来势汹汹,吓得腿脚发软,步子禁不住一凝。

  刹那间,密道嗖嗖嗖数声,迸射出微小的暗器,直直打在三名刺客身上!

  这下来得出其不意,别说刺客,就连宋鸣珂也始料未及。

  再观密道口闪出一昂藏身影,以迅雷烈风之势,拔剑将刺客笼罩在剑芒下!

  此人青衫翩飞,俊颜隐藏杀气,出手干净利落,正是霍睿言!

  因暗器刺中两名刺客的穴道,导致他们腿脚不灵,霍睿言只使出数招,已占据上风,并以猛烈狠招,卸下当中一人的手臂!

  “晏晏,你们没事吧?”

  “没……”宋鸣珂骤然见他挺身而出,喜出望外,再看他迅速制住刺客,点了对方的穴道,挥拳打落他们的牙齿,狐疑问道,“你竟来得如此之快?打掉大牙又是为什么?”

  “防止他们吞下藏在牙上的毒,”霍睿言以剑尖挑开地上带血的牙齿,对两名仆妇道,“你们的伤不碍事吧?”

  两名仆妇各受了点伤,躬身道:“侯爷,小的未及时觉察杀手,惊扰了两位长公主,请您责罚。”

  霍睿言蹙眉道:“你们去叫三个哥们,穿上杀手的衣服,假装逃脱,再把这三人从秘道押送至镇远侯府,务必留活口。”

  “是。”一仆妇应声退出书房,另一人则取了绳索捆绑刺客,并搜集掉落的牙齿,另行存放。

  宋鸣珂方知,霍睿言早在她府里布了一批部下,想起先前来得古怪的铜锣声,立即明了。

  霍睿言将书房的一切交给仆妇处置,而后领着宋鸣珂和静翕离开。

  三人走在灯影之外的幽暗角落,霍睿言提醒道:“长公主府已混入半数细作,从现在起,除了你自己带来的人,谁也别信。”

  宋鸣珂惊魂初定,悄悄握住他的手时,肩头微微颤抖着。

  毕竟除了敌人派来的奸细,还有大部分正规府兵和禁卫军,府中的动乱持续了两盏茶时分,逐渐停歇。

  宋鸣珂送静翕回房后,确定剪兰受了点轻伤,而缝菊因为出去弄吃的避过一劫,她才放下心头大石。

  吵吵闹闹至亥时,被捕获的细作已由官府扣押,但依照霍睿言的推断,这些人只会落入安王手里,无损其名声。

  整个清查过程中,霍睿言一直未公然露面,只在长公主的寝居内,向两名部下交待要务。

  宋鸣珂手捧半碗热汤,静静端坐一旁,双眸片刻未离久别多日的他,目光从他的墨发、宽肩、窄腰寸寸下移,仿似怎么都看不够。

  他容颜略显憔悴,也稍稍瘦了些,想必奔波劳碌、忧心忡忡所致。

  待霍睿言摆手命人退下,回望她软绵如水的眼眸,没来由脸颊生红。

  “想我?”他箭步挪至她身旁,弯腰将她连人带椅拥入怀中。

  宋鸣珂嘟嘴:“才不要想念跟我退了婚的二表哥!”

  “明明是你逼我退的婚!”霍睿言磨牙。

  宋鸣珂瞧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偷笑道:“可退婚终究是事实!”

  霍睿言无从辩驳,怒而捧起她的脸,轻轻啃了一口。

  “晏晏你给我记住!来日诸事安稳,我定饶不了你!”

  温热嘴唇贴着她的耳根,丝丝缕缕缠绵气息瞬即涌向她周身,灼得她娇颜如海棠初染。

  不用多说,她已能猜出,他将会在哪一件事上,对她不依不饶、使劲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