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1 / 1)

她的小龙椅 花月鹄 488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一十章 ...

  歌舞宴会设在绛萼殿,除了从梅林赏梅移步的宗亲和各族使臣,还新加入五品以上的大员和女眷们。

  众人候立殿里殿外,恭敬等待太后凤驾,并朗声祝祷。

  太后谢氏今年四十整寿,身穿金红锦绣裙袍,明丽与威严并重,受百官朝拜后,由宋鸣珂与宋显琛亲自搀扶落座。

  赵太妃衣裳素雅而不失端方,领着寥寥无几人的太嫔,对太后说了一番无甚新意的贺寿词,施施然到一旁静观宴乐表演。

  因是太后寿宴,歌舞以庄重、祥和的气氛为主;宫人们奉上各式茶点、干果、雕花蜜饯等,件件精致得令人不忍心入口。

  宋鸣珂假意欣赏姬人舞姿、享用美点,实则不断留心安王、赵太妃的反应。

  二人相距甚远,赵太妃容色沉静,只浅浅抿了几口茶水;安王偶尔与身边的安王妃交谈,又不时瞪视哈欠连连的儿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分,赵太妃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太后恭敬拜别。

  太后多年来视她为眼中钉、心中刺,在这盛大生辰宴会上,眼不见为净,爽快放她离开,又和下首的“长公主”、太嫔闲谈。

  细察安王对此无动于衷,与旁人反应一致,只好奇扫了一眼,未作过多关注,宋鸣珂的心不辨悲喜。

  难道……她猜错了?

  倘若二人真有勾连,说不准事先商量过?

  霍睿言迟迟未归,她无法借助二表哥的敏锐观察力,只得咀嚼着不知味的点心,忐忑观舞。

  意外的是,五族人也为太后带来了祝寿表演。

  那位蔻析小郡主亲自抱了一把七弦琴下场,而两名蓝色衣裙的少女分立她身侧,缓缓轻唱。

  宋鸣珂听不懂她们唱了什么,只觉声如敲玉,调如转簧,琴声悠扬,似是在歌颂大好河山的壮阔。

  当曲子渐高渐歇,大伙儿意犹未尽之际,突然琴音一转,乐韵瞬即变得激昂。

  数名红衣、黄衣、白衣、绿衣、蓝衣的年轻男女从宴厅不同方向飞身掠出,五色缤纷,煞是鲜明。

  红衣人舞动腰肢,黄衣人表演原地快速翻滚、舞绸带等杂耍,白衣人舞剑,绿衣人以各种乐器与蔻析合奏,蓝衣人继续歌唱。

  看似五花八门,实际此进彼退,刚柔并济,配合得天|衣无缝,非常有条理。

  这奇特形式令在座的宾客耳目一新,当得悉为太后表演的男男女女并非普通族人,而是五族的郡主、郡王、大臣子女时,更觉此贺寿礼诚意满满。

  表演结束时,五色衣裳的年轻人如变戏法似的,舞出一幅红底金字的百寿图,长约两丈,将他们团团围住。

  刺绣上的寿字呈现出别具一格的字体和形态,给人以富丽堂皇、意蕴深长之感。

  众人根本没看清这红绸从何而来,称赞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木族长公主莲桢缓步而出,带着大家呈上这卷以金线绣成的百寿图,齐声祝寿:“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太后大为开怀,“赏!重重有赏!”

  莲桢长公主跪下谢恩:“谢太后隆恩,五族未敢领赏,只求太后娘娘交还一人。”

  宋鸣珂绝未料到,她上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桩事,竟被对方当众抖出来,登时脸色大变。

  太后狐疑:“你们想要何人?”

  “回禀太后娘娘,”莲桢徐徐抬头,“前御医官元礼,乃木族人,十一年前盗窃重要机密,逃离五族之境,还请太后娘娘交由我们五族来处理。”

  “什么?居然还有这等事!”太后凤眸一凝,转头目视宋鸣珂,“陛下是否知情?”

  宋鸣珂冷声道:“木族长公主今日上午方对朕明言,朕仍需彻查此事……”

  “木族长公主如此肯定,想必证据确凿,既然是木族的逃犯,你们若能寻得到,带走便是。”太后浑然不理会宋显琛与宋鸣珂的迫切眼神,当场允准莲桢的请求。

  莲桢喜容乍现,即刻谢恩。

  宋鸣珂满腔怒火,又不能在太后的生辰宴上发作,双拳在袍袖内攥得噼啪作响。

  她明白,太后早有除掉元礼之心,奈何宋显琛不情不愿,还被元礼侥幸逃脱。

  如今木族长公主开口要人,太后知“私自逃出境外”、“窃取重大秘密”的罪名足以让元礼丧命,自是顺水推舟,还人情、除祸害、固情谊。

  宋鸣珂与宋显琛互望一眼,眸光悲切怆然,均觉这莲桢长公主以此手段博得太后同意,执着得可怕;而太后丝毫不顾念他们兄妹二人的意愿,可谓冷漠无情到极点。

  宴会犹在热烈气氛中进行,宋鸣珂的心却一点点凉了。

  …………

  当歌舞贺寿结束时,太后回慈福宫歇息,以准备两个时辰后的宫宴。

  朝臣散去,而各族使臣被安排在宫中游览赏景。

  宋鸣珂无心理会闲事,意欲寻一僻静处,与宋显琛探讨如何摆平元礼这件事。

  二人一前一后出殿,故意隔得远远的,乍一眼看,瞧不出身高差距。

  宋显琛服饰华贵,妆容雅致,行止娇柔,衬得宋鸣珂风风火火的动作分外霸气。

  殿外内侍官齐桉快步而近,呈上一封密函:“陛下,霍大人托小的将此信转交给您。”

  宋鸣珂无须多问,已知他所指的是霍睿言,急忙拆开信封。

  信中言简意赅——元礼自愿回五族,人已在宫中候命,请陛下与木族长公主谈妥条件,务必让对方答应,李太医自由出入五族之境,采摘草药。

  宋鸣珂心底如这冬月的冰雪般寒意彻骨。

  连霍睿言也被说服了,认为此事势在必行?

  那她和宋显琛的抗争,还有何意义?

  怅然立在萧瑟寒风中,她细阅霍睿言笔下的每一个字,忽然读懂他的无奈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他另有安排。

  当下,宋鸣珂命人僻出一处殿阁,请上木族的长公主莲桢。

  然而,莲桢并非独自前来,她身后跟随着五族入宫觐见的三十余人,双手交叠于胸口,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宋鸣珂的目光悠然扫向每一位五族使者,但见他们年长者不过两三人,其余多为青壮年,气定神闲,不卑不亢。

  她虽不喜莲桢用祝寿的方法直接向太后要人,却理解对方的策略。

  若非她顾左右而言他、对蔻析胡搅蛮缠,莲桢或许无需出此下策。

  “莲桢长公主,”宋鸣珂淡淡发声,“你和你的族人口口声声说,元医官是木族人,且盗窃了机密,有何凭证?如若朕把他交出,你们会作何处置?”

  莲桢似听出她口吻略有松动,拘谨神色有了一丝缓和。

  “一旦元医官与我们当面对质,陛下自可获得凭证。至于作何处置,此为五族内部仍需商议的问题,恳请陛下原谅,莲桢无法予以答复。”

  宋鸣珂直视莲桢明丽的容颜,眼底掠过黯然,“朕不晓得元医官究竟做了何事,但他在朕身边悉心侍奉多年,朕不希望你们过分苛责于他。”

  莲桢杏眸微睁,似是大感惊讶,踌躇未定。

  宋鸣珂又道:“朕座下的医官们对五族秘境的奇花异木、灵药仙草向往已久,一心想赴贵境寻访草药,还请长公主给予便利。”

  莲桢与身侧两名绿衣人对望,小声谈论了几句,方道:“只要陛下将元医官放归,这些事都好商量。”

  宋鸣珂乍然听她改口说“放归”,心下异样感顿生。

  话说到这份上,主动权仍掌控在宋鸣珂手中。

  略一思索,她沉声发令:“把人带进来吧!”

  此言一出,五族人无不喜形于色,绿衣人几近要落泪。

  半盏茶时分后,霍睿言亲自带领一身淡青袍裳的元礼信步而入,攫取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掩映烛火下,霍睿言昂藏挺拔,儒雅清俊;元礼稍显清瘦,眉宇间穆若和风。

  这曾是宋鸣珂身边最瞩目的两道风景,再次目睹二人同行,她蓦然记起那一年抵达保翠山行宫前,他们一左一右扶她下马车的场景。

  当时她落落大方地搭上两人手掌,霍睿言的手立马变得滚烫,而元礼的手则异常冰凉。

  时隔多年,她才明了,二表哥之所以热血沸腾,是因为他心里有她;元礼冷凉如秋霜,缘于藏了太多秘密。

  元礼先朝宋鸣珂执礼:“微臣元礼,叩见陛下。”

  “元医官,”宋鸣珂敛定心神,幽然道,“这几位是来自五族的使臣,他们说……你是多年前从五族私逃出境者,此话当真?”

  元礼清眸微垂:“的确如是。”

  五族人一众哗然,目不转睛打量他,莲桢双目含泪,嗓音发颤:“栩君,是你吗?”

  “是我,小姑姑。”

  元礼捋袖,露出上臂的一枝叶纹刺青。

  宋鸣珂见他们相认的情景压根儿不似要闹个你死我活,不由得徒生期待。

  兴许,有转机?

  紧接着,几名绿衣人开始问话,由于说的是方言,宋鸣珂和霍睿言等人一个字也没听懂。

  元礼十余年没讲过五族语言,回答时极其艰涩,有时候一下子没想起该如何表达时,甚至用上汉语。

  双方越说越激动,而元礼越发震惊,乃至目瞪口呆,从贴身衣领处翻出一块木牌,交至莲桢手上。

  宋鸣珂和霍睿言云里雾里,想催促问是怎么回事,又不便打断他们的对话。

  待争论声停下,元礼久久未语,尴尬挠头。

  宋鸣珂正要问他们得出哪种结论,却见莲桢与蔻析等七名绿衣人突然跪倒在地!

  “……!”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宋鸣珂欲言又止,元礼悲喜交加,转头与她对视,薄唇翕张。

  “陛下,他们……想让我回去,继承木族王之位。”

  宋鸣珂与霍睿言不约而同望向对方,霎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

  原来,元礼和静翕,是木族先王的嫡亲子女。

  当年五族动乱,木族战败。

  元礼的叔父借助火族势力夺权,诬蔑是元礼害父丧生,企图暗中铲除他。

  元礼年仅十一岁,势单力薄,遭到诬蔑后,一不做二不休,拿走了那时叔父和火族合作研制的几种毒|药和方子,并带着静翕逃离出境。

  沿途,护送他的人一一死在他眼前,当他们兄妹来到中原后,所剩的只有乳母和丫鬟。

  面对叔父和火族人的追杀,二人迫于无奈,投靠救助他们的人。

  由于两国互不通音讯,元礼对五族内乱平定等事一无所知,更不晓得叔父多行不义,早在前年已病故。

  参与政变的官员陆陆续续说出昔年冤案,代为执政的莲桢长公主方得悉真相,立即发出寻找侄儿侄女的命令。

  然则,有神秘人士透露——逃离五族的那对兄妹被人所挟持,还遭到中原皇族追杀,如五族人想追回他们遗失的秘密,得抓紧时间。

  莲桢误以为元礼在中原犯了大罪,因而不敢声张他是木族的继承人,怕中原皇帝知道其真实身份后加以要挟或迫害,干脆加倍夸大他所犯之罪,声称其盗取机密云云,必须交由五族人处置。

  元礼满心认定五族人仍如十一年前般,不顾一切截杀他,才东躲西藏。

  宋鸣珂听完来龙去脉后,啼笑皆非:“这么说……朕请了位未来木族王做御医官吗?行啊!元医官!深藏不露啊!“

  元礼窘然:“陛下,微臣昔时不过为亡命之徒,您就别笑话我了!”

  莲桢原本担心这位年轻的皇帝要为难侄儿,眼见二人相谈甚欢,绝非她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同样松了口气。

  她领族人向元礼执礼,请他早日随他们回海外。

  只因明年,即将由木族执掌两仪城,管理五族大小事的运作,原则上,王族需有一人在两仪城坐镇。元礼多年未回族,定然有很多事务需要学习和处理。

  宋鸣珂万万没想到,担忧数月之久的一桩事,竟以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简直乐得心花怒放。

  就目下状况而言,元礼兄妹势必回故土,取药等事,更不足为患。

  遗憾的是,此去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得见。

  元礼和五族人达成一致,对外暂时宣称原先的版本,以免有人暗中加害。

  莲桢生怕委屈他,又问起静翕近况。

  宋鸣珂猛然念及兄长对静翕的情意,雀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

  是夜,宋鸣珂和五族人按照原计划参加太后寿宴。

  霍睿言与元礼,则带了两名族人返回私宅,通知静翕作离京准备。

  夜幕低垂,积雪使得京城内外如银雕玉琢。

  “你这家伙!”霍睿言骑在马背上,喜悦之情不言而喻,“瞒得这般紧!为何不早说!”

  元礼与他并骑,失笑道:“我早把过往身份抛下……况且,这有什么可说的?”

  “我早觉你不简单,却没料到是一族的继承者!谁会想得到,堂堂木族王子会假扮成我府里的丫鬟!”霍睿言语带戏谑。

  元礼斜眼睨向他:“我不是怕你知晓后,醋劲大发么?”

  霍睿言一愣,闷哼道:“管你是医官还是王子!反正……你没戏了!”

  元礼“嘿嘿”干笑两声:“那可未必,我木族虽小,但好歹也是个王。”

  霍睿言纵然知元礼存心气他,仍禁不住磨牙瞪目。

  片刻后,元礼幽幽地道:“你得好好待她,否则我漂洋过海,一针扎死你!”

  “去你的!”霍睿言怒道,“我几时待她不好了?”

  “过往的表现,不代表以后,”元礼嘴角微勾,“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你好自为之。”

  “哎呀!要当王的人,果然不一样!开始强硬了啊!”

  元礼窃笑瞄向他下腹,悄声道:“当然要比你这侯爷……‘强硬’些!”

  霍睿言起初没听明白,对上他邪恶的眼神,勃然大怒,深知说荤话斗不过他,怄气道:“赶紧滚回去你的木族去!”

  “哼!今天下午,是谁巴巴的不让我走,还要把我藏起来?这下翻脸不认人!谁信你会不变心!”

  二人于吵吵嚷嚷、嬉笑怒骂间,悄然冲淡了离别之意。

  不知不觉,城外私宅已近在眼前。

  …………

  宴席散后,宋鸣珂喝得兴高采烈,本欲回寝宫休息,又觉赴了一整日宴会,落下太多公务,见时辰尚早,自行回御书房批复奏折。

  不到两盏茶时分,霍睿言在外请见。

  “二表哥,你来得正好,情况如何?”宋鸣珂丢下笔,起身离案。

  霍睿言捕捉到她喜滋滋的笑颜,低声问:“陛下似乎对于元医官为木族王族之事很欣慰?”

  “那是自然!”宋鸣珂笑道,“一来免去他的杀身之祸,二来利于两国建交,三来对兄长的病益处多多……只可惜,往后难再和元医官相聚……”

  见书房内除余桐外再无他人,她径直道出心中所言。

  “陛下极为不舍?”

  “相处日久……不是很正常吗?”

  宋鸣珂茫然不解,冷不防与余桐警惕的眼光碰撞,更感狐惑。

  缄默片晌,余桐面露难色:“陛下,小的去御膳厨房,给您催一催醒酒汤。”

  也不等宋鸣珂批准,他倒退着出了书房,并为二人关上大门。

  宋鸣珂正处于微醺状,见霍睿言默然不语,她打了个哈欠:“你还没说,元医官他怎样了……”

  霍睿言听她开口闭口全是元礼,眉梢凝聚不悦,淡笑道:“元医官诸事安好,倒是臣心里不大好受。“

  宋鸣珂挪步靠近,握住他的手:“嗯,我懂,你重情重义,必定也舍不得他。”

  霍睿言无比汗颜。

  这丫头想哪儿去了?

  难不成……她全然没想到,这些年来,元礼一直默默倾慕于她?

  她到底迟钝到了何种程度?

  “臣不好受,并非因为元医官要离开中原。”

  “不然呢?那是为何?”

  霍睿言大手一探,将她抄入怀内,低头贴着她的耳括:“是因为……陛下。”

  宋鸣珂哧哧而笑:“我又没招你惹你。”

  “就是因为,陛下最近都不招惹臣,臣心里难受。”

  宋鸣珂伸臂环上他颈脖:“哟!学会撒娇了?那……想要我怎么招惹呀?”

  “听说陛下的温泉浴……缺个伴儿?”他唇瓣挑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

  宋鸣珂早猜到,他把她和宋既明的对话听进去了,却料想不到,他会口出此言。

  酒意困扰下,她傻了眼,红了脸,

  霍睿言以舌尖舔了舔她耳垂,闷笑道:“陛下喜欢什么新鲜花样?可否告诉臣?”

  “我、我那都是……逢场作戏!作不得真的!”宋鸣珂恨不得咬舌自尽。

  “陛下改日亲身示范?”

  他的吻沿她的秀颈寸寸下移,所过之处无不如星火燎原,硬生生逼得她香汗淋漓,也逼得她浑身酥麻。

  她喉底溢出低哑泣音:“你!你你你不许嘲笑我!”

  “我这是嘲笑你吗?”霍睿言以手扶额,一脸无辜,“我明明是……调戏你啊!”

  “是吗?”喝得半醉的宋鸣珂糊里糊涂,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眸珠倾垂,随意嘟着嘴。

  “看来,不够明显,”他往前逼近,一倾身将她摁在案上,俯首撕咬她耳垂,笑语哼哼,“得加把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