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紫苑街是京城的第三街道, 离紫京别院其实不足一里路,洪管家还特意差了马车来送,老百姓看见挂着“叶”字灯笼的马车时, 不约而同的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 这几年东厂杀了不少人, 搞得老百姓也是谈虎色变, 没人敢招惹。
马车停在紫苑街的路口。
老百姓们纷纷站在一旁围观,话说他们只是听过叶灼这人,却没有机会见到其真容,听人说他生得容貌俊佳,还是个“美人胚子”,对于这些八卦,老百姓显得很有兴趣。
“快看快看!”
洪管家从马车上跳下, 搬出凳子放在地上,又用手擦了擦灰, 紧接着一只粉面鞋, 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去看。
“好像是个女人!”
“那不得叶家的马车吗?怎么是个女人在里边?会不会搞错了。”
“那就是叶灼的马车, 那男人我见过的, 正是叶灼的管家,姓洪单字一个德, 平时趾高气扬的, 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你瞧瞧他现在这模样, 车上那女人必定来历不凡。”
“难不成是叶魔头养在府里的对食?”
“……”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 徽韫稳稳当当的落地, 她看着烟火气十足的瓦市,已经挪不开眼了。
洪管家提醒道:“卖书的地方得再往前面走些,紫苑街地不大,可人多,马车只怕是开不进去,得辛苦夫人走两步了。”
“好。”
小姑娘的眼睛清澈透明。
洪管家笑着抬手往里:“夫人可以随便逛,这里东西齐全,商品琳琅满目,小吃也是各具特色呢。”
她问:“我可以要吗?”
以前她在萧家时,也随文惠公主出过街,当时去的还是天市,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可是她只不过是个提东西的童子,是没有资格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偶尔能得赏赐,那都是兴高采烈了。
洪管家笑着哄:“夫人若是想要,奴才全买下来也不成问题,这些钱对我们老爷来说,不足挂齿,只要能搏夫人一笑。”
不得不说洪管家哄人这一套本事还是相当厉害的。
徽韫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确实也收割了一大批的东西,洪管家眼睛也没眨一下,但凡她多看两眼的,哪怕是达官贵人看中的,他当即阔绰出手拿下,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相让。另外,这条街上,不少门店就是叶灼的,他倒是很有生意头脑,胭脂水粉店赚得本满钵满。短短一个时辰内,她就挥霍上百两白银,引得全京城的贵妇艳羡不已,她们活得还不如一个太监的对食。气死了。
终于来到书摊。
徽韫一眼便发现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话本子,各种类型的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店家见他们打扮不俗,就知道这是桩大生意,乐呵呵的过来介绍:“这些可都是畅销的话本,全京城的贵妇都偷偷来买呢。”
徽韫掀眸看他:“哪本好看?”
“这本本都不一样啊,要问哪一本好看,小的还真说不上来。”
洪管家:“那就都要了。”
徽韫眼睛瞬间亮了。
洪管家大手一挥:“这些书我全要了,你帮我送府里去。”
店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嘞好嘞,马上就送。不知夫人家住在哪里?小的一会儿就送过去。”
洪管家:“紫京叶府。”
店家当即脸色僵硬,嘴巴也开始发抖了:“叶……叶府?”
逛完瓦市徽韫又被街头表演杂技的给吸引了过去。
她一去其他人自动让位。
杂技班的人正在表演吞剑,表演者还只是个小孩子,动作却十分的娴熟精湛,小男孩一身褴褛,黢黑的手臂从无袖口露出,手臂上还有一道道的紫色鞭痕。
徽韫皱着眉头回头问:“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多伤?是有人打他?”
洪管家看了一眼:“是练杂戏的时候没做好被抽的。”
徽韫吓得耳朵颤动。
洪管家接着说:“京里不少这样的杂戏班,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
徽韫用手扯了扯洪管家:“你可不可以花钱买他们自由?”
洪管家一笑:“自然可以。”
得到自由的小男孩们跪在地上给徽韫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
宫外确实比宫里好玩,风景与宫里截然不同,打发时间的乐子也不少,徽韫一股脑扎了进去,眼瞅着夕阳西下,她又进了一家唱戏班,还买了第一排的位置,正好赶上第一场戏主角出场。
唱戏要比话本难懂,她看得亦是云里雾里,这时她察觉身旁的目光,才知有人盯着她手里的书。
男子见她看过来笑了:“恕在下冒犯了,只是觉得姑娘手里的书,有几分眼熟,故而多瞧了两眼。”
徽韫拿著书给他看:“你也喜欢丑生的书吗?”
男子低眉浅笑:“我倒是认得他。”
徽韫惊讶到声音当众劈了个叉:“你认得他?那他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因为生得丑陋被女人抛弃过,所以写出了这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
他笑了:“什么时候的事?”
徽韫:“别人都这样说。”
他又笑:“谣言罢了。”
男子伸手拿过她的书:“这本书作家似乎还没有写完。”
徽韫连连点头。
她已经看完第一本了,第一本讲的是恋人相识;手里拿着的是第二本,第二本讲述的是相恋;可是结局还没有出书。
男子还给她:“姑娘想知道这最后一本的结局吗?”
她异常认真对待的点头。
男子让她这天真却十分真诚的态度与笑容逗得眉眼弯弯,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最后一本递给她,这一本书都还没有装订成册,看着倒像是原稿,上面还有修改与批注。
徽韫睁着眼睛看看他:“你怎么会有第三本啊?难不成……”
男子凑近:“我像传说中的那般周丑陋吗?”
徽韫正想回答,可忽然察觉到杀气,缓缓回头往上看,一张素面清隽的脸庞,眉眼冰冷又锋利。
她喜笑颜开的站起来:“叶灼。”
丑生盯着叶灼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叶灼把视线放在徽韫身上,伸手搂着徽韫的小蛮腰,半推半哄着将她带出戏班,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大片,可是瓦市却比白日热闹。
她也逛了一天,身体略感疲惫,上马车后又睡了,叶灼低眸凝看她脸,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怒火。
刚刚跟那男人讲话不还正开心吗?
怎么一见到我就犯困!
“洪德!”
洪管家凑到马车边听吩咐。
叶灼说:“今夜我留府。”
洪管家欸了一声让人先一步回去吩咐人备水备房间。
这次马车抵达目的地时车身咣当一下震了,也将睡梦中酣睡正香的徽韫给吓醒了,她下意识扶着叶灼的肩膀探头往外看,两只眼睛都已经困出三眼皮了。
洪管家跪地求饶:“马车惊着老爷夫人了。”
夫人?
叶灼眉头微动。
徽韫趴在他肩上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软绵酥麻:“是到了?”
他搂着徽韫的后背:“到了。”
虽然觉是被人吵醒了,但是她的意识并未快速回复,徽韫软绵绵的窝在他肩上,脑袋狗狗式的蹭了好一会儿,才打算下车进府。
她下车看着府邸:“不回宫?”
叶灼牵住她手:“马车出了故障,我们明日回去。”
她噢了一声乖乖让他牵进去。
身后的洪管家轻声吩咐道:“还不快把马车轮胎的气给放喽。”
“是。”
叶灼一回家看到的是堆积成山的各种商品,甚至还有笼子装着的小动物,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了。
他皱着眉头问:“哪来的?”
感觉叶灼要生气,洪管家弯腰哈背,语气心虚得厉害:“回老爷的话,是夫人买的。”
“我买的。”
徽韫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傲娇。
果然徽韫一开口,叶灼的脸上只剩下宠溺,洪管家见状递上账单:“这是夫人今日的开销。”
这些开销比起他那些门店赚的完全就是九牛一毛。
叶灼看也不看,账本丢回去,洪管家笑着收好,这时胡婆子来了,说已经备好饭菜,请叶灼与徽韫去用,菜式依旧很多。
徽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叶灼主动给她布菜,她才发现这是她第一次与叶灼一起用膳,叶灼也终于不是站在她身边的下人,而是与她平起平坐的“老爷”,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官服,这副模样却有几分贵公子的气派。
叶灼只吃了两口便没动筷子:“今日娘娘玩得开心吗?”
“嗯嗯。”
他拿出手帕给她擦嘴,眉眼间总算有了笑意:“娘娘今日都买了些什么?”
她干完一碗汤:“好多好多。”
叶灼盯着她被汤汁染得油光发亮的嘴唇:“有想奴才吗?”
“想。”
听到这话他凑上来捏住徽韫的下巴惩罚性的摁了摁。
他微眯凤眼:“撒谎。”
徽韫委屈咬筷子:“不信你问他们嘛,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可是都不见你人回来,分明是你不想我。”
他探着她清澈的眸子好一会儿后才肯饶了她。
徽韫试探:“我可以喝乳茶吗?洪管家说,得你同意,才准我喝。”
“就一杯。”
“好。”
她答应得很爽快。
用过饭她先去汤池模样,还看见人往水里倒牛乳了,两大桶倒进去水瞬间就白了。
真奢侈呢!
叶灼隔得老远就闻到一股奶香,等徽韫离近了,才知道是从她身上飘过来的,通体玉白的肌肤,与这股浓烈的奶香,是相得益彰,让人已经是心猿意马了,偏洪管家不安好心,还给徽韫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直接让人血脉偾张,小皇后有点害羞,走路很奇怪。
叶灼解下外袍拢住了她的肩,瞪向洪管家的眼神,略夹几分不悦与警告——再敢给她穿这种衣服,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洪管家悻悻擦去额间的冷汗。
叶灼的床很香很软,徽韫躺在他的床上,笑着滚了好几圈,叶灼也不打扰,在一旁默默看着笑,可在无意间看到桌上的盒子时,他打开一看脸色稍有变化,盒子里装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从小到大的尺寸都有,面目狰狞,都是宫里边太监,一脉相承传下来的宝贝。
他又不动声色的关上了盒子。
回头看向外面攒动的人影。
“放进去了吗?”
“放心吧,都是西洋过来的,就怕夫人吃不消。”
“那赶快走赶快走,老爷不喜有人偷听,我们一会儿再过来看。”
“好好好。”
天气异常燥热,紫京别院虽然豪华,却比不得广陵园凉爽,徽韫盯着房间里的冰块发呆,见叶灼拿来冰沙果子瞬间乐开了花。
她笑着伸手捧过,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口,先递到叶灼嘴边,他等他摇头后,自己才开吃的,紫色的汁水燃亮了她的唇,吧唧吧唧吃得很是欢乐,她明明晚饭吃了不少,现在胃口竟还这么好,看来是真爱吃,叶灼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徽韫捧着瓜舀着吃,眼睛时不时的看他:“你真不吃吗?”
他盯着小皇后掉落在衣襟上的冰沙眼神深了个度。
忽然扶着她肩膀凑过去,徽韫叫他冒昧的动作吓得身体后缩,不过让他先一步堵住了路,下一秒温热的气息贴上肌肤,她明显感觉叶灼用舌头,卷走了掉在她领口的冰沙,那一下让人难以招架。
叶灼一笑:“浪费可耻。”
直到叶灼松开她的肩膀,徽韫还感觉胸口火辣辣的,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湿意。
她抓了抓发烫的耳尖,心里万匹马奔腾而过,半晌后掀眸偷偷瞧叶灼,又掩耳盗铃的低头吃瓜,不过小手一直捂在心口,感受着擂鼓般的震动与喘息。
这一夜叶灼扇了很久的蒲扇。
作者有话说:
有谁不知道叶老爷大周富豪榜第一我都会伤心的好吗(全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