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见月(1 / 1)

十瓣月亮 岁欲 5415 汉字|3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3章 见月

  离离还是把电视线咬断了。

  犯罪嫌疑狗被关进狗笼, 判处半日的监.禁,云则打电话通知维修人员上门,然后无奈地对霓月笑笑:“你说它怎么回事, 那么多玩具不玩,非要咬电视线。”

  霓月耸耸肩, 看着笼子里歪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离离:“谁知道,小东西精力旺盛。”

  新买的狗粮堆放在储物间里,云则到储物间拎一袋狗粮,拆开, 盛了满满一碗, 到狗笼前蹲下, 打开笼门,狗碗放进去, 离离一改可怜模样, 哼哧哼哧地低头开启暴风吸入模式。

  霓月盘腿坐在沙发上,把ipad放到一边,喊了声云则。

  “嗯?”他回头。

  “你过来一下。”

  云则关上狗笼门,起身,朝她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问怎么了。

  霓月靠拢他, 温柔挽住他的一只胳膊, 头枕在他肩膀上,轻轻说:“……突然好想去看雪。”

  八月末, 少许地方是有雪的,也有雪山, 云则却不如冬季景观好:“冬天再去吧?”

  霓月莫名执拗:“就想现在看。”

  今天二十九号。

  云则没有直接拒绝她, 而是委婉道:“后天就要开学, 我们明晚还得赶飞机呢。”

  霓月用脸蹭蹭他肩膀,人往他怀里钻,似撒娇也似在倔:“那就今天就去,明天回来,就一晚。”

  还真是孩子气般的心血来潮,他低低笑了一声,问:“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霓月仰脸,在他下巴上亲亲啄了一口:“好吗?”

  “好。”

  他很少有不听她的。

  两个小时后,两人直接登上去相宜的飞机,正好有适合的航班,看雪,看雪山,还是得去相宜。

  跨越大半个中国,六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北方小城相宜,机场规模也小,同航班的乘客寥寥,这个季节相宜旅游业也不旺,属于淡季,八月尾来看雪的人实在太少。

  只有云则这样的,会因为女朋友一句心血来潮的话说走就走。

  没有带任何行李,轻装出行的两人,出机场后,云则直接包了辆本地车,直奔相宜最有名的那座雪山——见月山,据说最神奇的就是,不管人在见月山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抬头,就能望到天上的月亮,月亮还永远都是正对人的方位。

  车窗外飞快后退着的,是陌生小城的建筑和一张张陌生脸孔,云则看着窗外,有点疲累,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20:11分。

  没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云则看一眼前方宽敞通顺的道路,便催了句司机:“稍微开快一点,谢谢师傅。”

  司机回了个好的。

  山底没有雪,这个季节得往上走,到山腰位置以上的地方才有雪,云则直接让司机开到山顶,他在出机场时购买了几瓶氧气,保暖手套,补充能量的巧克力,葡萄糖液等等,准备充足。

  一个小时后,车辆停在山顶。

  好在山顶开着一家民宿客栈,等会赏完景就能直接办理入住,等明早再下山回北城。

  其实刚刚在车上,霓月已经兴奋过一轮了,当看着沿途树木上开始覆着白雪时,就兴奋地扯着他的胳膊:“——雪!”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眸光柔柔,语气也温柔:“好看吗?”

  “当然好看。”

  霓月跳下车,被冷空气冻得直缩脖子,踩在雪地上的脚却忍不住轻轻跺着:“踩着软软的。”

  这就是踩在雪上的感觉。

  云则提着东西下车,关上车门回头时,看见她已经兴奋地跑向远处,白色雪地上留下一串属于她的脚印。

  他跟上去。

  在她的那串脚印旁边,印下他的那一串脚印。

  霓月穿着一件樱粉色羽绒服,戴着的帽子有一圈白色绒毛,是17年跨年夜时她穿的那一件,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用小石子敲开他的房窗,献宝似的举着假肢对他说,云则,新年快乐!

  2017年……明明是去年的事情,怎么一经他回忆,倒显得有些遥远。

  雪地里的脚印很清晰明显。

  云则跟着她的那一串脚印,脚踩进松软的雪里,风卷着雪在吹,呼呼地响,隐约间又在风声里听到那段诡异的铃声,小溪叮叮咚。

  前方是一片树林。

  云则看着她小跑进树林里,怕她迷路,边跟着跑起来追上去:“月亮,你慢一点。”

  那是一片玉兰树和石榴树混合栽种的树林,枝头的白玉兰花和红石榴花都开得很妖艳,生机勃勃。

  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黑眸里衬出雪光和花影,他抿抿唇,望着那些红白相间的花朵,生出疑虑——现在并不是白玉兰和石榴花的花期。

  就算正值花期,可放眼看向四周,天寒地冻,冰封千里,哪里像是会开花的环境?

  “——云则!”

  前方不远处,霓月站在一颗白玉兰树下,冲他明媚地笑着招招手:“快过来啊。”

  云则没多想,路过丛丛花影,走向她。

  身后传来振翅的声音。

  云则回头,看见几只野鸽子在黑色夜空里腾飞,速度不快不慢,鸟影掠过月亮,停落在一根枝桠上,扑腾两下翅膀站好,面朝着他的方向,像是在看他。

  他没在意,收回视线来到霓月旁边。

  霓月周围全是她由于过于开心踩出来的脚印,她明媚灿烂地笑着,月光下的脸庞生动可人:“我终于看到了月光下的雪景!”

  清亮的月,冷色光辉,照在白雪上像是会发光一样,万物银装素裹,人也会变得格外温柔。

  云则眉目清润,把口袋放在地上,取出一双手套给她戴上,薄唇淡淡笑意:“小心着凉。”

  霓月搓搓手,搓出一点热,然后一把捧住他的脸:“我们来堆雪人吧。”

  云则陪她堆了一个漂亮的学生,脑袋上插着树枝来充当耳朵,再陪她一起在雪上踩脚印,故意去踩掉在地上的枯枝,听枯枝断裂时发出的清脆咔嚓声,然后朝着对方扔雪球。

  扔雪球时云则基本不躲她扔过来的雪球,还拿脸去接,而他会故意仍偏,生怕雪球砸到她身上。

  无微不至的迁就全在细节里,雪球落在他脸上,他冰得五官紧皱,霓月就捧腹哈哈大笑,这时候他往往会跟着她一起笑。

  两人乐此不疲地玩了很久。

  最后,霓月心血来潮地想要试试躺在雪地里是什么感受——她躺下去,他就跟着躺下去,在她旁边。

  那条十字架项链从她的领口滑处,落在胸口。

  月光下的十字架在闪闪发光,云则盯着十字架看,总觉得上次看见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亮。

  见月山——

  月光,雪山,雪景,野鸽,玉兰,石榴花。

  一切都完美得像是故事的最后一篇,最后一节,最后一句话。

  云则掏出手机看时间,23点05分,他说:“我们回民宿吧,明早可以早点起床,看日照金山。”

  霓月坐起来,拍拍手套上沾着的白雪渣子,摇摇头轻声说:“……不看日照金山了。”

  他躺着没动,问:“怎么了?”

  “不看了……”她的声音听着有点缥缈,被冷风一吹几乎快要听不见,“就是不看了……”

  不知道霓月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云则着急地坐起来,手机掉在雪地上,他温声问:“那下次看好不好?”

  霓月还是摇头,垂着眼:“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

  云则心脏一沉,隐隐有种不祥预感,喉咙在紧缩,他眼睁睁看着她站起来,而他还坐在雪地上。

  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她的后面有成千上万只野鸽漫天地乱飞,鸟影错乱地覆盖住月光,整个世界都暗下来,来时路上的那些白玉兰和石榴花开始枯萎,萎靡化作惨白和重紫。

  她开始往后退。

  恐惧开始升腾,云则看见她退进野鸽鸟群里,他踉跄地起身,冲过去想要抓住她。

  在快要抓住她的手腕时,云则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再抬眼看霓月,霓月还是那张清丽明媚的脸,在对他灿烂地笑:“云则,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雪地上躺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时间还在往前走——23点09分。

  月亮开始朝着一朵阴云后面移动。

  寒凌的风穿山而过,云则呼吸一口冷风在体腔里,觉得浑身都在痛,他强忍着恐惧,踉跄地无措地扑进野鸽子群里,用尽一切力气想要抓住她,声音变得撕心裂肺起来,他的眼泪开始狂流,冲着她嘶哑地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永远不会结束!”

  她的手明明就在眼前,那么近,为什么又那么远。

  云则重重摔进雪地里,磕破额角,温热鲜血顺着脸庞滑落,摔得太重太惨,假肢直接脱离接纳腔,甩飞出去,他再难站起来,只能跪在雪地里,拖着残肢朝她爬行。

  “月亮……月亮,求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好不好?”

  没有她,他活不了。

  这是第一次,霓月看起来那么无情,对他的凄惨视而不见,她还是站在野鸽群里,在振翅乱飞的鸟影里笑着说:“还有最后一分钟,云则,没有我也要好好的。”

  “不……不……不要!”

  冰凉的白雪,惨白的月光,在地上拖着残腿爬行的狼狈男人,云则手指在雪地里抓挠出血,留下一道鲜红色的血痕。

  霓月垂眼看着地上的他,唇角温柔:“再见,云则。”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终于还是跳到了23点11分。

  那一瞬间——

  地动山摇,似有雪崩覆,天空也开始下大雪,无情的大雪带走那群野鸽子,带走红白交错的花朵,也带走那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她。

  然后空寂的雪地里,就只剩下一个他,还有他掉在旁边的一截假肢。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

  挣扎地爬起来,他一把捞起掉在旁边的假肢,跪着爬到她消失的地方,疯了一样用假肢砸那里的雪地,再用手挖,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找出来似的。

  那天,他徒手在雪地里挖了很久很久,一双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面前的一堆白雪全部混着刺目鲜血。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

  然后一道冷静的男人声音出现在身后:“不要再挖了,霓月不会再回来了。”

  云则颤抖哭泣的身体僵住,他的眼神失焦,恍然地转头,看见是宋嘉阁站在几步远之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宋嘉阁叹一口气,来到云则面前,蹲下,说:“云则,我带你回家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跪在雪地里的男人狼狈绝望,双手沾着血,他呐呐地说:“没有月亮,要怎么好起来?”

  然后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会找到她的。”

  总有一天。

  宋嘉阁阻止他继续挖雪,一把重重钳住他的胳膊:“清醒点,霓月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

  云则在心里默念这个时间,然后重重推宋嘉阁一把,血肉模糊地双手继续在雪里挖个不停,又是挖又是拿假肢砸,然后嘶哑地吼:“不可能!我只是没找到她!”

  宋嘉阁捡起地上云则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你以为把时间永远调在2018年就行了吗?现在是2023年,你真的不能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云则!”

  2018年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嘉阁帮云则找回那一段被他刻意隐藏的记忆,每一个字都是最残忍的真相:“五年前,霓月尿毒症换肾失败去世,在6月20号那天,死亡时间是晚上23点11分。”

  云则根本不听宋嘉阁在说什么,整个人已经陷进癫狂的状态,自言自语,嘴巴里一直是重复的那一句:“……我会找到她,我能找到她。”

  他坚信——

  他们会再次相遇,会重新相逢。

  一记重拳打在云则脸上,力道很重,打得云则直接摔进雪地里,嘴巴里呕出一口血,痛得浑身哆嗦。

  宋嘉阁站在他面前,紧捏着拳头,强忍着眼泪说:“……你亲手给她办的葬礼,就连墓碑上的照片都是你亲自选的,清醒过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

  云则突然失心疯般大笑起来,笑声凄惨,他指着宋嘉阁说:“你疯了,宋嘉阁,你疯了!”

  宋嘉阁咬紧腮帮,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没疯,疯的是你。”

  鲜血流得满脸都是,云则像个活死人,他还是在笑:“你没疯为什么让我带你看精神医生,为什么会不停自言自语两句莫名其妙的话,44号孙兰花?APRA?”

  宋嘉阁用无药可救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缓缓摇头,声音沉下去,也更加认真:“云则,看精神医生的是你,自言自语的是你。”

  ……是他?

  云则怔住,嘴里还在往外冒血,宋嘉阁继续说:“44号孙兰花是北城医院ICU重症病房区的24小时护工,当年负责照顾霓月,至于APRA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你自己清楚。”

  许医生告诉宋嘉阁,云则把那段最悲伤的记忆选择隐藏,但又不是绝不是彻底忘记,会自言自语一些和记忆有关联的话语,同时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失常,云则认知混乱,且会进行认知重塑以及记忆重塑——也就是构建出一个有霓月的世界,以此来逃避现实悲痛。

  云则还是不相信,不承认,甚至是不会仔细听宋嘉阁的话,宋嘉阁没了办法,说:“好,那你挖个够,如果你找不到霓月,就跟我回北城,回去认清现实。”

  云则花钱在相宜雇了一支两百人的搜山队,跟着队伍的人,在见月山找了三天三夜,几乎把山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他对人描述:“在一个有很多野鸽子的地方,还有白玉兰和石榴花,我女朋友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很怪异,终于有人委婉地告诉他:“先生,我们这里没有野鸽子,天太冷,鸽子活不下去的,更别说很多了,也没有什么白玉兰和石榴花……”

  “……是吗?”

  云则唇角弯出嘲讽笑意,双眼一黑,一头栽进雪里失去了意识。

  -

  云则被宋嘉阁带回北城,雪山回来后,云则高烧不退,成天吊着水,病房外经常有一大批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宋嘉阁留在医院照顾云则,同时也打发那些记者,他知道那些记者为什么而来——作家新贵偷月在五年前销声匿迹,从此无踪影,前几日被人发现现身相宜见月山,且组织搜山队寻人。

  记者们都在等他醒,想要采访,想要问一句他在找什么人。

  赶走一批记者,宋嘉阁离开病房,准备到医院对面的小餐厅随便吃个中饭,他刚离开没一会儿,病房门口再次围满记者。

  有记者直接将门推开,镜头聚焦在病床上——

  床上的男人突然抽搐起来,然后蜷缩着身体抱着右腿残肢,满面痛苦地挣扎,双手还包着厚厚的白纱布。

  男人滚到地上,满额头的汗,汗水浸湿额角处的纱布贴,嘴里还在意识不清地说着什么。

  有人凑近了听,两个人。

  ——月亮。

  宋嘉阁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检验科的大楼时,看到里面有个人出来,手里拿着的单子上标题有点眼熟——PRA.

  云则总是自言自语时的其中一句,APRA。

  宋嘉阁一把拉住那人:“小姐,你这个是什么?”

  对方说:“群体反应性抗体检查。”

  “做什么用的?”

  “看肾脏能不能配型,如果这个检查出来可以,血型也相同的话,那肾脏就算配型成功。”

  “这样啊,谢谢你。”

  宋嘉阁记得很清楚,云则是A型血,如果霓月也是A型血,那么云则自言自语的那四个字母就不是没意义,而是A+PRA,血型配对加群体反应性抗体检查。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在宋嘉阁心头。

  宋嘉阁冲回病房,看见记者们正在被护士驱赶,他直接挤开人群,冲进病房里,看见云则痛得在地上翻滚。

  宋嘉阁蹲下去,掀开云则的病号服,果然在他的右侧腰上发现一条十厘米的长疤,那条疤痕是那么的丑陋,是那么的醒目。

  宋嘉阁震惊不已,失魂落魄地跌坐到地上,额头很快就出了汗,云则……云则给了霓月一颗肾,还是没能救活霓月,怪不得会疯。

  这换谁来都得疯。

  云则还在昏迷中,宋嘉阁把他移到床上,到窗边开窗抽烟,烟雾缭绕间,宋嘉阁在想为什么当年霓老师没有把云则捐肾的事情给他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霓老师也不知道这件事,云则瞒过所有人。

  沉睡中的云则做了个梦。

  梦里面,将他带回2018年6月20号的那个晚上,他提着保温桶到医院送饭,进病房区时,原先记忆里那里挂着的牌子并不是普通病房的字样,变成ICU重症病房区的字样。

  他看到霓老师坐在长椅上哭,腰上的皮带旧得掉皮,袜子颜色不同,一只黑色的,一只灰色的。

  原先记忆里——

  霓老师告诉他,那天是霓月妈妈的忌日。

  可是梦里面,霓老师却告诉他,医生刚刚宣布霓月死亡,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下意识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电子钟,上面的时间是23点11分。

  然后,盖着白布的她被推出ICU,老霓冲上去,剖到移动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月月!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是爸爸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以后爸爸再也不因为钓鱼忽视你了,再也不会切菜忘记洗菜刀了,再也不会洗衣服忘记摸口袋里的纸出来了,爸爸真的错了,爸爸会改好的,我只求你回来啊,我的宝贝女儿……”

  绝望的哭声回荡在深夜长廊里,云则就那么站在这里,宛如泥塑,一动不动,目光却没有办法聚焦,然后他听到老霓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小溪叮叮咚的声音,那是老霓提醒自己每天叫霓月吃药的时间。

  梦里面的画面一跳,又来到他和霓月初遇那天。

  那是2015的盛夏,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浅绿色的短裤,腰间围着他的黑色冲锋衣外套,弯腰钻进绿色的士里。

  爸爸的摩纳哥蓝色宝马开上去,与那辆绿色的士并肩而行,他正在仰头喝一瓶带着冰碴子的雪碧,在那样一个瞬间,一只野鸽子飞快掠过窗边,在天空中留下一抹痕迹。

  惹得她回头——

  可惜她没看见那只野鸽子,只能和他四目相对。

  举头烈日,晃眼天光,冻雪碧,柠檬香,野鸽子,还有四目相对。

  这些好像就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那本《一个角落里的十字架》早在五年前就得以出版,即便当时已经联系不上作者本人,没有任何签名,但是销量惊人,拿到书的读者们总是习惯性翻到第一页,第一页上有作者亲笔的序言,据说是写给心上人的。

  只有短短的一句,也是上千万人看过的那一句——

  “我曾有幸,见过月光。”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看完应该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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