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这幅好像是在哄人的样子, 周围几个仆役见着,面面相觑,虽然心知不能再多看, 但还是有些胆大的, 忍不住想往着那边再瞧上几眼。
谢容珏是什么性子,他们这些在别院的人, 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位世子居然这么在哄一个姑娘家。
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位殿下, 谢容珏对她的态度也说不上是什么不同, 谁能想到, 今日他们居然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稀有。
白蔹看着门口几个仆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惊诧神色,摇了摇头, 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
唉,还是没有见过世面啊。
在外面并不适合多说什么,沈初姒随着谢容珏进了前厅。
他的别院之中并无丫鬟, 来往的全都是小厮, 饶是如此,骤然看到谢容珏带着一个姑娘家前来院中,这些小厮面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惊诧神色。
毕竟此番,实在说得上是转性了。
从前哪里见过谢容珏对哪位假以辞色的。
沈初姒从前也只是来寻雪球的时候匆匆来过这座别院,当初来的时候, 小路上还有未化的雪, 现在来到这里的时候, 却又是初夏。
谢容珏不远不近地在她的侧前方, 算是引路, 走得很慢, 时不时略微侧身看着她。
别院布置得极为精巧, 看得出来建造的工匠一定是用了不少巧思, 蒲双之前就悄悄退到一旁了,小径旁的花木带着馥郁的香气。
谢容珏在前厅站定,靠着一把椅子,转身抬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沈初姒。
“谈不上什么委屈,”沈初姒抬眼与他对视,“只是好奇,从前世子骑马过路盛京城的时候,到底欠下了多少风流债。”
谢容珏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随后略微俯身,垂着眼睫看着沈初姒,语调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不是吃味了,嗯?”他顿了顿,“阿稚。”
这个名字,现在除了宋怀慕,已经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唤她了。
沈初姒也不知晓谢容珏到底是从何得知,别开视线,“没有。”
片刻后或许是又觉得这样多少都沾点儿欲盖弥彰,又问道:“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沈琅怀这么唤她,只是想着给她撑腰,恐怕也没想到,谢容珏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也这么唤沈初姒。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逶迤,带着一点儿欲说还休的暧昧。
“之前就和殿下说过,除了对殿下抵抗不能,一个名字,自然算不上是什么难事。”谢容珏顿了一下,“还有……”
他带着一点儿戏谑,“阿稚当真没有吃味?”
沈初姒难得沉默了一点儿,然后道:“自然当真。”
片刻以后,她又看着谢容珏,小声道:“谢容珏,你真的很过分。”
这突然的控诉让谢容珏挑了一下眉,他俯身碰了一下沉初姒的脸,“嗯?怎么过分了?”
沈初姒抬手止住他作乱的手。
谢容珏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把人惹狠了。
“我从前与那个郡主并未交集,我素来懒得与人来往,若不是今日白蔹的提醒,我都不知晓这个人是谁。”
谢容珏抬手拉着她的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至于风流债,”他低笑了一声,“或许当真是有,但是我想偿的,也只有阿稚这么一桩。”
“从前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我偏偏招惹了阿稚这么一位祖宗,日后生杀予夺,甘拜下风,都是为你一个人。”
沈初姒嗯了声,算是知晓了,随后小声道:“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在看表现的时候?”
这是在指当初谢容珏问及名分的时候。
他面色稍顿,勾着沈初姒的手,似是无奈,又更像是纵容,“殿下还真是难哄。”
“果真是我的小祖宗。”
他原本抵着椅子,手上松松垮垮地拉着沈初姒的手,突然手下力道骤起,他坐到椅上,一阵天旋地转,沈初姒也瞬间跌落到他的身上。
谢容珏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样的姿势实在说不上是好,沈初姒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他的手则是护着沈初姒的脊背,不让她撞到椅背。
前厅周围空无一人,院落外只能听到阵阵草木的摩挲声响。
衣物摩擦而生了一点儿暧昧的声响。
谢容珏抱着她,下颔蹭在沈初姒的肩侧,有点儿像是雪球在蹭着她的裙裾的时候。
尤其是每次雪球将屋中的物件碰倒的之后,对上她总带着一点儿讨好的意味。
“父皇在时与我说,他身处帝位,难以两全,所以希望日后我的郎君,可以一心一意地待我,”沈初姒抬眼,“你若是还想着从前的那点儿风流往事……也好早点与我说清楚,不必为难。”
谢容珏的手指此时绕着她散落在一旁的发,只觉得即便是她现在带着一点儿小性子,也实在是可爱。
今日的事情,她或许也是有点儿在意的。
因为在乎,所以在意。
谢容珏想到这里闷闷笑了一下,随后在她颈侧吻了下。
“没有什么风流往事,”他带着笑意,“阿稚之前既然是在我身上下注,那我自然不会让阿稚输。”
他的吻又落在沈初姒的眼睫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朵小小的桃花,颤巍巍地,上面还带着很淡的清香。
簪到了她的发间。
之前她随口说的在看庭前桃树的事情,他记下了,还有拂江院外载种的大片的桃树,还有她所酿造的那坛酒,他都记得。
“哄哄你,”谢容珏声音很低,“别生气了,嗯?”
这算什么哄。
沈初姒小声哼了一下,侧过头,一副不想再看到他的样子。
谢容珏的手指压在沈初姒的下颔,抬到自己的这边来。
指尖游离在她的唇畔处,低着眼,眼中晦暗。
沈初姒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谢容珏却又骤然压了下来。
窗棂外有光斜斜地渗进来,落在他的眉眼上,恰如三分春色,瑰丽到为人惊叹。
庭前空无一人,或许是自知要避让一二,沈初姒睁着眼,看到他此时阖着眼睫,另外的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她此时坐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着力点,偏生因着之前的事情,她又生出了一点儿执拗。
哪有人哄着哄着,就……这样的。
“张嘴。”谢容珏声音低哑,“阿稚。”
眼尾带着一点儿洇开的红色,因着情-欲,所以瞳仁带着蛊惑人般的意味。
此时周围很静,她甚至能听到雀鸟啁啾,能听到庭前小溪潺潺,能听到晚风抚过树梢。
卷土重来的时候,她分明生了那点儿执拗,却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抵开,那点儿抵抗在他的面前,溃不成军。
沈初姒被他抱在怀中,此时窗外是盛京的初夏。
从前触之不及,或者说,从来不曾为谁停留的人,现在在她面前,正在阖着眼睛吻她。
好像是对待至宝,小心翼翼。
沈初姒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所幸他的手指抵着沈初姒的背后,或许是忍了许久,所以他此次,实在是有点儿来势汹汹。
情动似起伏的潮水,似无数次她在春夜之中合衣想到的鲜衣少年。
其实她一直都很果断。
无论是当初离开镇国公府,还是现在重蹈覆辙。
盛京的桃树开了一年又一年,她少年而起的那点儿情意,从来都不曾弥散,恰如潮水,潮起潮落,却又卷土重来。
心动时,向来洞若观火。
其实她并不在意夏云瑶,她也知晓,从前他其实对什么人都没什么所谓。
可是听到夏云瑶说起关于他的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有点儿不开心,或许当真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将他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这样也免得自扰。
所以才会不开心,从前她从来都不知晓什么叫吃味,只是在话本子之中看到过,或许现在,也是当真知晓了。
谢容珏的手抵着沈初姒的脑后,逐渐变得轻缓。
只是瞳色仍然很深,那点儿情-欲都未曾消散,沈初姒总觉得他大有重新来过的倾向。
可是她现在都觉得热意未曾消散,况且,哪有人这么哄的。
哪有这么轻易。
沈初姒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声且认真道:“不可纵欲。”
“嗯?这就叫做纵欲了?”谢容珏声音压低,惩戒一般地在她唇上又印了一下,“殿下,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些。”
沈初姒一板一眼,“不可沉湎色-欲。”
“那我也没办法,殿下在我面前……我忍不住。”
谢容珏无谓地挑了挑眉,“况且,我不修道,又不去当和尚,自然没有什么要戒色的说法。只是可惜——”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
沈初姒接着问道:“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谢容珏笑了声,“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还在等什么时候殿下可以给我个名分。”
说到这件事,沈初姒突然想到了他拿着的那坛酒,他今日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今天他与夏云瑶说的话……显然是不想再继续与镇国公府过多来往了。
可是他毕竟是世子。
沈初姒撑着一点儿身子,“今日你说话的意思,是想着不与镇国公府来往了吗?可是你毕竟是唯一的嫡子,即便是你自己想,怎么可能说毫无牵连就毫无牵连。”
“殿下这么关心这件事,嗯,”谢容珏手指缩了一下,“是在考虑日后吗?”
他轻声笑了下,“殿下放心,娶殿下的家当,无论如何都是有的。”
沈初姒敛了神色看他。
谢容珏笑意微敛,也随之正色道:“世家在先帝病重之时,气焰越发嚣张,尤其是太后李氏身后的李家,你皇兄多半早已有了整顿之心,这个时候,我反而会成为变数。我与镇国公府并无多少亲缘在,若是还当着所谓的世子,不过是被他们操控的傀儡,今日这么一趟,其实也是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废世子的借口。”
“我猜测,过不了多久,镇国公就会想要上奏请求废世子。”
“毕竟我言行不端,又是个纨绔子弟,即便是上奏,在旁人看来,也是顺理成章。”
“可是即便是如此,你毕竟是镇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他们即便是知晓你是变数,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或许是她现在认真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儿可爱,谢容珏忍不住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当然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除非……早就已经有了人选。”
谢容珏垂眼看着她,“日后我不是世子了,可殿下仍然是殿下。”
他笑着道:“我的全部身家都在殿下身上,殿下可得对我负责。”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烧烤小鱼卷。
明天努力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