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限时私有 尤络 3904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4章

  等不及让阿宁开车来接。

  姜荔戴好口罩帽子, 两手空空,飞奔至巷口拦了辆出租车, 焦急地赶回海纪山色。

  她真的真的要立马见到盛予才行。

  夜幕深暗, 车子汇进夜晚拥堵的车流,在高楼的夹缝中艰难穿梭,每一个红灯都成了怨念的起源。

  霓虹灯连成一片倒影, 明明暗暗从眼前闪过,姜荔斜靠在车窗上, 不住地拼凑着当时的记忆。

  父亲出事后,当地的媒体记者时不时不打招呼就登门, 为了捕捉到蛛丝马迹甚至还在楼下集体蹲点, 探访的人也不在少数,严重影响了她们和邻居的正常生活。

  尤其当时的状况下, 叶芝的状态非常不好, 自暴自弃自责,姜荔也因为亲眼目睹父亲的车祸, 出现了短暂性的心理障碍, 不愿见人,不爱说话。

  她们离开了滨城,在京市的姑姑家里住了小半年,调整状态。

  逝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走下去。

  半年后, 盛予凭借着一首无名歌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热度暴涨, 签下国际唱片公司成功出道。

  同为十九岁, 他们的人生轨迹从那时起彻底天差地别。

  姜荔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便决定重回学校读高三。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算为了叶芝她也要努力站在高处。

  姜父怪她困住了自己的理想。

  那么, 姜荔就要用理想和行动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京市的教学水平全国顶尖, 那是她度过的最难捱最痛苦的半年,每每突破极限都要躲起来痛哭一场。

  生病那次,是因为刚经历了一次模拟考试,出成绩后班主任告知她完全有希望上京大。

  艰难岁月里的好消息仿佛一块唾手可得的小蛋糕。

  是奖励,也是证明。

  姜荔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她屏息埋头不住地往上攀爬后,真的有机会够到盛予曾经的最低下限。

  她当天病倒了,昏沉间校医让她联系家里人,之后睁眼便看到了叶芝一脸焦急地坐在床边。

  根据叶芝的回忆,盛予当时是因为接到了姜荔的电话,立马从机场赶到学校。

  姜荔不记得意识模糊的自己拉着盛予说过什么,不记得当时盛予的表情,甚至不记得他出现过。

  再结合连岳曾经说过的话,如果盛予当时已经在国外参加集训了,那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她一通电话就出现。

  后来,姜荔不负众望考上了京大,再到被蒋锐恒看中进入娱乐圈,冥冥之中好似每一步都为她备好了惊喜,弥补之前所有的苦难。

  “姑娘,你这小区我进不去啊。”司机转头喊了她老半天。

  姜荔回神:“停在门口就好,谢谢。”

  她迅速付了钱,飞速下车。

  初秋的风从脸侧擦过,姜荔的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满脑子都是盛予。

  她梳理过与他重逢后的所有。

  最开始,她以为盛予讨厌她不想见到她,才会处处针锋相对。

  到后来,在相处中慢慢握手言和,期间她躲避了无数次。

  初次得知盛予喜欢她的那天。

  姜荔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摇摆不定。

  她害怕盛予也是因为某种程度上的不甘才有了如今的喜欢,毕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是可以五年没有联系的,所以她才会不停地躲闪,反复确认,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但如果——

  这五年期间,他们其实有过短暂的交集,还不止一次,那就另当别论了。

  电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慢。

  姜荔紧盯着不断往上跳跃的红色数字,直到跑出电梯才发现因为焦急上头,按了自己住的楼层。

  等待又需要时间。

  她想都没想直接从楼梯间跑下去。

  站在那道黑色大门前,姜荔连敲门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她迅速忆起之间连岳给过的密码,熟练地输入那串数字,迫不及待地按下门把手。

  门打开,盛予衣着整齐地站在玄关处,见她正满身焦急地往里冲,表情惊诧了一瞬,很快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私闯民宅啊,你——”

  调笑未落,姜荔跑过来扑进他怀里,鼻尖碰上胸-膛,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门未来得及关上,秋风肆意地入侵,帽子下的黑色长发被吹得荡漾而起,又轻飘飘地落在肩头及后背。

  盛予两只胳膊僵硬地架在空中。

  怔愣了几秒,一只手绕过肩膀把姜荔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后脑勺轻抚。

  他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情绪起伏。

  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盛予低头凑到她耳边,笑意明显。

  帽檐错位,姜荔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嗅着好闻的海盐味道,感受着盛予因为发声胸腔内传来的震颤,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坦诚。

  盛予有点不太适应,神色稍怔,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知道了。”

  他拍拍她后背,示意她先松手,“要关门。”

  他们隔着布料紧密相贴,心跳杂乱地混在一起。

  姜荔不假思索地摇头,胳膊反而抱着更紧,每个动作都带着任性和依赖。

  盛予敛眸,盯着怀里的娇小身躯,轻轻叹了口气。

  他思索了一瞬,干脆单手搂住姜荔的腰,就着当下相拥的姿-势将人抱离地面,轻松得像在抱一个易碎的玩偶。

  然后走过去把门带上,直接抱着人去了客厅。

  姜荔被安放在沙发上,依然不愿意撒手,脑袋几乎黏在盛予身前,不漏一点缝隙,盛予也看不到怀里那张脸。

  盛予担心她的状态,但还是耐着性子捏了捏她的后颈,柔声道:“姜荔,先放手,让我看看。”

  她来之前,盛予本打算出门,此时客厅仅留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橙黄色的光影从侧面的高处倾斜而下,落在俩人身上。

  如同正在进行一场独属于他们的舞台剧。

  姜荔吸吸鼻子,缓缓松开他的腰,闷不作声地低头,下巴几乎低到缩进衣领里。

  盛予在她身边坐下,强硬地掰过她的肩膀,抬手替她拿掉了碍眼的帽子和口罩。

  黑发释放后蓬松凌乱,巴掌脸未施粉黛,湿漉漉的杏眼蒙着一层水雾,眼尾还泛着浅淡的红。

  姜荔对上他的视线,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嗓子口,太多了乃至无法抉择从何说起。

  眼前的人很有耐心。

  他宽阔的手掌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理顺,然后侧身从桌上拿起纸巾,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慢条斯理地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眼睛都哭肿了,跟我说说?”

  面对面的距离很近,盛予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睛,眸底的柔光缓缓地包裹住她。

  舒缓的气氛里,姜荔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她避开问题,先跟他解释道:“我这次没躲你,我下飞机后回了趟家。”

  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盛予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姜荔指尖微蜷,心底愈发不安。

  她紧张地抬起胳膊,小手捧住盛予的脸,表情认真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空气短暂凝滞。

  盛予眉眼沉静,细细地端详她。

  她怎么总害怕他生气?

  他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吗?

  盛予拉过脸侧的手腕,放在掌心捏一捏,“你以为我穿戴整齐是在等你出现吗?”

  姜荔澄澈的眼底透着不解和紧张。

  盛予声音放得很轻:“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心上的褶皱被他一句话缓缓抚平。

  那些多余的顾虑通通消失不见,他好像每次都能稳稳地接住她,成了那个为她兜底的人。

  姜荔定定地望着他,视线不愿挪开一寸,眼泪不可抑制地在眼眶里蓄满,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

  等到鼓足勇气开口时,

  温软的话语声已经染上哭腔,变得断断续续。

  “盛予,高考后的第三天……我爸爸出事了。”

  坦白的话飘散在偌大的客厅,陈年旧痛被慢慢点燃,仅余下轻飘飘地灰烬,

  整个过程,盛予安静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应,动作轻缓地为她擦掉眼泪,再将人揽进怀里细心安抚。

  “那天我看到了你发的航班信息。”

  姜荔伏在他胸口哭得不能自已,呼吸缓而重,咸湿的眼泪在浅灰色的布料上涸出晕影。

  她不仅收到了盛予回滨城的消息,而且想都没想打车去了机场。

  哭,一直在哭,去机场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却哭得整张脸都肿起来,满心的难过和委屈无处诉说,迫切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倾吐,

  直到姜荔站在机场门口,看到了明亮玻璃里的自己。

  前一天刚参加完父亲的悼念仪式,回家直接躺到床上,眼下全身上下的衣服皱巴巴,邋遢又难看。

  她孤身一人站在机场前,心力交瘁,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头顶的飞机划破云层,即将落地。

  十分钟后,姜荔默默打车回家,洗过澡才彻底冷静下来。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滨城的夜慢慢沉下去,然后等着盛予找上门。

  果不其然,盛予出现了。

  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生气之余还不忘他们的约定。

  提前想好的借口派上用场,姜荔不敢多看他一眼。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告别。

  可除了那些过分伤人的话,她多说一点就会露馅。

  盛予听她说完所有。

  只剩下满到溢出来的心疼和自责。

  如果他当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如果不是隔天才知道姜荔父亲去世的消息,如果放下骄傲好好问清楚说明白,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白白错过五年。

  眼泪耗尽了大半的电量。

  姜荔睫毛尖挂着泪珠,嗓音沙哑:“我当时真的很怕听到你的答案。”

  怕他再一次拒绝自己,更怕他点头说好,这样她就真的没有办法逃避,干脆绝情一点。

  当年的事实全部交代清楚,空间内只剩下细微的啜泣声,姜荔像被抽干了力气,软绵无力地伸手拽住盛予的衣角。

  盛予掌心贴住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来回轻抚,声线低哑:“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你多看看现在的我,多想想我们的以后,好不好。”

  眼泪流尽,沉重的东西也一并卸去。

  姜荔嘴唇鼻尖哪哪都红,主动用脸颊贴了贴他的掌心,带着讨好的意味回到了幼猫的状态。

  她抬眸,目光撞进幽深的眼底,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我很胆小,很……懦弱,但我还是想说。”

  盛予点头,在等她开口。

  姜荔抿唇顿了下,双眸透出真诚:“现在的我不贴心,不懂事,很不可爱,可能还会随时逃跑,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我吗?”

  在真正归属对方之前,

  她想要最后确认一遍对方的选择。

  盛予不经迟疑,同样坦诚道:“其实错在我,你之所以在意这些东西,是因为当年我没有及时给你回应,重逢后又忘记释放明确的信号,你才会不安,会逃避,以后不会了。”

  客厅的落地窗外夜幕深沉,弯月空悬在云层之上,隐隐散发着淡色。

  姜荔总觉得这个世界太急躁了。

  所有人都急着得到答案,用新情-人解决旧困境,然后火速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不在乎过去的伤口是否愈合,轻描淡写地往上面种鲜花。

  而盛予始终在告诉她——

  就算此刻是世界末日,我们也可以慢腾腾地贴近,不必着急相爱。当你下定决心潜入我的眼底,那里将是一片为你而生的热带雨林。

  他们的过去被慢慢平整,开拓出崭新的未来。

  没有任何人能介入或替代对方。

  姜荔止住泪,从他怀里起来,双手羞愧地捂住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好她从来没有喜欢错人。

  盛予揉了揉她的发顶,问:“算和好了?”

  姜荔摇头,“不算。”

  “嗯?”

  “我们又没在一起过。”

  有道理又有那么一点伤人。

  盛予长臂一捞,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直接把人抱进怀里,“来。”

  姜荔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攀上他的肩膀,穿着短裙,细白的长腿横在盛予大腿上。

  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程度,有点别扭地动了动,压不住心跳,索性掩饰性地埋头在他肩上。

  “做什么?”

  “你再问我一次?”

  姜荔不解:“问什么?”

  盛予双手圈住她的腰,同样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气味,以及心跳。

  拥抱太美好了。

  他启唇,说得掷地有声:“要不要拿礼物来交换答案。”

  时隔五年,曾经的遗憾在今天即将得以圆满,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包括她少女时期的美梦。

  姜荔紧贴着他,闷声道:“可我现在没有礼物。”

  下一秒,盛予微微偏头,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继而慢慢往下,吻在了她的脖颈间。

  “你就是礼物。”他一字一顿。

  “那答案呢?”姜荔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里带着轻-颤。

  盛予扶住她的脑袋,随即轻轻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传进了心上人的耳廓里。

  “听见了吗?答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终于写完了!下章开启新卷: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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