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可思议四个字占据了全部的念头, 上下楼的距离,姜荔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做心理建设。
隔着一道冷酷的黑色大门, 她下意识低头检查今天的着装, 微微皱起眉。
宽松的杏色薄长衫,领口流畅松散,两端挂在平直骨感的肩膀上, 锁骨不可避免地露了大大半,长度盖过了短裤, 下半身失踪的装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乖巧。
有点太随性了, 好像不太合适。
算了。
姜荔摸着侧脖颈, 长睫低垂。
轻点后密码锁被唤醒,冷蓝色的光像一簇流星, 倏然在表面快速游过一圈。
葱白的指尖顿在门锁上方时, 姜荔突然记起那天在公司,纪曼云接完陆总的电话, 然后就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也就是说这一切可能都是盛予间接性安排的。
密码是很简单的987654。
输完之后, 姜荔按下门把手,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叮”。
她紧张地吞咽了下,深吸一口气,动作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耳边静寂, 此刻掉落一根针都听得到。
姜荔侧身站在玄关处,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发顶, 她很轻地唤了声:“盛予?”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预料之中, 但她还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
“我进来了哦。”
姜荔关上门转身, 视野范围内仅留了几处地灯, 在地板上落下暗黄色的光晕。
明明是一样的格局,她却觉得这里更为空旷。
鞋柜尺寸同样大得夸张,打开后却连一双多余的客用拖鞋都没有。
姜荔正站在原地纠结,身后突然响起密码锁开启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他们面面相觑了三秒,连岳面露惊讶,率先开口:“这么快?我以为这会儿堵车,你过来要好久。”
他边说边往里走,又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人在卧室,直接进来吧。”
姜荔心下了然,这人估计就是盛予的经纪人,她略显局促地搅着手指,身体站得笔直,像极了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
“我正好在附近。”
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就住在楼上,这种时刻她不想再被刨根问底。
连岳没多想,点头:“这样啊。”
说完,他径直越过姜荔,带着私人医生往里走,走到一半又停步回头:“进来呀。”
他的视线扫过姜荔并紧的双脚,想到什么后补充道:“放心,他没那么多讲究。”
姜荔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盛予的私人领地。
简约高级的装修风格,黑灰色为主,大理石地面,下沉式的环形沙发,整面墙的幕布……几乎看不到细碎的小东西,换句话说是完全没有烟火气,如同冰冷洁净的艺术展馆。
也不知道他病得严不严重。
姜荔忧心忡忡,不由自主地跟着男医生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还没转弯就被连岳叫住:“喝什么?”
很自然地语气。
丝毫不提她的那通电话,也不好奇她和盛予的关系。
灯依旧没开,视线内昏暗居多。
姜荔不得已顿住脚步,回头,隔着能横躺五个人的沙发,连岳打开冰箱问她:“苏打水可以吗?”
姜荔嗯了一声。
走到中岛台边,跟他一起在高脚椅上坐下。
此刻,他们正对开放性厨房,那里有一面长方形的玻璃窗。
苏打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瓶身上还挂着水珠和雾气,姜荔碰了一下便没再动,太冰了。
“盛予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她眉毛拧成一团,担心的表情不加掩饰。
连岳一口气喝了半瓶,拧上瓶盖,习以为常地回答:“连轴转,十天的工作量突然缩短到三天,身体吃不消,生病很正常。”
姜荔觉得很不正常,生病这件事怎么能用轻飘飘的正常来形容呢?
她甚至不假思索地站在了盛予那边,合理怀疑是他的经纪人对他关心不够,超出负荷的工作量换谁都撑不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连岳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无奈地笑笑,“是他自己想早点回来,我可没压迫他。”
姜荔莫名有点心虚,视线扫过毫无使用痕迹的厨房,生硬地转移话题:“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对啊,住了好几年了。”
那就证明他一直都知道她住楼上。
岂不是动静稍大一点他都知道?
姜荔心底五味杂陈,正打算开口说进去看看病人,没成想再次被打断。
“诶对了。”连岳对她可太好奇了,但被某人提前警告过不要随便打听,只能装作随口闲聊的样子打探,“听说你是京大毕业的,那你和盛予是大学同学?”
“不是,我们是高中同学。”
姜荔想都没想否认道,接着突然反应过来,表情微滞,“盛予……不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吗?”
连岳轻点下巴,“那是后来,他在京大呆过三个月,然后又自主退学了。”
姜荔彻底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儿。
她本以为那次盛予说在京大等过她,意思是去那里找过自己,没想到他只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全都记下了。而她自认为一厢情愿的约定,突然变成了盛予单方面的奔赴。
连岳食指挠挠眉毛,“我记得他还受邀参加过你们学校的百年校庆,你们应该见过吧。”
事实是没有。
那时候时笙追星追得正上头,听说盛予会来,早就搞到了内部票,拉着她一起看演出。
可惜,姜荔在去往大礼堂的路上,发觉叶芝不太对劲,想都没想直接赶回家,自然也错过了那次演出。
卧室门打开,俩人听见动静齐齐回过头,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放心吧,疲劳过度加上扁桃体发炎,症状不算严重,吃过药好好休息就行。”
“谢啦。”连岳看起来跟他很熟悉,随意听了两句交代,脸上波澜不惊,最后将人送到门口。
姜荔有点坐不住了,光是听到这些就觉得难受,如果真的是为了尽快赶回来见她,她得愧疚死了。
手机响起,连岳讲完电话转身走向她,有点急促地说:“那他就交给你了?今晚的饭局不好推掉。”
姜荔认真点头:“好。”
他们互加了微信。
两人走后,整个客厅再次安静下来。
姜荔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步伐很焦急,等到了门口,推门的动作又变得格外轻缓。
房间内温度比外面高点,没开灯,黑漆漆一片,借着门外走廊上的光,她隐约看见了床上侧躺着的人。
胳膊放在脸侧,半张脸陷进枕头里,走近点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姜荔原地定定地站了几秒,确认他睡得很熟之后,没再靠近,反而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这里太空了。
想到盛予没有吃晚饭,一会儿醒来可能会饿,她探查了一遍崭新的厨房,连厨具的塑膜包装都完好无缺,冰箱里更是没有任何食材可用。
好在距离够近,姜荔思索了一瞬,决定快速回家一趟。
因为担心盛予随时都会醒,干脆拿了一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小跑着下来,搬家似的。
好在厨房的设施不是摆设,只是不用而已。
皮蛋瘦肉粥小火慢熬,她顺便做了一些简单开胃的小菜,再将多余的食材用保鲜膜包好,打算先放进冰箱里。
内嵌式的冰箱只有一面放了些水和玻璃瓶,姜荔随意拿起其中一瓶,低头仔细研究上面的中文翻译。
“那是酒。”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低哑无力,尾音在如此空荡的空间里都难以捕捉。
姜荔被吓得肩膀一抖,随即转过身,便看见盛予正站在她不远处。
宽阔的骨架撑起深灰色的开襟家居服,他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裤子的长度盖过脚面,衬得他身高腿长,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再往上,那张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此时神色疲惫又憔悴。他前额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不少,颓然地散落于眉眼之间。
姜荔对上了那双半眯起的眸子,幽不见底,让人瞬间联想到冰岛的黑沙滩,空洞寂寥,辨不清真正的视线落点。
总之,看上去不太清醒。
姜荔将那瓶酒放回原位,小声迟疑道:“你醒啦?”
短暂的安静过后,盛予重重地阖上眼皮又费力撑开,过程极为艰难,然后抬脚一步步朝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视角上移,姜荔慢慢抬起头:“你是不是——”
话音未结,高大的身影蓦地往前倒,滚-烫的体温附上来,盛予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冰箱门还打开着,姜荔猝不及防地撞上去,退无可退,只能双手往后,勉强撑住中间用来隔层的透明板。
太突然了。
她脸上显露出惊讶,长睫轻颤,一时间忘记惊呼,也忘记作出反应。
后背冰凉,身前灼-热,两重天的温度中间夹着她失控的心跳声。
没等她适应,盛予便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微微偏头埋在她颈窝。
姜荔后背僵硬,感受到了坚-硬的发丝,有点扎扎的触感,滚-烫的呼吸一股脑喷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侧面长方形的窗户视野开阔,夜幕低垂在高架桥的上方,霓虹跳跃,带动了空气中的暧-昧因子。
盛予手臂慢慢收紧,明明贴得很近,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你好久没出现了。”
模糊,轻缓,每说一个字呼吸就会多染上一份灼-热。
燎原之势,将那片的皮肤烧成一片,连带着耳根的温度节节攀升。
姜荔脑袋乱糟糟,像是被填充了太多东西,一时间卡机闪退难以运转。
她抿抿唇,艰难地支撑着身上的重量,难以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以为他认错了人。
“盛予,抬头,你,看看我是谁。”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好闻的淡香萦绕在鼻尖,撩动着本就异样的神经。
盛予愈发不清醒,他脑袋往前拱了两下,慢慢从姜荔身上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注视着她,像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从眼睛,到鼻尖,最后停在了被咬住的唇-瓣上。
眸色慢慢染上了侵略性,锁定了亲自送上门的猎物。
姜荔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肩膀,可惜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逃无可逃。
紧接着,她清晰地感觉到后背上的那只手缓慢游走,危险磨人。
坚实的手臂霸道地横在她全部后腰上,五指在腰侧扣紧。
他的手掌很大,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玲珑的线条,指腹陷进软-肉里,散发着毫不收敛的占有欲。
盛予低头凑近了些,停在鼻尖即将碰上的位置,他轻声说:“在我的梦里呆久一点。”
震惊,不解。
姜荔咬住下唇,眼尾带红,有点胆怯地仰着下巴看他。
喉结滚动,盛予抬手捏住她的脸颊,虎口卡在精巧的下巴上,拇指轻轻掰开了她紧咬的下唇,蛊惑道:“乖,别咬。”
下一秒,他代替她的牙齿。
低头咬在了粉莹的唇-瓣上。
作者有话说:
enjo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