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哼哼(1 / 1)

玻璃糖 这碗粥 3463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5章 哼哼

  池翮睡了过去。

  哪怕姜临晴不停在他耳边说:“睡睡睡, 你就知道睡。”

  他也听不见。

  姜临晴嚷嚷几下,没劲了。

  楼下有小朋友在嬉戏,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声笑语。

  姜临晴还是坐在那里。但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就不再空荡。

  池翮睡得很沉。

  她也去睡。

  直到晚霞将天泼上浅红的漆,她醒了。

  池翮又是睡眠中。

  她冲他说了一句:“你是猪吗?”

  池翮经常保持一个姿势很久很久。她不知道他是否翻过身。

  她饿了。上午的菜还有剩, 她稍稍热一热,端着饭出来。她咬了一个咕噜肉丸子,再抬头望。

  池翮转了转身,醒了。他人还没坐起来。

  姜临晴又说:“猪都没有你能睡。”

  他不说话,去箱子里拿了洗漱用品, 进去卫生间。再出来时,又是元气满满的小白脸。

  “还有饭吗?”他看着那盘咕噜肉。

  姜临晴扒一口饭:“没了,就煮了我自己的。”

  他叫了外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收拾了碗筷。

  各干各事,二人也不尴尬。

  池翮发现李书南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回拨过去:“李医生。”

  “池先生你好, 打扰了,我想问问, 你用药几天了, 药效如何?”失眠人群中, 常有用药过量的风险。有些人吃一片药睡不着,就擅自加到两片,两天还睡不着, 就加到三片。为了能睡过去, 简直不管不顾。李书南年轻, 前途无量, 但是他胆子小, 怕这怕那。最怕的是笑面虎,别看池少先生笑得迷人,其实全是刀光剑影。

  “一般。”

  “这样啊。”李书南的心凉了半截。

  烟盒被姜临晴归类到木架上了。池翮走过去,刚拿了烟,就见边上的一株绿植。

  绿植一直摆在这里。

  先前他不注意,这时才发现,盆下挂着迷你挂篮。篮子里装了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盒子。

  挂篮朝角落,如果不是站在这里,他发现不了。

  池翮放下烟盒,把小圆盒子拿在手中,闻到微弱的淡香。

  霎那间,他唇边惯常的笑收敛了。

  他一旦不笑,灯照过来,高挺鼻梁刷上了凉薄的影子。

  电话仍在通话中,李书南不敢说再见。可是那边安静太久了,他不得不唤:“池先生。”

  “李医生,谢谢关心,下次有需要再找你。”池翮挂断了电话,低头去闻这一个小圆盒子。

  近了,闻到这是天然草香。

  姜临晴洗完碗出来,到沙发坐下了。

  池翮一动不动。

  她看不见他的脸,问:“你在那干嘛?”

  他抬起头,又浮现自然的笑意:“这是什么时候挂在那里的?”

  “一直都在呀。”

  “我住进来的时候,也挂了这盒子?”

  “是啊。”姜临晴想了想,“哦,之前的一盒用完了。换沙发的时候,我才更新了一盒。”

  池翮把玩着小圆盒子:“这有什么作用?”

  “香茅,驱蚊的。”

  “还有其他用途吗?”

  “我给你查查。”她慢条斯理地上网搜索,然后照念,“除了生理疗效,还有心理疗效。缓解焦虑,放松舒压,抗抑郁,调失眠,消炎抗菌,促进血液循环。”

  “孩子能用吗?”

  “能。这是天然的草本香,对婴儿夜间啼哭有安抚之效。”

  “你闻得到香气?”

  姜临晴摇头:“新盒子开封前十几秒能闻到,之后不凑近的话,就闻不到了。嗅觉疲劳吧,我天天在这里,丁点味儿都没感觉了。”

  池翮和彭寅相识,是因为池翮想请彭寅调一种香气。

  彭寅把各种香料摆到池翮面前。

  池翮就是找不到那温暖平静的香气。他叫不上名字,他只记得这一种香。

  就算来到这里,他也没有闻到过。但他在闻不到的香气里睡着了。

  难怪他买了同样的沙发床却睡不着。

  一个好觉的关键,不是床,是香。

  池翮这时的笑,绽放出姜临晴从未见过的光。她认识他这么久,感觉他只有这一刻,才真正在笑。

  “有意思。”池翮在绿植边转悠,将小圆盒子放到鼻尖轻轻地嗅。

  他拍了照,还问购买链接。

  姜临晴懒得管他,他问什么,她随口答两句。不说话时,她当他是隐形人。

  池翮吃了饭,洗了澡,居然说准备睡觉。

  姜临晴说:“才几点,你又要睡了。”

  “困了。”他把那一个箱子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公寓里又到处可见他的东西。

  他在绿植旁站了好半晌。

  姜临晴觉得,他像一只摇尾巴的大狗。贪的不是狗骨头,而是那盒香茅精油。

  他到沙发床躺下。

  姜临晴占了一个角的位置坐着。

  不一会儿,池翮已经是半昏半睡的样子。

  她拍拍他的脚,问:“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新金主?”

  他迷迷糊糊地说:“谁都比不上你。”

  听过酒醉说真话的,不知道临睡前说的,是不是也是真话。

  姜临晴:“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他没反应。

  “你的新金主。”她像在打小报告,又住嘴了。剩下的所有话变成一句,“哼哼。”

  没料到池翮突然说:“小猪才哼哼。”

  她问:“你这么累,是做了多少兼职?通宵加班吗?”

  他的头蹭了蹭枕头。

  “天赋异禀都憔悴了。”姜临晴像是在自言自语,“念在交易一场,你就好好睡吧。”

  不知道池翮听进去没有,他已经睡着了。

  姜临晴以为,他又要睡到中午或者下午。然而,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他留了微信,说出差。

  姜临晴:“当我这里是酒店啊,酒店住宿还得付费呢。”

  工作日的早上没有时间拌嘴,她急匆匆上了地铁,发现池翮发了一个红包。

  她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又发。

  她再收。

  接下来的三分钟,他接连发,她接连收。她差点怀疑是地铁的Wi-Fi信号有问题,自己收的是同一个红包。

  她把聊天记录向上拉。

  满满的全是他发过来的红包。

  她不想占他便宜:“好了,足够付五星级酒店的房费了。”

  池翮:“你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麻烦,我在想如何报答你。”

  她脑子一热,打了四个字:“以身相许。”

  她删掉了,改成:“别烦我就行。”

  池翮没了回复。

  *

  四月末,又是雨天。

  细雨蒙蒙时,展览结束了。

  还没有完全撤场,彭寅在这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说是展览期间观众多,今天他和朋友独自在这里参观,才能做一个总结。

  彭寅的朋友名叫汪北记。据介绍,这是一个话剧剧场的负责人。他戴一副无框眼镜,扎着小辫子,人看着就很有艺术氛围。

  彭寅一边走,一边介绍。从二楼下来,他招了招姜临晴过去。

  他说:“小姑娘还是有艺术创意的,那把狗尾巴草就她能想得到。”

  汪北记笑起来,眯着眼睛:“彭总啊,能扛得住你审美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彭寅:“别的不说,小姑娘对工作很负责任。”

  姜临晴:“谢谢彭先生。”

  彭寅:“对了,这阵子你辛苦了。我送你两张北记剧场的话剧票,你约上朋友去放松一下。”

  姜临晴:“谢谢。”

  汪北记从票夹里拿了两张票:“彭总就喜欢拿我的票做人情。”

  姜临晴双手接过:“谢谢汪先生。”

  姜临晴收拾好东西,和咖啡馆的服务生道别。

  走了几步,她回望“有光”咖啡馆。转眼就要到五月,她和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没了下文。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再去广撒网,她有一种焦虑。

  时间不多了。

  池翮的朋友圈发了一个新图。

  恕她没有艺术细胞,只能猜测这可能是几棵树。她点了一个赞。

  池翮:“展览结束了?”

  姜临晴:“是啊。彭大师今天夸奖我了,我受宠若惊。另外,谢谢你愿意把咖啡馆借给我们,许多观众留言欣赏你们的空间设计。”

  池翮:“那请我吃饭吧。”

  她猜得出他轻飘飘的调子。念在他发了无数个红包的份上,她答应了。

  *

  姜临晴跟池翮去了宋骞请客的那一个水库。

  池翮问:“你去过?”

  她诚实回答:“是啊,朋友请客。”

  他似笑非笑的。

  姜临晴只来过这里一次,照着上次宋骞的菜色点了菜。

  老板说:“好咧,二位请先坐。”

  池翮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但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老板倒了两杯小麦茶。

  姜临晴先是润了润喉,问:“你跟新金主的感情,发展得怎样了?”

  池翮:“我不发展感情。 ”

  “哦。”也是,他被绿了。

  “况且。”池翮喝茶,向她这边抬了抬眼,“当金主还是你这样的好。我干活少,不出力。白赚。”

  她对他不抱期望。本就要抓个品相好的,玩三个月。

  池翮的帅不是常见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从天长地久的角度来讲,他肯定是在她的黑名单里。

  贪图一时的欢愉,他是第一人选。

  刚才活泼乱跳的鱼,上了桌就变成滋滋响的烤鱼。

  姜临晴问:“你明知道我好,为什么还违约?”

  池翮放下杯子。杯子与桌面滑了滑,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要‘我的’金主,你那把灰格子伞呢?”

  “什么灰格子伞?”话音刚落,姜临晴想起来了,“那天黑衣黑伞的人就是你。”她当时就觉得是他。

  他不认,直到现在也不认。

  “我让你送伞,你说不,说了不,你又偏偏来,你做人就不能实诚一点。”如果他来送伞,她就不会接受灰格子伞。伞已经是她的困扰了。“对了,你来送伞不收钱啊,财迷什么时候也白干了。”

  “哼。”池翮从鼻子里出气。

  她逮住机会:“小猪才哼哼。”

  他给她递了筷子:“吃鱼吧。”

  她接过筷子:“瞧瞧你,擅自违约,结果被高强度工作给折磨惨了吧。人都憔悴了。”

  “你敢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金主?”

  “我为什么不敢?不就收了别人一把伞吗?我又没给他钱。我辛辛苦苦赚的,还不是只给你一个人花了。”他强调“他的”,她的重音就放在“他一个人”。

  “这话中听。”他给她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趁热吃。”

  她想哼,怕他又回击,忍住了。

  池翮:“吃鱼别讲话,容易梗喉咙。”

  船上来了几个女孩,个个穿得五颜六色。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胆子大。一个人瞟向池翮,撞了另一个人。接着,几个女孩子都向他望过来。

  烤鱼都没有池翮那张脸来得美味了。

  女孩们在说:“真帅。”

  姜临晴望着窗外的水面。老板不去捞鱼的时候,水面很平静。水中鱼只有在将死的时候才能在水中激起浪花。夜色里的水,沉得无边无际。

  她的思绪百转千回:“你跟现在的,约定了多久时间?”

  “没约定。”池翮尝了一口鱼肉,“再说,累人的活我不干了。”

  “你知道吧,我相中的是你这张脸。”为了避免他得意,她又说,“除此之外,你一无是处。”

  他自动忽略后半句:“你要上哪找我这样姿色的男人?”

  “你想不想回来?”

  “良禽择木而栖。相较之下,我的前金主太好了。”

  同一天突然收到彭寅的夸奖,又得到池翮的称赞,一切都不真实了。“但是你违约,没了信誉度。”

  “那是因为你收了别人的伞。算起来,你的错在先。”

  姜临晴继续吃鱼,只觉得二人之间,一下子就如窗外湖面一样平静。

  几个女孩还在说池翮,讨论他的眼睛,讨论他的鼻子。一个还讲,他滚动的喉结性感迷人。

  池翮又给她夹了块鱼肉:“对了,给你一个新选择。”

  “干嘛?”他一说话,姜临晴就听不见女孩们的讨论了。

  “你来追我。追上了,换我养你。”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你该不会爱上我了?见到我收了别人的伞,就吃醋?”

  他舀了一勺鱼汤:“不要讲笑话,不好笑。你相中我这张脸。我相中你的是,不问未来,不谈感情。”

  姜临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契合她的标准。

  追不追得到,她不在乎的。以前的人生太单调了,乏善可陈,身边连个热闹的人都没有。她要快乐,不计后果的日子。“在此之前,你要跟其他人断干净,我不喜欢一脚踏两船的。就算是演戏,你也要演的逼真。”

  池翮:“我怕我演过头,你就沦陷在我这里了。”

  “我才不。”她偏爱温暖飞扬的男人。她喜欢的,肯定不是池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