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面(1 / 1)

最好明天见 不知江月 321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0章 见面

  一小时后, 乔呦从卫生间出来。

  陆砚闻照旧已经清理好了现场,还预备好各种小点心,以及祭出杀手锏——猫咪。

  抱走小猫, 乔呦瞪了某人一眼,确实什么脾气都起不来了。

  客厅里, 乔呦和陆砚闻窝在沙发上, 猫窝在她怀里, 两人一猫一起看节目。

  灵机一动, 乔呦说:“要不猫咪就叫小水球吧。”

  “小水球?”

  “对啊。”她笑着蹭蹭猫咪额头,“你看它的眼睛, 又大又圆, 还水水的, 可不就是小水球?而且, 这里还有我一段小水球的故事呢。”

  陆砚闻嘴角扬起:“洗耳恭听乔作家的故事。”

  这一下,乔呦打开话匣,好好说了自己曾经的英勇事迹。

  她说的手舞足蹈, 兴奋时还拿小水球当道具, 展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极大渲染了自己的正义之心。

  “我就拿小水球丢那个熊孩子。”乔呦扬着下巴,“虽然只是个小孩, 但小孩犯错也得罚啊。他家长不管,我来管。我丢了四五个水球, 花了我好多零花钱呢。”

  陆砚闻笑了笑, 捏捏她的脸:“不是伸张正义?还在乎钱?”

  “哎呀,正义也是有成本的。”

  乔呦没说的是, 那时候的她看那只小猫, 就像是看自己。

  同样是没人注意的弱小, 同样胆小畏缩,她的那次勇敢不止是为了猫,也是为了发泄自己心头的压抑。

  后来,她发现那只小猫的一家,很想收养它们。

  但不管她怎么求林慧芝,林慧芝都是一口拒绝,她只能每天放学去喂喂它们。

  可没过一个月,那一家小猫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好心人收养,还是各自流浪,又或者不幸遇到意外。

  找不到猫的那段时间,乔呦心情很低落。

  也是那时候,她物理考出新低,气得林慧芝七窍生烟,最后还是祝卫国说他朋友认识一个教的特别好的老教师,就把她送去了刘亚荣那里……

  “怎么了?”

  陆砚闻见乔呦盯着小水球发呆,轻声问:“不开心了?”

  “没有。”乔呦头靠着陆砚闻,“我就是……我真的好喜欢小水球,我们好好养它,让它长命百岁,好不好?”

  陆砚闻抱紧了乔呦,低头吻她发顶:“好。”

  乔呦和陆砚闻以及小水球在家里完成新年守岁。

  明天一大早,乔呦还要跟着祝卫国他们走亲戚,不能再待了。

  陆砚闻送她,到玄关时,给了乔呦家里钥匙。

  “这样方便些。”陆砚闻说,“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小水球。”

  乔呦接过钥匙,上面拴着小乌龟钥匙扣,怪不得前几天他找自己要。

  有时候,她真的很诧异陆砚闻到底有多细心?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用心有多深?

  好似她在他身边,就不用思考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不管好的坏的,他都会先一步替她想到,为她解决。

  “钥匙拿走了,你不怕我随时查岗?”

  陆砚闻从玄关又拿了什么,说:“你最好天天查岗。”

  乔呦笑笑:“这是什么?”

  “车位锁的钥匙。”

  陆砚闻在他的车位旁边又租了一个车位。

  万一有时他加班接了不了乔呦,她就能开着她的小白自己过来。

  “你是比我大一岁吧?”乔呦问,“我怎么感觉你比我妈还要细心?”

  这话听得陆砚闻哭笑不得,拉过人来狠狠亲了一口:“以后再胡说就这么治你。”

  两人牵着手下楼。

  快上车时,陆砚闻手机响了。

  乔呦还纳闷谁这么晚拜年?一看来电显的区域显示,沉默了。

  是加拿大。

  路上,陆砚闻看起来和平时没差。

  但乔呦知道,事关加拿大的一切都会影响他。

  等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乔呦说:“我陪你去一趟加拿大。”

  “什么?”

  “我陪你。”乔呦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陆砚抿紧唇,反握住乔呦,叹了口气。

  他想不通秦珊为什么非要见他?

  过去那么多年,她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见他,却偏偏要等如今这个局面才想起他。

  陆砚闻很想恨,却也恨不起来。

  他的妈妈只不过是和别的妈妈不一样,她不爱他而已,又有什么错?

  这世上,有规定妈妈就必须爱自己的孩子的?

  没有。

  “我初三开始就没有事了。”乔呦说,“我的护还在有效期,至于签证……”

  上个月,乔呦刚办理好加拿大的签证。

  这事她和刘亚荣商量过,为的就是如果有需要,和陆砚闻走这一趟。

  加拿大是陆砚闻的心结,她不想他被一直困着。

  “谢谢。”

  陆砚闻握紧乔呦的手,同意过去。

  *

  既然要去,那就还是早去早了。

  陆砚闻安排了初三一早的机票,飞渥太华。

  林慧芝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没有阻拦,只是大过年要漂洋过海,难免会有些不舒坦。

  好在陆砚闻也说了,最多三四天,他们就会回来。

  乔呦不放心的是小水球。

  小家伙才来家里没几天就要面临没人管,她想想就心疼。

  陆砚闻知道她的心思,只好请刘亚荣出山,住到他那里,麻烦刘亚荣二十四小时看护小水球。

  飞机降落时,乔呦刚睡醒一觉。

  一月份也是加拿大最冷的时候。

  乔呦揉揉眼,隔着机舱的小窗户,隐隐看到外面白雾茫茫的一片,连她此刻呼吸的空气都有种冷冻过才流动的感觉。

  陆砚闻拿出围脖和帽子,帮乔呦穿戴好。

  乔呦英语一般,出门前嘱咐陆砚闻千万要随时领好自己,不然这可是在国外,找人费劲儿着呢。

  “我还是第一次出国。”乔呦说,“你来过加拿大吗?”

  陆砚闻转过头,面色平静如水:“和蒋羡来过两次,都是为了工作。”

  乔呦没再说话,她看得出,陆砚闻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两次到加拿大。

  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否想过去看看近在咫尺的亲人。

  从麦克唐纳-卡蒂埃机场出来,徐廷伟等候在事前说好的地方,见了他们,招招手。

  “一路辛苦。”徐廷伟微微一笑,“上车吧。”

  陆砚闻始终牢牢牵着乔呦的手。

  在车上,偶有看到渥太华的地标建筑,他还会给乔呦介绍一下。

  徐廷伟说:“你们今天就先调休一下吧,等明天……”

  “不用。”陆砚闻打断,“稍后就请安排我们去医院。”

  徐廷伟还想说什么,乔呦插话:“徐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不能耽误太久。”

  “明白。”徐廷伟说,“那现在先送你们去酒店放行李,之后我们去医院。”

  徐廷伟给乔呦他们留了两个小时时间,之后来接他们。

  进了房间,陆砚闻打开暖风,一言不发地做热水、拿出行李箱里必备的用品,看起来有条不紊。

  “先歇歇吧。”乔呦拉住他,“一会儿我来。”

  “没关系。”

  陆砚闻还要继续收拾,乔呦上前抱住了他。

  “不开心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她轻拍着他的背,“我不是在了吗?”

  陆砚闻手臂僵在空中,半晌,抱紧了乔呦。

  从一进入加拿大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勒住,让他呼吸困难。

  他想起父亲的去世。

  得知消息时,是高考结束后,他参加完五班散伙饭的转天。

  来电话的是陆衡的秘书,对方用最公式化的口吻通知他:“很不幸,陆先生突发疾病,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请你立刻到马赛来,参加他的葬礼。另外,陆先生的遗嘱……”

  后面的话,陆砚闻几乎听不见。

  他在脑海中极力搜寻有关“父亲”的样子,可想来想去,却什么都记不清晰,剩下一团填补不上的空白。

  陆砚闻独自踏上飞往法国马赛的飞机。

  到了地方,秘书来接他,他们全程没有交流。

  秘书带他去了陆衡在法国这边的律师事务所,给他看了陆衡的遗嘱,不管是现金还是不动产,都由陆砚闻继承。

  秘书说:“陆先生让我和你说,你是他的儿子,这点不会变。这是你应得的。”

  多么讽刺!

  陆砚闻怀着失去至亲的心情来,得到的就是一堆冷冰冰的钱,还有一句“你应得的”。

  他应得什么?

  爸爸死了花他的钱吗?

  陆衡的葬礼很简单,只有一些同事来吊唁。

  这里面最让人惊讶的是秦珊也来了,来送她的前夫最后一程。

  陆砚闻看到她,既陌生,又怀着卑微的期盼,希望从她口中能缅怀一下他的父亲。

  只可惜,秦珊和他说的是:“恭喜。”

  “陆衡还算有良心,没有完全把你忘了。”秦珊笑笑,“他挣得钱够你大手大脚地花了,你可以……对了,听说你成绩很不错。搞不好你也不需要吧?”

  那一刻,陆砚闻想起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

  对于他的父母,即便是恨,哪怕一辈子不见,他多少能骗骗自己。

  一旦见了,就是唯一一块遮布都不复存在。

  陆砚闻把陆衡给他的钱全捐了。

  一半捐给国内偏远山区的教育事业,一边捐给北城某个流浪动物救助机构。

  这么做,并不是他多么高尚。

  只是花着这钱,他会觉得他永远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给他的阴影。

  “待会儿到了医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乔呦说,“别想太多,顺着你心意去做就好。”

  “鹿鹿。”

  “嗯,我在。”

  “鹿鹿。”

  陆砚闻把脸埋在乔呦颈窝:“鹿鹿。”

  “我在。”乔呦低头吻他的肩膀,“一直在。”

  徐廷伟准时到的酒店。

  秦珊目前已经不住在医院,而是去了疗养院,位置相对远了些,车程大约要四十分钟。

  到了地方,乔呦和陆砚闻一起下车。

  夕阳西下,所有景象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的浅黄色,几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儿飞过,叫声压抑嘶哑。

  乔呦握紧陆砚闻的手,跟在徐廷伟身后进入院内。

  来到病房前,徐廷伟说:“我就不进去了吧。”

  陆砚闻看向乔呦,乔呦笑笑:“我也在外面等你,就这儿。”

  她指指病房外挨着的沙发:“一步都不离开。”

  摸摸乔呦的脸,陆砚闻深呼吸,拧开了把手。

  房间里有薰衣草清香。

  落地窗外是半圆阳台,可以看到疗养院后身的一片田野,正中央,是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床。

  秦珊躺在那里。

  与记忆里的完全不同,眼前的女人再不复当年的高贵飒爽。

  她像一块腐朽的枯木,浮游在快要干涸的溪流上,似乎风一吹,就会把她带到不知道是哪里的绝境之中。

  “你比那时又长高了。”秦珊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有没有痛快些?”

  陆砚闻拧起眉头,反问:“我为什么会因为你这样就觉得痛快?”

  秦珊低笑:“你恨我啊。”

  “可你再恨,我也是你的妈妈。”她不等陆砚闻接话,便自顾自地说,“血缘这东西也是有好处的,它怎么都不会被消灭。”

  这话正戳进陆砚闻心上。

  他握紧双手,问:“你一定要见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珊说的轻巧,想着坐起来,无奈她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坐”这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她无力地又笑了笑,说:“听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

  “……”

  “你怎么敢交女朋友?”秦珊诧异,“我们这样的家庭,骨子里冷血无情的人,你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你……”

  “分手吧。”

  “之后定居渥太华,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