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久
耳边似乎回响着同学们的催促声。
甚至包括她记忆里, 校花把陆砚闻堵在一角，大胆告白的话语……交织着，混乱着。
乔呦恍惚了。
直到韩思齐把话筒递给她, 说：“小乔姐，这可是最简单的题目了, 都没有让你抽卡片。”
“我也好奇呢。”身边的Vivian接话, “小乔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别不好意思, 快说说, 大家有合适的都给我们小乔介绍啊。”
在大家的殷切注视下，乔呦接过话筒。
手心里不知何时起了层薄汗, 有些滑, 她差点没拿好话筒。
她清清嗓以掩饰紧张, 无奈这声音又被话筒放大, 引得大家发笑。
乔呦窘迫。
她知道，大家在看她，陆砚闻也在看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依照她的性格, 有些话确实说不出口。
但或许齐妙善意的告知给了她信心, 也或许是此情此景让她有种上天给她机会弥补曾经年少遗憾的感觉，她又觉得, 她什么都敢说。
因为，是真话。
是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话。
“我喜欢……”乔呦又清了下嗓, “长得帅的。”
她才说完, 现场发出爆笑。
“小乔姐！”韩思齐就差捶胸顿足，“你这话说的, 谁喜欢丑的啊？”
乔呦理所应当地说：“我说的帅不是一般帅, 得比明星还好看的那种, 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行的。”
闻言，陆砚闻低头一笑。
这边，韩思齐无语地抓抓脖子，说：“那姑且算个正经理由好了。还有呢？光这个可不行。得说具体点儿。”
乔呦又说：“个子高，185以上。”
这话一出，不少有点儿跃跃欲试的男生都歇了。
而擦边185的蒋羡看了一眼身边188的某人，真想给自己弄聋了。
什么叫恋爱的酸臭，他是明白了。
“看不出啊。”蒋羡佩服道，“乔小姐胆子还挺大，你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用你说？”
“……”
瞧给你牛的，也不谁之前暗戳戳没人待见。
蒋羡懒得再废话，陆砚闻则还是云淡风轻的，没人知道他手心里其实都是汗，也没人知道他的期待。
“还有什么？小乔姐，痛快点儿行不行！”
乔呦抿抿唇：“还得是学霸，学习成绩要好，数学要特别棒。”
“为什么非得是数学？”
“我数学差，得找个和我互补的呀。”
大家又都笑了。
陆砚闻也笑了。
他这人，各科成绩还算均衡，都是第一，但唯独数学格外拔尖，就算是参加竞赛也是第一。
“然后，还要是那种高冷的，我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男生。”乔呦继续说，“但是，他的高冷得对外人，对我的话，还是要温柔。当然，也可以有点儿小幼稚和小霸道。”
一位女同事说：“乔呦！你作弊啊！你这是分明照着小说里的男主说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应和，“哪儿这样的男生？”
乔呦笑笑：“有啊，怎么没有？”
就在那边坐着了呢。
大家叽叽喳喳，似乎不想在听乔呦“胡说八道”。
可乔呦没说完，她举着话筒，说了最后一条：“最重要的一点，他家里是什么情况都无所谓，都没关系。”
“只要我喜欢他，他怎么都行。”
大家对这回答更加不感冒了，拿走话筒，火速开启下一轮游戏。
而陆砚闻坐在角落里，身体慢慢回温。
心脏剧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一下接一下，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只剩下这颗心的火热跳动。
从乔呦被抽中回答这个问题开始，他就想，她会怎么说？
他以为，她那么害羞，肯定随便说说就完，没想到会听到这些。
曾经那一句宛如诅咒的“我喜欢在健康家庭环境中成长的男生”的回答，在这一刻，解除了。
*
因为这番看似无厘头，实际大胆的告白，乔呦在聚会的后半部分一直不敢和陆砚闻有任何接触，眼神都不行。
她跟同事们玩玩闹闹，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等想起来自己酒量很low的时候，已经开始头晕了。
BBQ结束后，Vivian和几个同事商量要去山庄里的酒吧继续玩。
他们让乔呦一起，但乔呦不行了，她得赶紧睡觉，于是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回去路上，乔呦觉得眼前景象在扭曲变形，还旋转。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她找房门卡，掏出来时又没拿住，弄掉在了地上。
乔呦蹲下捡，再要起来，顿感天旋地转，人不受控地往后倒去。
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不会喝，还喝？”
陆砚闻语气里有责备，但乔呦也听出来无奈的宠溺。
她笑眼弯弯，手啪地一下拍在男人脸上，故意顶嘴：“就喝。”
陆砚闻气笑了，轻松抱起人，带回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是套间，很大，乔呦窝在他怀里见环境布置不是自己房间的，便扭着身子说：“我不住这里，你走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陆砚闻说，“是不是太晚了？”
“嗯？”
女孩懵懂地歪歪头，水灵灵的鹿眼眯了眯，像是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
陆砚闻吓唬她：“进了我的房间，你可就……”
乔呦猛地窜了下上去，狠狠亲了一口陆砚闻，吧唧吧唧嘴，说：“小样儿的，我看你往哪儿跑。”
“……”
这台词不该是他的吗？
陆砚闻知道了，怀里的已经是个小醉鬼。
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本打算去浴室找块毛巾给小醉鬼擦擦，谁想，小醉鬼忽地又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
“你去哪儿？”乔呦撒娇，“我不让你走。”
骤然的贴近让陆砚闻背脊紧绷，那股属于女孩的清甜气息缭绕在他鼻前，像是最软的钩子，勾得他脊骨发麻。
“不走。”陆砚闻哑声说，“拿毛巾给你擦脸。”
“真的？”
“嗯。”
“要凉毛巾，我好热。”
“……嗯。”
不一会儿，陆砚闻带着拧好的温毛巾回来。
乔呦躺在大床上，看起来乖巧安静，实际大眼睛忽闪忽闪，滴溜溜转，一刻不闲着。
陆砚闻坐在床边，说：“以后不许喝酒了，知道吗？”
“没喝啊。”她无辜地说，“是气泡水。”
“那里面有酒精。”
“没有，甜的。”
“……”
算了，不能和小醉鬼讲道理。
陆砚闻帮乔呦擦脸，动作无比轻柔。
乔呦像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小脚丫脚趾蜷缩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陆砚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叫她闭眼，她不肯，还说：“你好看，我喜欢看。”
“……”
喝醉了其实也不错。
如此直白的话让陆砚闻又想起刚刚某人的告白，他心里暖暖的，不免得意：“以后别这么高调，搞不好有人会猜出来是我。”
“你怕了？”乔呦问，“那我以后不说了。”
“……”
不是这个意思。
陆砚闻轻咳了一声：“我想说的是，这种话你可以单独和我说，不用说给那么多人听。私下里，每天和我说多少遍都行。”
乔呦认真思考了下这话，忽然又拧起眉头，一副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陆砚闻一惊，看看手里的毛巾，“我弄疼你了？”
乔呦哭着说：“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七年前我没说出来，我现在……现在……”
陆砚闻愣了几秒，随即按住乔呦肩膀：“你说什么？什么七年前你没说出来？”
“就是……”
乔呦吸吸鼻子，眼里含着委屈的眼泪：“我喜欢你啊。”
“……”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身边？”
“你知不知道我想给你做芒果蛋糕，我想转最难的魔方，我还想……我想你看看我。”
说到这儿，乔呦的心境好似一下子回到从前。
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喜欢上了学校里最优秀最耀眼的少年。
少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大家围着他，崇拜他，可她只能躲在最不显眼的地方，远远地偷看他一眼。
但即便是如此，哪怕只是和他同时走过一条长廊，哪怕只是他们的作业本挨着，再哪怕老师无意间把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读……她都会觉得开心。
少女的暗恋是一场盛大无声的浪漫。
纵然酸与苦占了全部，但只要缝隙里长出一丝甜，就足以惊艳她的青春。
“陆砚闻。”
乔呦抬起手摸摸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我喜欢你，喜欢好久好久了。”
陆砚闻内心剧烈震颤。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不是乔呦醉了，是他醉了……他喜欢了九年的女孩，也一直喜欢着他。
“乔呦。”
陆砚闻抓住女孩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乔呦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你怎么现在才喜欢我呢？你怎么……我等了你那么久。”
这话让陆砚闻欣喜又心碎。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女孩，只能俯身去吻她的眼角，带走那些咸苦的过往，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都怪我太笨太懦弱了。”
“你别生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乔呦又是点头：“好。”
陆砚闻吻乔呦的脸，然后是额头、眼睛、鼻子，最后是唇。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这是北城初雪。
乔呦睁开迷蒙的双眼，望着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只觉得好美，美得像一场夜的梦境。
她坠在这场梦里，像是要和雪一样融化掉。
陆砚闻也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整整十年，兜兜转转，中间还夹着七年的空白分离，可他们还是找到了彼此。
“鹿鹿。”
乔呦一怔：“你叫我什么？”
男人双臂撑在她两侧，他的脸逆着光，莫名温柔。
“你的小名不是叫鹿鹿？”
是啊，鹿鹿。
呦呦鹿鸣的鹿鹿，不是鹿鸣。
“以后，你是我的鹿鹿。”陆砚闻低头，鼻尖蹭着她的耳垂，“我的。”
这晚，陆砚闻到底是忍住了。
他不怀疑乔呦对自己的感情，但她毕竟喝醉了，又是在酒店，他不想她的第一次这么草草交代，也不想她事后记不清这个过程。
所以，陆砚闻最后只是抱着乔呦睡了一晚。
但这比什么都令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