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抱抱
乔呦再次被陆砚闻震惊。
继霸道、嘴甜、腹黑后, 他还有无赖的属性吗？
这人已经不是她上高中认识的陆砚闻了吧！
“你不忘也得忘。”乔呦也无赖，“这是我的隐.私，我不许你记住！”
陆砚闻嘴角勾起, 笑得有些痞坏：“可我已经看到了，就算我说我忘记了, 你也不信吧？”
“……”
乔呦皱起眉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陆砚闻抬手别过乔呦耳边的一缕长发, 俯身在她耳边说：“要不我教你一个办法帮我忘掉它？”
“什么办法？”
“给我看看你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 有一张能超越这张，我就自然就忘了。”
“……”
这是什么鬼方法！
乔呦气得想骂人。
刚要开口, 祝屹过来了。
门没有关, 祝屹站在门口可以把室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他看到的就是乔呦和陆砚闻几乎是紧贴着站在一起, 乔呦脸红得快要滴血, 而陆砚闻一只手还握着乔呦的手。
怎么看怎么样像是要快吻上去的样子。
一瞬间，祝屹差点儿就要抄家伙了。
但想想，不对, 万一把他真·姐夫给打跑了怎么办？
而且——
“乔呦, 你越来越牛……牛叉了。”祝屹佩服道, “这要是让慧姨看见了，明儿你俩得领证, 信吗？”
乔呦脑子嗡的一下，干脆利落推开陆砚闻。
陆砚闻没防备, 整个人跌坐在乔呦床上, 局势变成男下女上，那画面……更绝。
“……”
乔呦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屹,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乔呦想好歹解释一下, 又被床腿绊到。
她这屋太害她了！
陆砚闻眼疾手快扶住乔呦, 两人差点一起滚到床上去。
祝屹：我算是懂了什么是越描越黑。
“开饭了！”
屋外，祝卫国喊道。
祝屹又看了那两人一眼，一脸“你俩就忍忍，好自为之”的表情，走了。
乔呦推开陆砚闻站起来，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怎么了？”陆砚闻也站起来，眼神无辜，“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照片，这也不行吗？”
听听这语气！委屈死了！
他这演技怎么不当演员去呢？也算是对得起他生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了。
乔呦不想理陆影帝，抬脚走人。
结果腿差一点点又要撞上床腿，而这次，陆砚闻先一步挡住了床腿。
乔呦撞在了他的手上。
这一下撞得还不轻，乔呦再大的火气，瞬间也软化了些，闷声问：“疼吗？”
“不疼。”陆砚闻浅浅一笑，“你以后当心这里。”
乔呦狠狠瞪了床腿一眼，走了。
餐厅里，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
乔呦让陆砚闻在客厅坐坐，她去端其他的菜。
不一会儿，十二菜一汤上桌。
祝卫国真是拿出看家本领了，连松鼠桂鱼这么难做的菜也做了，更别说还炖了老鸭汤。
这里面用了多少心思，任谁都能看出来。
“叔叔，您太客气了。”陆砚闻说，“您还在养身体，怎么好意思……”
祝卫国摆手：“你能来家里吃饭，我别提多高兴了。这边啊，都是我的手艺，那边是你阿姨的。来，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乔呦和祝屹对视一眼：很好，今晚第一道送命题来了。
陆砚闻有所不知，祝卫国同志和林慧芝女士本着敢拼才会进步的精神，私下里就是两个胜负欲爆棚的大儿童。
上次在医院，因为陆砚闻说祝卫国年轻得像是四十出头，祝卫国嘚瑟了好久，气得林慧芝七窍生烟。
这次，厨艺比拼，又不知道谁会遗憾败北。
乔呦和祝屹都不敢动筷子，陆砚闻看了看他们，察觉异常，谨慎起来。
陆砚闻先尝了林慧芝做的糯米蒸排骨，然后又尝了祝卫国的豆腐虾滑。
他吃相很好，慢条斯理，一口东西细嚼慢咽，哪怕在祝卫国和林慧芝殷切的注意下也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
这无形中也让两位大儿童更加紧张。
等陆砚闻放下筷子，祝卫国忙问：“小陆，味道怎么样？”
陆砚闻没来得及说，林慧芝清清嗓子：“我这道糯米蒸排骨可是精心准备的，连糯米都是我去菜市场仔细挑选的，不可能输。”
“这就未必了。”祝卫国较真儿起来，“我这个豆腐更难做，是……”
“吃饭就吃饭，又不是厨艺大赛！”祝屹插话，“你们烦不烦！”
祝卫国瞪眼：“你懂什么！再说了，谁问你？我问的是小陆。”
“……”
小陆明白了。
他的这句评价事关这顿饭后续的幸福值。
陆砚闻看眼乔呦，女孩的表情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想了想，陆砚闻说：“从我的角度来看，一样好吃。”
乔呦和祝屹呵呵：果然，学霸的回答也是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但是。”
祝卫国和林慧芝唰地看向陆砚闻。
“我是晚辈，能有幸吃到叔叔阿姨亲自下厨的饭菜，已经是我的福气。”陆砚闻说，“可如果是用这些招待外人的话，确实存在不足的隐患。”
别说祝卫国和林慧芝，就连乔呦和祝屹都想听听是哪里不足了。
陆砚闻一本正经道：“这道糯米蒸排骨，糯米口感恰到好处，但吃多了容易觉得腻。而这道豆腐虾滑，单单品尝，口味略咸，需要和其他菜搭配。综上——”
陆砚闻拿出给员工分析技术难点的架势来，说：“叔叔和阿姨的菜必须一起出现，缺一不可。你们的合作才是完美，谁都不能离开谁。”
说完，乔呦和祝屹呆了：还能这样操作？
林慧芝女士则是脸一红：“谁离不开他啊，拖我后腿。”
“怎么呢？”祝卫国说，“人小陆都说了，咱俩合作才完美呢。”
大儿童握手言和，接受了平局的结果。
如此，陆砚闻化解了这道送命题。
之后，这顿饭吃得也很愉快。
陆砚闻很会照顾长辈的情绪，说话得体真诚，哪怕面对林慧芝的N连问，也耐心回答。
从前，乔呦总觉得陆砚闻这人很冷。
从他平时和同事们的相处，甚至包括之前同学会上，他对大家的态度，以及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可以看出陆砚闻确实是个孤冷的人。
可此时此刻，乔呦不知道是她家的烟火气带动了他，还是他只是出于对长辈尊敬和礼貌，他变得很温暖，很接地气。
他的这一面，是乔呦以前不曾看过的。
饭后，陆砚闻和祝卫国，还有祝屹，三人在客厅下跳棋。
乔呦帮着林慧芝刷碗。
林慧芝问：“你俩谈着了吗？”
“妈。”乔呦叹口气，“您别……还有啊，您别再老问他了。”
林慧芝女士不爱听这话，不问怎么知道？
“我反正告诉你了，像小陆这样的孩子，你错过了，后悔一辈子。”林慧芝说，“你好好把握。”
乔呦不言语，低头刷碗。
林慧芝就烦乔呦这个闷葫芦作风，本想好好教育教育，想起什么，又说：“我刚才忘问了，小陆父母是做什么的？”
乔呦愣了下：“就……”
“就什么？他没和你说？”
“不是。”乔呦抿抿唇，“就、就……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了，他爸爸前几年因病去世，他妈妈定居加拿大。”
林慧芝听完，停下手里的活儿，拧起眉头。
她倒不是歧视离婚家庭的小孩，她女儿不也是重组家庭？
只是这妈妈在加拿大是什么意思？是去那边养老了？还是去那边又嫁人了？
“小陆妈妈既然定居国外，那以后小陆怎么照顾她？难道小陆将来也得去加拿大定居？这可就……”
“不是的，妈。”乔呦打断，“这事……”
乔呦余光看到陆砚闻站在门口，心下莫名一揪。
她撂下手里的碗，跑过去：“怎么了？”
陆砚闻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说：“叔叔想看看我买来的茶，我问问阿姨放在哪里了？”
“茶是吧？”林慧芝应道，“这儿呢。老祝真是的，还支使你来拿。”
“没关系。”
陆砚闻看向乔呦：“那我去陪叔叔了。”
“嗯。”
这一趟拜访最终圆满落幕。
从乔呦家里出来，陆砚闻送乔呦回出租屋那边。
祝卫国给他们带了好多红烧肉，乔呦想送去给刘亚荣，就让陆砚闻先去趟景霖园。
陆砚闻说好，还是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开心。
但乔呦的直觉告诉她，陆砚闻听见林慧芝的话了，并且在意这话。
乔呦想着先把红烧肉给刘亚荣送过去，然后再和陆砚闻谈谈，但没想到，刘亚荣家里有客人。
而且这位客人，乔呦还见过。
是前几天在大厦大堂见到的那位精英打扮的男士。
乔呦当时不便盯着人家看，现在倒是可以看得仔细。
对方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个子中等，头发染得乌黑，看五官有些西方人大骨骼的影子，像是混血。
“你一定是砚闻。”男人温和地笑，“我是徐廷伟，是你母亲……”
“有什么事？”
陆砚闻只一开口，气氛就冷下来。
刚刚才见过陆砚闻温暖亲和的样子，这会儿又变回高冷，乔呦不太适应。
她拽拽陆砚闻的袖子，刘亚荣这时站起来，说：“都找到这里了，你躲着也没用。小乔，来，你陪我到里屋说说话。”
乔呦不太放心陆砚闻，看着他。
而陆砚闻不想她操心，沉沉气，脸色缓和了些，轻声说：“去吧。”
乔呦和刘亚荣那边关上门，陆砚闻也和徐廷伟去了院子里。
徐廷伟在外国长大，社交上奉行开门见山，不喜欢有什么铺垫。
他直接说：“我是你母亲的丈夫。你母亲两个月前在渥太华遭遇车祸，下半身瘫痪。她为此大受打击，每天郁郁寡欢，很想见你一面。”
车祸、瘫痪、郁郁寡欢。
这些词让陆砚闻觉得可怕而陌生。
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见我干什么？”
徐廷伟似乎是无法理解这语气里的冷酷，反问：“母亲想见儿子，不可以吗？”
母亲想见儿子。
她会想见他吗？
陆砚闻嘲讽地笑了笑：“她不需要我。”
乔呦一直担心院子里的动静。
刘亚荣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也是心绪烦乱，怕陆砚闻又被伤到。
好不容易听到院子里有铁门拉动的声响，乔呦忙说：“我出去看看！”
刘亚荣点头。
乔呦出来时，院外的车子正好开过去。
陆砚闻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看样子是已经看完了。
“陆同学？”乔呦试探着叫他，“你没事吧？”
陆砚闻回头，表情无异。
他将信随意放在小石桌上，人坐在一旁。
“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不用。”
“现在冷了，你……”
“你陪我一会儿就好。”
闻言，乔呦过去，坐在了陆砚闻身边。
信大大咧咧地敞开在那里，不怪乔呦眼神好，就算是换个近视眼来，也能看清楚一点。
乔呦尽可能避开，陆砚闻发现了，拿起来递给她：“你看，没事。”
“可是……”
“奶奶不是和你说了？”
乔呦还是决定不看，转而问：“陆同学，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难过？”
“当然是生气。”
嫌弃他阻碍事业发展，因而彻底抛弃他，这么多年连一通电话、一个口讯都没有的母亲，忽然蹦出来说：我是你的母亲，如今我遭逢不幸需要亲人陪伴，你要尽快来渥太华。
谁能不气？简直要气死。
可乔呦看不出陆砚闻生气。
她知道，陆砚闻不是那种会轻易生气的人，如果能惹他生气，那也仅仅是因为他在乎。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好了。”乔呦说，“你就关心你自己，别的不要想。”
陆砚闻看着她。
女孩眼睛里是清澈的明亮，这样的干净剔透确实不该和复杂的东西沾边。
“乔呦，你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的？”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是暖男吗？”
乔呦记得，高考完的散伙饭上，大家玩真心话，她就被问过同样的问题。
当时，陆砚闻就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
她完全不敢往那边看一眼，生怕自己藏了三年的心思在这时候泄露。
可她却也很难过。
因为在刚刚，她撞见校花和陆砚闻告白。
他们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少男少女同框是那么的般配，她想，也只有像校花那样又漂亮又优秀的女孩才配的上陆砚闻。
所以，即便是玩真心话，她也撒了谎。
她想起自己生活的重组家庭存在种种问题，而她最羡慕的就是那种家庭完整美满的人，于是就说自己喜欢暖男，还是生活在健康家庭环境中的那种。
“未必就是暖男啊。”乔呦抿抿唇，声音小下来，“只要有感觉，都可以。”
陆砚闻又问：“那像我这种在不健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你会喜欢吗？”
“……”
他该不会是记得当年她玩真心话时说过的话吧？
不可能。
那时候，陆砚闻应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乔呦低下头别了别头发，嘟囔：“你这问题问的，直接报你自己的名字不就好了？”
陆砚闻笑了笑：“被识破了。”
他站起来，又说：“进去吧，外面冷。”
乔呦没动，仰起头看他：“我们可以再说说话，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想说，你又不回答。”
“你别闹。”
陆砚闻扶她，乔呦把手搭上去，站起来。
信在这时候被风吹跑。
乔呦赶紧去捡。
这下，她不想看也得看到了。
信上面的文字哪怕只是机械的一笔一划，乔呦也能感觉到那股冰冷。
一个母亲再三强调自己给予生命的伟大，却只字不提没有尽过一天母亲责任的事实，一味命令陆砚闻来加拿大履行身为人子的义务。
不仅如此，她还道德绑架陆砚闻，指出如果陆砚闻拒绝，那就是无情不孝。
她真的不爱陆砚闻。
一点儿都不爱。
陆砚闻走过来，抽走乔呦手里的信，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不用管。”他说，“我不会去。”
“可你……”
“我没事。”
陆砚闻向前走，乔呦拽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我真的没……”
“要不我抱抱你吧？”
今夜无月。
除了小区里的路灯，照亮院子的只有花架上面的灯泡，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灯小小的，却是最大的光源，驱散了院子里的黑暗。
陆砚闻站在原地没动，乔呦一步步上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凉，好在她是暖的。
“你不要为此不开心。”乔呦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不要苦着自己。”
陆砚闻内心深处紧绷的那根线因为怀里温软的女孩，断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没有母亲的生活。
但听到她的消息，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一丝丝的期盼，期盼母亲记起血浓于水，记起她有个儿子。
可他从母亲那里得到的，也只是“儿子”的这个身份和称呼而已。
他们之间始终没有母子之情。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觉颤抖了两下，陆砚闻毫不犹豫回抱住了女孩，用了很大的力气。
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不够。
“乔呦，我想再抱紧一些。”
“可以吗？”
“嗯。”
——你当然可以紧紧地抱着我。
其实，乔呦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叫陆砚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