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司
一直到L.J和星蓝签完合同, 乔呦都是懵的。
碍于上下级的关系，乔呦也没办法当众问陆砚闻什么，送走他和蒋羡, 就去了Vivian的办公室。
“我们这次要帮Mars第二季全面铺开市场。”Vivian说，“传统思路肯定是增加线上投放量, 然后和一些游戏大V号合作。你也可以想想其他方式, 随时和我沟通。”
交代完, Vivian就把一大摞资料交给乔呦。
见乔呦还跟着迷糊兔子似的, Vivian笑道：“别紧张，有了这一次, 你往后就有经验了。”
乔呦很感谢Vivian的鼓励, 但她并不是因为紧张。
她是因为陆砚闻要成为她的甲方, 以及她要在陆砚闻眼皮底下工作这两件事, 而回不过神。
乔呦都不知道该不该告知自己和陆砚闻是同学。
“行了，去看资料吧。”Vivian说，“有问题微信。”
乔呦麻木地点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 Vivian又叫住她, 多嘴问了句：“玩过Mars吗？”
“……没有。”
“那玩玩吧。”
“……”
另一边, 陆砚闻和蒋羡也上了车。
陆砚闻的超低气压，搞得蒋羡开车都开不好。
“拜托, 我这是帮你好不好？”蒋羡说，“你不和电梯女孩增加接触, 哪辈子能铁树开花？”
陆砚闻冷声说：“那也不该公私不分。”
“谁公私不分了？”蒋羡翻个白眼, “这位乔小姐，Anders还不舍得给咱们呢！我磨了好半天, 还用你的照片才……”
“什么？”
“没, 没事。”蒋羡清清嗓, “总之，乔小姐来咱们这儿是正经工作就对了。”
陆砚闻转过头，双唇抿成一条线，侧脸冷峻。
蒋羡见状，也不咋呼了，认真问：“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要追乔小姐？”蒋羡说，“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多年留着人家的照片是为了辟邪。”
陆砚闻沉默，右手手指摩挲着左手拇指靠下的那道伤疤。
疤痕很短小，但却烙在皮肤上，一辈子都去不掉。
“闻闻，咱不说自己多有钱吧，但也算是有家底了吧？”蒋羡又说，“又或者不提钱，就看你这张脸，什么女孩追不来？你墨迹什么？”
陆砚闻低声道：“她不看脸。”
“那她喜欢丑的啊？”蒋羡无语，“这口味不一般，那你还是……”
“她喜欢在健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男生。”
“什么？”
陆砚闻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
晚上，苏陶提议带乔呦去外面吃饭，庆祝乔呦入职。
可因为中午的这一记“晴空霹雳”，乔呦没心情出去，有那时间，她还得回家打游戏。
只是，她不会啊。
无奈之下，乔呦向祝屹求助。
祝屹刚练完球，正躺在宿舍里和室友吃鸡，因为乔呦的电话，中途撂挑子，被队友唾弃。
“喂，干嘛啊？妨碍人打游戏，天理不容知道吗？”
祝屹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抱怨，乔呦也不和他计较，说：“我就是来找你问打游戏的事的。”
“what？”
“游戏，打游戏，Mars。”
听筒里安静三秒，随即爆出祝屹的鹅叫式笑声：“你说你要打Mars？玩超级玛丽都费劲，你还打Mars？你打地鼠吧。”
“……”
非得把实话说出来么。
乔呦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可她马上要为Mars做宣传策划，不会玩怎么有想法？
她对祝屹软磨硬泡，承受来自祝屹360度无死角的精准打击，但好歹是把Mars的基本玩法摸清楚了。
不过距离通关什么的，也就还差十万八千里。
祝屹看乔呦确实着急，给她想了法子：“你看那些游戏博主玩吧。”
“看他们玩，我能会吗？”
“……你还是睡觉吧。”
“为什么？”
“梦里什么都有。”
“……”
祝屹的耐心耗尽，剩下的，只能靠乔呦自己摸索。
她在电脑里下载好了Mars，又找了一个专门教菜鸟玩游戏的博主，照着人家说的，一点一点玩。
玩了两遍，乔呦是真想睡觉了。
谁说这游戏谁都能上手的？她的手不是手么。
乔呦烦躁地一头栽在床上，后背压着手机，她够出来，点开了她的猫妈妈解谜小游戏。
还是这个好玩。
乔呦玩了几关，压力释放了些。
看着精美治愈的通关画面，她不禁又想到送给她这个游戏的人。
从明天起，她就要在陆砚闻手底下工作了，周期长达两个月之久。
这是什么魔幻的事实啊？
脑子里又开始一团乱麻，乔呦在床上滚了几圈，点开小说APP，呼叫墙上有家猫。
—[在忙吗？]
—[不忙。]
—[那聊聊天？]
—[好。]
因为上次唐突问了墙上有家猫在哪个城市，惹得人家别扭后，乔呦再聊天一直注意边界感。
她和墙上有家猫基本都是聊他们共同的爱好，又或者是她写好的新章节，以及一些写作方法，不会涉及自身隐私。
尤其墙上有家猫，几乎从来不会主动问问题。
可今晚不知道怎么了，ta突然问乔呦为什么笔名要叫潜水蜗牛？
乔呦看到这个问题时，愣了好一会儿。
乔君明去世后，林慧芝一个人抚养乔呦，那时乔呦七岁。
七岁前的乔呦并不是现在这种安静隐忍的性格。
那时的乔呦是家里的小公主，乔君明很宠爱她，林慧芝也是，她是个小娇气包，什么事都找爸爸妈妈。
后来，乔君明不在了，林慧芝忙着挣钱养家，小娇气包被迫不能再娇气。
大家都告诉她，她得自强自立，照顾好自己，不能拖妈妈后腿，妈妈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为了不拖累妈妈，乔呦九岁就会做饭。
祝屹最爱吃她炒的宫保鸡丁，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学会的。
再后来，林慧芝和祝卫国结婚。
大家又都告诉她，一定要乖，要让着弟弟，不要犯错惹事，因为祝卫国是没有义务一定要照顾她的，她不能害妈妈失去另一半。
乔呦继续听话，活得很小心翼翼。
她无比羡慕那些有完整家庭的小孩，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实现，就想象自己可以潜入深海底。
这样就可以彻底隔绝周遭的一切，不用再听周围的任何声音，就做她自己……
潜水蜗牛：[因为我行动力很慢，适合蜗牛]
潜水蜗牛：[嘻嘻.jpg]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但墙上有家猫也没再深问，又和她聊起别的。
不过，这倒给乔呦提了个醒：墙上有家猫又是什么含义？
墙上有家猫回答：[高中时在围墙上见过一家猫，一直忘不了那个画面。]
原来“家猫”是指一家子猫，不是家里养的猫啊。
乔呦没想到，觉得挺有意思。
不仅有意思，她还想起了自己上高中时和猫的故事。
她本来想和墙上有家猫说说的，但祝屹发微信说自己百忙之中突然又有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勉强再教教她打Mars。
聊天和工作，乔呦当然得选工作。
—[临时要处理一点工作，我们下次再聊]
—[好。]
放下手机，陆砚闻静坐了一会儿。
蒋羡的话还在耳边，他却选择逃避，不去考虑。
可窗外月色如醉，浸泡在月光下的夜晚仿佛带了穿梭时光的魔力，自然而然勾起人的回忆。
陆砚闻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
画面里是一道围墙，墙上开满了蔷薇花。
一只猫妈妈带了三只小猫坐在墙上，它们的下面，是一个踮着脚往墙上放食物的女孩。
*
转天，乔呦跟随Vivian到L.J报到。
L.J这边的人昨天得到消息，说是宣传公司的人要来他们这边联合办公一段时间，大家就猜会是谁。
结果一个御姐，一个甜妹。
L.J的人沸腾了。
负责接待乔呦和Vivian的人是蒋羡的秘书，叫袁珊。
袁珊带着她们熟悉各个部门，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乔呦就会引起一小波热潮。
她穿的不过是普通上班族会穿的衬衣和中长裙，可因为那张清纯灵动的初恋脸，就像是校园里走出来的温柔学妹，引人亲近。
有的同事甚至自来熟，问乔呦大学毕业了吗？说她看起来就是个大学生。
乔呦本以为搞技术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宅，比较社恐的，现在看来是她刻板印象了，L.J的人比星蓝这些做宣传的还健谈。
负责人事的张总说今晚订了超大包，晚上大家好好嗨一嗨，迎接新同事。
乔呦这才上班第二天，光聚会聚了两次。
她看了眼Vivian，Vivian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从甲方安排，连连说着麻烦了。
张总笑道：“不麻烦不麻烦，玩怎么还麻烦呢？我们……陆总。”
心脏咚地跳了下，乔呦扭头，见到陆砚闻。
工作中的陆砚闻相比平时的成熟内敛多了几分随性。
他挽起衬衣袖，翻了几折固定在手肘的位置上，一副金丝眼镜挂在鼻梁上，彰显精英一面的同时，又有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乔呦下意识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
“技术部的，来个人。”陆砚闻推了下眼睛，垂眸时，视线带过某人。
技术部立刻出人，张总顺势说：“陆总，为了欢迎星蓝的两位同事，大家搞了一个party，您晚上也来吧，都认识认识。”
听着这话，乔呦心里打鼓。
她不知道陆砚闻会不会借此和大家说他们认识？
认识到什么程度？同学？熟人？还是……朋友。
而就在她紧张猜测之时，陆砚闻用他惯有的清冷嗓音说：“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好好招待，账找公司报销。”
说完，就又去忙了。
“这个陆总果真名不虚传。”Vivian说，“小乔，你说……小乔？”
乔呦应了声：“诶，我在。”
Vivian笑道：“怎么？你也被陆总迷倒了？”
“薇薇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乔呦垂下眼，抿住了唇。
她刚才只想着陆砚闻会怎么介绍她，忘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不认识”她。
初步熟悉完L.J的内部架构，乔呦和Vivian就开始跟市场部的同事开会沟通宣传事宜。
一投入到工作中，乔呦也忽略了之前的那一点不好的情绪。
中途休息，乔呦去茶水间喝水。
许久没联系的高贺发来条微信，说是下个月中旬就是刘亚荣的生日，问问她今年打算怎么给刘亚荣过？
按照往年的路数，就是乔呦买份礼物，再陪刘亚荣吃顿饭。
但今年，是刘亚荣七十岁大寿，是得大办一下。
乔呦一时也想不到好的主意，正要回复高贺回来再商量商量，陆砚闻也来了茶水间。
四目相对，他们不约而同都是一怔。
之前在技术部的短暂照面还在眼前，乔呦现在算是L.J的工作人员，也就是陆砚闻的下属。
意识到这点，乔呦让开了斟水的位置，低头说：“陆总。”
陆砚闻没应，来到吧台放下杯子，正想开口，又有同事进来。
“陆总。”
“……嗯。”
“新同事也在，那儿有咖啡啊。”
“好的。”
同事从冰箱里拿了块儿点心，就地摘开要吃。
但他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儿，怎么整个茶水间里就他一个活儿物？那两个人怎么都不动啊。
于是，同事想要喂自己点心的手生生僵在半空中。
“陆总，新同事，你们俩……”
乔呦一激灵，拿起杯子想跑，陆砚闻先她一步说道：“我回办公室了。”
陆砚闻一走，诡异的局面也破除了。
同事看着陆砚闻离开，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记得，陆砚闻的办公室里有吧台啊，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还要来外面的？
“您好，我也先走了。”乔呦说，“您慢用。”
同事回过神，笑了笑：“我叫郝夏仁，技术部。你是乔呦，对吧？”
好吓人？
这父母是不是有点儿草率了？
乔呦点点头：“您好，我是乔呦。”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郝夏仁给自己塞了口点心，“我爸妈至今后悔当年的这个决定。”
乔呦也笑了，回去继续开会。
路过陆砚闻办公室的时候，她不敢有半分停留。
*
傍晚，到了下班时间，同事陆陆续续离开。
乔呦对这类联谊活动一向没什么兴趣，可归根结底，联谊也是职场的一部分，不得不去。
乔呦的小白车今天限号，Vivian来找她，载她一起过去。
起身时，乔呦看到有人还在往陆砚闻的办公室送文件。
虽说老板说不去了，但大家都去玩，留老板一个人加班也不合适吧。
“想多了。”Vivian看透乔呦的心思，“我问过了，他们说陆总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这个陆总啊，是工作狂。”
乔呦哦了一声，想想又说：“我没想这个，我是想……”
“哎呀呀，和你薇薇姐就别藏着掖着了。”Vivian挽起乔呦的手，“就陆总这品相的，别说你们这群年轻小姑娘会关注，Anders都约了好几次了。”
“谁？Anders？！”
“对啊，Anders男女不拒，最喜欢的就是陆总这种男神范儿的。”
“……”
乔呦又看了眼陆砚闻办公室的方向，心说男孩子出门在外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半小时后，乔呦和Vivian到达会所。
不少L.J的人已经到了，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一没有了门的掩护，砰地闯出来，震的乔呦脑袋疼。
眼前，人事的张总正和男同事拼酒划拳，女同事们围一起讲八卦看美妆，还有人专注唱歌，大家分工明确，谁都不打扰谁。
“看不出啊，大家这么爱玩。”Vivian说，“还以为你们这些技术控都喜欢安静呢。”
张总摆摆手，说：“我们啊，憋好久了。你和小乔不知道，我们……”
原本，L.J工作室设立在京河市。
那里背靠京大，不说是陆砚闻的母校，单是从京大毕业的计算机人才，就值得他们驻地疯抢。
可后来，陆砚闻忽然提出要回北城。
蒋羡第一个不同意。
他们在京河已经扎根了，运作成熟，为什么要去北城？更何况这么一变动，肯定会有不少人辞职，那他们又得重新招兵买马。
但陆砚闻心意已决，一定要回北城。
听到这里，Vivian说：“是不是陆总的亲人在北城？”
“确实有位亲人在，是陆总的奶奶。”张总说，“但老太太特别通情达理，说是在哪儿住都没事，愿意搬到京河。可陆总不愿意。”
要是这么说，那其中原因就只有陆砚闻本人知道了。
对于上司的隐私，Vivian不好再打听，和张总碰了一杯，又听张总说：“所以，我们来北城这几个月是没日没夜加班，都快疯了。今天沾你们的光，可出来放松放松。”
“能和L.J合作是我们的荣幸。”Vivian说，“这杯我敬您。”
乔呦跟着也敬张总一杯。
但她还在想陆砚闻回北城的事。
刘亚荣没和她提过要搬离北城，所以她一直以为陆砚闻回来就是为了给刘亚荣养老。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什么原因能让陆砚闻在事业上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来来来，大家唱歌啊！都别拘束。”
嘈杂的环境让乔呦没办法再思考，她看看Vivian，还在和张总聊天，就自己坐着。
离她不远的卡座，几个男同事在看她。
“上啊！跟她合唱！你不主动，妹子能理你吗？”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这么漂亮的妹子，你不上，我上了！”
“别！”
说话的男生蹭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话筒，向乔呦走去。
快到人跟前的时候，男生又点儿要退缩，同事实在看不下去，帮他说：“小乔妹妹，唱首歌吧！让小何跟你合唱！”
乔呦没想还有人会叫她唱歌，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我唱歌不好听，就不污染大家耳朵了。”
“怎么就不好听了？”同事说，“就算不好听，小何唱的好，让他带你！”
乔呦看向这位小何。
男孩瘦瘦高高，穿着干净的蓝格子衬衣，有些腼腆，似乎是数据部的工作人员。
她对小何说：“我唱歌真的不好听，你……”
“没事！”小何脸涨得通红，“我带你唱！”
同事们难得见闷葫芦小何勇敢一回，都拍着手起哄，立马点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歌。
乔呦一看，居然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她是招相亲对象体质怎么着？
一个个的，都硬往她这里塞男生。
乔呦不想这样，她之后还得在L.J工作，要是闹开这种事，影响不好。
她想着措辞准备拒绝，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
大家以为又是哪个同事到了，都没在意，等看到来的是谁后，包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居然是陆砚闻。
他还是白天的那身装扮，无非是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西服，但之前的那一点点随性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强大的气场。
玩到兴头上的张总刚把领带解下来系头上，一见陆砚闻，直接薅回脖子，做上吊绳正合适。
“陆、陆总，您怎么来了？”
同事关掉音乐，包间里只剩下头顶的气氛灯在唰唰唰晃。
陆砚闻淡淡道：“不是你上午说让我来的？”
“我？”张总挠挠头，“可您不是说……”
陆砚闻眼风掀过去。
张总秒变了后面的话，隆重和大家介绍陆砚闻的到来：“难道陆总能抽出时间和咱们同乐，大家掌声欢迎。”
呱唧，呱唧。
掌声十分言不由衷。
陆砚闻也不在意，找个位置坐下。
瞥到电视上即将要播放的《今天你要嫁给我》，陆砚闻问：“谁点的？”
“我。”小何举手，“我、我和……”
陆砚闻又看了眼乔呦，眼神之凉，比之前纠正她不用尊称厉害百倍，乔呦果断放下话筒，表示雨我无瓜。
见状，陆砚闻对小何说：“既然你点的，你自己唱。”
小何：“……”
因为陆砚闻的突击加入，原本火热的气氛自动降温。
大家不敢再敞开玩，那些喜欢炫酷吵闹歌曲的同事，都把曲目换成类似《精忠报国》之类的，以向领导表示自己的不二忠心。
乔呦憋笑憋到肚子痛，偷偷看了眼“大佛”。
“大佛”本人坐在卡座一角，举着手机处理工作，神情淡漠。
在一片混乱无章之中，他像是不染喧嚣的艺术品，不被影响，独自寂静。
乔呦偷偷看，偷偷收回目光。
从前，她就喜欢这样的“乱”，有它做掩护，她就可以大胆一点点。
而且，托“大佛”的福，没人往她这边起哄了，她就能继续做她的吉祥物，默默苟到结束。
想到这儿，乔呦又想起上次同学会。
那次要不是陆砚闻从天而降，她还不知道要被洪斌油到什么时候。
这么一想，乔呦觉得她欠陆砚闻好多次谢谢。
谢他不单单为自己挡了花瓶碎片，还应该有挡油腻男，挡合唱，以及那个解压小游戏。
“小乔，你跟我过去请陆总一杯。”Vivian说，“他是L.J真管事的，咱们现在的顶头上司。”
“好的。”
乔呦和Vivian来到陆砚闻身前。
陆砚闻开车来的，不能喝酒，也没谁敢劝他喝酒，就用果汁代替。
“陆总，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您多指教。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和我吩咐。”Vivian说，“我来之前，Anders特意跟我说了，我这次要办不好您这个项目，就别回去了。”
陆砚闻说：“严重了，合作共赢。”
Vivian要先干为敬，乔呦自然得跟着。
只是她刚才和张总已经喝了两杯，这会儿胃里不是很舒服，要是能……
“果汁就好。”陆砚闻又补充了一句。
Vivian一听，忙说：“这不合适。陆总，您不用……”
陆砚闻递给乔呦一杯果汁，清亮的黑眸看着她，说：“合作愉快。”
乔呦顿了顿，接过杯子，回道：“合作愉快。”
说完，她浅尝了一口果汁，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
聚会不到十点结束。
Vivian本来是要送乔呦回家的，但家里给她来电话说孩子有点儿拉肚子，Vivian就待不住了。
“薇薇姐，你快回家吧。”乔呦说，“我打个车走，到家了给你报平安。”
Vivian不好意思，但惦记孩子，还是走了。
乔呦从会所出来，沿着步行街往主干道的方向走。
这边出租车不好进来，她打算到外面再叫车。
乔呦一边走一边翻找手机，手机是找到了，但钥匙却怎么都没翻出来。
她忽然想起下午Vivian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当时在翻包，有什么东西好像掉出来了，她看了下地面，没发现东西，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一看，应该是钥匙掉了。
没有钥匙，乔呦只能回家。
她赶紧在家族群里发消息，说明情况，让他们稍晚些睡，好给她开门。
祝你平安：[没事，呦呦。我和你妈今天去喝朋友家孙子的满月酒，还在酒店呢。]
祝你平安：[对了，祝屹那小子在家呢。]
乔呦又给祝屹发微信，发到一半，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
她抬头一看，是那辆巨大的G63。
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好看的侧脸。
“我送你。”陆砚闻说。
乔呦让他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行，我家离这里很近。”
“我送你。”陆砚闻又说了一遍，“今天太晚了。”
“……”
这还不到十点啊。
但考虑安全第一，乔呦也不再矫情，上了车。
乔呦没有假客套。
她的家离聚会这里确实很近，开车没一刻钟就到了。
乔呦没让陆砚闻把车开进小区，停在了路口。
她向陆砚闻道谢，解开安全带时，陆砚闻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乔呦。”
“嗯？”
“我得和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关于我今天没有和同事介绍我们的关系这件事。”
乔呦微微一愣，笑了笑：“就这个事啊？”
“对。”陆砚闻点头，表情认真，“我不想你……”
“我知道。”
这下又轮到陆砚闻愣了愣。
陆砚闻装不认识乔呦这件事，乔呦不否认，她是失落了。
但之后，她也想明白了。
工作中最忌讳裙带关系，如果让同事们知道乔呦和陆砚闻本来就认识，别人会怎么想？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没什么，但也有人可能会认为L.J和星蓝之间的合作有水分。
到时候工作中一旦出现了问题或者失误，她和陆砚闻认识这件事就会成为别人的话柄。
陆砚闻还好，他是老板，是领导，别人不敢轻易议论。
但乔呦是个刚入行的小菜鸟，要是让其他人认为她是靠陆砚闻同学这个身份才在蓝星工作的，会严重影响乔呦的口碑。
人言可畏，不能不在意。
“陆同学，谢谢你为我考虑。”乔呦说，“你这样做很对。”
能得到理解，陆砚闻松了口气。
可乔呦这么懂事，他又觉得那是因为她无所谓自己表不表明认识她这事，心里顿时不太痛快。
他别过头，这时，乔呦的闹钟响了。
他无意间看到闹钟上的备注：打游戏啦！快点儿打游戏！
“你最近在玩游戏？”陆砚闻问。
乔呦按掉闹钟，叹了口气：“是Mars。”
之前吃烤肉时，她还自作聪明说自己手笨，让陆砚闻摸不透她到底玩没玩过Mars。
谁知打脸来的这么快。
“真挺难玩的。”乔呦老实说，“我昨晚上一直玩，现在还卡在第二关。”
陆砚闻有点儿想不出第二关哪里耗时？
琢磨了下，他说：“卡在限时取钥匙？”
“对！没错！”乔呦点头如捣蒜，“我才跳到第二个平台，门就关了。”
她看看自己的小短手，绝望道：“太快了，我手按不过来。”
陆砚闻转过头，勾了勾嘴角，刚才的那一点儿烦闷一扫而空。
过了会儿，他敛起笑，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说：“那部分有个窍门。”
“什么窍门？”
陆砚闻不答，转而说：“Mars后面类似的关卡还有很多，你想通关吗？”
“想。”
之前没玩过，乔呦也就是听说Mars很好玩。
这次上手了，她发现这确实是一款好游戏，体验感一流，哪怕她是个手残，光看动画都是享受。
陆砚闻稍稍侧过身子，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说：“我可以帮你。”
“真的？”乔呦惊喜，“你发明了它，你肯定是玩的最好的那个！”
“不一定是最好，但帮你应该没问题。”
于是，两人约定好，只要乔呦有打不过去的地方，可以随时在微信上请教陆砚闻，陆砚闻会帮她到通关为止。
工作上的一大难题得以解决，乔呦很开心。
陆砚闻看着她弯弯的笑眼，这一天的担忧也彻底没了，先和她说了第二关限时取钥匙的窍门……
不远处，林慧芝和祝卫国赶着最后一班公交回来了。
林慧芝今晚相当不高兴。
朋友的孩子都生孩子了，她女儿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就别瞎琢磨了。”祝卫国说，“老刘家这个是先上车后补票才这么快，咱们呦呦是这样的孩子吗？”
林慧芝急眼：“我闺女当然不是！”
“这不就结了？”祝卫国摊手，“你看看现在的小年轻们，三十没结婚的都一大把，你这么催呦呦干什么？”
林慧芝不是不想“与时俱进”。
可过往的经历真的无法让她放心乔呦的婚姻，她女儿必须找个可靠的男人，不能像她当年似的，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你说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林慧芝叹了口气，“介绍了那么多，怎么就没一个行的？”
祝卫国说：“我看上次那个小胡挺有戏的，呦呦都和我说了，可以试着相处。是你，非要按着呦呦赶紧确定关系。你想想，咱们那时候不也得先相处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吗？”
林慧芝也后悔自己急功近利了。
现在小胡那边没信儿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又错失了。
“而且要我说，呦呦那么漂亮，要找也得找一个……这样的。”
林慧芝不耐烦道：“哪样的？能不能别老说废话？我……”
“你自己看。”
“看什么？”
“看——”
乔呦下车，陆砚闻送她。
刚才除了传授窍门，乔呦顺便也提了下刘亚荣七十大寿的事。
“回来我问问奶奶的意思。”
“好，我们这些学生都很想和老师一起庆祝。”
“有回复我告诉你。”
“那我回家了。”
乔呦转身，陆砚闻又叫住她，说：“蒋羡那边我也说了，让他保密。你在工作室……别有负担。”
“知道了。”乔呦点头，“陆总。”
陆砚闻浅浅一笑：“明天见。”
林慧芝目睹乔呦和陆砚闻道别的全过程，整个人仿佛一夜回春。
“老祝，我是不是要熬出来了？”
祝卫国还在打量陆砚闻，不得不说，这气度和外表，完全是人中龙凤级别，秒杀之前林慧芝介绍的任何相亲对象。
“慧芝，你这次可得听我的！”
“什么？”
“咱们装不知道，让两个孩子先相处着。”
“这怎么装？不得……”
“想想小胡！”
林慧芝哑巴了。
她又看向陆砚闻，男生个子高高的，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和她女儿简直绝配。
这么好的男孩不能再错过了。
“行，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的小伙伴，本章留言，闻闻送红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