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烈心(三)(1 / 1)

为棋 渡寒山 316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27章 烈心(三)

  趁着惠王的丧事作掩护, 简鸣轻易就打点好了一切,让山庄安排了与毕柯仁的见面。

  从严十三的小作坊后面弯弯曲曲地走了一阵,便到了一处隐秘的住所, 这地方四围都是高墙,被整个包裹在了一个角落中。

  如果没有人专门引导,是很难找到地方的。

  走到院中的小屋前,简鸣一撩帘子,竟看到了不少人, 而其中就有曾经见过的简秋羽和那个使者毕柯仁。

  “简公子, 今天山庄的成员正好有事商议,都是自己人, 不用担心。”严十三一边解释, 一边给他介绍了这里的人。

  “这位是梅香阁的阁主, 秋羽。”

  “嗨呀!不用介绍, 我们之前在金州见过的。”秋羽笑得灿烂, 十分热情地和简鸣打了个招呼。

  因着先来后到的原因,简鸣在跟前旁听了一会儿。

  等多余的人先行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了简鸣、毕柯仁与严十三, 以及执意要留下来的秋羽。

  那毕柯仁长着一张软糯圆脸, 整个人白白净净的, 时刻挂着微笑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聪明劲儿, 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聪慧, 既不会让人觉得是爱现的小聪明, 也不会让人感觉警惕和不可靠。

  “简公子是想了解丹桑的事情?”

  “对, 我想知道现在傅霭所宣扬的丹桑, 与真实的丹桑有什么不同之处。”

  “丹桑族确实是起源于昆吾山,但在制度与习俗方面和傅霭所说的有很多差异。”毕柯仁双手交握, 沉思片刻后,开始列举起来。

  “我们丹桑族其实就是个小族,自治。不同于中原皇帝万人之上,丹桑一向由七个长老主事,有什么事情都会商量着来,根本不是傅霭说的那样一个长老独揽,更没有使者、特使这些东西。

  长老们与族人们的关系是相当亲近的,除了一些大事以外,各种小事也由他们管,即使是一些家庭矛盾,也可以请他们来调节。”

  听他讲述了一会儿后,简鸣很明确的知道这些制度上的细节对简臻来说用处不大,便开始主动提问。

  “那你们丹桑确实是信仰凤吗?”

  “这个倒是没错。”

  毕柯仁相当迅速地猜到简鸣想要了解的东西,很快就将主题转到了别的方面。

  “而且我们那里也的确有‘凤鬼’这一传统,但凤鬼涅槃早就已经是传说了。之前一位女长老的儿子就是凤鬼,因为一些原因他被安排了‘涅槃’,可最终却被火焰逼得跳下了山崖。”毕柯仁面露可惜,甚至还有一丝出于道义的羞愧。

  “自从那次以后,我们丹桑就废除了这个制度,并且也剥夺了‘凤鬼’参与政事的权力,只将他们当成了一种象征,与此同时,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不再被‘凤鬼’的身份所困了。”

  “那傅霭……”简鸣颇为心急地问道。

  “傅霭就是被赶出来的。他潜心研究过去的事情,想要恢复以前的制度,被长老们惩罚吃了凤心,丢下了山,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而且还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再次回溯这件事时,毕柯仁还是觉得十分懊悔。

  “我们也是在他发展壮大后才听说了这一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可自|焚的事情一桩一件的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于是族中的长老们才派了些年轻人出来调查。”

  端坐在旁的简鸣心下了然,看来傅蔼只是借着丹桑的壳来践行自己的邪异思想罢了。

  “一开始我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因为跟在他旁边的都是相当激进的人,只是怕事态恶化,我才不得不伪装自己行,一步步获取信任,慢慢爬上了这个位子。”

  听到这里,简鸣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那你岂不是对傅蔼的信仰很了解了?”

  “其实……我也说不准。”

  对面的毕柯仁摇了摇头,斟词酌句道:“傅蔼从来不透露他真实的想法,总是把自己的邪异思想包装得很大义凛然。而且在实践这些东西的时候,永远只交代,并不解释,而七个使者的用途也就在于此——”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每个人只能知道一部分事情,如若在交谈中漏了馅,透露出了其他使者所知道的东西,傅蔼便会严惩。”

  “这!?”秋羽皱了皱鼻,一副嫌恶的样子,插嘴道:“信息轻易就能拼凑出很多东西,如何能保证就是私下沟通的?!”

  “就是因为这个,使者们之间是能避则避,都怕遭了殃。”

  “你待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吗?”简鸣不死心地追问道。

  “他似乎……对丹桑族有一种执念。”

  思索一阵后,毕柯仁一副肯定的神色道:“傅蔼的记性很好,离开昆吾山后将他看过的古书都默了下来,重新编成了册,而且他几乎是严格按照古书上的东西来传教的。”

  说到这儿,他解释道:“过去的人相对现在来说比较蒙昧,所以一些东西在今人看来难免有些不可理喻。”

  “那祭祀呢?那个祭坛有没有什么问题?”简鸣终于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上。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毕柯仁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恰好不是接触这个的使者。”

  大致了解过情况后,毕柯仁便先行离去了。

  ……

  “这丹桑的内情似乎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很多。”

  一直没有插过嘴的严十三还在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仍然十分震惊。

  “那是自然!”秋羽翻了个白眼,控诉道:“你们在上面传递消息的自然不觉得。可梅香阁处理这丹桑弄出来的大小事故不计其数,你们若是看一眼那些可怜人,就不会琢磨傅蔼究竟说了些什么了,能办出这种事情的人就该去地府受他个千儿八百年的刑!”

  见简鸣和严十三都是一脸凝重,她反倒先受不了了,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讲这些。”

  接着又看向简鸣,问道:“简鸣,你今天带的是什么消息?”

  没想到简鸣的脸色更阴沉了。

  “难不成……这消息比刚刚我说的那些还要糟?”

  只见他眨了眨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斟酌之后,简鸣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简洁,将这颗火雷抛了出来。

  “祭坛恐怕只是个幌子,傅霭是想让整个京城都陷入火海。”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在严十三还在消化信息时,秋羽最先冷静了下来,问道:“有证据吗?”

  简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虽然具体事项还没查清楚,但京城存在大量火药这件事情的确毋庸置疑。”

  “那郡主是不是急坏了?”秋羽急切地问道,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

  “是……”简鸣下意识回答了,却觉得有些错愕。

  “那你千万照顾好她。”

  ——为什么她会这么关心简臻?

  似乎是见他表情不太对,秋羽又补了一句道:“她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可不能出差错。”

  “我知道。”

  他们没有再纠结这个细节,接着两相约定,先查清楚这其中的具体情况,再向人们传递信息,免得造成恐慌。

  要如何查得清这其中的隐秘?!

  与山庄成员短暂接洽后,简鸣就回到了郡主府。

  “傅蔼还真是一心为了传教,想壮大丹桑……那与孔宥延所追求的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方向喽。”

  见她挑眉自语,又恢复了平日的机敏,简鸣便知道她一定是有办法了。

  “姐姐打算怎么做?”

  “老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她看着简鸣神秘一笑,“就是朋友。”

  在这关键的当口,简臻决定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去对付傅蔼,即便要压抑自己的性子,也是值得的。

  既然明着不能把傅蔼怎么样,那不如就来阴的,离间人心的把戏,她倒也算擅长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问问那毕柯仁。”

  “姐姐你说。”

  “我想知道,若是人吃了过量的烈心,会是个什么效果?”

  “好。”

  ……

  踏出简臻的书房后,简鸣却没有去休息,反而换了一身夜行衣,然后在装作已经熄灯休息后,带着李潜悄悄出了府。

  穿过几个街巷后,他们来到了祭祀台的附近。

  不同于别的街道偶尔才能碰到夜巡人与侍卫,这祭祀台的附近不仅时时有城中侍卫与丹桑夜巡人出现,而且在被围起来的祭祀台周围还有十数个丹桑信徒在干活。

  但简鸣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开始认真地观察祭祀台周围的人。

  只见一群人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正在指点安排着什么。

  不多时,有人推来了一个满载的东西的小推车,这些丹桑信徒便围着车子取了东西,四散开去做活了。

  与白天的工作不同,他们并没有围着祭祀台转,反而是关注着祭祀台周围的地面。

  时不时就有人将地面的石砖掀起,然后把从小推车上取来的东西埋进底下,再盖好地砖。

  “看来……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了。”简鸣喃喃道。

  接着,他与李潜又朝那个祭祀台靠近了一些。

  那个原本作为指挥的丹桑信徒一直在围着祭祀台转悠着,查看每个人的工作,但走了几圈后,他就朝祭坛外围走去,显然是有些疲惫了。

  身后的丹桑信徒们也趁着这个空当偷起了懒。

  这时,又有人推来了两个推车。

  只是一个留在了祭坛附近供人们使用,另一个则被推离开了祭坛,由四五个的信徒跟着,期间还有几个夜巡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仅一个眼神,李潜就得到了吩咐,暗中跟着那远离祭坛的小队去了。

  而简鸣深潭般的眸子则如利箭般射向了祭祀台附近的一个男人。

  只见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往旁边一个巷角走去。

  繁重的工作总是让人很疲惫的,更别说是晚上熬夜做这些了,男人趁着出来方便,干脆在黑暗中多停留了一会儿,权当是偷懒休息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才一个转身,就被人莫名给敲晕了。

  不一会儿,简鸣就换上了丹桑信徒的衣裳,往祭祀台的方向走去。

  那人的东西还摆在原地,捡起来一看,正与他们那天捡到的竹节一模一样。

  已经观察了好一阵的简鸣早知晓了他们工作的内容,便蹲下来装模作样地掀开了一个松动的地砖。

  下面赫然摆放着一节竹子。

  将地砖放回远处后,简鸣又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面。

  发现靠近祭坛的地砖已经被封住了缝隙,而自己脚下直到更外围的地砖则全部都是松动的。

  看来这火药是一圈一圈往外围摆的……

  “哎!偷什么懒儿呢!”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竟是那个监工的人正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