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毕业
那年的夏天, 似乎特别的漫长。
陈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待在书吧里,日复一日的刷着习题。做题累了,她就会抬起眼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 风过树梢,吹来的滚烫疾风落进窗棂扑在她的脸上。
叫她瞬间又想起, 茫茫烈阳下,少年运着篮球在球场里肆意奔跑。风刮着他的衣摆,勾勒他经瘦腰线, 眉与眼都被汗液洇湿。
穹顶广阔, 进球后的他高高举起右手,嘴角勾着胜利者的笑。人群一片热闹的欢呼声, 都在为他喝彩。
荣耀与光环都加冕在他身上。
肆意又高飏。
高三的时间像是进入了急速模式, 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数字一天一天在减少。所有人都保持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急速前进。
陈年没时间多想其他的事情,一颗心全扑在学习里。
她要考的是京北大学,全国最高顶尖院校, 世界各地英才汇聚地。以她目前的分数,只能堪堪过京北大学的录取线。
所以她没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 陈年突出重围, 成功位列高三组年级第二, 与第一名陈延白的总分数仅相差2分。
她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就连陈延白, 也比平时多看她两眼。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
甚至在班会课上,王国胜也拿她和陈延白开玩笑。
“你俩这两年, 配合的不错啊, 一个聪明一个好学, ”王国胜脸上全是满意的笑, 他点着头,看着陈延白和陈年坐在一起时,满意得不得了,“厉害。”
他鼓掌佩服。
之后全班又一起鼓掌。
陈年和陈延白都只是笑笑,然后转头看向彼此。
柔波翻涌的眸子里,他们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周的时间,夏天的气息来得猛烈,灼阳曝晒着世间万物,风卷树梢。陈年站在走廊尽头的小窗口前看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少年。
她忽然就想到了去年的那个夏天。
她与陈延白站于此处,少年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脸,让她笑一下。那也是夏天最好的模样,有灼阳有啾鸣。
还有她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高中生涯接近尾声,还能待在一起的最后那天里,教室里的氛围异常伤感,就连平时带头起哄的那些同学也都乖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看每一个任课老师走进教室里跟他们畅谈心扉,有祝福有伤感有期待,情绪高涨之余,陈年甚至看见了班里的几位女同学红了眼眶,也更是有人哇哇大哭起来。
太过煽情的场面,惹得陈年顿时也红了眼。
高考三天,全国各地都在为考生学子做出让步,噪音没有了,汽笛声也消失了,志愿者保安警察各司其职,护送一批又一批的高考生进入相应考点。
陈年和江吟的僵硬关系也因高考而瞬间瓦解,那三天里,江吟起早为她做早餐护送她进考场,虽然她嘴硬着什么都没表示,但陈年知道,她已经做出了让步。
考场门口人很多,来来往往都是护送学生进考场的家长,江吟和陈年下了车,两个人并肩往门口走。走到考生入口通道,江吟才停下脚步,将肩膀上的小背包递给陈年。
她抬手摸了摸陈年的脑袋,淡淡的露出笑容,眼角压出细纹,嘱咐她,“好好考。”
“妈妈就在外面等你。”
陈年蓦地红了眼眶,她接过小背包背在背上,嘴角抿出笑意点头。
江吟揉了揉她的脸,拍拍她的肩,轻声跟她说:“去吧。”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敲响,意味着高中生涯正式结束,陈年以完美的答卷为它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欢呼着,寒窗苦读的日子今后不会再有,大家也都准备好迎接未来各奔东西。
陈年跟江吟回了家,在放下背包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高考结束后的轻松。午间倦意深,她就只躺了一小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陈延白,宋林菲,许嘉述,青春岁月里的所有痕迹,都亲身重新体验了个遍。
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宋林菲给她打了两个未接电话。
陈年给她拨过去,很久之后才被接起。
她刚睡醒,嗓音里透着股沙哑的惺忪。陈年抬手揉了揉眼睛,问宋林菲怎么了。
宋林菲这会儿似乎有些忙,电话里头吵吵闹闹的,声音很杂,她长话短说,“晚上记得来学校旁边的小公园参加毕业晚会,别迟到了。”
“好。”
陈年是晚上六点左右到达小公园的,薄暮接近黄昏,天边大片云朵被晚霞染上微醺的色彩,像喝醉了酒。被风一吹,薄红绯色像四周漫开。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到了。这个毕业晚会在公园里的露天坝举行,场地宽阔,来的人也很多。周围的矮丛枝桠上挂了很多彩色小圆灯,五彩斑斓,一闪一闪的亮着。陈年看见了自己班的同学,也看见了其他班的,甚至还有以前没分班时的同学。
所有人全都混在一起,倒真像是一个晚会。
大伙儿都玩儿得很高兴,陈年看着他们脸上肆意灿烂的笑容,夜色渐渐弥漫至深处,在她心里爬上几抹淡淡的忧伤。
她突然就有些难过,红了眼睛涩了鼻尖,酸楚全汇聚于此。
宋林菲甚至是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她喝了些酒,鼻子眼睛都是红的,一把抱住陈年,难过又不舍,“呜呜呜年年,以后我再也不能跟你当同班同学了,我舍不得你啊呜呜呜……”
陈年也掉了眼泪,她拍了拍宋林菲的背,哽着嗓音安慰她。
好一会儿宋林菲才止住了哭泣,但眼泪还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拉着陈年的手,感情真挚:“年年,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不要忘记我,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陈年也吸着鼻子点头,用手擦拭她的眼泪,“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你的。”
两姐妹在一旁煽情。
许嘉述走过来,看不下去宋林菲哭得脏兮兮的样子,抬手提住她的衣领,将她揪到了自己的身边,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语气里却藏匿隐隐的关心,“宋林菲,你哭得脏死了,别哭了好不好,哭的真难看。”
她本来就很难过,这会儿又被许嘉述一凶,就觉得更委屈了,刚收住的情绪又瞬间涌上来,“许嘉述,你怎么每次都凶我,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凶我呜呜呜……”宋林菲的眼泪跟不值钱似的往下掉,哭得跟小泪人儿似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抽着,她在许嘉述面前抹眼泪。
许嘉述没想过她会这样,皱了皱眉,将人的手从她脸上扒拉下来,视线落在她红红的眼睛上。
一股不知名的烦躁情绪涌上来,直冲他脑门儿。
他用大拇指揩去她的眼泪,语气放轻,“你哭什么啊,毕业而已,又不是天隔一方了。”
宋林菲还在抽泣,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又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不懂,那你别哭了成不,祖宗?”他从兜里摸出纸巾,给她擦擦脸,“哭的跟小花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他身边就站着陈延白,盛夏的晚风燥热,七彩小灯交错闪烁,拢他一身的光影。
见他身的那一刻,周围的声音似乎都自动减小了一半,陈年刚才也有哭过,脸颊上的泪痕被风吹干,皮肤紧皱。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挺狼狈的。
她躲闪过他的视线。
殊不知,陈延白却向她走来。
他在她身旁停下,挡住了些本就不算明亮的灯光,身影自上而下的垂落,将陈年整个人都罩进阴影里。从地面上看,他们俩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在这多情的夜晚里,缠绵几分暧昧。
少年的突然靠近,陈年无法忽视。他似乎有将自己好好清洗过,身上裹挟着好闻的皂角香,干净清冽,被风吹过,直往她鼻尖里钻。
陈年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之后又慌忙挪开。
什么话都没说。
陈延白的眼睛明亮,眸色在黑夜里很深,似漆黑宇宙里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他往兜里摸了包纸巾出来,伸手递给陈年,还跟她开玩笑,“眼里有汗,擦擦。”
陈年接过擦了擦眼角,声音里还带着涩,跟他说谢谢。
陈延白笑她自己都委屈得不成样子还跟她说礼貌,下一秒陈年却将所有罪责往宋林菲身上揽,“都怪宋林菲,哭得太丑了。”她说着说着又笑了,眼里漾着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平复好心情后,陈年恢复了正常。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光晕在柔波里晃,他依旧少年摸样。陈年弯了弯唇角,柔淡声色里,她下意识喊他,“陈延白。”
一个字一个字都喊得情真意切。
那人视线晃过来,灯光在他脸上流转,“怎么了?”
他神色认真的很,眉眼向下敛,竟溢出些不可多得的温柔。
陈年笑了下,摇摇头,“没什么,就还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还有,”她有些踌躇,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圈,才被她小心翼翼的说出来,“跟你做同桌很开心。”
话毕,面前的人身形顿了下。
随即他抬手,在陈年脑袋顶上揉了揉,嘴唇向上扬,笑意很深,“我也很开心,同桌。”
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们彼此对望,笑意融进眼睛里。
陈延白顺便又问了她考试考得怎么样,陈年说还挺好的。
之后他又说:“那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陈年点点头,“想好了。”
陈延白问是哪个大学。
陈年却半遮半掩,“我现在还不敢确定能不能考上,等我考上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陈延白没强迫她,笑着说好,神色宠溺。
陈年立马又笑起来,夜色里,她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分外柔软温和。
周围人影朦胧着攒动,光影的穿梭似乎在时间里慢了两拍,燥热的夏夜旖旎,少女的裙摆被风吹起。
人潮汹涌。
她揪着手指,心思想着其他,像是还有话讲。
但她迟迟没有开口。
就在陈延白准备问一番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音。
可恰好也是在这个时候,陈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
“延白哥哥!”
“我其实……”
陈年的声音完全被盖住,陈延白没听见,侧身扭头看向身后。陈年也一同看去。
一道靓丽的身影自远边暗处走进光亮里,她朝这边挥着手,脸上笑容娇艳明媚。
在看清那人的脸时,陈年蓦地一顿。
“你怎么来这儿都不告诉我一声,”易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他身边,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似在罪怪,“要不是我去你家找你,我还不知道你来这儿了呢。”
陈延白不太喜欢别人这么亲昵的挽着自己,被别人看见总觉得怪怪的。十八九岁的少年,总喜欢爱面子。他将易瑶的手拂开,侧了侧身,稍稍将手臂往后掩了掩。
惊讶的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高二那年的寒假,易瑶在家里看见了母亲从外面带了个男人回来,母亲笑着跟她介绍那个男人,并告诉她之后他们要一起生活。他们手挽着手,脸上笑容甜蜜得像是在热恋,但却晃得扎眼。
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典型的商业人士,个子不高,却挺着个啤酒肚,脖子上戴着一串金项链,奢华又老气,朝她笑时,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易瑶不喜欢他。
那天她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因为她对那个男人的不礼貌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而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爱情。父亲生前与母亲的恩爱,早就随之时间流逝褪去,他们在感情面前,什么都不是。她突然就觉得,那其实就是个笑话。
母亲对父亲的背叛,瞬间让她恨之入骨。
她疯了,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跑了出去,却在下一秒,车祸让她跌进了深渊。
看着易瑶鲜血淋漓的被推进ICU里,易瑶母亲悔不当初,抢救差一点没成功,易瑶被母亲送出了国。
出车祸的这件事,几乎谁也不知道。
除了那天,跟陈年在游乐园疯玩儿的陈延白。
易瑶的手落空,她稍稍怔了下,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嘴角扯出笑容,“当然是回来找你啊。”
她说得很自然,抬起指尖揪了揪他的衣摆,有些害羞的说:“在国外的这两年,我很想你。”
陈年在他们身边充当局外人,她看着易瑶大大方方的跟陈延白撒娇,心里万般苦涩。
眉眼敛了敛,她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走开。
几乎是一步三回头,陈年看见易瑶脸上甜蜜又害羞的笑容,在心里想象着他们谈论的对话,窒息感涌来,陈年撇开眼,叫自己不要去想。
陈年走后,那个地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夜色变得很深,真情爱意之类的东西都在此刻扩大,涌上心头,从四肢百骸蔓延。
易瑶指尖用力了几分,陈延白的衣摆被她揪出些褶皱。
刚刚陈年离开后,他就一直扭头看她离开的方向,只不过两个人回望交错,谁也没看见彼此。
所以她好像发现了他的秘密。
手指缓松。
易瑶将他的衣摆放开,后退一步抬头看他。
女孩儿脸庞姣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乌眉黑眼里依旧露着那份盛气凌人的高傲自信,高挺鼻尖樱粉巧唇。
尽管她有多么的自信与高傲,而她此刻,却在陈延白面前露了怯。
挂在树上的小圆灯被风吹得晃了晃,光影也随之晃动。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陈延白。”
以往她都是哥哥哥哥的喊,现在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陈延白倒是意外了几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风刮着树影摇晃,也卷着她披落在肩头的秀发,夏夜里星星在闪烁,她望着面前这个让她从小到大都欣赏爱慕的男生,心脏狂跳。
气息浮动,她盛着她所有的炙热深情,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
想到刚刚陈延白依依不舍看去的目光,她突然就想赌一次。
“你喜不喜欢我?”
陈延白脸上是诧异的表情,他突然笑了笑,双手插着兜,眉眼里懒散疏松,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易瑶认真的看着他,“我从小就认识你,记事以来,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对我很好,甚至是上次的车祸,你也照顾了我很久,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些,她又重新问了一遍被他忽略掉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陈延白没话讲。
易瑶突然就知道了答案,她眼里有些湿润,在灯光下隐隐泛着光。
她突然笑一声,自嘲般的,带着莫名的讽刺。那种预感太过强烈,一根根针似的往她心里扎。
“你喜欢陈年对不对?”
她的眼眶里蕴满了泪光,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眶而出。
不回答就等于默认。
可易瑶还是想听见他亲口的答案,于是止不住的追问,“你就是喜欢她对不对?”
“你说话啊!”易瑶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目眦欲裂的盯着他,逼他回答,“你说啊!”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抬手擦了擦脸颊的眼泪,声音梗塞,“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她。”
“为什么啊?”她哭得伤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我哪里比她差。”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去拽陈延白的手,哭腔声音重,“延白哥哥,你别喜欢她好不好,你不能喜欢她的。”
陈延白躲开她,眉宇皱得深,嗓音在此刻格外的沉,像是在告诫,“你太激动了。”
可易瑶没听,摇头晃脑着,自顾自说着话,“明澜一中,我最讨厌的就是她,最不想让你喜欢她……”
“易瑶,你冷静点。”
易瑶流着泪摇头,只是问他,“为什么啊延白哥哥……你不能喜欢她,不能喜欢她的。”
她像一朵零碎的花娇艳欲滴,即使美感破碎,也能瞧出另外一番滋味。
陈延白头疼的揉了揉眼角,他一直把易瑶当做妹妹看待,甚至是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可她这次,明显过分了头。
他脸色冷下来,压着愤懑的前兆,声音也冷,“你过分了。”
只是这四个字,就将易瑶打入了万丈深渊。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他无声的掉着眼泪。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陌生。
她的妈妈背叛了她,辜负了她父亲的爱,和别人成婚即将生子,易瑶觉得没关系,有陈延白在她身边,她觉得什么都没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陈延白也要从她身边离开。
她不要,死都不要。
无论如何,陈延白都一定要在她身边。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又深深地吸了吸鼻子,重新抬起眼睛看着他。
盈盈闪烁的瞳孔里暗藏一抹狠戾。
“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在你知道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喜欢她。”
毕业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陈年本想着找陈延白一起结伴回家,可却被宋林菲和许嘉述告知,他已经提前回去了。
那个时候易瑶也不在。
不难想,他应该是和她一起回去了。
心里失落感在层层叠加,她认命的将放得长远的视线收回,最后和许嘉述宋林菲一起回去了。
十一点三十八分,夜空繁星点点闪耀。
观澜国际5栋20号。
陈延白洗完澡靠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半干的湿发搭在额前,周身都一片湿气。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易瑶跟他说的那件事。
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她的话,心绪复杂,一针一针的往他心里扎。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爸爸当年的死,跟她家脱不了干系。”
“你们都只知道我爸爸的工厂起火出了人命,却不知道这场火灾,是谁导致的。要不是陈卫民执意妄为,我爸爸的工厂又怎么会出事,我爸爸又怎么会丧失性命!”
“我家现在,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
“陈年的爸爸是杀人凶手,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这样,你还喜欢她吗。”
陈延白心里焦躁,眉宇皱得极深。他屈起膝盖,手掌穿梭至发间,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易瑶家的化学工厂起火惹出人命,这件事情他是知晓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这起事故的核心人物,竟然是陈年的父亲陈卫民。
她是陈卫民的女儿。
尽管他不相信易瑶说的话,可一个一个恰到好处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相信。
之前他觉得陈年的母亲眼熟,是有原因的。他曾经在易瑶父亲的葬礼上见过她。
可他当时也还是反驳她,“可这跟陈年没关系。”
易瑶觉得可笑,“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是她毁了我的家,如果我爸没有死,我妈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家又怎么会……”
她哭到不能自已。
“我爸爸之前对你多好,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现在你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过分吗。”
陈延白脑筋突突的疼,跟捆了紧箍咒似的。他紧闭着双眼仰头,像一只快要溺毙的鱼大口喘气,夜色昏昧里,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显。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这之后,该如何面对陈年。
他一晚没睡,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
等查成绩的这几天,陈年每天都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就去江吟的饭店里帮忙。
闲适又惬意。
她感觉自己好久都没这么轻松过了。
一直到查成绩当天,她都保持着兴奋高昂的情绪。
登录成绩查询界面,她输入了自己的信息,界面一时没弹出来,手机里的企鹅短信却一条接一条的发来。
大家都在分享自己的考试成绩以及录取院校,有欢喜有悲愁。
陈年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有点紧张。
再次输入考试信息时,陈年紧张的吐了吐气,鼠标光标停在提交上,闭眼食指下按。
分数结果界面打开。
陈年看见了自己的各科以及总分数。
她的视线停在总分742上,呼吸一滞。
恰在这时,宋林菲给她打来了电话。陈年刚一接通,就听见宋林菲激动的声音传过来,“啊啊啊啊啊年年,我考上了!!我竟然考上了!”
光听声音都能感知宋林菲的激动,陈年开心的笑了笑,“恭喜你。”
“你怎么样,看见分数了吗?”
“嗯。”陈年越看那个分数越满意,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742分,上京北大学应该没问题。”
“那也太棒了吧!年年你真棒!”宋林菲比她还开心,“那你现在肯定很开心吧,能跟陈延白上一个大学。”
宋林菲知道她的心思,而且到这步,她也没必要再瞒着她,于是开心的跟她说:“嗯。”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是不是该跟他告白啦?”
这个问题问住了陈年,握着手机的指尖缩紧。
但宋林菲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我跟你讲啊,你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赶紧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然上大学后可就难啦,陈延白这么优秀,身边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你要是不趁现在把他收进你自己的袋子里,以后就可多人抢了。”
还是真难为宋林菲为她想到了这么多。
仔细想想后也觉得很正确。
陈延白他是天之骄子,被上帝宠爱的天才,有颜值有才华,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谁都会喜欢他的吧。
跟宋林菲挂断电话后,陈年心血来潮翻开了那个记录她开心与酸楚的日记本,上面的每一笔都是关于他的言语。
浪漫的,琐碎的。
每一笔都留下了他的影。
陈年抬手抚过上面的每一个字迹,嘴唇抿开淌笑。
也就是在这突然之间,陈年突然就没有那么纠结了。她合上日记本,打开手机给陈延白发了一条信息。
[陈年: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在书吧见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年:可以吗?]
这条信息发过去的时候,陈年整个人都是抖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疯狂,但为了自己,她也想这么疯一次。
五分钟后,她收到陈延白的信息。
只有一个字。
干净如他。
[陈延白:好。]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高中生涯就彻底的结束啦,写到这里会有一点不舍,但是他们总要长大,总要去面对那些未知难题,下章可能会有一点点的虐,但应该也不会好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出那个感觉来,我尽量把这个点写好一点,希望你们都能get到我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