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道圣旨(1 / 1)

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 彬和 374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9章 三道圣旨

  茶馆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今日在茶馆饮茶的, 皆为清河镇熟客。众人都或多或少相识,安柳老太太谁都认识,再不熟的人都与她说过两三句话。

  就算与其并无交谈, 也知她那不听话的孙子离家出走之事。

  苏氏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整个茶馆的人就都听见了这个消息。

  陆羲洲将苏氏寻求安慰的手放了下去, 安抚性地对她说道:“这样, 您先回去。我上去跟知知说。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安家宅子。”

  苏氏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陆羲洲并未再过多停留,直接撩开通往楼梯的帘子,从后面上到了三楼去。

  经过二楼的时候, 他在楼梯站了片刻。

  并未停留太久。他转身回了一趟自己睡的房间半刻, 后来抱着一木质盒子从里头出来,这才上了三楼。

  三楼一片寂静,沈知禾的卧房门还紧闭着。

  陆羲洲顾不得那么多,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上前敲了敲门, 对着屋里的人喊出了这么多天的第一声:“知知。”

  里头如往常一样没有声音。

  “知知, 我给你带早饭了。”

  他又敲了敲门,垂头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片刻, 里面依然寂静无声。

  陆羲洲锲而不舍:“知知。”

  这一声过后, 男人正想再去敲门,手刚放在门板上,便听见门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里头的人扔了个什么重的东西, 砸到了上面。

  他声音软了下来。

  “知知, 开下门。不管再怎么生我气, 咱们把饭吃了。”

  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多劝了几句后, 才听见里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 门从里面被缓缓打开。

  门缝里露出个脸来。

  里面的女子因为不经常下楼,头发散在背后。贴身的中衣外只套了一件袍子。陆羲洲看见这个人后,并未多想,直接趁着女子不备,将那只空着的手按在了门板之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扇门给推开了。

  然后他快速地走到里面,又速度反手于后背,将门板又按了回去。整个一串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把沈知禾都给看懵了。

  她呆滞地看着突然就进了屋子的陆羲洲,跟不上男子的反应。回过神的时候,陆羲洲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

  “我得跟你聊聊。沈知知,不要抗拒跟我说话。”

  沈知禾听见这话,深吸了口气。她什么也没说,伸手拿过了男人递过来的饭团,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到了床上坐下。

  因为沈知禾早上不喜欢吃油大的东西,陆羲洲买的是饭团。里头什么都没有,他托卖饭团的老板滴了两滴酱油。

  男人将盒子换手拿着,然后把买回来的粥也放在了女子床头的桌子上。

  接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两日沈知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瘦是到了江南一直在瘦的。神色看起来却是比那日清醒过来后要精神许多。

  她抱着膝在床上啃着饭,垂着头,也没看面前的陆羲洲,好像只是在吃。

  陆羲洲轻轻缓了一口气,伸手抚上女子散下来的头发,触到她耳畔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所触及的皮肤下僵了一瞬。

  眼神有片刻的晦暗。

  男子收回手:“我其实找到你父亲了。”

  声音晦涩,说出口到底还是有些困难。

  他没想到沈知禾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原先只以为女子是在生气。可现在他能感觉到,沈知禾还爱他,但是却在抗拒他。就好像,情感上对自己割舍不下,但是理智上,他已经不在沈知禾亲近的范围之内了。

  这让陆羲洲产生了些恐慌。

  就像现在,明明女子抬起了眼皮,在看他,但是他就是能够感受到,她其实是不在意的。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或者说,是在他面前不在意。

  他原本准备一口气说出来的话都不得不憋了回去,以至于不敢直接就这样说出来。他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等重新酝酿以后,才睁眼对她说下去:“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这辈子,把你算进来的就那一件事情。它,它不是无药可救的。”陆羲洲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叹息着将自己的气捋匀,“它是可以补救的。你得给我机会,沈知知,你得给我机会。”

  沈知禾冷眼看他:“嗯,给了。”

  她目光澄澈,神情仿佛就在说,若是没给,陆羲洲现在就不可能在屋中。

  陆羲洲却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罢了。他跟她犟什么。

  他把手里的那条盒子放在了沈知禾的面前:“我找到你父亲了。他现在在北方,到江南需要二十多天。”

  见到女子的视线落在了那盒子上面:“这是前两日从京城下的三道圣旨。一道是给你父亲的,两道是给你的。”

  沈知禾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她的目光落在了陆羲洲的身上。

  男人的面上维持着坦然神色,可滚动的喉结却泄露了他深埋于心的情绪。

  “给你父亲平反的圣旨已经公布于众。等你父亲到了江南,我会亲自宣读。至于你的,”他顿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红,“你自己看,好吗?”

  沈知禾看着他,嘴里的饭团如同嚼蜡。

  她将剩下的饭团全部都塞进了嘴里。然后拿起旁边放着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等手上面的水气干了,嘴里也没了食物残渣,这才去开盒子。

  先拿的是给父亲的那一个。那是一封诏令。

  经查证,沈家父女勾连故太子的罪名为虚构,即日恢复爵位,官复原职,特召回京,弥补以良田钱财。而构陷之人,皆一一理出,不日将处以重刑。

  而给沈知禾的那两封,是两封诰命。

  其中一封言明,若沈知禾还想嫁于陆羲洲,婚嫁当日,将破例册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并恢复郡主爵位。

  而另一封,则写明白了,若是沈知禾不想嫁于陆羲洲,那么,皇帝便重封她为惠庄郡主,并赐京城府邸一座,此生婚嫁自由。

  沈知禾在看的时候,陆羲洲视线在圣旨和她的表情之间来回转换,谨慎和紧张里带着极度的不安。

  指尖在颤。

  这三封圣旨都是他在京城的时候对新帝求来的。给沈庭居的诏书一定要昭告天下,而给沈知禾的两个,则是他思索很久之后的无奈之举。

  他把沈知禾所有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不管选择哪一个,沈知禾都可以安心度过往后余生。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可能不再是他的。

  男人突然不想在这屋子里坐下去了。愈想这件事,便愈发觉得折磨。

  于是只能尝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沈知禾身上。

  很快沈知禾就看完了。

  把圣旨合上的时候,空气先是一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寂静。

  于是陆羲洲开始慌乱。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时,沈知禾蓦然抓着那两封给自己的诏书扔在了他的脸上。

  两张彩色的锦缎蹭着男子的脸飞了过去。

  陆羲洲心下一慌,也顾不得那两张飞走的诏书,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晦涩难忍:“别这样。”

  沈知禾没挣扎。

  她就是觉得心堵。

  原本只是生气,看到这两封圣旨之后,又觉得委屈。好像自己的什么事情都被陆羲洲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边讨厌着自己的命运还被他拿捏在手里,一边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感动。

  他真的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知道她会接受什么,知道什么是她喜欢的,知道什么是有利于她的。

  总是这样。

  就连在清河镇也是。若是沈知禾没有拿钱来开茶馆,吃的,用的,住的,身边的人,全都会是他的安排。

  过得比现在好虽不一定,但是生活质量也一定是清河镇顶级的。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人安排,预料,就好像走的是别人安排好的路。她甚至很多时候都会陷入迷茫——如果陆羲洲没有参与自己的人生,她应当是怎样的。

  陆羲洲看出了她的想法,沉默地扶住她的肩膀。

  女子沉默地抱膝而坐,两个人竟也安静地在屋中呆了好一会儿。

  后来,直到沈知禾坐累了。

  她把陆羲洲的胳膊扒拉了下来,往窗户那儿蹭了蹭,抬头看向陆羲洲。双眼湿漉漉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但是陆羲洲知道,这是接纳的信号。

  “还有一件事。”陆羲洲垂下眸子。

  因为知道这件事对沈知禾而言还是一种打击,故而语气还是沉重的:“安老太太今天早晨去了。”

  沈知禾瞪大了眼睛。

  陆羲洲眨了一下眼,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她双眸之上,听见她缓慢而细微的声音:“你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床上,重新将女子纳入了自己的怀抱。

  沈知禾闷在他的胸口:“……她真的死了?”

  “嗯。”

  陆羲洲从鼻息里发出了一声应答。

  后来他想了想不应该回答得如此简洁,便补充道:“刚才苏姨到了店里,和我们说的。让咱们一会儿直接去安家。”

  沈知禾没说话。

  良久,男人忽而听见了一大声的抽噎,紧接着,女子推开了他的身体,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

  陆羲洲连忙叫住她:“衣服!”

  看见沈知禾停下脚步,陆羲洲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等着沈知禾换完衣服,然后帮着她扎了一个发髻。等两个人收拾好站在安家院子的时候,里面已经聚了很多人。

  虽说今日众人皆是为了安老太太前来,但是当沈知禾和陆羲洲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的时候,还是收获了一群人八卦的视线。

  二人一个不以为意,一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个早已没了气息的老者身上。

  因为安柳的家人都不在清河镇,故而这件事如今苏氏正在接手。

  沈知禾先去看的老太太。

  用苏氏的话说,安柳死去的时候,应当并未感觉到太大的痛苦,是在睡梦里离开的。甚至在死亡的时候,双手交合放在小腹上,保持着平躺着的,端正而秀气的睡姿。

  沈知禾感情淡漠。

  她其实早就猜到安柳的时日无多。在端午那对夫妻离开之后,安柳的状态便一日不如一日。原本沈知禾担忧甚多,后来便以为安柳正好也到了年迈之年龄,便也没再多想。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走到苏氏那边的时候,苏氏跟她叮嘱道:“天热,咱们也别放太久。今日下午咱们就移灵床。你趁着中午赶紧去买些寿衣回来,咱们移灵床的时候就给换上。明日报丧招魂。后日入棺。五天后下葬。这之间,谁若是向来吊唁,直接来便是。咱们也没那么多钱,尽量还是早下葬为好。”

  沈知禾点头:“嗯。”

  “这两日得多辛苦你动一动。安姐她儿子孙子都不在这边,剩余这些事,还需麻烦你多走动。”

  “没关系。分内之事,定当做好。”

  沈知禾点头答应。

  苏氏的意思是,未来几天,沈知禾除了守夜,白日都将要在安老太太的家中度过。沈知禾虽对安柳的死感知迟缓,但是也知道,自己应当有揽过丧事的意识。

  一旁默默关注着沈知禾动向的陆羲洲,在听见她们二人的谈话后,侧头看向院外。走出去交代了几句之后,才重新回到屋内,凑到了沈知禾的身侧。

  等到了中午,沈知禾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和苏氏告辞往外面走去。

  陆羲洲自觉跟上。

  二人走出去这条街后,男人见到女子并未往茶馆的方向走,连忙拽着她的胳膊:“走了,回茶馆。”

  “我得去买寿衣。”

  “我让人买过了。”陆羲洲强制掰过她的身体,俩人对视上:“你现在回茶馆里吃饭,等吃完饭后好好睡一觉。下午我喊你起来,咱们再拿着寿衣去安柳家中。”

  沈知禾愣愣点头:“哦。”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虽已经到了茶馆,可心里不可避免又是一阵烦躁——又被安排了。

  下午两人去安家院子的时间并不算早。

  只是因为今日刚被发现安柳的故去,故而来来往往的人还不算太多。

  等太阳偏西之时,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沈知禾拿着寿衣和苏氏的女儿一同将寿衣为安柳换上。

  点燃的蜡烛燃烧在灵床前头。

  苏氏安排着守夜的人。

  “也不知道安家那些小辈能不能回来。”她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对那些不在清河镇的夫妻和孙子有些怨恼。

  沈知禾并未插话。

  后来分配下来的是,几个人共守第一晚。沈知禾守第二晚,苏氏的女儿守三晚,苏氏和沈知禾共守第四晚。

  见到苏氏看过来的视线,女子点了点头:“我都可以。就按您说的来吧。”

  作者有话说: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