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工作人员被这么一问, 确实也无话可说。
江文立刻把江北鹿一夹，飞速跟上前面的队伍。
姜枝静静地看着。
“妈妈，江叔叔为什么这么着急？”褚严疑惑。
林易非偷偷携着成江挪过来, 接话说：“江叔叔，着急着去当…太监。”
“太监？”
褚严和成江对视一眼。
两个大人都各有所思, 没等林易非开口, 就又来了一个群头。
“二十个男的，马夫和乞丐。”
一个呼唤, 四处回应。
林易非急忙架起小成江朝人群那边呼喊：“有有有, 乞丐在这儿。”
戴信智和戴彬也闻声赶来。
“马夫，马夫，这里可以扮演马夫。”说话的声音气喘吁吁。
褚严目睹一切，转头告诉姜枝。
“妈妈，人都不见啦。”
姜枝颔首。
又两组人士尘埃落定, 一大波工作人员跟着离开，赵哥暗自在一旁着急。
姜枝扫他一眼，琢磨了一下, 说道：“别着急，赵哥, 总得想一下怎么办才行。”
看来确实没错，演员广场不招“祸国妖姬”和“民间皇子”, 这种角色基本上在东横影视城落不到群演的头上。
正在细细想着事，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诶呀, 姜枝。”
姜枝抬头一看。
“牛哥。”
牛本本嘴里还叼着根烟，看到确认是她, 烟都不抽了, 把烟又抽出来, 夹在耳朵后。
“你怎么在这儿？”
“录个综艺，顺道准备拍个戏。”姜枝指了指摄像机和后面的一众工作人员。
牛本本这才注意到后面跟随的摄影师和一众人员。
姜枝给赵哥介绍。
“这位就是《问鼎》的选角副导，闻声Cast团队的负责人牛哥。”
赵哥这才认出面前这位人也是个不小的来头，急忙点点头。
几个人这算是认识了。
牛本本看向一旁的褚严。
姜枝给他介绍。
“牛哥，我儿子，名字叫褚严。”
褚严小朋友伸出小手。
“牛叔叔你好，我叫褚严。”
牛本本伸手和他一握，上下扫视一番，低声问姜枝：“有兴趣让你儿子演戏吗？”
此话正合她意，姜枝点头。
*
东横影视城的某家咖啡馆中。
服务员送上两份现烤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和一杯拿铁。
“请慢用。”
姜枝叫住服务员：“请帮我把一份三明治打包起来。”
牛本本则是惊讶张口：“亲子综艺还得出来打工赚钱？”
这么多年，没看综艺，还不知道已经这么会玩了。
姜枝把三明治一分两半，一份分给褚严，一份留给她自己。
“…也不是，之前几期节目也会给点生活费，就这一期完全没给，得去演抽取角色的戏才能挣钱。”
“挺会玩。”
牛本本总结。
“…挺会玩嘉宾吧。”姜枝补充说，“确实很会折腾嘉宾。”一听就是被折腾的嘉宾本人了。
“不过，刚刚听你说其他嘉宾不是都去做了群演，听起来不算特别难啊。”
说起来这个，就又是一番不是滋味的心路历程了，姜枝端起拿铁的杯子，抿了一口。
“就是我抽签的时候吧，运气不是特别的好，抽到的角色吧，也不是一般剧组都需要的。”
牛本本来了兴趣，看她一眼。
“什么角色？”
“祸国妖姬。”
“哟呵。”
“……”
姜枝心中有话口难开，等了一两分钟，对面的人张嘴了。
“还真有一个剧组，估计会要你们这个群演。”
“真的？”
姜枝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
“不过，先跟你说，那个剧组有点穷，估计给不了多少片酬啊，肯定就是一般群演的标准。”
“那也行。”姜枝一口答应下来，想起来褚严的角色，又问，“那个剧组缺流落民间的小皇子嘛？”
听到这个角色的一刹那，牛本本翻微信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思索一下。
“缺。”
铿锵有力。
这回轮到姜枝风中凌乱了，什么不靠谱的剧组才能这两种“重要”的角色同时缺人呢？
算了，不管了，能去剧组就行，就算是只管盒饭，这三天也算有着落了，姜枝把心态放平。
微信响了。
“下午三点，直接去民国影视城招这个人就行。”
“谢啦，牛哥。”
【看这个Cast团队负责人和姜枝很熟的样子，所以《问鼎》应该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吧，姜枝靠后面的资本上位】
【姜姐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注意到没有，下午要去民国影视城，什么民国剧还需要祸国妖姬和流落民间的小皇子呢】
【听起来就很想看剧了（别有用心）】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姜枝思考的问题，什么样的民国剧会缺一个流落民间的小皇子和一个祸国妖姬呢？
下午，三点，姜枝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我们这个剧组资金链断裂了，之前的大老板卷钱跑了，所以片酬肯定不高啊。”前面的男人边走边介绍。
原本就有猜测剧组不太靠谱，听到男人的解释，这个疑问算是解答了。
只不过，这两年影视寒冬，东横影视城开机项目也不多，除非是大制作，比如像《问鼎》，投资方出品方，各个都是业界大佬，制作播出根本就不太愁，而像一些小项目，根本立项起来都比较难。
如果说已经在拍摄当中的项目，突然断裂资金，这个剧组应该名气也不会太小。
“方哥，问一下，咱们是什么剧组啊？”姜枝问。
“《锦衣民国》剧组。”方哥边说，边给一行人带路，“这边再走两分钟就到了。”
方哥一报剧名，弹幕先炸了。
【《锦衣民国》不是某某粉丝号称上亿的双S级项目，怎么看起来这么凄惨】
【投资方跑了？这个怎么没有上热搜，好像没有印象啊】
【继续看看】
一行人走到民国影视城的“百乐门”附近，渐渐看到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
“稍等一下，我去跟导演说一下。”
姜枝带着褚严在原地等待，不一会，看到方哥带着人过来了，看来这位应该就是导演了。
方哥介绍：“《锦衣民国》导演武田，我也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锦衣》制片人兼场务方园。”
导演看起来年纪应该有四十多岁，带了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姜枝，是吧？”看出姜枝意外的表情，武导特意解释了一句，“之前跟我妻子一起看过你的电视剧。”
“那就省的我再介绍一番了。”方园笑了一下。
“武导，很高兴认识您。”姜枝给他们介绍褚严，“这是我的儿子，褚严。”
褚严伸出小手。
“很高兴认识各位叔叔。”
方园从一看到这个小孩就觉得这个小孩可爱，这会儿也是被他小大人的动作可爱到不行。
武田摸摸他的头。
“叔叔们也很高兴认识你。”
宾主尽欢。
开场不错，姜枝也看得出这两位都是实在的人，于是把节目组的诉求跟他们说了一下。
“情况是这样一个情况，就是不知道，剧组缺人不缺。”
武田听完，则有点苦笑的意思。
“小姜，如果说剧组缺女一号，我还真是不敢帮你，但是现在确实有一个角色挺适合你。”
姜枝挺意外的。
“之前我们剧组女一号就是个万人迷的角色，但是也是由于各种原因吧，演员辞演，所以我们现在剧组也比较缺钱，这你也能看得到。所以不如你来试试，改编完剧本之后的原女主怎么样？”武田补充了一句，“还挺符合祸国妖姬的角色来着。”
“这个但是…算是群演吗？”姜枝也没想到一下子能接到这么大一个角色。
方园跟她解释。
“放心，我们改编之后的剧本的话，原来的女主角就是一个女配角，甚至谈不上女配角，就是我们之前也找不到长得太漂亮的人，那这一次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还真没想到能碰上这么一个角色，姜枝思考一番，答应下来。
方园叫来编剧，跟她说了一下，褚严的角色要求，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编剧是两个女生，两个人商量一番之后给出了一个方案。
“不如让他就演男主的一个梦境里的小时候吧，生病做梦，以为自己是流落民间的皇子，想起很多奇特的宫廷丝织技术。”
【谁来给我介绍一下《锦衣民国》的剧情啊，编剧这样算不算乱编啊】
【搜到备案剧情，贴给各位看看：《锦衣民国》讲述了一个现代纺织专业女学生意外穿越民国，结识丝织坊大公子，最后开启新民国丝织事业版图的故事】
【这的话，剧情还挺有趣的啊，为什么投资人会跑啊】
姜枝刚刚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剧情，对于两个编剧的提出的方案来说，实在是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武导一听也挺满意。
“怎么样，小姜？”
“还是麻烦大家了。”
方园笑着说：“没事，反正群演的价能请到你这级别的艺人也是我们赚了。”
姜枝笑了。
“没事，盒饭管够就行。”
褚严跟着妈妈一起点头，奶声奶气地说：“能吃饭饭就行。”
众人被他可爱的动作再次逗笑。
武导还要去指导拍摄，方园也要去忙场务，姜枝和褚严换上服装以后，被人带到群演的位置。
节目组只剩一下一位摄影师留下隐藏拍摄，其余的都撤到剧组以外，主要还是不希望太影响剧组的正常拍摄。
所以，姜枝和褚严一进入群演中间，一时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下午五点时间一到，剧组准时放饭。
姜枝本想等群演散开再去拿饭，谁知道一位大哥突然递过来两份盒饭，接着又递过来一盒牛奶。
“妹子，盒饭就得趁热的时候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大哥又指了指牛奶，“牛奶是早上我老婆给我闺女热的，早上剧组也发了奶，我闺女刚刚看弟弟可爱，说要把这盒牛奶给孩子，别介意啊。”
姜枝顺着他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个看起来跟个小男孩一样的孩子竟然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注意到姜枝的目光，露出牙齿灿烂一笑。
“谢谢大哥。”
姜枝接过两盒盒饭，拆开其中一盒，一个鸡腿一个白菜一个土豆丝，还有一个馒头。
周围的群演吃得都挺香。
大哥又拿了两盒饭，坐回闺女旁边，跟姜枝聊起来。
“那边还有热汤，妹子，要是需要可以去打一点。”
“行。”姜枝把头发一扎，更加干练一些了。
褚严小朋友要演男主角的小时候，所以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小少爷装。
“鸡腿。”
褚严一下子就看到了盒饭里的最重要的“食物”，眨着眼睛看着姜枝。
姜枝先把牛奶扎开，递给儿子，另外从背包中拿出中午打包的那份三明治。
“先把这个送给那边的小姐姐，因为牛奶是姐姐送给你的哦。”
“嗯嗯。”
褚严小朋友把牛奶放在板凳上，拿起三明治向那边跑过来。
大哥最先反应过来，说话之间，就要拒绝，“大妹子，不合适，不合适。”
姜枝啃了一口馒头，细嚼慢咽，劝大哥：“大哥，别客气，小孩之间来来往往很正常。”
大哥不好意思再阻止。
褚严则是把三明治放在小姐姐的一旁，乖乖说：“妈妈说是姐姐给褚严的牛奶哦，所以褚严要送给姐姐面包。”
小女孩看起来黑黑的，很瘦，手指上也没什么肉。
“谢谢弟弟。”
“不用客气。”
褚严小朋友完成任务，跑着回来，姜枝重新把牛奶还有眼馋的鸡腿递给他。
有来有往，姜枝跟这位群演大哥也算半个认识了。
一问大哥入行时间，姜枝不免有些佩服。大哥叫李升，闺女叫李岩，来东横影视城有十个年头了，入行也□□年了。
“前辈啊。”
“什么前辈，就是做个演员梦，现在梦还没醒。”李升摇头苦笑。
正聊着，群头喊人，李升忙着起来上前，副导演给几个群演说戏。
“李升，过来，一会演闹事的人，记得倒下的时候动作要真一些。”
副导演交代几句，几个群演纷纷点头。
剧组开拍。
李升饰演的混混纠缠女主角的丝织店，结果被男主角看到教训了一番。
第一次cut。
田导：“几个群演的感情再饱满一些，倒下以后动作就不要再动了。”
又是一段“拳打脚踢”，即便是假动作套招，群演受伤也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姜枝注意到，第二次倒地，李升应该是砸到了墙壁上。
不过，作品仍要精益求精。
“男一号看混混的时候的眼神一会记得推个特写。”
第三次录制开始，继续的套招，又是重复的倒地，李升的动作丝毫没有懈怠。
“Cut，下一段。”
田导喊过，李升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来，李岩冲上去，问：“爸爸，你没事吧？”
李升笑了笑。
“演戏嘛，不用担心。”
李岩这才松了一口气。
剧组的工作还在继续，饰演原女一号和小时候男主角的姜枝褚严和其他群演一样，依旧在棚子下等戏。
夜里十一点半。
群头出来宣布。
“今晚男一女一补镜头，没有其他演员的戏了，群演可以散了，明天早上七点集合。”
从五点等到十二点，最终的戏也没有演成，姜枝一时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群演都是这样吗？”
李升正给李岩套外套，乍一听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从下午等到晚上，没有戏接着散戏，第二天继续等。”
“姜妹子，别这样想，起码咱们还能接到戏呢，东横多的是接不到戏的人。”李升劝她，接着递给她一个围巾。
“夜里天寒，捂好小孩。”
打完招呼，就把李岩往身后一背，扛着女儿顶着夜里的寒风就走了。
姜枝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离开，握在手里那条围巾还依旧微微发烫。
忽然，她笑了。
*
夜里太晚，小褚严早就困的不行，姜枝没想着再折腾一番，直接借节目组的钱打车回的酒店。
十公里的路程，打车钱50块，如果按照特约群演一天300的酬劳，基本上打车的钱等同于一天酬劳的六分之一。
褚严在姜枝怀中已然睡去，姜枝则转头看着窗外。
黑夜之下，东横影视城依旧有些地方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回到酒店，把昏昏欲睡的褚严叫醒，洗漱一番，已经接近夜里一点多了。
褚严困得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姜枝把被子给他掖好，弯腰亲了一下褚严的额头。
睡吧。
半天都不曾注意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条微信，都来自同一个人。
【在看直播】
【记得按时吃药】
姜枝这才想起来，直播镜头还没关，想给他回微信，转念一看时间，找到直播链接点进去一看。
凌晨的时间，直播间里竟然还有十多万人在线。
【姜姐是不是还没想起来她直播间没关这件事】
【今天在剧组看到的大哥真的让人好敬佩啊，感觉他对于生活是那种非常积极健康的态度，本咸鱼有点羡慕了】
【但是群演生活真的很一般啊，我感觉这期节目肯定给姜枝带来的震撼很大】
【不过，姜姐忘记关直播镜头是不是有点爽翻我们这些夜猫子了，疯狂舔屏，我爱姜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姜姐刚刚低头看了手机之后现在好像发现镜头没关了】
姜枝手径直朝镜头方向伸出来，对着镜头挥挥手，无声地说了句“晚安”。
下一秒，无情关掉直播间。
再看直播间人数，就这一瞬间，掉到了一万多人。
手机又动。
【晚安】
远在京市的褚时关掉直播间，无声地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说：
姐夫很会啊，嘿嘿，这一章还是想写一般人的坚强，就不在这使用钞能力了。
小剧场之“褚严”改名记。
褚严小朋友自从上了中学以后，一直认为起名的权利赋予爸爸是不正确的，所以，他缠着姜枝给他改名。
褚时：“这个名字已经很好听了。”
褚严：“妈妈，要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褚时摇头。
姜枝被儿子缠得没办法，开始翻出字典，给儿子起名字。
“褚松？”
褚严：换一个。
“褚紧？”
“要不然就叫褚盛吧。”
褚盛…
姜枝合上书，扭头看他。
只见褚严紧握褚时的手。
“谢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