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油盐不进(1 / 1)

皇帝他为老不尊 胤爷 401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7章 油盐不进

  大长公主府。

  今日阴雨绵绵, 冷风四窜,院子里的芭蕉树冒出了新茬,绿油油的枝叶承载着雨水, 渐渐压弯了腰。

  萧锦仪歪靠在塌上,腰腹间盖着薄毯, 案几上煮着牛乳, 有侍女在看着火候,以免牛乳沸腾溢出来。

  她最近虽然未进宫,但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 她都知晓。

  张元英太蠢了, 多好的一次机会没把握住, 竟连区区一个侍郎之女都斗不过, 白吃那么多年饭食。

  若不是她那日不便在场,否则定要江晨曦吃不了兜着走。

  须臾,萧锦仪缓缓开口,问向身后的贴身侍女,“春香,齐候那边可有派人送信过来?”

  齐腾飞被圣上指派了差事,随行的还有两名大臣, 假扮齐腾飞的萧朔不得不出京办差, 这一走得个把月。

  上次朔哥哥过来, 声称已经私底下找过太子,不过太子没有立即答应他的邀约, 显然是对他们所谓的真相持有怀疑。

  “小心驶得万年船,阿仪, 你安心养胎, 待朔哥哥回来, 天时地利人和,便逼宫。”

  萧锦仪再心急也无用,她身子重,去哪都不方便。

  另一边,萧询召见了苏子恒,二人在福宁殿密谈了一番。

  出宫后,苏子恒双脚如踩棉花里不踏实,不过面上一丁点异样都瞧不出来。

  安王妃领着小闺女萧珞央于上元佳节之前便回了秦州,其子萧珞珩继续留守在京城,照例住在世子府里。

  苏子恒上京后一直陪着祖父苏鹤之及江晨宴四处巡视京城的铺面,直到七八日后才腾出时间去见好友。

  这日,苏子恒跨入世子府,便被管家送去了待客的花厅。

  管家替苏子恒斟茶,“督监大人请稍坐片刻,世子正在待客,随后就来。”

  “无妨,是在下唐突,没有事先递帖子。”苏子恒示意管家随意,他自行待在屋子里赏画就行。

  萧珞珩擅长丹青,尤其擅长画芍药,厅内的墙上挂了四副形态各异的芍药,栩栩如生,凑近一些,仿佛闻到了芍药的冷香。

  书房里。

  萧珞珩面不改色地回绝,“萧某家教甚严,自幼恪守家训,不劳而获的代价萧某负担不起。”

  真是油盐不进的人。

  刘达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也罢,看来是刘某一厢情愿,强人所难,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世子后会有期。”

  刘达正走到门口却突然回首,对着萧珞珩别有深意地一笑,“世子千万要保重身体,日后有事自可前来寻在下,刘某定祝你一臂之力。”

  八朵梅花在眼前翻飞,丈青色的袍子消失在眼角。

  萧珞珩眉头紧皱,刘达此人绝不能小觑。

  一盏茶后,萧珞珩出了书房去花厅见远道而来的好友。

  苏子恒与萧珞珩大半年未见,但二人之间并无隔阂,君子之交淡如水,再见面丝毫不影响昔日友情。

  得知苏子恒表妹竟然是福柔皇贵妃,萧珞珩诧异,半天回不过神来,道了一声太巧。

  萧珞珩也只能说巧合,其余断不能再私自多聊,曦和公主已贵为天子妃嫔,他需避讳。

  苏子恒行事乖张,不安排理出牌,但不是浪费时间之人。

  “好了,言归正传,子恒兄,你今日不会只是来向珞珩显摆的吧?”

  苏子恒摇头一笑,“怎会?珞珩兄,你可知番邦图乌使节前日进京了?”

  萧珞珩颔首,“恩,听说了。”

  前阵子礼部尚书陈庭特地派人来翰林院取了图乌国的史献,当时就是他负责办理的。

  “那你可知这次进京面圣的使节是什么人?”苏子恒双眼发亮地盯着萧珞珩。

  萧珞珩拿起案几上撒着芝麻的糯米糕咬了一口,香甜柔软,吃完了才答道:“男人。”

  “噗——”苏子恒一口茶没喝完就直接喷了,他赶紧用手帕擦了擦嘴,“是图乌皇子。”

  “皇子是使节有什么奇怪?莫不是他长了三头六臂?”

  玫瑰蜂蜜糯米糕也不错,萧珞珩发现李记每次推出的花样都让人爱不释手。

  苏子恒见他终于感兴趣起来,立即解释道,“他倒没有三头六臂,只不过很有胆量,昨日竟然在朝堂上恳请皇上答应他为图乌公主招亲!”

  图乌此次进京是例行纳贡,图乌皇子提出要给其公主招亲,虽说不成文了点,但相当于提出变相的联姻,倒也合乎常理。

  萧珞珩浅笑,“所以今日图乌皇子在西郊龙盘大营校阅场上为公主比武招亲?”

  苏子恒见他吃得香,也拿起糯米糕尝了尝,嗯,入口甜而不腻,改明个买点送到宫里去,给小妹尝一尝。

  “你只猜对一半,武试是前戏,武试要赢过图乌第一勇士后才能文试,而文试又必须答对公主出的三道题目,这样才能赢。”

  “图乌是骁勇善战的民族,公主想寻文武双全的男人也很正常。”

  可皇上为何愿意把龙盘大营借出来,那里可是皇城守卫军的驻地,寻常老百姓进不去。

  那么比武招亲的范围只能在朝廷里。

  朝廷里?

  萧珞珩突然心下一紧,他立刻朝苏子恒望去。

  苏子恒拍了拍手中碎屑,“皇上下令所有未成亲的官员皆要参加比试,所以我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珞珩皱眉,“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要是娶到公主,荣华富贵于一身——”

  话锋一转,萧珞珩扫向苏子恒,眼含不赞同,“子恒兄,你已成家立业,你可不能对不起嫂夫人。”

  苏子恒笑着摆手,“珞珩兄误会了,子恒只想请珞珩兄帮忙办一件事。”

  帝都西郊,龙盘大营的保密性及重要性堪比皇城,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

  萧珞珩在大营门口投了名贴,守门的小兵不敢刁难,主动引领他们往校场走。

  一路行来,大营丝毫没有因为今日被借用当成比武招亲的地方而显得凌乱不堪,秩序井然各司其职,在靠近校场时才听到喝彩声音。

  “世子,小的就不送你们进去了,还得继续去门口候着。”小兵在校场入口处停下,礼貌又谦卑地对他们说道。

  萧珞珩点头谢过对方。

  苏子恒悄无声息打量着四周,然后看着萧珞珩,小声问道:“珞珩兄,子恒进京之前,可听说皇城守卫军纪律严明,只是眼高于顶,从来不干预其它事宜,哪怕临近城镇受灾,他们也不会出动一兵一卒去帮忙。”

  萧珞珩在翰林院领了闲职,为官两载,对兵部和军队不甚关心,所以并不太了解兵部的权力分配。

  “这有何不妥?本来守卫皇城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至于救灾助人朝廷里有的是人。”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有一次守卫军最高将领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落水儿童而不出手相救,此事被御史中丞曹大人知道,他和太子联手参了兵部尚书一把——”

  “圣上是位明君,当然容不得此种灭绝人性的事情发生,半架空了兵部尚书对于皇城守卫军的管理之职。”

  校场近在眼前,萧珞珩权当说了趣事给苏子恒听,说完便把目光转到正前方的比武场地上。

  校场占地颇广,正中央布置了一个高高的擂台,四周用红绸围了起来,擂台左右各有一个灰色大帐篷,左边是文官候场区,右边则是武官候场区。

  自古以来文武相轻,文官见不怪大老粗,此次迫不得已被参加擂台相亲大会,私底下都在讨论谁愿意去图乌那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

  且不说那公主长得啥样,长得出众的话,何须大动干戈跑来帝都求亲?

  苏子恒一边看着上面两位武将使出浑身解数比斗,一边在在思考萧珞珩说的话。

  他觉得这则关于守卫军最高将领的小道消息漏洞百出,那名武官再冷血,总不至于连个小儿都不肯救,除非他不会凫水,不然的话肯定是被设计的。

  至于设计他的人是谁,明面上看着是太子,私底下不排除有皇上的手笔。

  怀揣巨大秘密的苏子恒顿觉任务艰巨,差事若办不好,只怕会连累小妹。

  文官帐篷里早已坐满了人,萧珞珩一眼望去,都是朝中青年才俊,国家栋梁。

  翰林院未婚同僚都到了,见到他,纷纷招呼他坐过去。

  “世子,过来坐。”

  萧珞珩提着袍子走过去,苏子恒也厚脸皮地跟上他。

  萧珞珩正襟危坐地看着擂台,“咦,这不是尉迟小将军,他也被逼来参加武试了?”

  苏子恒顺着萧珞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擂台上正站着一位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青年将军,他身穿牙色便服,手拿一把红缨枪,正在与图乌国一位上半身□□的大汉在比试。

  “他是?”

  “尉迟葑,尉迟老将军的孙子,神机营校尉,很是厉害的小子,三年前武举比试上力压群雄,夺得状元。”

  萧珞珩为苏子恒解释,苏子恒不熟悉京城官场,对于武官这块,他更是两眼一抹黑,没有萧珞珩这个土生土长的帝都人氏来得熟悉。

  那名大汉输给了尉迟葑,图乌使者站到擂台上兴奋地宣布,“恭喜尉迟将军获得武试第一名,直接进入文试环节。”

  左右帐篷里都传出了喝彩声,不管是真心的还是看热闹的,喝彩之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图真使者重新捧着一样东西来到了擂台上才停下。

  尉迟葑神色清冷,一点都不激动,他手握红缨枪,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央,等着图乌使者宣布那三道谜语。

  苏子恒微微挑眉,看着场中央的尉迟葑,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在看着图乌使者,他在应付,他的神情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担心,他似在完成一项必须要做的公务。

  图乌使者两手捧着封存的试题在擂台上转了一圈,他特地面对左边帐篷方向,朗声说道:“有请贵国所有文官出列,一起听题。”

  稍后,帐篷里的未婚官员们一个个出列。

  京城未婚文官加起来不下百人,今天校阅场上只有五十九人。

  当然,这些人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没有前来,至于什么原因就不要追究,反正是五花八门。

  萧珞珩与苏子恒俩人站在最后,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擂台上的情况。

  “好,请各位仔细听题。”

  图乌使者拆开试题,仔细展开,开始朗读题目。

  “说有一位阴阳学大师选拔徒弟的时候,曾经让徒弟猜一个字谜:太阳在日出时,正午时,和日落时。其中参加选拔的一个聪慧的人立刻想到答案,于是他成了这位大师的徒弟,请问各位这是什么字?”

  一瞬间,文官们都在热烈交流讨论;武官们都是大老粗,在旁边抓耳挠腮,根本想不出答案。

  萧珞珩莞尔,怎么图乌国出的题目如此简单,这是要故意放水。

  “世子猜出来了?”

  苏子恒对猜字谜这种玩意最不在行,他一直注意萧珞珩的表情,萧珞珩虽然眼神讶异,但是弧度细微,一般这种表情就代表着他对某件事抱着十有八九的把握。

  “有一点眉目,不过,并不太确定。” 萧珞珩不会告诉他谜底,未几,他转移话题,“子恒兄有没有觉得尉迟将军的表情好生奇怪?”

  苏子恒转身看向擂台上的尉迟葑。

  尉迟葑表情淡漠,在听到题目后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他的表情根本不像在思考题目,倒像是在应付过场。

  苏子恒笑了笑,“尉迟小将军看来也是同道中人,来打酱油的。”

  一盏茶时间,图乌使者见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立即挥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各位,请报出答案。”

  “明!”

  “申!”

  “晶!”

  图乌使者脸色不变,转身看向尉迟葑,“尉迟将军,您的答案是?”

  尉迟葑神色不变,淡定开口,“猜不出来。”

  站在下面的文官们不给面子地纷纷笑了起来,不明真相的武官们皆扼腕,互相八卦,“不是说尉迟小将军能文能武么?”

  “是啊,我们没念过书的不知道,情有可原,他可是从小和太子一起师从崔太傅啊。”

  “咳咳,念书又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专门伺候太子笔墨,再说谁规定武将一定要诗词绘画全部精通?”

  萧珞珩若有所思,尉迟葑真有意思,他就算应付走过场,起码也要胡乱敷衍几句。

  尉迟一族世代习武,累积军功无数,掌握大周小半数兵力。

  皇上不会同意尉迟葑迎娶图乌公主,尉迟老将军肯定早就猜出圣意,却还是让尉迟葑过来应试,个中缘由不难猜。

  苏子恒一语中的,“啧啧,敢情他今天来就是给图乌下马威的。”

  图乌使者在听到尉迟葑的答案后差点绝倒,他咳嗽了下,尴尬地面对文官方向,“哪位大人回答的‘晶’?”

  有人举起了手,图乌使者笑眯眯地上前记下他的姓名和官职。

  “这道题目其实很简单,按照方位算,太阳日出时在东边,日中时在上方,日落时在西边,可不就是一个‘晶’字。”

  图乌使者为大家解惑,武官们恍然大悟,原来此题如此简单。

  文官们大多数是会心一笑,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十年寒窗苦读是假的么?不过是给足图乌面子,凑趣而已。

  不用说,第二道第三道题目也不难,尉迟葑同样以猜不出来作答,萧珞珩注意到图乌使者脸都绿了,最后无奈报了文官这里的几个青年上去交差。

  “由此可见,图乌公主肯定丑的不能见人,题目这么简单。”

  “不可以偏概全,万一人家公主很漂亮呢。”

  “图乌只是我们大周的附属小国,要是出了我们答不出的题目不是有伤和睦?”

  “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