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更(1 / 1)

皇帝他为老不尊 胤爷 443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5章 一更

  曾府偏院, 国公府老夫人亲眼目睹儿媳的惨状,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哭晕了过去, 吓坏了一众人等。

  老夫人若是有个意外,他们一干人等, 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

  “外祖母!外祖母……”

  萧珞珩忙掐老夫人的人中, 须臾,老夫人缓缓醒来,肉眼可见地苍老许多, 她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曾少云请萧珞珩送老夫人先回女眷那边, 待仵作勘验完, 他与赵策、薛净之再一起过去问话。

  萧珞珩也正有此意, “珞珩就不去了,留在偏院,方便几位大人问话。”

  曾少云知他要避嫌,“也罢,那世子不如继续待在东厢房,且耐心等候。”

  随后,萧珞珩一路搀扶老夫人出了偏院的月洞门, 之后便交由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与齐家两位妯娌, 他则领着神色低落的萧珞央回了东厢房。

  一刻钟后, 仵作勘验完毕。

  齐候夫人真正死因是中毒,腹部匕首未伤及要害, 只故意营造出恐怖一幕,混淆众人的关注点。

  “此毒罕见, 会令中招之人顷刻间昏迷, 几息之间断了呼吸, 中原地带不曾听说过,各位大人,小人无能,还请恕罪。”

  仵作年龄不小,六十上下,一双眼睛见惯生死,却依然清澈。

  薛净之虽然胆小怕事,但关键时刻很是维护仵作,“各位大人,老徐在平京府衙当差数十年,甚少错判,他既然不知晓此毒,下官可否推论,下毒之人不是京城人士?”

  一句不是京城人士,涵盖范围太广,府里一众丫鬟小厮,连同戏班,大半数人皆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说了等于没说。

  曾少云与赵策皆未发表言论,俩人皆是人精。

  仵作所提齐候夫人中毒致死,且此毒又不曾在中原地带出现过,结合曦和公主身边的那丫鬟说辞。

  他们二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宴客厅内,老夫人的到来令曾夫人不敢怠慢,把怀里睡着的曾嬛交给身边的王嬷嬷,曾夫人亲自搬来椅子,照顾老夫人落座。

  其余人等翘首以盼,坐等好戏开场。

  然而老夫人只与众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言语,也未去看角落里的江晨曦,连带着身边跟随的嬷嬷与齐家两位妯娌也未把多余的目光分过去。

  众人纳闷,摸不透老夫人葫芦里装的什么酒。

  江晨曦身正不怕影子斜,懒得理会众人看戏的目光,与崔琳琅无声对视一眼,崔琳琅握着江晨曦的手,用力安抚她别怕。

  不久,宴客厅外传来动静,禁军统领魏炎与御史中丞曹升到了,魏炎带来皇上口谕,“众人接旨——”

  萧承翊率先起身走至厅外,其余人等见状,纷纷跟着跪拜。

  “传皇上口谕,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协助彻查齐侯夫人之死,府内一应人等,不拘身份,挨个盘问,皇上限定三日之内,必须查明原由,否则便撤了三司主官的职!”

  魏炎宣读完口谕,便朝萧承翊躬身行礼,“殿下,皇上还请微臣代传一句话,烦请殿下一并协同彻查,微臣不便就留,告退。”

  萧承翊起身,颔首,“孩儿谨遵父皇旨意。”

  魏炎来去匆匆,留下一队禁军,很快便走了。

  宴客厅内的众人纷纷起身,神色不一。

  有人幸灾乐祸,视线瞥向垂首不语的江晨曦,呵,曦和公主又如何,遇到皇亲国戚命案,皇上还派了中丞大人过来,显然就是为了公允。

  蠢笨的人只想到字面上的意思,机灵的人便猜到皇上的用意,看似未替曦和公主撑腰,实则狠狠敲打三司主官,尽快破案。

  江晨曦听了魏炎带来的圣上口谕,反倒彻底放了心。

  萧询既已知晓,断不会袖手旁观,她在此地的安全无虞,说不准现下黑甲卫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

  无非是耗精气神,与几位大人周旋。

  御史中丞曹升、大理寺卿曾少云、刑部尚书赵策,三司主官去了偏院相商。

  约莫一刻钟后,刑部侍郎董瑜与平京府尹薛净之分别过来,挨个带人去偏院问话。

  江晨曦与兰英和夏菊被分开问话。

  偏院东厢房临时充当审问房,董瑜接了差事,为防公正,太子与三司主官也在场。

  江晨曦端坐在椅子上,面对众人的眼神威压,不疾不徐道:“我与嬛儿关系一向较好,见嬛儿久未回来,我不放心,便请曾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跑了一趟,嬷嬷说嬛儿在园子里听戏,当时齐侯夫人陪在嬛儿身边。”

  “戌时左右,我经跨院去了偏院,听到嬛儿的哭声,怕今日人多且杂,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那丫头,便循声追了过去,之后被世子叫住。”

  萧承熠突然插话,“世子为何私下找你?”

  语气算不上严厉,但眼神带着苛责。

  赵策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莫名联想到了什么。

  曾少云咳嗽一声,帮忙调和,“公主,还请实话实说。”

  江晨曦不惧萧承翊的挑衅,她了然一笑,“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世子为人坦荡,据他说更衣出来遇见了我,特地向我道歉……”

  又复述了一遍先前萧珞珩的话。

  董瑜眼尖,话锋一转,“敢问公主,你额头肿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萧承熠等人一愣,这才注意到江晨曦的额头中间微微鼓起,有些红肿。

  江晨曦抬手碰了碰,一碰即松,还有些疼,她倒把这茬给忘了。

  “董大人慧眼如炬,本宫当时被一只野猫吓得差点摔了一跤,不凑巧撞到了世子的膝盖,碰肿的。”

  话音一落,室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江晨曦抬眸,环视众人,几人表情不一,许是碍着她的身份,并露出太过明显的嘲笑。

  “怎么,几位大人有异议?认为本宫撒了谎?”

  曾少云轻声一叹,“公主雅量,是我等小人之心。”

  如此小事,江晨曦本可以不必说出来,但她坦坦荡荡说出来,也间接证明她与萧珞珩无暧昧纠缠。

  江晨曦讥笑,自嘲道:“世人大多愚昧,男女之间但凡多说一句话,他们便恶意揣测,这世道于女子不公。”

  一席话令在座几人汗颜,萧承翊更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晨曦,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

  董瑜又问了几个疑点,之后便请江晨曦离开。

  回到宴会厅内,众人齐刷刷打量江晨曦,见她神色自然,不免若有所思。

  兰英问话回来,眼眶红了一圈,江晨曦心里有数,董瑜不敢屈打成招,多半吓唬一番。

  兰英哽咽,“主子,董大人太过分了……不过主子放心,奴婢所言对得起天地良心,问心无愧!”

  轮到夏菊,她没事人似的出去了,顷刻间又回来了,问话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江如海问她,“董瑜没刁难你?”

  夏菊不拘小节,往江晨曦脚边一坐,“切,他不敢,他问话的那套章程我都熟悉,我交代了我知道的,还反问了他几个问题 ,他答不上来,我便回来了。”

  旁听的众人:“……”

  江晨宴失笑,他差点忘了,夏菊曾跟随苏子瞻走南闯北,自然见多识广,况且外祖父苏鹤之当年曾是县令,县衙里审问犯人的那一套,夏菊再熟悉不过。

  冬日天亮的晚,众人一宿没睡,精神不济。

  江晨曦筋疲力尽,晚宴本就用得少,如今站起来眼前一黑,身体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公主!”

  “小妹!”

  夏菊眼疾手快撑住江晨曦,与兰英一道,搀扶江晨曦重新坐下。

  曾夫人见状,亲自端来茶水,“让公主受累了,茶水冷掉,将就饮一饮,臣妇即刻差人去烧。”

  今日赴宴的宾客众多,逐一审问盘查耗时颇长,有人开始抱怨,坐不住想要回去。

  曾少云冷笑道;“皇上圣旨在此,尔等不怕被降罪,走便是。”

  曾少云与萧承熠心里有数,凶手绝不是江晨曦与萧珞珩,有人想要嫁祸。

  未查清事实前,宁可关在一起,也不能放过。

  曾夫人疾步走至萧臣翊面前,躬身行礼,“此事皆因夫君替臣妇办生辰宴而起,臣妇愧疚难安,殿下,可否应允先令女眷们至厢房稍事休息?”

  萧承翊扫了一眼江晨曦,她脸色苍白,靠在婢女身上,又看向疲惫不堪的齐国公老夫人,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经太子殿下应允,所有女眷出了宴会厅,去了客院,平京府衙的衙役在院里把守。

  厢房外站了一排的衙役,张元敏、董明珠等几名贵女不服气,从宴会厅到后院厢房,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牢。

  “今日好端端的来吃席,偏生遇到命案,真晦气。”

  董明珠小声抱怨,张元敏也神色不耐。

  厢房花厅地方小,挤挤挨挨或坐或站了十几名女眷,一屋子的香粉味,味道熏死人。

  张元敏安抚她,“别嘀咕了,最快天一亮,我们便能回府。”

  董明珠双眼一亮,“真的吗?可是圣旨……”

  张元敏扯了扯嘴角,“三司会审,几位大人慧眼如炬,我等未做那丧心病狂之事,肯定会先放我们离开。”

  董明珠颔首,“言之有理,元敏,你说杀害齐侯夫人的到底是不是曦和公主?”

  江晨曦与她们不在同一间厢房,董明珠过来时没注意到她,许是在隔壁。

  张元敏摇头,并未多说,她觉得不是江晨曦,她与江晨曦接触不多,但寥寥几面,她感觉江氏不是那种人。

  董明珠见状,也不晓得张元敏的摇头,是指不是杀人凶手,还是不知道。

  卯时末,常嬷嬷终于赶至曾府。

  她的到来代表太后知晓了此事,众人精神一振,等着太后的态度。

  常嬷嬷先向人群中一扫,见到江晨曦安然无恙,常嬷嬷吊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常嬷嬷向一众官员行礼,随后朗声道:“太后口谕,给诸位大人一日定案,千万别寒了老夫人及安庆王妃的心,另,曦和公主今夏落水,身子骨未好全,不能着凉,恳请曾大人单独辟出一间厢房给公主休息,待案子审完,老奴便要接公主回温泉山庄调养。”

  太后的做法合情合理,不过依稀能察觉到太后对江晨曦的偏袒与维护。

  众人即使心生怨言,也莫敢不从。

  江晨曦被曾夫人安排在单独的一间厢房里,常嬷嬷陪在身边照应,常嬷嬷也不多话,替江晨曦收拾了床榻,请她躺到塌上小憩片刻。

  江晨曦困倦不已,然而人命大过天,她睡不着。

  常嬷嬷心疼她,“公主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太后想一想,她在庄子里定是寝食难安,若公主今日得以出府,太后瞧见您的模样,肯定更加心疼。”

  常嬷嬷的话令江晨曦很是受用,许是太困了,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晌午时分,又一批贵人被证明了清白,放出了府,张元敏与董明珠赫然在其中。

  崔琳琅不放心江晨曦,自愿留下来照应江晨曦,江晨曦不愿连累崔琳琅,转念想到自家大哥也在,正好给二人借此机会多接触一番。

  申时初,留在府里的所有人再次被聚集到偏院。

  董瑜又一次质问江晨曦与萧珞珩在偏院私下见面一事。

  即便是脾气再好的萧珞珩,这一刻也忍不住发飙,“董大人许是忘了一件事,本世子的婚约盖由父母做主,齐侯夫人只是本世子的舅母,仅此而已。”

  “再者,本世子已去信秦州,我母妃不日便到京城。”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未搭腔。

  萧珞珩的话模棱两可,可解读为两种,他若看上江晨曦,安亲王妃一到,他便请王妃下聘,他若没看上,安亲王妃也可替他择妃。

  留下来的几名世家贵妇蠢蠢欲动起来,安亲王妃十几年未回京,如今为了世子的名声,竟然撇下安亲王,独自回京。

  曾少云牙酸,好个世子,把水搅和得越来越浑。

  董瑜耿直,非逮着江晨曦与萧珞珩不放,“其实公主想要自证清白很容易,劳烦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替公主查验一番——”

  “放肆!”

  碰地一声脆响,茶盏碎裂一地,碎片波及到左右站着的人,众人纷纷吓了一跳。

  出声制止的乃是太子萧承熠,他脸色阴沉,眼里压抑着怒火,“董瑜!你查案归查案,与曦……曦和公主清白有何干系?尔等是否忘了,她曾是孤的太子妃!”

  太子的撑腰令众人措手不及,连带着江晨曦也愕然。

  她的视线与萧承翊的不经意对上,他眼里闪烁着幽火,明明灭灭。

  江晨曦竟一时看不透他,她清白与否,萧承熠最清楚不过,他为何要偏帮她?

  此次摆明了有人不想让她好过,旁人拿着这点逮着她不放,她一时半会儿真的不好过关。

  一旦被验明正身,她的清白毁不毁,她无所畏惧,她已贵为公主,旁人又能拿她如何。

  她只不愿与萧询的事在此时被公之于众。

  思及此,背后主谋似乎跃然纸上。

  然而,当真是张贵妃出手,张贵妃为了查明她与皇上是否有染,不惜杀害齐侯夫人?

  说不通,也忒大题小做,当然,也不排除是老夫人私下拾掇。

  她在厢房小憩,谁也不知晓老夫人那边做了什么。

  常嬷嬷瞥了一眼装聋作哑的齐国公老夫人,她往前站了一步,“老奴斗胆提醒各位,当初太后赐封公主之时,公主便求了一道旨意,她往后另行嫁娶,对方只要人品过得去,太后便不会阻止。”

  “老奴再啰嗦几句,敢问诸位大人,公主自青州回京,多数时间都待在宫里,何来的空暇与世子接触?退一万步讲,公主当真看中世子,直接秉明太后即可,何必跑到曾大人府上多此一举?”

  “以公主的才华家世,世子配公主,也不算委屈,安亲王妃在场,恐也挑不出错来。”

  常嬷嬷的一番话彻底打了董瑜等人的脸,常嬷嬷代表着太后,又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且历经两朝,尊贵如太子殿下,也不得不给一份薄面。

  江晨曦眼眶泛红,强忍落泪。

  江晨宴看不下去,撇开视线,目光狠狠瞪着董瑜,“一日之限临近,董大人破不了案,便妄图泼脏水给舍妹,是否认为我们江家无人?!”

  曦和公主之父,江如海乃区区一礼部侍郎,与董瑜平起平坐,江晨宴也只是小小一名六品主事。

  江家,确实无堪用之人。

  董瑜心里面确实这样想,但再耿直,也知晓不能表露出来,“江主事误会了,董某不敢。”

  江晨宴甩袖,冷哼一声。

  僵持之际,崔琳琅再次出声维护江晨曦,“小女认为,齐侯夫人之死,谁最受惠,谁嫌疑最大。”

  当朝太傅之女,又有平京第一才女之称,即便众人皆知她与曦和公主交好,情同姐妹,不过她的推论还是值得推敲一番。

  江晨宴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朝崔琳琅投去感激一瞥。

  崔琳琅注意到江晨宴投来的感激眼神,稍稍扯了扯唇角。

  刑部尚书赵策颇为赞同崔琳琅的意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等人的关注点偏移,崔家千金的话值得引人深思。”

  众人皆知齐侯后院一堆莺莺燕燕,齐侯夫人一死,齐侯没了人约束,觊觎夫人位置的怕不在少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