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牡丹脑花(1 / 1)

鹊桥仙 阮郎不归 224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一章 牡丹脑花

  聂秋实脸色大变,目中充满了惊奇之色,道:“这是飞星传恨?”

  其他人纵然不认得,也听说过飞星传恨的大名,闻言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要把这件失传已久的稀世珍宝看个清楚仔细。

  吕黛对他们惊奇又艳羡的目光受用极了,微笑中含着得意,道:“聂道长,家父是琼琨岛的庆云真人,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放过这个不懂事的小伙计罢。”

  江屏见她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动声色,眼下这个情形,撒谎总比打架好。

  他发现小喜鹊撒谎是很有技巧的,比如她假扮鲁小姐,是利用了他对鲁小姐的倾慕,她骗子元真人她被书生辜负,是利用了子元真人对多情书生的厌恶,她冒充这个什么庆云真人的女儿,是利用了聂秋实等人对她如何得到飞星传恨的好奇。

  骗术,最要紧的便是迎合对方的心态。

  飞星传恨绝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庆云真人是蓬莱岛主的师叔,隐居琼琨岛多年,聂秋实等人都知道他老人家有个独生女,却从未见过,倘若眼前的女子真是他的女儿,她有飞星传恨便说得通了。这么一想,都信了几分。

  江屏虽然不知道庆云真人是何许人也,但不难推测出是个有女儿的世外高人,见聂秋实等人目中都流露出信服之色,小喜鹊的骗术又奏效了,暗自摇头叹息。

  聂秋实春风一笑,拱手道:“原来是庄师叔,幸会幸会,我们也只是和这小子闹着玩,并非真心为难他。”

  庆云真人的女儿与他们掌门平辈,自然得叫师叔。

  吕黛占了便宜,心里乐开了花,面上矜持道:“如此甚好。”回头一看,那受伤的小伙计却不知哪里去了。

  陆诀见聂秋实等人被小喜鹊蒙住了,端起酒杯,遮住唇角的笑意。吕黛转眸看见他,愣了愣,想起上次在海边对他说的那些话,颇难为情,羞涩地一笑,迅速扭过头去。

  星光映照下,这一笑竟有说不出的动人之处,陆诀心又软了。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一向是喜欢风情万种,妖冶明艳的女子,这小妖娘清淡得让他一点欲火都没有,却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心软。

  也许是自己年纪大了,陆诀叹了口气,真有些老人的感觉。结账走出仙酿居,他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受伤的小伙计。

  他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刺穿膝盖的那根箸已经拔了出来,裤子上血淋淋的。他好像不知道疼,看着手中的皮影,傻乎乎地笑。

  陆诀走近几步,小伙计发现他,笑容一收,浑身紧张起来,将皮影揣入怀中。

  陆诀柔声道:“你莫怕,我也是妖。你的伤不及时处理,会落下病根的。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小伙计上下打量着这名锦衣美少年,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帮我?”

  陆诀也想问他,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替我出头?你只是个自身难保的小伙计,替我出头这种事,怎么也轮不着你啊。

  陆诀在小伙计面前蹲下身,道:“因为你敢为了妖王站出来,与崆峒派的弟子作对,我很佩服你。”

  小伙计腼腆地低下头,不作声,唇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知道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自讨苦吃,是很傻的,有人肯定他的傻,他好开心。

  陆诀挽起他的裤腿,从乾坤袋里拿出水囊,替他清洗伤口,又拿出一只鎏金圆盒,将里面淡绿色的药膏厚抹在他伤口上,道:“剩下的你拿着,三日后换一次药,不出十日便好了。”

  小伙计心知这药必然价值不菲,踌躇片刻,接过圆盒,道:“多谢公子,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我姓陆,单名一个诀字。”陆诀替他包扎好,道:“你叫什么名字?与妖王有何渊源?”

  小伙计道:“我叫宗轲,原本是潭州云母山上的一只鹿,四百多年前,湖南转运判官石章喜食鹿茸,官兵百姓争相进山捕鹿,我的族亲死伤甚多。那日我也被人捉住,送到石章的山庄里关了起来。半夜,囚笼忽然打开,我和同伴们逃了出来。”

  “那是个月圆之夜,月光照在地上,却是红的。地上都是血,血泊里躺着许多无头尸体,都是山庄里的人。他就站在一株盛开的白牡丹旁,头戴金盔,身穿铁甲,一手提着石章的人头,一手拈着朵牡丹花,好像画上的天神,高大英俊。我那时吓呆了,没敢上前和他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妖王。”

  潭州云母山,湖南转运判官?陆诀眉头微蹙,慢慢想起来了。其实那晚他是去灭一个叫寒月宗的小门派,寒月宗就在潭州附近,完事后他四处溜达,听说转运判官石章喜食鹿茸,官兵百姓将山中的鹿捕杀殆尽,便突发兴致,血洗了石章的山庄。

  记忆里,他当时是一手提着石章的人头,但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刚掏出来的人脑,才不是什么牡丹花。

  小伙计满眼崇拜,手捂着胸口的皮影,道:“那晚的情形我永生难忘,王上一定是专程来救我们的,他就我的天神,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

  陆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想保护别人,得先变强。我看你根骨不错,做伙计端茶送水实在是浪费,我传你一套功法,你找个清净之地潜心修炼罢。”

  一点灵光没入小伙计眉心,他怔了怔,陆诀人已不见了,便向着空中拜了三拜。

  仙酿居里,吕黛和江屏向聂秋实等人告辞,聂秋实还要替他们付账,被江屏婉拒了。

  走在街上,吕黛道:“我是他师叔,让他付账怎么了?反正他有钱。”

  江屏道:“骗他们说你是什么庆云真人的女儿,实属无奈之举,若让他付账,岂不成了骗吃骗喝的无赖了?再说咱们又不是没有钱。”

  吕黛道:“自己付钱,哪有别人请客吃得香?”

  江屏摇头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逛了几间卖奇珍异宝的铺子,吕黛拉着他走到真游赌坊门前,道:“这是海市最大的赌坊,一楼赌夜明珠,二楼赌寿元,三楼赌修为,四楼赌丹药秘籍,五六七楼玩的更大,我们进去玩玩罢!”

  江屏被她说得好奇,也想进去看看,又怕招来麻烦,道:“说好了,只是玩玩,不许贪多。”

  吕黛信誓旦旦地点头,进去买了筹码,走到一张赌桌旁。江屏让她押大便押大,让她押小便押小,连赢了几局,手边的筹码堆得小山一般。

  小喜鹊高兴得合不拢嘴,庄家望着她笑道:“姑娘手气真好。”

  江屏见势不妙,拉着她换了一桌,又赢了两局,将筹码兑换成一百五十匣夜明珠,上了二楼。

  这一层远没有楼下热闹,赌徒大约只有楼下一半多,每张赌桌上的气氛更紧张。寿元毕竟比夜明珠珍贵多了。

  “让我再赌一把,我一定能赢!”两名青衣人押着一名大喊大叫,奋力挣扎的赌徒迎面走来,这赌徒脸色苍白,双目通红,三十出头的样貌,穿着一身很考究的衣裳。

  青衣人声音温和道:“庞公子,您和您儿女的寿元都输光了,您已经没有筹码可押了。”走到楼梯口,将他往下一推。

  庞公子跌倒在地,变成了一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苍天无眼,天道不公啊!”

  江屏看得心惊,对吕黛道:“怎么儿女的寿元也能当做筹码么?”

  吕黛点点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俗世不也有人卖儿卖女么?”

  江屏无言以对,吕黛走到兑换筹码的地方,问道:“掌柜的,我赢的寿元能否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