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狠狠擦去眼泪，飞上去劈砍洞顶。

砖石哗啦啦的往下掉，封凛凛狂劈乱砍一气，把原本的洞口拓宽，只是，外面黄沙遮天蔽日，阳光传递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微弱了。

沙土和眼泪糊在脸上，给她涂了一张花猫脸，短时间内打塌这片暗湖的天花板不是不可能，但她并没有一拳定乾坤的力量。

九渊力量也被削弱不少，不可能挡住所有暗湖生物，漏网的生物突破阻碍，一部分攻击封凛凛，妨碍她的破坏，另一部分则用身体去填补大洞。

眼看好不容易打破的洞口被填补上，天色也越来越暗，一旦夜幕降临，正在沉睡的白山就会苏醒。

云留好不容易才封住白山，若被白山冲破封印，不说云留，连她和九渊都难以保全！

想到这里，封凛凛看向那团黑漆漆的球状物。

她豁出去了！

九渊奋力砍杀暗湖生物，然而这东西就跟无穷尽一样，源源不断，越砍越多，他都吃不消了。扭头看到封凛凛，他发现她正在往暗湖上方的球状物飞去。

他一瞬间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不顾众怪的攻击，冲上去就要阻止她：“别过去！会被反噬的！”

封凛凛只看了他一眼，就决绝的飞了过去。

在暗湖怪物追上她之前，她一把抱住那团黑漆漆的球状物。

被她碰到的一瞬间，球状物上萦绕的恶气传到了她身上，一瞬间，封凛凛就变得面目发青，球状物却因为恶气转移，颜色变得浅淡了些。

封凛凛看到了被黑色结界包围起来的云留。

他是双手环抱的姿势，像婴儿一样浮在结界里。

封凛凛打不破结界，见到云留怀里还抱着一把从未见过的短剑，大概就是专门对付白山的那件法器了。

她咬破手指，捺在结界上，凭借她的血和法器产生的共鸣，封凛凛终于把结界给打破了。

云留毫无知觉，结界一破就径直往下坠落，封凛凛赶紧把他背起来，感觉他的手凉得吓人。

“师父！师父！”

果然没有反应。

封凛凛将他绑在背上，挥剑向上砍去。

从湖中心到头顶那越来越小的孔洞，距离不大，然而想要走完，异常艰难。

暗湖生物都是白山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保护白山，封凛凛此举无异于惹祸上身。

龙蛇喷出妖蓝的火焰，直奔封凛凛的后背而去，封凛凛想躲可是来不及，正等着被击中，却见一道金光从身畔刮过，将火焰劈成两半。

九渊闪到她身后，为她挡去余焰，他没有余力再交代什么，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对封凛凛的支持。

封凛凛也不浪费时间。

既然后背有人保护，她就一定要把云留带出暗河！

前头又有一批牛鬼蛇神挡道，封凛凛丝毫没有降低前进速度，只在口中喃喃念道：“风云舞——龙杀！”

光剑骤然卷起劲风，朝着面前的绊脚石绞杀而去。封凛凛穿过空中飞舞的血迹和肉片，毫不迟疑的背着云留继续前进。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不止是自己的任务，大家也都活不成。

她越杀越勇，自己身上的伤流出来的血和溅到身上脸上的血融汇到一起，滴滴答答往下淌。

孔洞近在眼前，背上的人突然说话了：“风谣。”

“……师父？”

“你还当我是你师父？”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你长大了。”

封凛凛背对他，眼泪已经糊了满脸：“是。”

云留很虚弱的叹了口气：“我倒宁愿，你还是当年那个孩子。”

“……对不起，师父。”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有自己的主见，选了一条不为人接受的道路。”云留的脸垂在她的肩膀上，“即使修了魔，你也没有伤害过凡人，这很好……”

“师父的教诲，徒儿不敢忘记。”

“为师去后，不要为难仙界，我对你只这一个请求。”

封凛凛的眼泪顺着脖子往下淌：“好……”

“兴许你说的没错。”

封凛凛不解的回头，他冰凉的唇就贴在她脸颊上。

她愣住了。

云留缓缓闭上眼睛：“我不仅对你寄予厚望，也对你心存恋慕……”

封凛凛泣不成声。

她知道。

早就看出来了。

如果他不说，她还能假装剧情还有很长很长。

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云留对她告白了。

这足以证明，剧本快到尾声了。

眼看洞口就要被堵上，云留突然把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然后，他凭着一己之力挣开束缚，硬是从那个几乎要消失不见的孔洞里钻出去。

孔洞彻底的合上，暗湖世界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了，封凛凛被汹涌而上的龙蛇怪物卷到冰冷刺骨的湖水里，连意识都要被冻住了。

朦胧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离开了冰冷的湖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睁开眼，面前出现的是九渊那张焦急的脸，九渊捧着她的脸喊她的名字，然而她就像跟现实隔了层薄膜一样，不管是声音还是色彩，都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看不分明。

唯有云留塞进她手心的那个物件，是那样的温暖人心，暖到她不忍放开。

封凛凛握紧了那只手，意识一松，昏了过去。

第313章 斗转星移（39）

落伽宫。

封凛凛是从九渊口中得知事件后续的。

云留突破封锁，暴露在阳光下，和白山同归于尽了。

白山一死，他凭借一己之力构造的暗湖世界也崩坏塌陷，在黄昏到来之前，上林城已经被陷下去的暗湖吞噬，不复存在。

白萧元赶在上林城崩塌之前，带着客栈的人逃到城外躲过一劫，如今正致力于上林城百姓的安顿。

“仙界推举寒临仙子担任监察，统率五仙府，至于云留，这人也算有担当，我和寒临仙子订下了互不侵犯的约定，在我掌管魔界的时候，不会主动对仙界发动攻击……”

封凛凛倚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听九渊说话。

听到互不侵犯约定，她才有了反应，抬头看着九渊：“这个约定维持不了多久，寒临仙子上位，根基不稳，也不清楚状况，何不趁此机会灭掉仙界？”

九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不应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吗？

云留刚刚陨落，她就要去抄他的家，这要放在过去，自己提一句都要被她追打半天。

她是不是受太大刺激了？

封凛凛抬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为什么要这么做？”九渊盯着她的脸，“你们最后说了什么？”

他当然看到云留亲她了。

但现在想想，他并没有特别气愤。

云留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抱着必死的决心到上林城斩妖除魔，他的牺牲拯救的是三界众生。

在大义面前，自己已经输了一截，不能再因为那个吻，输了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