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课课后。(1 / 1)

小情书 有厌 649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节 课课后。

  江润如跑完操回到教室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继续联系代购。

  石崎靠在墙上,面朝着江润如喝水,忽然注意到走廊上经过的人,顾不得擦溅到手臂上的水,推了推江润如,提醒:“转头,正经过的这个短头发女生就是程昭迪,她受处分这么久,终于回来上课了。听说前几天,贺田芳给她打电话,把她痛骂了一顿。”

  “想想也是。她做的事间接害贺田芳这个做老师的下不来台,确实挺缺德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陷害你啊。你名次在她后面,也不是一个班的。难道她只是随机一扔,偏偏你倒霉?”

  “可能吧。”江润如接着石崎的话,但注意力压根没放在她那。

  她紧盯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左右两边分别是代购和江润如的消息内容,任由江润如长篇大论控诉他这种卖假货行为的不道德,代购只是寥寥几个字敷衍地推卸责任,甚至不回她。

  更过分的是,江润如发现,对方把自己拉黑了。

  看到消息发送失败时显示出惊叹号时,她气得头顶冒火。她经验少,一时找不到解决办法,只得愤愤地吐槽几句发泄情绪:“真是什么人都有,能麻烦老天开恩让他出门被车撞死吗。”

  石崎盯着窗外,接上她的话,气愤程度不输她:“就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被车撞死太严重了……”

  石崎扭头,发现江润如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走廊上程昭迪的身上,而是眉头紧锁,盯着手机屏幕。

  石崎隔得远,只看到江润如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对话框,聊的什么看不清,问道:“你在和谁聊天?”

  “一个卖假货的代购。”江润如回。

  江润如可算见识到死猪不怕开水烫,手里握着钱的是大爷了。

  她用力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放回桌洞里。但凡手机换个材质,估计已经被她捏变形了。

  江润如被一双假鞋打乱了所有准备,到了李恩宇生日这天,她情绪恹恹的,看上去比闹肚子晕倒那天还要憔悴。

  连向来粗神经的陈予光都发现她的反常,提醒道:“如姐,今天是李恩宇的生日,不是葬礼,你戏收一收。”

  江润如这几天跟骗子代购对线,元气大伤,没有心情开玩笑,决定起身去厕所洗把脸。

  都是熟悉的朋友,场子很快热起来,玩桌游的,唱歌的。

  “这是江润如的手机吗?一直在亮。”陈予光的声音吸引了李恩宇的注意力。

  李恩宇看过去,伸手,说:“给我吧,我拿给她。”

  陈予光帮忙递了下,自顾玩自己的。李恩宇接过手机时,又有新消息进来,屏幕正好亮起,他下意识垂眸扫了眼,原本没打算看,但目光触及到消息中“报警”两个字眼时,警惕地多留意起来。

  消息是石崎发来的,问她:“那个骗子代购退你钱了吗?你买那双鞋花了多少钱,超过2000元可以立案,你要不要报警啊?”

  代购?

  假鞋?

  江润如从厕所出来,东张西望道:“诶,我手机呢?”

  “这里。”李恩宇把手机给她时,朝她看了眼。

  江润如自顾看消息,神情颇为严肃地捧着手机,手指灵活地编辑消息,并没有注意李恩宇,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

  包间灯突然灭了,伴随着一阵轻快的生日歌,江遂推着放蛋糕的车子从门口进来。微弱的灯光摇晃,李恩宇第一时间去看江润如。

  江润如慢了半拍才抬头,朝蛋糕车看了眼,敷衍地跟唱着生日歌,低头继续看手机。

  她不在状态,连带着李恩宇也没什么精力,一直在琢磨“代购”“假鞋”的事情。

  生日会结束,一行人各回各家,最后只落了江润如和李恩宇同行往家走。

  江润如心不在焉,甩着胳膊低头走路。直到李恩宇出声问她:“我的礼物呢?”

  江润如装傻,说:“我之前不是给过你贺卡吗?”

  在现实生活中,虽然不像童话故事里那样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但国外有研究人员实验发现,人在说谎时鼻子及周围肌肉的温度会有所上升,这叫“匹诺曹效应”。

  江润如过去听李恩宇提过这个理论,都怪她记忆力太好,每每说谎时,总能想起这个。

  对上李恩宇偏头看来的视线,江润如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识摸鼻子了。

  江润如:“……”

  江润如挫败,脸颊鼓了鼓,承认道:“好吧。其实我原本想送你一双球鞋的,但是在买鞋的过程出了点意外。”

  一想到那双鞋的价格,江润如只觉肉疼,越发难过了。

  李恩宇问:“鞋子呢?”

  “在家里。”

  “去拿给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李恩宇朝院门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她照做。江润如虽有不解,却还是很听话地开门进院,去家里取了鞋盒。

  她还想着能跟代购争论出个结果,维护自己的权益,所以收到货后只是拆开看了看,鞋带没串,防尘袋也还在。

  她直接把盒子递过去,说:“就是这一双。”

  李恩宇接过鞋盒,打开,从防尘袋里把鞋子拿出来看了看,说:“很好看。”

  江润如没有邀功的意思,但忍不住说:“我挑了很久的。”

  男生间平日里会聊球鞋,江润如记了几个口碑很好,以及他常穿的牌子,这次买礼物时确实花了心思认真挑。

  如果不是她倒霉,碰上这个骗子代购,这将是一份很完美的生日礼物。

  其实想想,是李恩宇倒霉,因为这个骗子代购,失去了一份如此完美的生日礼物。

  江润如分神感慨时,见李·倒霉蛋·恩宇换上了这双新鞋,叹气:“尺码是合脚的,如果鞋子是真的就好了。”

  “这样就很好。”李恩宇用力踩了踩地,更方便江润如看上脚的效果,抬头后见她并不开心的状态,很直白地说道,“你买鞋的目的是什么,给我当礼物不是吗?我现在收到了,很喜欢。”

  江润如总觉得这个逻辑哪里不对,想了想,说:“这鞋是假的。”

  “但我很喜欢。你想要送它的目的圆满达成。”

  “……”

  “还有问题吗?”

  江润如竟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啊,下意识摇头,但下一秒,她连忙否定:“岂不是让卖假鞋的白赚了一笔。我成功把礼物送出去了,是没错。但你原本应该收到一双真球鞋,结果只有一双假鞋,好亏啊。”

  李恩宇想了想,说:“我亏得很开心。”

  江润如歪着脑袋,定睛打量他。

  李恩宇:“怎么了?”

  江润如:“你个傻子。”

  “……”

  鞋子虽然是假的,但质量没的说。

  李恩宇穿着它打球、跑步,一年又一年,除了鞋底的磨损,版型几乎没有变化。很多年后江润如打扫婚房,在鞋柜里看到了这双鞋,诧异道:“你竟然还留着它。”

  李恩宇注意到她捧着鞋神伤,正准备过去抱她说几句缱绻情话,感慨携手多年共赴余生的荣幸和满足。

  结果江润如率先发问:“一看到它,我就想到当年的愚蠢和无知。现在再有骗子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看我不曝光他让他获得该有的教训!”

  “……”

  温情退散。

  有些关系,适合打闹拌嘴小学鸡似的相处方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被骗子骗走的钱款没有追回来,但江润如似乎真被李恩宇短暂地安慰住了。

  生日过去没几天,便到了国庆小长假。

  这天江润如放学回家,看到放在玄关处的行李袋,不解地朝屋里望了望。

  “润如回来了。”

  “这行李是……?”

  周秀面容亲善,笑吟吟地说:“是我的。我跟先生太太辞职了。家里儿媳刚生产,我回去伺候月子,照顾小的。”

  江润如虽然舍不得,听这原因却也不能强留。

  “周姨,您等下。”

  江润如快步上了楼,回房找到自己家里的钱包,抽了六百块钱,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红纸把钱包好,最后在施婉时不时就塞几样进来她一次也没打开过的首饰盒里,挑了个适合给婴儿当满月礼物的金镯子,一并拿下去。

  “您走得太匆忙了,我也没有特意准备。这两样您拿着,祝您阖家欢乐。”

  周秀在江家有五年了,对江润如也有感情,想推辞,但见她坚持的态度,便感慨地收下,又叮嘱一番,才离开。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家里就跟空了似的。江润如在楼上写了会作业,活动着肩膀下楼倒水时,看着空荡荡的厨房,突然有些不适应。

  江润如抱着作业,去隔壁蹭饭,正准备抬手敲门时,门率先被从里面打开。

  李恩宇提着行李包往外走,见到江润如也是一愣。

  江润如踮脚,朝里面探探头,问:“要出门吗?”

  “和你说过的,国庆要和爷爷去隔壁省看战友。”

  江润如低低地哦了声,手指绞两下衣服,眼底有些失落。确实是她忘记了,昨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时,陈予光提议国庆要不要出去玩,李恩宇说过自己要陪爷爷的事情,只不过当时江润如忙着玩填字游戏,听见了没往心里记。

  “怎么了?”李恩宇注意到她状态不太对,问。

  江润如眼底的低落的情绪一闪而过,转瞬扬起笑脸,清脆道:“我来给你送行啊。”

  李恩宇要说什么。

  李延宙闻声出来,笑吟吟地跟江润如打招呼,说:“如如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我们后天就回来。”

  “好啊。”

  江润如神情明媚,看不出端倪。

  李恩宇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后,过去帮爷爷锁门。

  司机等在门口,江润如目送爷孙俩上车。

  李恩宇降下车窗,没等说话,江润如先开口:“一路顺风~我回去啦。”

  李恩宇觉得古怪,却没找到不对劲的起因,淡淡地嗯了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江润如哼着歌,身影雀跃地回家,但进门口看着冷清说话带回音的房间,伪装出来热闹与喜悦一瞬间消散。

  她把怀里的作业放下,开了电视机,找到一档大热的口碑综艺,将音量调大,又取了能给人带来幸福感的膨化食品和碳酸饮料,盘腿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客厅里充满了放松的笑声。

  综艺播到片尾,江润如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要吃晚饭了。

  有了月考前的教训,江润如没敢再不吃饭。

  她趿拉着拖鞋,去厨房里逛了一圈,看到周姨备在冰箱里的手工水饺,想了想,拨通了冰箱门上贴着的订餐电话。

  她厨艺一般,这个时候就不为难自己了。

  江润如坐回客厅又看了会综艺,不一会送餐员联系了她,将她的晚饭送到。

  吃完饭,写了会作业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她正要睡着,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胃绞痛痛精神。

  她挣扎着起来找胃药,用温水服用,等药发挥效用时,拿起手机点开了李恩宇的聊天框。

  「李狗,我好像又吃坏肚子了。」

  江润如发完才意识到,李恩宇不在家,算算时间,已经到隔壁省了。

  已经习惯李恩宇无论何时都在身边,现在需要他,他却不在,这种感觉加剧了江润如心里酸楚的情绪。

  江润如后背弯着,蜷缩在床上。据说婴孩在母亲子宫里时,便是这样的姿势。这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是听见手机响,但手按在一阵阵绞痛的胃部,眼皮沉沉的,浑身无力,不想有任何动作。

  每当这种时候,她便特别希望父母会陪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他们严厉地批评她为什么考差、为什么顶撞老师也好。但不论她做得出色,还是出错,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连家里保姆辞职的事情都忘记处理。

  其实江敬言和施婉吵不吵架,对这个家庭的影响都不大,反正自江润如有记忆起,父母便总不在家。

  她知道父母是真的忙。

  她和母亲很少沟通,却常在财经新闻和医疗杂志上看到,几年前南方某省地震母亲亲下灾区,捐钱捐物,公司的物流车队第一时间奔赴在输送救援物资的路线上;非洲病毒蔓延,当地落后闭塞的环境让居民苦不堪言,母亲随国家医疗队援非……她是省里评选的优秀企业家,在医疗健康乃至很多方面对社会做出了杰出贡献。这个很酷的女人,在人格上绝对优秀,唯独在感情上一塌糊涂。

  而父亲,牛津毕业的学霸,赶上国内金融圈高速发展的浪潮,在行业中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相较母亲强势,父亲在江润如生活里要随和一些,更宽容亲近。江润如以为他会是修复这段关系的切入口,却不想到头来,他是那道断送一段关系的缺口。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

  堪称出色的家庭构成为江润如提供了优渥的成长和教育环境,但她想要的仅仅只是父母常陪在身边一家人团圆而已。

  升到四中念高中后,江润如骑车上学,在路上不留神出了小事故,手臂挂了一个多月的石膏,为此也想过住校,但一想到自己如果住校了,那江敬言和施婉更没理由回这个家。

  江润如固执地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团圆场合。

  但好像,她势单力薄,还是太渺小了。如果她快一点长大,就能想到更周全协调父母关系的办法呢。如果她再独立一点,面对保姆离职这类事情,完全有能力解决好。

  不知过了多久,江润如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又像是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后在胃绞痛中苏醒。

  她眼皮被感知到明亮温暖的光刺得缓缓睁开,她看到一个高大又单薄的身影风尘仆仆地跨门而入。

  “菜头。”

  李恩宇的声音穿过混沌的岁月尘埃,终于清晰。

  李恩宇试了她额头的温度,不烧,但手上摸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晚上吃了什么?”

  “黑椒牛排意面。”

  “哪边疼?”

  李恩宇用手轻轻按了按她右边阑尾的位置,再按左边。

  江润如:“左边。”

  卧室里没开灯,李恩宇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找到了她换下来的衣服,捋了捋她蓬乱的发,说:“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江润如一个人穿得慢,四肢无力。

  李恩宇在旁边看着,抬手帮她。女生刚出了一身汗,身体柔软,李恩宇指尖发凉。

  帮她穿衣服,难免会碰到她的皮肤,但李恩宇没有任何冒犯的想法。

  “可以了。”

  江润如坐到床边要穿鞋子,脚掌刚塞进软底的家居鞋里,只觉身体一轻,李恩宇把她腾空抱起来。

  “睡一会,很快到医院。”李恩宇亲切温和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针。

  江润如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逐渐的心安。

  夜晚的城市街道畅通无阻,两侧的霓虹在出租车顶交织出绚烂夺目的光影。

  车后排,江润如眉头紧锁,额头冒了一层薄薄的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不适歪斜地靠在车门上,不住地下滑。

  在江润如第三次被坚硬冰冷的车窗玻璃碰到额头时,肩膀被一只胳膊揽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李恩宇拥到了怀里。

  李恩宇是在载着他和爷爷的车子快要上高速时,决定折回来的。当时天还没黑,江润如还没有给他发消息,李恩宇在车上听爷爷聊起才知道周姨离职的事情。

  他犹豫再三,还是跟对爷爷说自己要回去。

  其实不太好打车。

  好不容易打到车,路上遇交通事故,临时更改路线绕远路,因此耽搁了时间。

  李恩宇到小区后,从外面看江润如的房间已熄灯,猜想她是已经睡了,便回了自己家。

  江润如给他发消息时,他在洗澡,等出来看到信息,打电话过去时却没人接,便决定过去看看。

  好在他知道家里防盗门的密码,及时送她来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很快医生面诊,整个过程还算顺利,直到护士端着两瓶药水过来扎针。

  “能不扎吗?”江润如面色惶恐,忌惮地用手捂住手背,躲得远远的。

  李恩宇垂眼睨她,无奈道:“江润如。”

  “啊?”江润如颤音,偏头看他,漆黑小巧的眼眸小鹿似的,蒙了层水雾。

  李恩宇眉眼英俊,但眼底的情绪很淡,一路赶来医院,此刻担忧紧张的情绪还没完全敛走。他定睛望着她,提醒:“她是护士,不是容嬷嬷。”

  江润如被戳中要害,窘迫地低声哦了下。

  护士趁两人说话时,用蘸了酒精的棉球擦拭。

  江润如皮肤白,手背的血管细却很清晰,还算好扎,护士慢慢地将针头推进去,用胶布固定好,看着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笑道:“你妹妹真有趣。”

  李恩宇对护士道:“不好意思,她戏比较多。”

  护士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离开。

  江润如盯着手背,觉得有些不自在,问:“你还记得啊。”

  江润如怕打针、不能吃核桃一类的干果,是因为小时候保姆照顾不周留下的后遗症。

  李恩宇竟然都记得。

  李恩宇捏着线管上的滚轮,讲流速调慢些,低声说:“我记忆力很好。”

  周姨来之前,江家换阿姨的频率挺高的。

  有的是做事不尽心,有的是人品不行。

  江润如便是在一次次试错中长大。

  除了怕打针、忌口,她还怕水、怕高、怕黑、怕一个人……

  江润如弯着手指抠了抠床单,弱弱地问:“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夜晚放大了人的脆弱与敏感,也让李恩宇声音柔软:“没事,我都记得。”

  夜渐渐深了,江润如困意袭来,李恩宇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模糊,眼皮沉沉地合住。

  李恩宇帮她盯着药,不敢睡,借着月光打量她。

  浓重的夜色中和了他眼底的冷淡情绪,温存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眉眼、鼻梁、唇角。

  他看着江润如熟睡的模样,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逞强、要面子、害怕给人添麻烦,像野兽一样喜欢躲起来舔舐伤口,示人的那面积极、乐观、明媚。

  似乎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小时候的江润如爱闹,横冲直撞的,破坏能力极强,到哪都是一团糟。

  所以李恩宇很讨厌她,不让她翻自己的书包,不让我来自己家里做客,甚至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江润如像小太阳,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强大的能量。

  她带来艳阳鲜花,引来飞鸟鸥群,李恩宇那贫瘠荒凉的土壤上,悄然间生机盎然。

  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恩宇在短时间内并未能接受。

  转折发生在初中。

  像小学一样,升入初中后,两人再次分到了同一班级。

  适逢班长竞选,江润如在票选结束后一直叽叽喳喳地问他选的谁。

  他喜欢安静,被问得有点烦了,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选她。

  这些年他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情,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承认选的是她。

  可能是怕她得知后,越发聒噪,所以当时他骗她:“我投的吴陆。”

  江润如性子直,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陈予光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忙站出来缓和气氛:“投都投完了。你这不是当上班长了吗,李恩宇投谁都不影响。”

  还是有影响的。

  在大概一周后,学校要统一买辅导书,每人上交85块钱,老师将收钱的任务交给了班长。

  江润如新官上任,很快把钱收齐。

  只是没等她把钱交给老师,班上遭贼了。

  那天李恩宇从外面回到教室,看到大家都围在一名女同学的座位前,以江润如为首,在怀疑那名没做操的女同学偷班费。

  之所以怀疑这名女生,只是因为她没做操,有人疑似看见她滞留在教室。

  李恩宇觉得这种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怀疑对江润如不利,所以出面阻拦。

  可能是他解决的方式不对,大家是散了,但江润如在自习课上给李恩宇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我不要和你做好朋友了。”

  江润如说到做到,确实没有再纠缠他。

  课间不会来问他题,放学不跟他一起走,早晨出门看到他特意绕开路……

  李恩宇的生活,是清净了。但这时李恩宇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江润如的存在。

  几天后,李恩宇生日。

  李恩宇到家时,看到江润如出现在自家的厨房里,洋溢着笑脸帮爷爷打下手。

  许了愿,切了蛋糕。

  李延宙接到电话要去诊所,便把两个小孩丢在家里。

  李恩宇在江润如的注视下,吃了一小块蛋糕,说:“蛋糕很好吃。”

  “我是帮爷爷做的蛋糕,不是为你做的。”江润如搓着不知什么时候溅到袖口、此刻已经干掉的奶油,抢先说完,又别别扭扭地补了一句,“但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李恩宇局促地抿嘴,说:“谢谢。”

  “不客气。”江润如小大人似的,很大气地回。

  客厅里安静,江润如终于把袖口的奶油抠干净,薄薄的衣料被她扯得松松垮垮,有些皱。

  她正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时,听见李恩宇出口讲话:“我没有投吴陆当班长。”

  江润如缓慢抬头,有些怔。

  李恩宇说完:“我选的是你。”顿了下,他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江润如板着小脸,肃容,松开揪着袖口的手指,想了想,道:“可以。但我的朋友在任何时候都要向着我,不能帮外人说话。你能做到吗?”

  李恩宇在爷爷教育下做事三思后行,谨慎地说:“……我想想。”

  “不能想。立刻就要回答。”江润如逼迫道。

  李恩宇难得如此急切地做一个决定:“好,我会做到。”

  “拉钩。”江润如抬手,小拇指伸开。

  李恩宇配合。

  两只白皙柔软的手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狗。

  童言无忌,却也率真坦诚。

  在那之后,他以朋友之名,无条件偏爱,成为她的后路和底气。

  李恩宇被她李狗长李狗短地叫了好多年,却一次也没有违背过儿时的约定。

  …………

  江润如的手机放在枕边,是静音状态,此刻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妈妈。

  李恩宇从回忆中回神,在施婉第二次打来时,拿起手机,起身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替她接了。

  “喂,阿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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