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纸一张张铺在桌上晾干。
这时候阮卿泡脚泡得差不多了,她把脚提起来甩水。
廿七忙拿了一张宣纸给她:“用这个。”
宣纸吸水性特别好,还非常韧,吸了水也不破碎。
廿七嘱咐她:“穿上袜子睡,山里寒气重,脚容易受凉。”
阮卿又抬起眼撩了他一眼。
她每这样看他一次,廿七就控制不住心脏猛跳一下,喉咙莫名有点干。
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孤男寡女深山独处的缘故!明明在阮卿家里的时候,就不至于。他自控力很强的。
只能说环境和氛围有时候对人影响真的很厉害!
廿七赶紧拿起桌上晾干了的信纸给阮卿:“你看看。”
阮卿把手也擦干,才接过那纸。
一直好担心廿七的操作会对遗书造成过大的破坏,真亲眼看到了,才终于放下心来。
廿七没有改动信件的主体内容,但他用调配了药粉的墨汁,糊住了能体现出皂角是独自一人的内容。
譬如皂角写“我一个人提前准备好了棺木”,廿七把“一个人”都糊住了,于是便成了“我XXXX提前准备好了棺木”。
表达的基本意思是不变的,但掩去了皂角孤身一人的事实。
其余几处也是这样。且其余几处都在后面的附注里,对正文的内容更没有影响。
廿七之所以要在墨汁里调那些不知名的粉末,是为了控制墨色。那些墨色看起来一点都不新,有种陈旧感。且有一种洇开的感觉。
“这信有年头了,墨色固化,单用清水想弄洇了它有些难。用水太多,还容易把周遭的字也一起洇坏了。”他说,“所以得调墨水。”
阮卿点头。
她又把信看了一遍。
最重要的内容都没有受影响,她放下心来。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怅然了神色。
“怎么了?”廿七担心起来,“哪里做得不妥?”
“没有,很逼真了,我觉得没问题。”阮卿忙说。
廿七看着她。
阮卿微微叹息,说:“我就是有点难受。皂角师父一个人过完一辈子,独守道观。他这么孤单坚守的一生,结果因为我们的缘故,没有人知道了……”
廿七放下心来,莞尔:“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你不用为此内疚,他一辈子不肯入世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知道他是孤独一生,还是热闹一生?”
阮卿想想,道家人本就追求洒脱随性,要不然野人观为什么叫野人观呢。她终于释然:“好吧。”
廿七说:“再说了,要不是我们,这庙观藏在荒山无人来。谁能知道他师父师祖师兄们去做什么了?那些慷慨赴死不全都埋没了?”
“还有,我觉得……”他说,“他不肯出山入世,也没有徒儿传承衣钵,他自己倒是做了末代观主,可野人观传承断绝。搞不好到了那边……要被他师父师祖胖揍一顿。”
阮卿被他逗得“扑哧”一笑。
心情好了起来。
有些人你跟他在一起,他总有办法让你舒适,让你安全,还能让你开心。
斗室火光跳跃,女孩眉眼灵动,笑意盈盈。
廿七又开始心跳加快。
他镇定把信纸收好,冷静地说:“那你睡吧,我……”
抬脚准备走。
阮卿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啊?”
廿七说:“我睡隔壁。”
阮卿睁大眼睛,眼神纯洁无辜:“你让我一个人睡这里?”
那、那不一个人,难道两个人一起睡吗?
可炕虽然不小,终究是一整个。不像酒店里,是分开的两张床。
而且酒店那么多房间,隔壁房间有点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处寂静无声,好像世间只有他们一对男女似的。
廿七的喉头,不由滚动了一下。
第 51 章(勾搭)
廿七不是不解风情的傻小子。正相反, 他其实颇知情趣。
但廿七现在的纠结之处在于——他拿不准。
若在他原本的时空里,阮卿的行为就是明明白白的留欢之意。廿七自然欣然应邀。
但这个时空与他,有巨大时代代沟。
这个时空里, 女子们可以露胳膊露大腿,露前胸露后背, 露肚脐露细腰。
但问题是她们不管怎么穿衣,穿什么衣,怎么和男子共处一室, 都是她们的自由。你若以为这样就是勾引你,就大错特错。
你要是作出错误的判断,随便对她们做些什么,轻一点就“行”, 重一些就“刑”了。
但阮卿对他动了歪念, 打定主意要借天时地利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推近一步, 或者几步,或者直接上垒。
咳,眼前的条件不是太满意, 就先推一步两步走走看吧。
“我不能一个人在这儿睡, 太吓人了。”色狼的脸上怎么会写我是色狼,阮卿当然一脸无辜,“前面有坟,山里还有狼。搞不好还有老鼠和蛇。”
廿七心想,皂角一看就是心正之辈, 不会有恶灵, 道观围墙还整齐狼也进不来,老鼠和蛇虫他都用药粉驱走了。
阮卿理直气壮:“你跟这屋一起睡啊。”
她大拇指一指:“炕这么大呢, 又不是睡不开。咱们俩在酒店不都是睡一个房间嘛。”
当时酒店是没办法,只能睡一个屋。
人要是想要什么,不管是人、事还是物,自己不积极去争取,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那么巧就砸在你头上。
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他当机立断:“那我去洗漱。”
“等一下。”阮卿掏背包,掏出个小瓶给他,“漱口水。我也没带牙刷牙膏,凑合吧。”
趴着手机游戏,过了不知道第几关的时候门响了,阮卿扭头:“怎么这么长时……”
她声音戛然而止。
这么冷的深山夜晚,廿七精赤着上身。
他头发也散开了,像是洗过。原本穿在身上的道士袍子现在拿来擦头发。
微垂着头,看不见脸,他一进门,阮卿就光看见肩胸腰腹了。
呼吸都屏住了。
原来除了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下一刻,阮卿弹起来,惊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山上这么冷!她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这回头给冻病了可怎么办!
她想下地,可刚才趴炕上没穿鞋,得现找鞋。
廿七擦着头发走过来:“洗了个澡。”
“哈?”阮卿更惊,“用什么洗的?不是,你洗澡干嘛?”
就眼前这条件,阮卿真没打算上本垒的,真的。
她只是性格使然,不放过机会,能进则进。
“缸里的水沉了一晚上,干净了。虽不能喝,拿来洗漱是没问题。我就洗了洗。”廿七说,“ 我想着现在有道观了,也不用再扮什么山洞野人了。虽然没有洗发水沐浴露,但我们那时候,没有胰子膏子,也可以用皂角,最简单的,草木灰就行。这东西你可能没用过,真能洗干净。”
特别强调了“干净”。
“我没用过,可我知道啊。”阮卿一边套鞋子一边说,“我还知道怎么用草木灰和动物内脏做肥皂呢。你别着凉了。”
廿七说:“不冷。”
“不冷?我都快冷死了!赶紧你那衣服湿了还能不能穿?要不然先穿上雨衣,别着凉……”她套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