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琉璃爱(1 / 1)

我靠破案升官发财 黑糖茉莉奶茶 7245 汉字|3 英文 字 28天前

第112章 琉璃爱

  碧玺

  北阙里小昭最喜欢的是司直, 每次一做噩梦就要抱着小被子去找司直一起睡觉,在她眼里,司直是最让她安心的人。

  但现在司直不在身边。

  小昭抱着被子思考了一会, 然后慢吞吞爬向唐不言。

  ——大美人哥哥身上味道也好好闻。

  唐不言垂眸看她,小昭小脸圆嘟嘟的,那双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这般小心翼翼靠过来还带着怯生生的可怜。

  “嗯。”唐不言莫名心中一软, 轻声应了一声。

  小昭立刻露出笑来, 整个人贴着他的手臂,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把那截宽大的袖子乖乖盖在自己腿上。

  程捷看得小团子可可爱爱的动作, 心都软了,连忙凑过来, 谄媚地笑说道:“小妹妹好可爱啊,哥哥可不可以捏捏脸啊。”

  小昭被吓了一跳, 受惊地把脸埋进唐不言的袖子里,只对他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唐不言抬眸冷冷扫了程捷一眼, 顺手摸着小昭的脑袋安抚着。

  程捷大为受伤, 哭唧唧地坐了回去。

  “我救了你,你忘记了吗, 小没良心的。”他委屈说道, “捏一下小脸也不行吗。”

  小昭抱着唐不言的袖子, 纠结地扭头去看他。

  “救了你,你可以有其他的谢他的办法。”唐不言垂眸,捏着小孩团起来的发髻, “但是让你不高兴的不可以, 知道吗。”

  小昭抬头看他, 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哪里不高兴!”程捷不高兴说道。

  “你吓到她了,就是让他不高兴。”唐不言看向程捷,淡淡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人吓你,你不高兴,现在却要让一个比你小这么多的孩子去高兴,哪怕你是无心的,但这说不过去,表哥。”

  程捷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只好摸摸鼻子。

  沐钰儿在一侧听得叹为观止:“要是少卿以后有小孩,一定会教得很好。”

  唐不言看了一眼,不说话,只是垂眸问着小昭:“你听到什么了。”

  “他们说……”小昭仰着脖子想了想,哼哧说道,“还差一个男的。”

  沐钰儿眉尖一扬。

  人贩子绑架是分两套的,一个是专门绑架妇孺小孩送去红楼或者大户人家做仆役或者妾,甚至买给无后的人,一个是目标对准可以干活的男子,一般会买去给大户人家做部曲,或者直接去干苦力的。

  办这两件缺德事的人很少混在一起,因为目标不同,而且人员混杂,放在一起关押也容易出事。

  “他们是怎么骗你的?”唐不言又问。

  小昭顿时小脸紧皱,抱紧唐不言的袖子,闷闷说道:“用那个面具,那个粉红色的面具。”

  沐钰儿和唐不言对视一眼,想起那个摊贩说的桃花神面具。

  “原来这事怨我。”门口传来张一丧气的声音,“小昭路上看到有人带着那些摊戏面具,就一直闹着要那个面具,我觉得这个面具有点恐怖,而且也太贵了,就不给她买。”

  “一个小面具就把你骗走了。”程捷惊讶问道。

  小昭脑袋低得更低了。

  唐不言垂眸,看着小昭可怜兮兮的样子:“喜欢那个面具?”

  小昭又一副要哭的样子,揪着唐不言的袖子,抽泣道:“以后再也不要面具了。”

  “哎,我等会就带你出去买。”张一连忙哄道。

  “不要了。”小昭踢了踢腿,发脾气说道。

  “面具当然可以要,毕竟做错事情的不是面具。”唐不言伸手,小心把她紧攥的小拳头松开,温和说道。

  “坏人用你喜欢的东西诱骗你,错的是他,你喜欢一样东西没有错,你现在还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多人欺负你,但这不代表你喜欢的东西就是错的,以后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这个面具,乃至你以后喜欢的东西,这都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利用这些东西,欺负你的。”

  “那我要怎么办啊?”小昭小心翼翼捏紧他的手指,小声问道,“他好高,我打不过他,安生姐姐也大不够,小昭是不是很没用啊。”

  唐不言沉吟片刻,用着简单的语言,低声说道:“但你这次已经做的就很好。”

  “真的?”小昭小手绵软,带着孩子特有的无骨,捏在手心就算一团绵软的糕点,抬头,鼻头通红,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嗯。”唐不言笃定点头。

  小昭眉头紧皱:“可安生姐姐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好了,那是陈安生的事情。”沐钰儿伸手打算把人抱回来。

  唐不言伸手挡住她的手,低头,对着小昭认真说道:“所以小昭以后做任何事情要考虑清楚。”

  小昭被那个人认真的眼睛看得呆呆的。

  “现在让瑾微带你出门买面具吗。”唐不言转移话题问道。

  小昭摇头,小脸严肃,紧紧捏着唐不言的衣袖:“困困,睡睡。”

  “那就睡吧。”唐不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沐钰儿讪讪收回手:“少卿哄小孩真有一套。”

  “可不是!”程捷立马接话说道,“少卿以前都是这么哄我们的,一骗一个准,个个被骗他替他挨揍,还没人信我们。”

  书房内的众人或坐或站,各自心思复杂。

  “好像不是那些蛇头的人干的。”王新小声说道,“听上去还奇奇怪怪的。”

  “对了,当时你那个船里几个小孩。”陈菲菲扭头去问陈安生。

  “三男三女。”陈安生歪头说道,“小昭年级最小了,不过最大的那个小女孩,估计也就七.八岁。”

  “一下子抓这么小孩,那些人都没有吵闹吗?”陈菲菲反问。

  “没哭呢,那些人都看着不精神,我猜是闻了迷药,不过因为小昭因为一直表现的很乖,加上年纪又小,所以那些人也没多在意。”陈安生说。

  “我怎么觉得像白.莲.教之流的货色。”陈菲菲看向沐钰儿,“又要小孩,又要男的,估计也有女的了,总不能生意做这么大吧,这样我们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沐钰儿沉吟,随后问道:“那些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陈安生摇头:“都戴着面具,就一开始绑架小昭的两个人我看了一眼,但那两个人一个大胡子,一个看上去跟个鬼一样,我还记得一点轮廓,对了,很奇怪,所有人都带着黑色的手套,而且一句话也没说过,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陈菲菲抱臂:“这还不是邪.教。”

  “绑架小昭的人长这样吗?”沐钰儿把唐不言画的两个画像递过去。

  陈安生眼睛一亮:“长得很像了,就是哪里感觉不像,这么说呢,他们真的很想木偶,死气沉沉的。”

  沐钰儿摸了摸下巴,去看唐不言。

  “不如先让陈安生把记得的面具画出来,让人去看是哪里买的。”唐不言轻声说道,“总该会有一点线索的。”

  陈安生哎了一声。

  “今夜你们也辛苦了,都去休息吧。”沐钰儿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此事,去看陈安生,“对了,其他小孩哪里去了?”

  陈安生从纸张中迷茫抬头,随后摇了摇头:“当时太乱了,我就拉着小昭跑了,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当时两个大人追他们,确实没有其他小孩的影子。”程捷说道,“而且当时河边很多人,又因为他们都戴着面具,以为是玩游戏。”

  陈安生委屈说道:“我脸上都受伤了,也没人看我们,以为我们在唱戏呢。”

  沐钰儿嗯了一声:“你喊救命了?”

  “嗯嗯,喊得很大声呢。”陈安生连连点头。

  沐钰儿不解。

  洛阳人不该这么没警觉性啊。

  “好像是因为那条街都是唱戏的。”程捷犹豫说道,“我一路走上来很多戏班子,杂技班,那条街真的很多人戴面具,大家都互相打闹,对了那条街有一家买泥娃娃的店,很热闹,有些只有手掌这么大,有些比我人还高,画的可好看了,我买了一个,后来救人弄丢了,好可惜,表弟要赔我一个!”

  唐不言点头。

  “你们是在乐呼街上岸的岸?”沐钰儿惊讶问道。

  乐呼街,阳春街,寻石街三条街连载一起,组是南市有名的游玩街道,今日牡丹阁的游行就在乐呼街和阳春街共连的那端洛河上。

  “胆子这么大!”她喃喃自语,“他们若是从我和少卿出来的那个小巷中上岸,那就是一路东走,可阳春街今日可太热闹了,他们打算如何带着六个小孩上岸,还是直接出去?城门口都是士兵,他们这样的情况一定会被盘问。”

  “秦知宴说,京兆府的一半主力都在这三条街。”唐不言开口说道。

  “这三条街有一半在今日的条老四手中。”沐钰儿摸了摸下巴,“现在的贼胆子这么大了,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好了。”陈安生把手中的画递过去,“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关键性的红圈圈我都画起来了。”

  程捷眼尖一看,惊讶:“这画的都是什么鬼画符啊。”

  陈安生脸色微红,扣着满是木炭灰的小手:“没学过,我就是凭记忆画的。”

  唐不言扭头去看沐钰儿,面露责备之色。

  ——为何还未送去读书?

  沐钰儿扣了扣下巴,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事说来话长了。

  唐不言叹气。

  张一接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说道:“不碍事,我给你修补一下。”

  他接过炭笔,很快就在纸上涂涂改改,很快就画出五个栩栩如生的摊戏面具。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陈安生拍手说道。

  程捷看的叹为观止,最近竖起大拇指夸道:“鬼画符都能给你整理出门道来。”

  “嗨。”张一故作矜持说道,“他就是画出精髓了,我就是修补修补,一般般。”

  “你们去问问这些面具的事情。”沐钰儿吩咐道。

  张一和王新点头,很快就离开了,陈安生也打算溜出去,却被人直接拎着后脖颈提溜住。

  “去抄司规。”沐钰儿阴恻恻说道,“一百遍。”

  陈安生脸色大变,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只好焉哒哒地坐了回去。

  “那我就回去睡觉了。”陈菲菲打着哈欠说道,她刚一转身,随后又扭头看向沐钰儿,“你叫我整理的东西,我有些眉目了,你什么时候来看看。”

  沐钰儿眼睛一亮:“我现在过去。”

  两人很快就离开书房。

  “北阙还挺有意思啊。”程捷笑眯眯靠过来说道。

  唐不言伸手挡着他的手臂,冷淡说道:“压着小昭了。”

  程捷低头,果不其然就看到小昭已经半个身子埋进唐不言手臂里,睡得小脸通红。

  “嗨,没看出啊,我家冷冰冰的小表弟以后会是一个女儿奴。”程捷小心戳了戳小昭圆鼓鼓的小脸蛋,心满意足地推了回去,挤眉弄眼嘲笑着。

  陈安生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打算偷溜,只是屁.股刚抬起来,就觉得脑袋一凉,悄默默去看少卿,果不其然,少卿正安静地看着他。

  “你抄完这些好好去认错,司直就不会生气了。”他平静说道。

  陈安生丧气坐回去,闷闷不乐地揪着衣袖:“少卿也觉得这次是我做错了。”

  不曾想,唐不言点头:“你对弟弟妹妹很照顾,甚至用于冒险,这点做得很好。”

  “就是!”程捷立马附和道,大礼夸奖道,“多勇敢啊,这么危险的情况,敢冲出来的人可不多。”

  陈安生自回来就一直听到责备之色,闻言倏地抬眸,可随后又丧气说道:“那他们为什么都骂我。”

  程捷语塞,扭头去看小表弟。

  “因为他们是关心你。”唐不言认真说道。

  陈安生揪着袖子,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关心我就骂我吗,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我还受伤了呢。”

  “爱之深,责之切。”唐不言叹气,看着她手背上的鞭痕,“上药了吗?”

  陈安生点头。

  “你可后悔救小昭受伤了?”唐不言反问。

  陈安生大声说道:“当然不后悔,我本来就是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程捷是独子,也是程家年纪靠后的小孩,不明白她的激动,只是歪头看着她:“你也是小孩子,怎么还想着保护弟弟妹妹。”

  陈安生就像一匹凶恶的小狼崽盯着程捷看:“就是要保护他们的。”

  “是大人们跟你说的吗?”唐不言蹙眉问道。

  陈安生沉默。

  “所以这是你这次冲出去的原因吗?”唐不言好脾气问道。

  陈安生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这次若不是遇到救你们的人,北阙会一下子失去两个小孩,他们该多难过。”唐不言叹气。

  陈安生立刻变了脸色。

  其实陈安生的问题,早在刚到北阙时,唐不言便意识到了。

  不在正常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磕磕绊绊地见识到这个世界,被世俗和偏见拉扯着,便也成了与他人尖锐难处的模样。

  “这几日不要碰水,免得留疤。”他有心开解,却也知自己不是开解之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着敏感的自尊,除了她心中的人,他人无法靠近,也不能随意靠近。

  陈安生只是坐着不吭声。

  程捷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凑过去,自来熟说道:“呦,怎么还闹脾气了,喏,我这有个上等的膏药,保证一点疤也没有,光滑如玉。”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白瓶递过去,小孩子气地往他手心塞。

  陈安生双手紧握,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露出不服输的倔强之气,她年纪明明尚幼,偏有种霜打雨淋的,不肯低头的韧劲。

  程捷歪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把人拎起来,赶在她踢腿发怒前,塞到唐不言身边,笑嘻嘻说道:“让我的小表弟给你开解开解,年纪这么小,怎么心思这么重,多愁伤寿,这可不好。”

  陈安生和唐不言对视一眼,一口气顿时泄了下去,只是闷闷低头,扣着衣袖上的花纹。

  “这花纹是任婶给你缝的?”唐不言温和开口,目光落在那处简单的海波纹。

  “嗯。”陈安生点头,随后又解释道,“几个小孩袖子上都有,说袖子上有这个就可以让河神保佑我们,整天神神叨叨的,我才不信呢。”

  “那还不如教你们学游泳,比这个河神保佑管用呢。”程捷打趣道。

  陈安生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嘴上嫌弃,心里还挺维护人的。

  程捷吃了一个凶巴巴的闭门羹,只好摸了摸鼻子,开始专心吃面前的糕点。

  “你为何不肯读书?”唐不言又问。

  陈安生嗤笑一声:“读书有什么用,读书还要花好多钱,他们也看不起我,我干嘛要假惺惺和他们在一起啊。”

  “谁欺负你!”程捷立马愤愤说道,“我带你去套麻袋。”

  “不用,我自己教训过了。”陈安生得意说道,“我给他们一人抓了一只死老鼠,吓死他们。”

  “真厉害!”程捷立马竖起大拇指夸道,“要是觉得不出气,我再带你去,保证打得他哭爹喊娘的。”

  唐不言淡淡睨了他一眼。

  程捷立马低眉顺眼坐好。

  “你想要保护弟弟妹妹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北阙的累赘,所以想要做点事情给他们看是吗?”唐不言冷不丁问道。

  陈安生脸上笑容一僵。

  唐不言叹气,伸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头顶,目光落在门口一处的阴影上。

  “人人都说早慧好,因为听话懂事,不用操心,可那些人都不曾为她想过,被迫拉扯着的人是不会真正长大的。”他轻声说道,“慧极必伤,恐难长久。”

  陈安生迷茫地眨了眨眼。

  门口的影子微微一动。

  屋内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唐不言把一侧的小昭抱起来,无奈说道:“走吧,太晚了,去休息吧。”

  程捷连忙起身:“哎,要不要我抱你啊。”

  陈安生嫌弃说道:“不可以,我已经是大人了,任婶说陌生小郎君不能靠近我的。”

  程捷呆呆地看着她:“啊,我陌生人啊……”

  唐不言忍笑,点头说道:“任婶说得对,我们一起走吧。”

  三人很快就来到西厢房,几个小孩睡在一起,各自睡得四仰八叉。

  “怎么这么多小孩挤在一起睡啊。”程捷嘟囔着,“这么挤。”

  “你懂什么!”陈安生给小昭盖好被子,又给其他妹妹盖好被子,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快出去,你们是男子,不能呆在这里的。”

  唐不言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陈安生目送他们离开,又亲自上锁,这才转身回去,只是她爬上床却没有睡觉,只是靠在角落里发呆。

  “表哥今日先去书房休息吧。”唐不言站在廊檐下,头顶暗淡的烛火落在头顶,在冰白的脸上晕开一层层光晕,“角落里有一个折起来的长椅,你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日早上我带你回家。”

  程捷打了一个哈欠,走了几步路,不解扭头:“表弟不睡吗?”

  “你先睡吧,我还有事情。”唐不言说。

  程捷也没多想,慢慢吞吞走远了。

  西厢房大都是北阙众人休息的地方,门口各自挂着衣服被褥,能看清这里大概真的住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廊檐下的灯笼陈旧暗淡,在风中晃晃悠悠着,投射下一片又一片的影子,偏油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完全熄灭。

  角落里,阴影微动,随后出来一人。

  正是跟了两人一路的沐钰儿。

  她站在屋檐下,半张露在光亮下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凝重。

  “出去说吧。”唐不言轻声说道。

  沐钰儿握着腰间的长刀,难得没有笑意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正堂的院子,唐不言这才在石桌上坐了下来,咳嗽几声。

  “今日之事是我僭越了。”唐不言轻声说道。

  “没有的事。”沐钰儿叹气,“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陈安生这个小兔崽子心里这么多事情。”

  “我说这么好端端不读书了,原来是被人欺负了。”

  “我本来以为她就是贪玩,所以整天和小孩闹在一起,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我以为……”沐钰儿声音一顿,骤然露出难过之色,“她是本来就这么懂事的。”

  沐钰儿脸色越发严肃,随后又觉得爪麻,坐在唐不言面前,认真问道:“少卿,你说怎么办?”

  唐不言垂眸,淡淡说道:“解铃须用系铃人,司直还需要开诚布公和他们谈一下。”

  沐钰儿点头,随后又哭闹说道:“可我不会怎么办?”

  “每个阶段的人都有每个阶段的位置,北阙的孩子最大的问题在于太过听话,但这样的听话并非他们的本性,是因为小孩子敏感的心让他们感到时时不安心,所以他们不得不假装自己是一个听话的小孩来维持你们的喜欢。”唐不言解释道。

  “他不听话我也喜欢啊。”沐钰儿皱眉。

  哪有小孩子不淘气的,沐钰儿小时候就淘气死了,上房揭瓦下河捞鱼,哪次不是把张叔又气又吓,还让师傅提着棍子追着她跑了三条街。

  “可他们不知道。”唐不言说,“他们,不敢赌的。”

  沐钰儿怔怔地看着他,丧气说道:“我这个司直干得可真差劲啊,你来了几日就知道了,我这么多年都没发现问题。”

  唐不言摇头:“个人心性不同,陈娘子未必没有发现,只是他是局中人,也束手无策而已。”

  沐钰儿单手撑着下巴沉默。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少卿说的事。”她认真说道。

  “嗯。”唐不言咳嗽几声,不舒服地皱起眉来。

  “少卿不舒服啊。”沐钰儿凑过来问道,“你今日在哪里休息啊。”

  原来那个书房的长椅本来是给唐不言休息的。

  “我在这里坐坐就好了。”唐不言低声说道,“马上就天亮了。”

  沐钰儿蹙眉,主要是北阙确实也抽不出一个房间了。

  “叫任婶给她们熬安神药了吗?”唐不言转移话题问道。

  “熬了啊。”沐钰儿点头,撑着下巴,打趣道,“少卿这样子好像阿娘啊,不是惦记这个就是开解不高兴的小朋友。”

  唐不言扬眉,不甘示弱说道:“那司直整天板着脸,对他们不上心,岂不是像阿耶……”

  话还未说完,他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倏地闭上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四静的庭院似乎能听到灯笼咯吱的声音,似乎随时就要罢工,给众人一个颜色瞧瞧。

  沐钰儿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随后咳嗽一声,故作镇定说道:“王新的屋子很干净的,要不少卿去他屋子眯一会,别累坏了身子。”

  唐不言摇头:“不了。”

  他抬眸去看沐钰儿,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货到:“我明日就要去扬州了。”

  沐钰儿一惊,下意识问道:“去扬州,少卿又被贬去扬州了。”

  唐不言嘴角一条,似笑非笑:“司直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嘛。”

  沐钰儿嘴角微动,最后委屈说道:“少卿这几天这么得罪陛下,我可不是要多想。”

  唐不言只是看着她,嘴角抿开笑意。

  “陛下并非听不见意见之人,如今朝堂上的官吏大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疑心甚重和知人善用,并不冲突。”他解释道。

  沐钰儿点头,随后歪头,不解问道:“那去扬州做什么?”

  “原先的科举舞弊案有了结果,陛下抓了许多人,却不料那些人三日前全都惨死狱中。”沐钰儿低声说道。

  沐钰儿倏地坐直身子:“这案子还没结束。”

  唐不言摇头。

  “对了,那个日本人虽然死了,但是他和梁菲明显有关系,现在梁菲还下落不明。”沐钰儿靠近唐不言,声音压低,“后来这个日本人因为涉及东宫的鲁寂案死了,你说这两个案子……”

  沐钰儿的手指点了点石桌,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看向唐不言。

  唐不言沉吟片刻,随后轻轻点了一下桌面:“若是这样说,从第一个梁坚案中,那个送他入洛阳的贵人,然后是东宫案中让鲁寂下扬州做生意的人,第三个天枢案中的莫白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到底是怎么千里迢迢从岭南到洛阳,又是如何瞒过金凤大统领把王萧旧人安排进去的,甚至是……”

  他的手指一个个点过去,直到停在第四个点上面。

  “明庭千,两个小孩是如何在丧心病狂的土匪中逃出升天的。”唐不言点了点第四个点的位置,眸光微动,“国子监的事情我之前也与司直说过一二,国子学自来就是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入学,甚至也有名额限制,并非无限制入学,若是平民,他虽不是第一个,却是最,最清苦的一个。”

  唐不言眉眼低垂:“但他读书好,我便一直没有怀疑,现在想来,这样家境的人是怎么行卷到博士面前的,现在看来实在可疑。”

  “还有澄明。”沐钰儿低声说道,“当真是因为长得像故人,才被法明艺高人胆大地收入麾下的嘛?看法明立那个恶毒的牌位来看,他也并非胆大之人。”

  “我一直在想,萧家已经如此避世。”唐不言手指微动,“那货强盗当真是大雨夜无意传入犯下滔天之罪的?又或者,他们为何大雨夜还要深夜上山?”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我怎么听得后脖颈汗毛直立啊。”沐钰儿摸了摸脖子,“这个时机来这么多事情。”

  陛下年迈,继承人却迟迟未立,朝堂的汹涌,便是他们也能感受到一二。

  “所以我想着到回源头查起。”唐不言收回手指,低声说道,“所以这才接了这事。”

  沐钰儿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闻到:“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唐不言摇头。

  “这事情危险吗?” 沐钰儿蹙眉问道。

  “奴儿武功善能护住我。”唐不言解释着。

  “会不会打起来?”沐钰儿又问。

  唐不言皱眉,最后老实说道:“只看背后之人是不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司直是准备仔细查你师父的死因吗?”

  相国寺,北阙的人特意把澄明的东西单独打包,唐不言就猜出一点不对劲。

  沐钰儿点头:“是,我之前本来以为我师父就是误中奸人之计,但现在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害死我师父,我必须要查清楚。”

  “可有线索?”

  “菲菲查出澄明东西中有一颗琉璃珠有些奇怪。”沐钰儿从怀中掏出那颗珠子。

  唐不言借着日光仔细一看,不由扬了扬眉。

  珠子宝青,莹彻有光。

  “是碧玺。”唐不言说,“《慧琳音义》卷一有言:‘须弥山南面是此宝也。其宝青色,莹彻有光,凡物近之皆同一色,帝释髻珠云是此宝,天生神物,非是人间炼石造作,焰火所成琉璃也。’说的就是他,只是民间多说碧玺。”

  沐钰儿似懂非懂:“火吗?澄明说过‘月亮在水上,鬼怪在火里’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不敢胡乱猜测。”唐不言谨慎说道,“但谣传须弥山周围咸海环绕,海上有四大部洲和八小部洲,是以人人都说琉璃出声在海上火山之处。”

  “难道要我出海?”沐钰儿不解,“可我师傅也没出过海啊。”

  唐不言沉默。

  夜风四起,远处的喧闹声已经络绎不绝,接着晚风远远送来,两侧颤颤巍巍的灯笼终于被风吹灭,庭院终于溶于夜色中。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无言,似各有话语,却都被骤然而来的黑暗湮灭,到最后只能掩于唇齿,留在心间。

  “保重。”沐钰儿叉手行礼。

  “司直也是。”唐不言回礼。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七夕,嘻嘻,尽量更新,贴贴

  琉璃那段,来自百度

  小情侣分开一会会,争取周末给他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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