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人间绝色 尼古拉斯糖葫芦 4182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9章

  钟意对此无知无觉,许愿上香,认真到虔诚。

  当她转过头,刚好对上顾清淮刚刚睁开的眼睛,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他抬眼看过来。

  每一帧画面都被放慢,以至于他浅色的瞳孔深海一般引人溺毙,视线交汇,心动来势汹汹。

  她的嘴角甜甜弯起:“新年快乐!”

  顾清淮轻轻扬眉:“嗯,新年快乐。”

  他明明没有笑,她却觉得他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就像是冰封的湖底有一尾小鱼在轻轻摆动,奈何冰太厚太久,你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怕只有他未来喜欢的女孩子才有资格,才有资格知道整个人冷冰冰的眼底,是不是真的有个温柔的漩涡。

  钟意悄悄打开手机,想要在新年第一道曙光照下来的时刻记录些什么。

  她的微博因为常年替人答疑解惑所以有很多病人。

  微信有太多的同学同事家人,和她的生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这一刻她只想放在自己能够看见的地方。

  钟意戳向企鹅图标,中二的学生时代历历在目。

  她点开“个性签名”的修改入口,发现上一次发这玩意儿还是很多年前、高三那会:【金榜题名,就见面吧。】

  如果说她曾对一个男生有过朦朦胧胧难以名状的好感。

  她曾有一段时间,每天期待【纯情小老弟】上线和她一起刷题。

  每次他发一个【?】过来,她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拿出一摞卷子开始写。

  也曾期待过除夕夜他的新年祝福,结果等来一句:【你那全市统考不像个人类水平。】

  也曾在下雪天发过雪景给他,最后换来一句:【你意思是脑子冻坏了才会错那么多?】

  最后在高考之后,她提出见面,想去看看祖国西南的大好河山。

  他只回,要打工赚学费。

  那个暑假是个岔路口,他把她送到985学医之后慢慢就断了联系。

  那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他对她的关心,全部是建立在南爱国同志的义诊之上。

  大学时她也尝试联系过他,发出去的信息经常是一周之后才回。

  冷言冷语几个字,冰水一样兜头浇下来,让她丧失所有分享的欲望。

  那些朦朦胧胧的好感,没来得及萌芽,更没有机会成长为喜欢,在多年之后的现在,钟意都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他慢慢变成一个隔着一千多公里一起长大的老朋友。

  她删掉那条“见面”,改成【明年新年还想和你一起】。

  钟意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背对着顾清淮打下这一行字,却像是跟他表了一次白。

  收起手机,心脏依然砰砰跳,身侧的他,眉目清绝下颌线清晰锋利。

  接吻的时候应该更漂亮。

  从山上回到家,刚刚十一点,钟意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准备睡个回笼觉。

  她戳开企鹅图标,发现【纯情小老弟】破天荒主动发消息给她。

  还是他高中时期的风格,冷冷淡淡跟顾清淮有一拼,是个【?】

  钟意美滋滋回:【新年快乐!】

  【纯情小老弟:嗯。】

  【纯情小老弟:截图.jpg】

  钟意戳开那张截图,是她新改的个性签名,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股脑全部告诉他。

  【之前跟你说的我朋友,其实是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在酒吧工作的男生,他虽然昼伏夜出夜不归宿,但是他人真的超级温柔超级好的我跟你讲。】

  顾清淮看着那满屏幕的彩虹屁小作文,嘴角轻扯。

  对面这笨蛋发过来的话,提炼一下就是:虽然他纸醉金迷昼伏夜出但他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这和“我家暴我让媳妇堕胎但我是个好男人”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这么好看:你觉得我可以去追他吗?】

  顾清淮看着这跃跃欲试的一行字,这小孩脑袋空空一看就是缺乏社会毒打。

  而他对门的钟意咬着下嘴唇等人回复,紧张得像个等老师公布成绩的小朋友。

  【纯情小老弟:嗯,去追吧。】

  【我怎么这么好看:你支持我?!】

  【纯情小老弟:我会告诉你爸,让他揍你。】

  钟意的小圆脸瞬间垮成驴脸,她小朋友似的充满胜负欲,甚至想要双手叉腰和【纯情小老弟】嗷嗷吵一架。

  我这个三万起步的高岭之花不是良配,你以为你身边那个馋你身子的小姑娘是个什么好鸟?

  你小子第一次情窦初开就遇到这么一个脑子有点病病的老色批,还有时间在这教育我呢!

  呵呵呵!笑掉大牙!

  只是下个瞬间,她又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她和纯情小老弟可真是同病相怜,身边连个正常人都没有。

  他没有再发消息过来,钟意钻出被窝起床,跟网友聊天哪有看大美人开心!

  顾清淮那个级别的美色,每白嫖一眼都是赚了!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

  门外,南博万嗷呜叫着,顾清淮看了眼时间。

  他给狗狗倒了狗粮,揉揉它脑袋:“吃吧。”

  午饭吃什么。

  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要么市局食堂,要么加班室泡面。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姑娘。

  顾清淮点开搜索引擎,输入:黄豆粉糍粑。

  在家,他只穿宽松的长袖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手臂清瘦青筋明显,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钟意安安静静偷看了一会他漂亮的侧脸,才出声。

  她扒在厨房门口,此时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她收起自己跟人吵架的幼稚小学生面孔,含蓄温婉道:“房东先生,有什么是小的能给您帮忙的吗?”

  她乱糟糟的短发绑成一个牵强的小揪揪,绑着一个夸张的小黄鸭。

  顾清淮淡淡看她一眼:“不用。”

  钟意边撸起袖子边走过来:“客气啥呀?”

  她打开水龙头,手背按压洗手液,医生的职业病如影随形,而后将罪恶之手伸向糯米团。

  顾清淮看菜谱教程的时间,钟意已经把糯米团捏成心脏、脾肾一堆乱七八糟的形状,脸上沾了面粉而不自知:“你还伤着呢,我来!”

  锅里已经倒上热油,钟意找来自己骑电动车才会戴的明黄色小头盔,扣在脑袋上,以一种运动员击剑的姿势,伸长手臂把糍粑下到锅里。

  间隙,还不忘紧张兮兮拿了一顶锅盖递给顾清淮:“喏,把自己的脸挡严实,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

  钟意放进去一个糍粑就蹦老远,糯米在热油里滋啦滋啦上下翻滚,香气慢慢飘满整个厨房。

  她穿材质柔软的开衫,脖颈纤细,猝不及防回头冲他笑出一口小白牙:“哎!不错哎!好香!”

  顾清淮视线短暂落在她身上,看她小孩子过家家的兴致消退、在她把糍粑炸糊之前,他接过钟意手里的筷子:“给我。”

  糍粑出锅,撒上黄豆粉和红糖,金黄焦香,钟意笑成一朵太阳花。

  顾清淮垂眸:“面粉,脸上。”

  钟意用手背随意一抹,抹得到处都是,就跟猫咪的胡子一样,好几道斜在脸上。

  顾清淮无奈,抽了张纸巾:“过来。”

  钟意夹起一块糍粑放到嘴巴里,鼓起的小脸往顾清淮面前一抻:“干嘛!”

  只是下一秒她就不自觉屏住呼吸噤了声,甚至连香甜的糍粑都忘记咬。

  顾清淮弯下腰,手里的纸巾落在她脸颊,轻轻一下、两下,把她的心脏差点勾到嗓子眼儿,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整个人僵硬到不知如何动作,只是一眨不眨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着纸巾把她脸颊擦干净,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冷香,耳朵发烫。

  顾清淮低垂的眉眼清隽柔和,瞳孔清澈不含杂质,却有钩子直直挠到她心上。

  不敢再和他对视,钟意忍不住视线下滑,落在他薄薄的漂亮的嘴唇,心跳突突突简直要爆炸。

  大概她此时的样子实在滑稽可笑,顾清淮轻声说了句:“哪儿来的小花猫。”

  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声线是冷的也是轻的。

  甚至隐隐有些让人脸热的纵容,因为难以捕捉而心尖发痒。

  钟意呆呆愣愣傻站着好一会,等清醒过来,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啊啊啊美人!搞他!

  -

  顾清淮手臂的伤在缝合十天后拆线。

  到底是警校出身,常年锻炼又比一般人愈合能力强太多,伤口长势良好,钟意又缝得精细,只剩下一道细细的红痕,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胳膊缝针这期间都没耽误他执行任务、和近二百斤毒贩近身肉搏。

  钟意今天来了例假,吃止痛药都没耽误她上手术。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次,以至于这次压制不住来势汹汹的疼痛,长期的工作压力精神紧张加生活不规律,她虽然是个医生,但到底控制不了这个。

  上手术的时候精神紧绷无暇顾及其他,疼痛在全神贯注时被直接屏蔽,但是手术结束后,那种坠痛清晰。出手术室,她背上的汗被风一吹湿冷,扶着墙弓着腰才走回科室。

  她疼得冷汗直冒,一步都走不了,腰直不起来,想要蹲在地上。

  打车只是个起步价,可是医院附近打车最难,好半天都没有司机接单。

  当她强忍疼痛走出医院大门,刚好看到门口的顾清淮,清瘦挺拔,一身黑衣。

  她喊了他一声,下一秒,南博万从顾清淮的羽绒服里探出个小脑袋。

  那个画面过分温馨,钟意不可避免就想到以前,爸爸也是这样抱着她,在学校门口接不敢走夜路的妈妈。眼下,是顾清淮和南博万来接她。

  这个不恰当的比喻让她有些想笑,也不合时宜地脸红心跳。

  她倒背着小手走到他的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顾清淮眼皮懒懒搭着,一副毫不费力就能颠倒众生的漂亮样子,禁欲也勾人。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南博万:“是它要来接你。”

  钟意肚子还是好疼,可是不妨碍她笑弯了眼睛。

  从医院走回家,穿过一个小小的公园,公园被树环绕,最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

  钟意实在走不动了,大概是精神紧绷跟完一台手术,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天气又冷,以至于这次例假疼得她想哭。

  顾清淮抱着狗狗,看向她:“累了?”

  那个瞬间,钟意很想说:你能背我回家吗?如果不想背我,就给我整个轮椅。

  可是这两样显然都没什么可能。

  几个小孩在打篮球,篮球落地声音砰砰砰,钟意心生一计:“顾清淮。”

  顾清淮垂眸。

  钟意用最后的力气捡起篮球走到他面前:“我们比投篮好不好?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袖子上缝着一对迪迦的顾清淮冷脸:“幼稚。”

  他的视线寸寸下移,她脸颊颜色褪去苍白虚弱,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

  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清淮人生前二十四年没有如此耐心的时刻:“什么要求。”

  钟意手里的篮球拍了两下:“输掉的人背赢的人回家,你敢不敢?”

  钟意投篮的准头,和顾清淮射击有一拼,全是被亲弟南野逼出来的。

  南野经常找不到人打篮球,不得不拉着亲姐姐上阵,硬生生给她练到能打篮球赛。

  顾清淮无可无不可,清瘦高挑倚在篮筐边,下巴闲散一抬:“你先。”

  五个球,谁投的多,就算谁赢。

  钟意苍白着一张小脸,手臂抬高,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进了篮筐。

  顾清淮给她捡球,篮球抛给她,示意她继续。

  第二个,进了。

  第三个,依旧。

  第四个,胜利在望。

  最后一个,钟意咬牙,可是手臂已经使不上力气,球在篮筐转了一圈,从外围掉到地上。

  顾清淮一看就是那种会打篮球的男生,毕竟他一米八八的身高优势摆在那,就好像他一身冷淡肃穆的气质一看就是军人或者警察,无可非议。

  也就是脑抽的钟意神经大条且脑袋不太好使,钟意觉得他身材锻炼得漂亮是为了营业,但凡有点时间都在捞钱,应该不怎么会打篮球才对。

  篮球在他修长漂亮的手里掂了掂,顾清淮抬高手臂,进了一个。

  钟意一惊,心里暗道不妙。

  她会打篮球,自然也会判断别人会不会打,顾清淮远比她那个爱耍酷又臭屁的弟弟厉害。

  第二个,进了。

  第三个,又进。

  此时夜色已深,篮球场的灯光把他蓬松柔软的短发染成偏浅的褐色,显得毛茸茸的,格外柔软。

  球场上几个来看男朋友打球的女生,此时完全被他吸引视线:“好帅的男生。”

  另一个女孩子笑嘻嘻:“这样的极品,不指望当男朋友,一张招桃花的渣男脸,看不住的,睡到就是赚到了。”

  他再冷淡,依旧不妨碍他此时此刻惹了一身桃花。

  就像天边朗月被群星环绕,却从不和任何一颗星星靠近。

  钟意忍不住想象,如果顾清淮有父有母,有正常的学生时代,一定是那种全校女生为之疯狂的校草,清俊锋利像一柄还没经过磨砺的利剑,尽是风发的少年意气。

  到第四个球,顾清淮淡漠抬眼,落在球场边那一小团身影。

  她抱着膝盖,手时不时落在肚子上轻轻按压,耷拉着脑袋不再抬头,和狗狗大眼瞪小眼。

  输定了,钟意垂头丧气地想,自己坚持一下,应该能走回家。

  她手撑着膝盖艰难站起身,刚好看到投篮的顾清淮。

  他面无表情抬手一抛,篮球在篮球框打了个转而后掉出去。

  第五个球更不行,直接碰到篮板上弹得老远,引来围观的半大小子们一声嗤笑。

  钟意不可思议看着他。

  他是故意输给她。

  有什么从心底破土而出疯狂萌芽汲取水分,心脏在一瞬间收紧发疼。

  钟意看着顾清淮逆光走来,轮廓清绝却看不清表情,禁欲至极却也蛊惑人心。

  清清冷冷的声线落在她耳边:“钟意比顾清淮,四比三。愿赌服输。”

  她的心脏彻底罢工忘记跳动,连近乎本能的呼吸都不再顺畅,只是呆呆看着眼前人。

  从没对任何人服过软的年轻警官,在她面前蹲下。

  一身黑衣,干净清澈,脊背平直宽阔,近乎锋利。

  顾清淮那惯常的、审讯犯人的冷漠语调,带了淡淡的无可奈何和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上来吧,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