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愧疚的。晓妍,她是定了亲的人,若真儿未回来,她便要一直等下去,等下去……未退亲而另嫁他人,便是失贞;而退亲,晓妍再无法找到好人家,也会误了晓妍一生。
若是现在成亲带了晓妍离开,一是晓妍太过年少,二来他尚不能把握自己的未来,如何敢拖累了人家年幼的女孩儿?
思来想去,都是两难。
当他为难地与杜浩真说起这些时,杜浩真低头沉默了半饷,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在晓妍及笄时,我一定会回来的。”声音不大,却坚定。
他怔了怔,沉沉地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杜浩真的肩膀:“好孩子。”
第二天,佟景新一家知道杜家要出远门,甚至可能几年才能回来时,出于对晓妍婚事的担忧,震惊且愤怒,反而是晓妍表现得平静而从容,反而劝着自爹娘和哥嫂。
虎子爹娘纵使有百般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杜家是谋前程去的,作为亲家,怎可阻拦挡路?
惜别,却终有一别。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自己绣的手绢,默默地递给杜浩真。她用了十二分的心绣,也要杜浩真能将自己刻在心上。
杜浩真送给晓妍的是一个小包,里面是杜浩真常用的笔墨纸砚:“这些是我日常用的东西,你……留着做个念想罢。有空也练练字,别生疏了,还有……我会赶回来的,在你及笄之年。”
晓妍觉得心上空落落的,默默地接过,里面含有一块平日用来镇纸的半圆白石,这是杜浩真与晓妍在村边的小河里拣来的。晓妍握了在手里,石头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沁入手心,而石头却是实实在在的,沉甸甸的。
她紧紧地握住、握住,好像这样,才能握住自己的未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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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出了这章后,有没有人说我是后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晓妍的未来,就像我回答晴朗无云MM的话,写小说的乐趣在于,讲一个自己想讲的故事,而讲故事的过程对作者而言也是听故事的过程。
我笔下的女子从来都不完美,不会永远只做对的事情。有人说,作者笔下的主人公都有几分作者的形象,也许吧,我不聪明,也不会八面玲珑,文科和理科都不好。所以,我只是笨拙而努力地在表达一个我想表达的故事。
三十九、家事
河边的杨柳荡悠悠地在风中飘着、舞着,“杨柳岸晓风残月”这句词突兀地出现在心头。
原来一首好的词,就是让你此情此景中,发现它是多么的贴近你的心声。
晓妍特地挑了正午的时段去河边洗衣。这当儿在地里忙的尚未回来,在家的都忙着煮饭或者饭后休息一会,所以河边静悄悄的,只有淙淙的流水声。
当村里人知道杜家竟要远行几年之后,对佟家原来攀上好亲戚的羡慕变成了讥讽或同情。
不管是讥讽或同情,晓妍都不愿意面对。所以,在类似八卦聚集的洗衣时段,晓妍特意避了开来。
而现在,晓妍的心思随杨柳荡漾着。杜浩真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不知道是否已平安抵达边关?
回过神来,却发现放在石头上的一件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去,随流水荡了出去。
晓妍一惊之下踏水追了过去,不料一个不慎踏在溜滑的鹅卵石上,脚下一滑,便面朝下摔了下去。
眼看那衣裳也追不上了,手脚被石头磕得生疼,身上湿透,晓妍似找到一个情绪的宣泄口,眼睛一酸,滚下泪来。
耳边响起一片趟水声,眼前一件水“滴答”而下的衣裳,正是被冲走的那件。晓妍怔了一怔,眨了眨泪眼模糊的脸蛋,满脸是水,也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泪的脸,忍痛爬了起来,从方贵手里接过衣裳,闷着声道了谢,抹了把脸,回转圆石边继续捶着衣裳。
方贵如往常一样沉默寡言,也不搭话,往对岸趟了几步,迟疑了一会,却回头对晓妍道:“你手擦破了,还是少沾水的好。”
晓妍这才发现手臂上竟擦破了好大一块,渗出血来,沿着手臂滴下河水之中,一落下便失去了踪影。
刚因心里有事,竟未察觉。这时才觉得一阵阵的抽痛传来。
一时找不着包扎之物,晓妍索性不理,庄户人家,哪个不受些磕磕碰碰的小伤?
刚收好了衣裳,方贵却又回转了来,手里抓了一把草药捣烂了递给晓妍。
晓妍愣了愣,平日里与方贵并无甚接触,不知他为何对她如此关心?接过敷在伤口,抬头要向方贵道谢时,才发现方贵不知何时离开了。
李春玉有喜了,一家很是惊喜,虎子娘对待李春玉更是对待宝贝蛋一般,不但让她少做活,也不许一双小儿女闹着她。
但却突然爆发了未知名的病疫。这世界的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疫情根本没有有效的控制方法,村里好些人家染了病,免疫力差的老人和小孩首当其冲。村子里陷入了一片惨淡和恐慌之中。
娇儿、福儿都染了病。
李春玉有了身子,一家生怕她也感染了,是不许她接触娇儿、福儿的,整天闷在房里不敢出门。
大夫对这突发的病疫束手无策,只开了些暂时延缓病症的药给患者吃下去。几天后,福儿、娇儿的病况益发严重了,小脸儿烧得通红,嘴角起了泡,嘴里说着胡话,一家人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替之,却又毫无办法。
虎子娘和晓妍心疼得默默流着泪,一边按晓妍说的方法,用淡酒精擦拭着娇儿、福儿的身子降温。
看着弟、妹皱着眉头呼痛的样子,晓妍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听着虎子爹和虎子的说话声低低的传来,外村已经有些染病的人熬不过去,病死了,她陷入了恐慌之中,这世界的医疗水平低下,现在尚没有医治的方法,娇儿、福儿怎么办?怎么办?
福儿清醒了些,睁开烧得雾气迷茫的双眼,看着在一边替他擦拭身子的晓妍,虚弱而漂浮地道:“姐姐,我好难受,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觉得担心、压抑快要发疯,无力地安慰着福儿,帮福儿系好衣裳后,她猛地冲出门,往村口唯一的一座破庙狂奔而去。
病急乱投医。她平日里并不信神佛,可她现在却宁愿相信有神佛,能保佑她一家。佛像前凌乱地摆了一些祭品,看来抱着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拜在已经掉了金漆的佛像前,她嘴里慌乱地祈祷着,保佑弟弟妹妹快些好罢,她愿意用她的一切换来弟弟妹妹的平安。
这多灾多难的家庭已受不起打击了。
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弟弟妹妹。
村外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