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心软了。”
晓妍听着她事不关己的淡漠的口气,忍不住道:“她过得这样,怎么算是福气了?我倒不明白了,做姨娘有什么好的?”
俏春脚步微微一顿,怀疑又探究地打量了她几眼,迟疑地道:“难道……你不愿意做姨娘?”
晓妍坚定地点了点头。俏春眼光闪了几闪,慢慢地向前走,道:“若是四公子想纳了你做妾呢?”
晓妍闻言一怔,脚步微慢,心头迷茫了一会,却更明白了自己的心境,摇头道:“不要说四公子没这意思,就是有这意思,我也不愿。”
或许,她内心里还在期待杜浩真能来寻她,虽然渐觉希望渺茫。
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做妾,她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男人,一个女人也不行。
而且,与自由相比,她更爱自由,
俏春半信半疑的,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神色,似乎信了几分,走了一小段路,轻声道:“这府里像你这般想的可不多,我们做丫头的,还等着八抬大轿抬去做正头奶奶不成?与其配了小子,不如给主子做姨娘,到底是半个主子,也有丫头伺候使唤,月钱也多,不用整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人。如今我们做丫头倒还罢了,吃穿用度都不差,若配了小子出了府,吃的用的就大不如了,在家还得做牛做马的样样自个操心,老妈子一般,没几年就熬成黄脸婆了。”
顿了顿又道:“你是想说絮姨娘罢?她是性子忒老实呆笨了些,若是能讨得公子欢心,何至于此?六公子是机缘巧合,一次醉酒幸了她,后来也去了几回她房里,偏是个呆头鹅一般的,也就丢一边了,若是个聪明机灵的,何至于此?若是我……”
说着自悔失言,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嘴快了,忙顿住了话,偷偷看了晓妍一眼,脸上一红。
晓妍看着说及此时,她脸上异样的神采,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这府里这样想的还真不少,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能勾得公子哥的心,可真正能让公子哥上心的、留得住恩爱的,又有几个?何况是与众多的女人分享那一点温情。
因道:“若让我选来,我宁愿就算做对贫困夫妻,两夫妻一起努力、一起打拼经营好这个家,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俏春看了她一眼,收了脸色的神色,冷笑一声道:“就算做对贫困夫妻,整天操心油盐柴米,只怕贫困夫妻万事哀;熬到夫贵了,妻却未必荣,你已经半老徐娘了,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娇娘涌进门,还得含笑迎了,倒是让别人坐享其成,还不如尽早享福的好。”
晓妍一滞,心下益发黯然,俏春说得也是现实——这就是现实。
可是,依然会忍不住期待,那个永恒的命题:爱情。
俏春一笑道:“瞧我们说的。左右是别人的事儿,我们倒论了这许多,竟被你勾引得魔障了,说了这些没廉耻的话。快不要说了罢,幸好这里僻静,并没人知道,快走吧。”
只是,俏春猜错了,这些话,还是落入了别人的耳里。
——————我没有回归,我只是路过,路过。
九十、竹轩琐事
九十、竹轩琐事
腊月二十四,扫尘日。
府里热火朝天地进行全面的大扫除。竹轩也不例外。
传说这天是地上的神灵上天上述职的日子,因此,民间可以百无禁忌,尘土飞扬也冒犯不了神灵。
当然,在侯府却不能因神灵的离职而尘土飞扬,漫府忙忙碌碌的人,却依然不见喧嚣吵闹,也不见飞扬而起的尘土。
因为每天都要仔细打扫的,因此,竹轩里并不脏。秋珩、香芫两个一等的大丫头亲自将正屋里的古玩、摆设等珍贵物品往箱子里收了起来。秋湘、秋碧两人也亲自东西,整理一些精细用具,平日里任以安的贴身衣物和精细物件都是她们管理着的。
然后命人端了梯子,让几个婆子爬上去清扫屋梁,这倒是不会频繁清扫的,便有些细细的尘掉了下来。
在屋内清扫的丫鬟们便各自用大手绢包了头,一边做活,一边低声嬉笑着,这个说:“蹭脏我的衣裳了。”那个说:“灰尘迷了我的眼了。”嘻嘻哈哈地你推我挤。
香芫脸色一沉,用黄铜尺子轻拍着手道:“哪个皮又痒了?这满屋的东西哪个撞破一点、擦坏一点,卖了你们也赔不起,哪个敢出了错。看我不收拾你们。”
满屋子的丫头相互交互了眼色,暗做了个鬼脸,都不敢嬉闹了,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擦洗东西的“沙沙”声的拧水的“滴答”声。
香芫踱了一圈,站在一个叫团儿的小丫头面前,沉着脸道:“你怎么擦的?将水都溅在地上,这天寒地冻的,若结了冰,主子踩上去滑倒了,可怎么是好?手拿出来。”
团儿咬着唇,慢慢站起来,迟迟疑疑地伸出手去,尺子尚未落下,就慌慌张张地将手缩了回来,香芫不耐烦起来,拉过团儿的手,狠狠地抽上两尺。
团儿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呼起来,用另一只手捂着红肿的手心,眼泪直在眼眶地打转,小嘴扁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香芫骂道:“做这狐媚样给谁看?这里也没个让你撒娇撒痴的人,你倒是做给谁看?还不快干活。”
说得团儿忙垂下头,逼下眼泪,忍着痛低头继续忙活。屋里的几个丫头都萧索了一下,暗暗隐了隐自己的气息,生怕被香芫瞄上。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晓妍在一角拭擦着一个构筑复杂装饰架,每一个孔、每一个角落都要拭擦干净,看似简单的活,却着实繁琐得很,幸好侯府上房里人性化地可以使用热水,否则用沁骨的冷水拭擦那滋味可不好受。
其实她作为二等的丫头,这些事并不用她做的,只是或许是香芫、秋碧等压着,她至今依然做些针线活和琐事,尚没有贴身伺候过任以安,如今这院里都忙碌着,她便来搭了把手。
拭擦的空隙间,她不经意地打量着这屋里的几丫头,却发现她们连包头的手绢,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绣着精致的花儿,花团锦簇,争妍斗艳,看上去更像一件装饰物,其中团儿打扮得最为出挑,也难怪香芫看不过眼。
正低头拭擦着。一双淡鹅黄色绣花鞋挺在跟前,抬头,却见香芫停在身前,指着架上一件小木雕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不能用水擦?霉烂怎么办?手!”
晓妍一愣,知道她是在拿人做筏,好震一震那些丫头们,自己这个新进的二等丫头正合适,而且平日里又不入她的眼,也难怪了,却也不便争辩,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对谁都不好看,只得站了起来伸出手,黄铜尺子落下,手心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