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刺客
眼看着那把刀就要落在徐寒的头顶,凌冽又磅礴的刀意将他的周身气机锁死,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撼这属于苏家的一刀。
“徐大叔!”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响起了一声高呼。
才堪堪二十岁的徐寒大抵只有十九能如此称呼他了,只是现在他却并无心思去回应身后十九的呼唤。
但也就是十九声音响起的刹那,徐寒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裹藏在黑色兜帽之下的脸色似乎有了某些变化,而下一刻,那已经及身的长刀以及黑袍人的身影竟然就在这时忽的散去。
一切归于平静。
徐寒木楞的站在原地,似乎并未在第一时间从这样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徐大叔!”十九的声音再次想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小跑声,她已经来到了徐寒的背后,伸手拉住徐寒的手,嘴里焦急的言道:“徐大叔快和我去看看,我师父快不行了。”
徐寒终于在这样的拉扯中回过了神来,他看向身后的十九,却依然无法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而十九却似乎并未看见方才那一幕,她用尽力气拉扯着徐寒,将神情古怪的少年生生拉入了街角,然后指着到底不起像是陷入了熟睡中的周渊焦急言道:“师父,师父起不来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在看见这番情形之后的徐寒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与不安,看向那周渊。
“他怎么了?”徐寒问道,但古怪的语气之中显然还带着一抹尚未散去的心有余悸。
“这个”小十九有些慌乱,她的目光四处游离,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的一下他就晕过去了!”
徐寒蹲下了身子,大抵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古怪,他少见的并未去细究太多。
在伸出手探查了一番周渊的状况之后,他的脸色稍缓,这才问道:“并无大碍,似乎只是昏迷了过去,不过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显然是十九未有想好的,她脸颊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支支吾吾的言道:“就是闲逛而已”
“这么晚了还出来闲逛?”徐寒狐疑的问道。
十九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方才说道:“额师父忽然来了兴致”
见十九如此,徐寒哪还能不明白十九在诓骗于他?但他却并未多问,只是道了一句:“我们身份特殊,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说罢这话他便扶起了周渊倒地不起的身子,领着心思被识破后有些沮丧的十九朝着他们下榻的客栈走去。
而徐寒不曾料想到的是,在他们离去之后,那道裹着黑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方才他所站立的街角,那黑袍看着徐寒离去的背影,眸子中似有火光跳动。
第二日,一行人按照约定准备出城离去。
元修成的追兵还在背后如豺狼一般追着他们不放,久居此处显然不是良法,早些离开这景州方才算得上策。
一行人按计划,依然分成三波,顺着清晨出城与进城的人群离开此地。
走在最后的徐寒与刘笙并肩而行,二人之间依然是那一如既往的沉默,这样的气氛徐寒终究无法打破。
道路两侧的商贩在叫卖着早点,徐寒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刘笙忽的言道:“阿笙,要吃些东西吗?”
刘笙停下了脚步,看了徐寒一眼,竟是少见的附和了徐寒的提议,他点了点头,言道:“昨日听那掌柜说,有一家胡姓老人家的包子不错,我们可去买上一些。”
徐寒闻言,自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不准出城!”前方的街道上忽的起了喧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徐寒与刘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看到了些许不安之色,他们当下也顾不得那谁家的包子,纷纷迈开脚步朝着那城门方向走去。
在那里他们看见了李定贤一行以及方子鱼一行人,想来都是被忽然而来的变故困在了这桐城之中。
城头拥挤着一群想要出城的百姓,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前来观望的城中商贩与行人,而在城门的尽头,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正神情冷峻的立在那里,他身旁一位身着甲胄的中年人正在高声说着些什么。
“告诉大家一个 天大的好消息!”
“从偃光城来的大人为咱们带来了足足三万枚圣药,吃了此药咱们自此以后便是百毒不侵,便是长命百岁!”
那中年男人神色狂热的高声言道,而那白衣少女的身后一群甲士也极为配合的掀开了城门口放着的两道白布包裹的巨大事物,于是两辆装满了药瓶的马车在那时出现在了桐城百姓的眼前。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声声欢呼。
看他们那热切的模样,似乎是完全相信那一套被有意散布的关于的圣药的说辞。
徐寒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看自己周围神情狂热的百姓,又看了不远处的李定贤一行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让徐寒大概了解了一些这位小王爷的性子,他倒是有些担忧见着此境的李定贤按捺不住,再给他们添出些什么乱子。
不过似乎是之前的事情让这位小王爷长了记性,虽然此刻他眉宇间神情愤慨,却终究未有如以往那般动手。
“咱们要见死不救吗?”这时身旁的刘笙忽的看向徐寒问道。
“先看看。”徐寒沉眸回应道,依照江来所言以及他们在偃光城所见,一旦吞食了这所谓的圣药,便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化为傀儡,徐寒难以知晓这样的变故除了依靠魏先生留下的铜板可还有其他的逆转之法,而若是没有,以徐寒看来,这些人与死了便再无其他区别。
但此刻他们若是出手,毁掉这批圣药并不难,可难的是暴露身份之后将要面对的来自元修成的追杀,以及这三万城中百姓难道就真的可以因此逃脱这样的宿命吗?森罗殿能够造出这样一批圣药,便能再造出更多的圣药。
而就在徐寒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围观的百姓中忽的有数道人影窜出。
他们直直的去向那白衣少女身后的那两辆载满了圣药的马车,徐寒的心头一惊,暗以为是李定贤等人未有把持住自己,可定睛看去之后却发现那些身影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那几道身影杀出得极为突兀,马车两侧的护卫们都尚且还未来得及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剑,那几人便已然杀到了他们的跟前。
刀光剑影亮起,那几位甲士的颈项处纷纷浮现出一道道血痕,当场倒地不起。
而那突袭的几人脚步却并不停留竟是在击溃了这些甲士之后直直的上前,冲向那些圣药所在之地。见到这番情形的徐寒忽的醒悟了过来,他们似乎想要毁掉这些圣药!
而眼看着他们就要成功之时,那位立在城门处的白衣少女嘴角却忽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轻声言道:“找死。”
那少女的身子豁然动了起来,她的速度极快,就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那些刺客的身影旁,每一次停留都伴随着一掌拍出,不过一眨眼的光景她便做完了这一切。
然后那些刺客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他们上前的步伐,身子一个接着一个倒飞了出去。
而少女的身子却回到了远处,若非徐寒眼力过人,他根本就无法察觉到少女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间纷自将那近十位刺客们尽数击倒。
两侧更多的甲士在这时回过了神来,纷纷上前将那些身负重伤的刺客们纷纷擒住,一一带到了城门前,粗鲁的按下他们的身子。
“看见没有。”白衣少女眯着眼缝看向目睹了这一切的桐城百姓,言道:“这些贼人想要毁掉陛下大人赐给我们的圣药。”
“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死。”
这话出口,城头的大多数百姓顿时群情激奋,他们高声喝着:“杀了他们!”
“杀了这些恶人!”
似乎是觉得光是这样喊着尚且不够解气,还有人在这时开始不断的朝着那些被擒住的刺客们扔出一些诸人石子、鸡蛋的事物。
那些刺客之中一位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顶着这些飞来的事物,试图朝着人群大喊:“诸位!你们千万不要被骗了!这些所谓的圣药是催人心肝的毒药!”
“你们想一想一百里外的落雁城!他们之前还曾联合周围的江湖宗门藏匿城中的孩童,可自从吃了这所谓的圣药之后,那些父母全都将自己的孩童争先恐后的送了出去!哪一个父母能如此做事?都是这圣药在从中作祟啊!”
但男人的高呼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喝骂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愿意听他所言,反倒是将他们一行当做了恶徒。
“不如咱们就杀了这些贼人祭旗,然后我便安排人为大家纷发圣药。”那白衣少女见此情形,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如此说辞自然更引得那些一心想要得到圣药的百姓的赞同。
于是一排排甲士再次站了出来,他们纷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将之对准了那些刺客的颈项,直直的就要挥下
第二十六张 陪葬
徐寒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向李定贤所在的方向,那位小王爷已然双目瞪得浑圆,看样子已经是极力在压制自己体内的怒火。
徐寒莫名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只脚微微抬起,然后猛地跺下。
他脚尖落地处的石板裂开数道裂纹,几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在这样的力道下高高扬起,徐寒的手忽的伸出,他的拇指扣住无名指,然后对着那几颗石子屈指一弹,那几颗石子便在那时飞射而出,而徐寒也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静默的立在原地,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一般。
但那以快得出奇的速度飞射向城门方向的石子却很明白的将这样的假象割破。
铛!铛!铛!
数道脆响炸开,那些甲士手中眼看着就要落下的刀剑,伴随着这一声声脆响,猛地自甲士的手中飞出,纷然落在了他们的身后,而甲士们握着刀剑的手也在这时虎口裂开,血流不止。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了一些,在那些刀剑落下的数息光景之后,甲士们方才回过神来。
然后撕心裂肺的哀嚎自那些甲士们的口中响起,他们捂着自己手,脸色煞白,神情惊恐。
“哼!”一声冷哼自那白衣少女的鼻尖发出,她微微看了那些甲士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人群,她沉声言道:“鬼鬼祟祟远非好汉,阁下不若现身与我一战?”
她此音落下,人群你望我我望你,却并无一人出身上前。
少女眉间的煞气顿时重了一分,她沉声再道:“看样子阁下是不敢现身了,既然如此阁下的这几位朋友恐怕今日终究难逃一死。”
说罢这话,她沉眸看向周遭的甲士,但那些甲士在目睹了自己同伴的遭遇后此刻显然都有些迟疑,不敢上前。直到那少女眉间的煞气渐渐转化为了杀机,那些甲士们方才壮着胆子再次来到了那些刺客的身后,战战兢兢的掏出了自己的刀剑。
“杀。”冰冷的字眼自少女的嘴里吐出。
那些甲士们闻言不得不将手中的刀剑举起,然后便要朝着那些此刻的颈项斩去。
而少女也在这时沉着眉头看向人群,若是那人敢再次出手,她定要寻到那人的踪迹,将之挫骨扬灰。
如她所愿,在刀剑落下的瞬间,那些石块再次飞出,将那些甲士手中的利器击飞。
但不如她愿的是,射出这些石块的主人速度着实太快了一些,她根本寻不到对方踪迹,石子便已然将甲士们的刀剑击落。
少女的眸子阴沉的可怕,她看了看那些哀嚎的甲士,嘴里骂道:“废物。”
然后她快步走到了这些此刻的身前,抽出了一位甲士腰间的刀,然后一脚将那些在哀嚎的甲士们踢开——这一次她决定亲自出手。
她虽然无法看清对方出手的痕迹,但她并不惧怕。她的心底有着自己的考量,若是那人真的强大到能够将她击败,那以她看来对方就不应该躲藏在暗处,显然那人虽然有些手段,但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而这一次,他就要好好看看,那躲藏在暗处的鼠辈如何凭借区区一枚石子救下这些贼人们的性命。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没有半分的迟疑,那把手中的刀被她猛然挥下。
咻!
一道急促而有短暂破空之音响起。
某些事物正以飞快的速度在那时从远处飞射而来,少女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她将手中的刀握得极稳,以方才那些石子的力道决计无法将她手中的刀击飞,而待她斩下这刺客的头颅,相比隐藏在暗处那人便会恼羞成怒,届时她再将之击杀。
这样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好。
但她却算漏一点
这次飞射而来的东西不再是一颗简简单单的石子,而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而它所去向之处也不再是她手中的刀剑,而是她的眉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心头大骇,她抽刀横于自己的身前,想要抵挡这把飞射而来的长剑。
铛!
又是一声脆响于场上炸开。
那把剑落在了少女的刀身上,然后可怕的力道自剑尖之上透过刀身传来,那是纯粹的力量,不包含半点真元亦或者剑意,而就这样一股力量让少女的身子在那时不由自主的飞速暴退,饶是她双足不断的想要发力阻止这样的颓势,却依然于事无补。
轰!
直到她的后辈撞到桐城的城池,她的身子方才堪堪狼狈的停下。
但停下却并不意味着她当下了这一招,那把她横于身前的长刀的刀身上忽的浮出一道道宛如毒蛇一般的裂纹,那裂纹转瞬便覆盖了整个刀身。
伴随着“铛”的一声脆响,整个刀身炸裂开来,然后
那把长剑继续向前,在少女惊骇的目光中,直入她的眉心,穿过她的天灵盖,将她的身子钉在了那桐城的城墙之上。
她眸中的惊恐凝固在了那一刹那,随即便变得空洞。
大抵是这样的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那少女根本没有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便这样失去了气息,而城门处也随即在这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缕鲜血随着少女被黑色长剑洞穿的眉心涌下,惊呼声方才从人群中升腾而起。
那可是皇帝陛下钦点的圣兵大人,于这些寻常百姓以及甲士眼中对方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存在,竟然就这样死在了他们面前,甚至那凶手的模样都不曾有人看见。
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的轻轻一跃来到了空旷的城门旁,是徐寒!
李定贤的眉头皱了皱,他之前一直压抑着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但在见过了偃光城的诡异场景以及因为自己冲动险些让诸人跌入险境的事情之后,他强压了自己心头这样的冲动。
但他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于他看来心狠手辣的徐寒竟然会在这时冒着暴露身份危险出手救下这些与他并无相干之人。
徐寒的出现让周遭的百姓愈发的惊恐,而那些尚未受伤的甲士们也显然被徐寒一剑取下那少女性命之事所震,一个个惊恐的看着徐寒,却并无一人敢欺身上前。
徐寒在人群前站定了身子,他手朝着虚空一握,那把刺穿了少女眉心,将之钉在城门上黑色长剑似有所感,在那时剑身一震遁回了徐寒手中,而后他手中的剑芒一闪,那捆绑着十余位刺客身上的铁索也尽数被斩落,对方随即纷纷站起了身子。
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朝着徐寒郑重的拱了拱手,言道:“谢过侠士相救。”
说罢见徐寒点了点头,那中年男人又看向周遭的同伴,言道:“阿英、老三你们去毁了那毒物。”
听闻这话,便有一男一女二人窜出,便要迈步走向那两辆装满了圣药的马车。这样的行为落在那些寻常百姓的眼中,他们的眸中顿时露出了不舍之色,但却又碍于徐寒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而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圣药要被摧毁之时,徐寒手中的剑却忽的伸出,拦下了那两位即将上前的男女,为首的中年男人见状心头一沉,不解的看向徐寒,问道:“恩公这是何意?”
于中年男人看来,杀了这圣兵乃是重罪,徐寒既然敢冒着这样的危险救下他们,那想必定然是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之人,那出手阻止他们捣毁圣药便是一件说不通的事情。
徐寒却并未看他,而是将目光在那些百姓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摇了摇头言道:“你救不了他们。”
中年人又是一愣,他似有所感的看向那些百姓,他并未看到理应存在的感激之色,反倒是从那些眸子瞥见了一道道敢怒不敢言的恐惧。
他皱了皱眉头忽的明白了徐寒话中所指,在这些百姓的心中或许他们才是那恶人,才是那阻止他们安居乐业,享用圣药的祸首。
这样的感觉多少让中年男人心头的某些信念有些动摇,但他还是眸子一沉言道:“那我也要试一试,请恩公成全!”
中年男人语气中的决然倒是出乎了徐寒的预料,他转眸看向男人,目光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忽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板,问道:“你们的身上也有这东西?”
这一次不止那中年男人,他所带领的诸多刺客们也是纷纷一愣,随即都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与徐寒一般的铜板。
“恩公知道此物的由来?”男人脸色一喜,不禁问道,就是依仗此物他们方才逃过了圣药的控制,若是徐寒能找来此物,那那些被圣药所控制的人便可得救。
但徐寒却并不答他此问,而是反问道:“你们有多少这样的人。”
中年男人大抵并未想到徐寒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的眸中泛出一阵警惕之色,但最后还是言道:“大概一千余人,分布在景州各处,于桐城的除开我们还剩二十余人,不过修为不高,便未有参与此事。”
“嗯。”徐寒点了点头,然后便又沉默了一会光景方才言道:“那你现在便去写信吧,将他们尽数召到此处。”
中年男人心头一惊,看向徐寒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恩公,此事不妥!”
“不妥吗?”徐寒的眼睛忽的眯了起来,那狭长的眼缝中杀机凌冽。
他的手在那时伸出,黑色的神剑冲天而起,一道道金色剑影自神剑之中涌出,狂暴的剑意笼罩在整个桐城的城头。
“我给你五天时间,若是招不来那些人,整个桐城三万百姓都会为你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