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得明白?”
卫流芳站起了身子,背后所负长剑轻颤。
“我看着她一路从侍女走到皇后娘娘的位置,她的手腕我比你清楚。”
“而且,背叛这二字从何说起?”
卫流芳问道。
那为首之人一愣,目光扫向周围,却并未寻到魏来的踪迹,他的面色阴寒,继续言道。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混淆了娘娘判官笔的追踪的法门,但既然这么做了,你觉得娘娘会放过你吗?这不是背叛还能是什么?”为首之人低语言道,语调之中已然有杀机奔涌。
可听闻这话的卫流芳却连连摆手:“不不不!”
“兄台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这样说着,于那时一顿,看向男人的目光中忽的有笑意漫开:“我的意思是……”
“死人是没有机会把任何消息带出去的。”
这话一落,周围那些黑衣人的脸色一变,瞳孔猛然放大。
但还不待他们彻底回过神来,卫流芳背后的长剑猛地出鞘,冲天而起。
那为首之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小心!”
但这话出口却已然是为时已晚。
那雪白的长剑冲天而起,漫天剑影豁然从天际爆射而来,直取众人面门。
圣人之威何其磅礴,只是一招出手,顿时剑如雨下。
那些围拢着卫流芳的黑袍人在那样的剑招下,虽有心运集起体内灵力对抗,可他们所撑起灵力屏障,只是被那剑光微微触及,便轰然碎裂,然后剑影继续向前,洞穿了那些黑袍人的胸膛,一个照面的光景,黑袍人尽数毙命,纷纷栽倒在地。
冲天而起的神剑发出一声清鸣,遁入卫流芳的剑鞘中。
他看了那满地的尸首一眼,嘴里喃喃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不曾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
“就可以一门心思的活,一门心思的死。”
“何其幸福。”
他这般感叹完,就要迈步离去。
可脚步方才踏出不过数歩,身子却忽的僵硬在了原地。
他脸色一白,眸中露出了骇然之色,身子豁然转了过去,看向那些黑袍人倒地之处。
只见那里,一道身影缓慢而艰难的站了起来。
“呵呵……”
他低着头,身形佝偻,嘴里不断喘着粗气,显然哪怕只是站起身子,对于此刻他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可饶是到了这般地步,他的嘴里却依然不住响起阵阵冷笑声。
那笑声牵动了他本就严重的伤势,以至于他的嘴里不断有鲜血随着这笑声被咳出。
但越是如此,他脸上的笑意便愈发的灿烂,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癫狂。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的手中此刻握着的事物——一枚白色的雕有鸳鸯戏水之相的玉佩。
“她竟然把这个给了你!”卫流芳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人手中的玉佩,脸上的神情复杂。
愤怒、惊骇、不可思议,这各种情绪都在他的眸中一一闪过,而最后,却又凝固在一抹浓重的悲伤上。
“娘娘早就怀疑你有不臣之心,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过娘娘?”那黑袍人冷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已经伤及心脉的伤势毫不在意,反倒一脸畅快无比的笑意。
从成为黑袍死士那一天起,每一个黑袍死士都早已明白自己的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而能在死之前,将一位八门大圣拖入黄泉,那更是莫大的荣耀。
他这样想着,握着那玉佩的手力道更重了几分,鸳鸯玉佩上随着他力道加大,而开始浮现出一道道如蛛网般狰狞的裂纹。
卫流芳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甚至难以催动半点灵力,阻拦眼前的黑袍男子。
他呼吸变得急促,身子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面露苦笑,暗暗想着,所谓的八门大圣,其实也不过如此羸弱不堪。
剧烈疼痛开始撕裂他的神智,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个少女叩开了山门,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问他:“你想要救你的宗门吗?”
年轻掌教神情古怪的问道:“你有办法?”
少女平静应道:“世上的事,只要去想,都有办法,只是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这样的话说得太大,尤其当说话的人还是一个看上去比他还小上几分的少女时。
很难有人不把这番话当做是胡言乱语,而年轻的掌教确实也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可他还是问道:“什么办法?”
少女张开嘴朝他说道:“……”
画面在那一瞬间忽的变得没了声息,他的脑海中一阵剧痛,他记不得少女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那时,那少女脸上的笑容那般美丽。
像是紫云宫白水园中的枫树,秋风一扫,窣窣而落。
明知夭亡,却难以移开眼,不去看那如火般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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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因果
天色愈发的暗。
酒肆的老板与酒客们早就被这般异动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的躲在了角落。
他黑袍人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可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狂热。
他手上的力道更甚,那枚玉佩上的裂纹一息多过一息。
“死吧!叛徒!”他狞声说道。
这声音将卫流芳从混乱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他看向那黑袍人,忽的问道:“你不怕死吗?”
黑袍人闻言朗声笑道:“能为皇后娘娘敬忠!能为皇后娘娘而死!”
“我死得其所!”
卫流芳的目光有些悲悯:“每个人都应该怕死。”
“因为活着的人才能算作人,死了,人就不再是人了。”
那黑袍人却厉声喝道:“闭嘴!叛徒!”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贪生怕死吗!我们黑袍死士,生来就是为皇后娘娘而活的人!为了娘娘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卫流芳却言道:“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你和我的不一样,和任何不同的人都不一样。”
“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我看不见你的恐惧,看不见你的不舍。”
“你不完整。”
“你一定……”说到这里,卫流芳的双眸眯起,轻声言道:“一定忘了什么东西。”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那黑袍人的身子一颤,他脸上的狰狞之色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许溃散的痕迹。
但下一刻,却又再次被狰狞之色笼盖。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你给我死!”他激动的大声吼道,拿着那玉佩的手便要再次发力,而这一次,他没有半点留力,准备彻底捏碎那玉佩。
卫流芳苦笑的摇了摇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咽了回去。
天黑、路险。
人都走得艰难,忽然有了光,虽然稀薄,但却可以照亮周围。
可走得久的人,会变得麻木,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去握住那道光。
所以,你说得再多,再言之灼灼,他们都不会信。
因为当下,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安稳。
卫流芳想着这些缓缓闭上了双眸,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