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恐惧,当下便有人索性在原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朝着江浣水喊道:“州牧大人饶命!”
“州牧大人救我!”
“救救我们!”
那样的声音响彻不觉,回荡在宁霄城的上空。
“哈哈哈!”
这时被魏来用脚狠狠踩在底下的洛鹤忽然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
紧张的注视着穹顶之上的一切的魏来听闻此音,不由得皱眉看向洛鹤。
洛鹤脸上的神情狰狞无比,嘴里满是污血,面对魏来冷峻的目光,他并未表现出半点畏惧,反倒笑得愈发的张狂。
“你笑什么?”魏来寒声问道,他不喜欢眼前这些宁州百姓们的高呼,不喜欢他们即使到这时还未明白,这个老人这六十年来到底背负了些什么东西,不喜欢他们的无休止的索取,更不喜欢洛鹤这明显带着嘲弄味道的笑声。
“笑你们这些凡人,不懂得什么叫人力有尽时!”
“笑你们到头来总是被所谓的大义之名欺骗,却不知什么天下为公,什么黎民苍生都只是上面的人涌来诓骗你们的戏码。”
“他们教给你们这些,可他们自己何曾有真真正正的做到过呢?”
“而你们却可笑得把他当了真,现在你可曾看得明白?你们辛辛苦苦要救的苍生可没有一个人会顾念你们的恩情……”
“人啊,生下来骨子里带着的就是自私,就是利己,你救他、护他,他只会以为这是他应得的,但有一天你不给他了,那你就成了他眼中的仇人、恶魔。”
“而现在……”
说着,洛鹤抬起头瞟了一眼穹顶上的老人,眯眼自语道:“而他现在,就快成为那个恶魔了。”
魏来一愣,他看了看越来越多跪拜下来的百姓,又看了看穹顶上的老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老人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
江浣水当然把那些话听在了耳中,他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百姓,看着那一张张眸中含着泪水的脸,他的眉头皱起了起来。
“收手吧,江浣水!”
“你从来就不是那种狠得下心来的人。”
“我保证给你的外孙一条活路!”
敖貅将老人眸中的动摇看在眼里,他嘴里朗声言道,语气中满是戏谑的味道。
有时候有些事情,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来得容易太多。
你不到那最后的关头,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出怎样的抉择。
敖貅盯着江浣水,盯着他袖口下紧握的拳头,看着那拳头颤抖,然后又渐渐松开。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真切,他以为,这一切已成定局。
但显然,他低估了数十年愤恨的累积,究竟会让一个人疯狂到什么程度。
就在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刹那,老人的手又一次握紧。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下的百姓,脸上绽开了一丝他固有的和蔼笑容:“这些年……”
他这样说道,那些早已将自己的性命完全寄托在他身上的百姓们见他发声自然是纷纷静默了下来,神情希冀的注视着他。
“我前几十年忙于战事,后几十年则应付着燕庭,我总想着做到最好,以为那样就能完成我的承诺……”
“护你们周全。”
“直到那一年敖貅杀了我的女儿、女婿,我悄悄去过一次乌盘城祭拜他们,也听过一些那里百姓的闲言碎语。”
“他们都说是我女儿女婿的不对,是他们触怒了神,因为神总是对的。”
“我其实已经早就过了易怒的年纪,但那一次我还是有些生气,却无可奈何。”
“我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他们的错。后来啊,我这外孙,在乌盘城和这蛟蛇打过了一场,从他的手里救下了一些百姓。”
“那时候,那些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明白了谁才是谁才是恶,我忽然也想明白了。”
“这错,在我。”
“我总想着像孩子一样护着你们,却忘了告诉你们,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就像乌盘城中的百姓一样,你们不坏,也不蠢,只是单纯的不懂,但没关系……”
“我的外孙会交给你们的,就像他教给乌盘城那些百姓一样。”
“别担心,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们,”
他就像所有人的长辈一般,语重心长的宽慰着那些百姓。
百姓们互望一眼,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听不明白老人在说些什么,但奇怪的是,随着老人的这番话,他们方才那慌乱的心神,却莫名的稳定了下来。
敖貅将这番情形看在眼里,心头焦急,他张开嘴就要说些什么:“别听……”
只是他的话方才出口,老人却豁然转过了头看向穹顶。
那咬着他颈项的雄狮似有所感,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咬着敖貅颈项的嘴猛然用力一扯。
一大块血肉便猛地被他拉扯了下来,黑色鲜血如暴雨一般倾洒下地面,伴随着敖貅的哀嚎,他的身子在云层剧烈的挣扎的记下,随即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重重的朝着地面下坠。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庞大的身形却渐渐缩小,转瞬便化作了一头数丈长的蛟蛇模样。
莫说是那些百姓,就是魏来等人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不可一世的敖貅就这样倒在了雄狮的口中。
在短暂的惊呼声后,宁霄城再次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神情骇然的盯着那重重落在地上的蛟蛇尸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人的身子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缓缓落了下来,魏来赶忙上前扶住了老人。
老人的嘴里却在那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魏来甚至敏锐的注意到,老人的嘴角已然有鲜血溢出,却被他不露痕迹的擦去。
魏来的目光顿时一变,但老人却似乎感应到了这些,他看了魏来一眼,笑道:“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魏来心底的担忧当然不是老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可以化解的,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老人的心意,他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
“没事!?哈哈哈!”
“你的五脏俱损,浑身经脉断了七成,你还能活多久?凡人!”可这时,那洛鹤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张狂笑意,刺耳无比。
“你一死,就像敖貅说得那样,整个宁州在无人可镇压得住此地气运,有的是人对此虎视眈眈,宁州,从今天起就得化作一处死地了!”
魏来的眉头皱起,他不愿相信洛鹤所言之物都是真的,他担忧的看向江浣水言道:“外公,要不你休息一会,这里就暂时教给我们。”
江浣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言道:“这些事,得由我来做,你现在还做不来。”
“但好好看着,以后啊,都得你来做了。”
魏来听懂了老人的化外之音,他的脸色一变,扶着江浣水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江浣水却并不再多安慰魏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