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锈刀。
黑龙见此状,已知任何的言语都无法改变这狂儒的心思,他巨大的眼球中闪过一道寒芒,然后,黑龙龙头一摆,巨大的身形开始在黑云之中攒动,直到这时,那些城中的百姓才得以看清这头黑龙的全貌——浑身密密的如金属一般的鳞甲、巨大又锋利的龙爪、所行之处牵动风云,呵气为雨,吞吐雷电。
这样的事物,单单只是一瞥便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诸人的身子开始颤抖,却不仅是因为心头的惊骇,更因为随着那黑龙在云层游动,乌盘城的大地也开始颤抖。
由轻及重,转瞬光景。大地开始抖动,两侧房屋开始摇晃,屋顶的瓦片坠落,到最后人群都开始难以站直自己的身子,在一片惊呼声中东倒西歪。
“快看!那是什么?”忽的,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指向乌盘城外那乌盘江所在的方向。众人抬眸看去,巨大阴影伴随着恐惧漫上了众人的眉梢。
他们看见了压过城头的滔天巨浪从乌盘江中升起,正朝着这座风雨摇曳的小小城郭奔涌而来。
他们豁然明白了,原来这位乌盘江神之前所言,绝非说说而已……
声势浩大的巨浪,不过眨眼的光景,便已然兵临乌盘城外。
大地在巨浪的席卷下颤抖得愈发的厉害,百姓们的惊呼在那时变做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人群的慌乱比起之前更甚数筹。毕竟方才的电闪雷鸣也只是天相有异,而此刻的巨浪滔天,那是真正可以在转瞬间摧毁整个乌盘城的灾难。
在事关生死的恐惧面前,足以让任何人撕下虚伪的嘴脸。没有人再有心思去关心刑场上的变化,他们争先恐后的朝着另一侧的城门方向奔去。
“有大燕气运护体,我一时杀不得你。”
“但你大可握住那把刀,我敢保证,这乌盘城中的百姓,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座城池!”
“来吧,我要看看,你这满口大义的儒生是不是敢为了你的道义,让满城百姓为你陪葬!”
黑龙闷声言道,那滔天的巨浪已然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便会将这座城池彻底吞没。
吕观山已经快要握住那刀柄的手,微微一颤,他抬头看向城头方向的巨浪,神情肃然。他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衡量龙王抛给他的问题。
而那位龙王不急不忙,他眸中的愤怒在那一瞬间消逝,眼睛再次眯起。他很清楚这些读书人的软肋——沽名钓誉,爱惜名声,就和很多年前的另一位儒生知县一般,他们能做出的抉择,在他们饱读的圣贤书中便早已决定。
不出所料的是,在那样一段沉默之后,吕观山伸出手的果然缓缓放了下来。
黑龙眯起的眼缝中露出了笑意,他的血盆大口张开,闷声言道:“既然改注意了,那便学……”
他的话,说道一半,便旋即戛然而止。
那低头似乎已经放弃抵抗的儒生在他说话的档口,垂下的手再次伸出,握住了那锈刀的刀柄,一道裹挟着大燕国运的金光顺着吕观山的手臂涌向长刀,锈迹斑斑的大刀在金光的滋养下,转瞬便化为了一把闪着幽深寒芒的雪白利刃。
只见浑身是血,身材略显瘦弱的儒生,手起、刀落。
伴随着一声轻响。
一颗硕大的头颅从行刑台上滚落。
吼!!!
穹顶上的黑龙双目尽赤,他扬天发出一声悲鸣,庞大的身形在空中扭动好似承受了无边的痛苦一般,他嘴里咆哮道:“你们都得死!”
远处那已近城郭的滔天巨浪应声再次拔高了数丈,遮天蔽日,将整个乌盘城都笼罩其中。
斩下龙魄头颅的儒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扔下手中的长刀,头顶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蝴蝶缓缓落在了他的肩膀。儒生伸手抚摸着蝴蝶的翅膀,蝴蝶用触手轻轻的触摸吕观山的颈项。
接着,它的翅膀上开始浮现一道道宛如蛛网一般的纹路,金色的光芒从纹路中亮起,它周身的黑暗像是一层血痂一般快速的脱落,不过眨眼的光景,那蝴蝶又恢复了往日金光璀璨的模样。
它轻轻的靠在吕观山的脖子,动作温柔,如贴耳倾诉着些什么。
但他周身那璀璨的金光却渐渐变得暗淡,头顶的触角无力的垂下,连同着它的身子也在那时从吕观山的肩头跌落,飘飘荡荡,像极了深秋的枫叶。
吕观山的手伸了出来,接住了蝴蝶下坠的身子。它艰难的想要抬头看上男人一眼,但脑袋方才抬起,便又再次无力的垂下。知道事不可为的它在男人的手中蜷缩下身子,宛如拥着棉被熟睡的孩童。他的翅膀缓缓扑腾,渐渐归于无声,像是告别,数息之后就连周身的光芒也完全熄灭。
那只蝴蝶,终究没有飞过它的沧海。
“谢谢。”吕观山缓缓的将熄灭了光芒的蝴蝶放在了地上。然后,他站起身子,抬头看向那越来越近的滔天巨浪。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几道旁人根本难以听清的字眼。
他说道:“关山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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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今天的粥,有点咸
“驾!”罗相武急促的拍打着马背,神骏的战马浑身泥泞,后背处却隐隐泛红。
他已经用尽全力,几乎昼夜不眠的赶往乌盘城。但当乌盘城的城郭与压在城头黑云出现在他的眼前时,罗相武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而更可怕是,城郭的另一头升起的滔天巨浪,更让罗相武明白,就在他来晚的光景中,事态的发展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但罗相武没有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策马奔向乌盘城——金关燕死在了他的眼前,单是这一点他便没法向上面交代,若是乌盘城的祸端影响到了朝廷的布局,那摆在他面前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苍羽卫在大燕朝凶名赫赫,哪怕是泰临城中的达官显贵见了他这七品总旗也得笑面以对。但风光的背后,藏着的却是如履薄冰。
“驾!”想到这里的罗相武阴翳着脸色,再次挥鞭抽打着马背,以期能早上哪怕一息时间赶到城中。
“关…”
“山…”
“槊…”
就在这时,一道轻如呢喃,却又出奇的清晰可闻的声音从那乌盘城中传来,涌入了罗相武的耳中。
关山槊。
这似乎是谁的名字。
一个本应如雷贯耳,却又在大燕朝被讳莫如深的名字。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提及这个名讳的缘故,罗相武在那时微微一愣,但还不待他去搜索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轰!
一声巨响忽然在他身侧,距离官道足足数里之遥的密林深处爆开,饶是相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