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甲士在距离魏来约莫数寸之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立在原地,一道道幽冷的气息在那时将魏来锁定。
而处于这般处境的魏来却并未露半点的惊恐之色,他瞟了一眼那些黑甲甲士,作为大燕朝堂最臭名昭著的鹰犬中的那头恶犬,黑狼军的凶名比起苍羽卫只大不小,不过死在魏来手中苍羽卫早已不下十指之数,魏来对于与之齐名的黑狼军却是好奇多过寻常人见着他们时的惊惧。
他在那时将手中的长刀一震,刀身上的鲜血被他尽数震落,雪白透亮几近刺目的光芒再次亮起,他将这柄白狼吞月扛在肩上,踩在那具无头尸骸上的脚用力跺了跺,随即眯着眼睛看向那位太子殿下,问道:“殿下要拿我?为什么?”
袁袖春的头豁然抬起,怒目盯着魏来,此刻他的双眸之中充斥着血丝,再无平日里的半点风姿。
“你斩首天阙界世子,将我大燕与天阙界置于水火,枉顾我大燕律法,也枉顾我大燕亿兆生灵的生死,更是将我大燕数十年几代人苦心经营得来的太平置于火烤!”袁袖春咬着牙,再次低语言道,他这样说着脚步迈开,语调愈发低沉阴冷:“就这样!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以得一夕安寝,这就是殿下所言的太平吗?”魏来低语寒声反问道。
“大胆!你不过是一罪人之后,父母安葬之处连姓名都不可铭刻,有何资格来妄议我大燕国策?”袁袖春双脸通红,高声怒斥道,说着伸手还指着魏来,手指却莫名打颤的继续言道:“你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以泄私愤,与你那满口仁德,却鼠目寸光的爹娘有何区别?”
“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位大燕少年因殿下的令牌,被屈打成招,陷入昏迷,此刻生死不知。”
“而就在刚刚,一位本分的七旬老人,死在殿下的面前。”
“整个过程殿下一直待在你这里不过十丈之遥的明玉楼上,只要殿下愿意轻轻挪一挪你的尊架,这个少年现在已经在医馆接受最好的治疗,这个老人也会好端端活在我们面前。但殿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待在那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而现在,恶首死在了我的刀下,殿下却开始给我讲太平、大义、仁德、律法?却开始斥责我为泄私愤……”魏来说道这处,忽的一顿,他握刀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嘴在那时猛然张大,声音也豁然增高,宛如狮吼,宛若虎啸。
“那烦请殿下睁开眼好好看看!!!这是私愤,还是公理!”
袁袖春的身子一颤,他下意识的侧眸看向四周,他瞥见了周遭的百姓,紫霄军的甲士,以及那街道两侧酒楼之上被这般响动所惊吓,从窗户口探出身子的公子小姐,他们的眸中都闪动着光芒。
那是某种感同身受。
亦是某种自怨自艾。
而这各种情绪在最后交汇、沉淀,化作了一股克制却又隐晦的情绪。
愤怒。
堆积在心底,却不敢宣诸于口的愤怒。
袁袖春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感受。
而以他自己的经历看来,这样的愤怒,往往刻骨铭心……
也往往会让怀揣着这股愤怒之人,会在寻到合适时机之时,将之尽数归还给制造这愤怒之人……
而不幸的是,似乎他就是此刻这股愤怒的施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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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关于她的秘密
骑虎难下。
便是此刻袁袖春最真实的写照,他皱起了眉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时也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以此来屏蔽周围那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殿下,群情激奋,若是强行掳走魏公子,恐激起民愤,失了人心,得不偿失。”这时,阿橙也迈步走到了袁袖春的身后,在这位太子殿下的耳畔轻声言道。
袁袖春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的难看,他咬着牙低语道:“难不成我还要放任这枉顾国法的家伙逍遥法外不成?”
“殿下,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说道这处,阿橙少见有些迟疑,竟是半晌未有吐出话来。
“看样子,橙儿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袁袖春从阿橙这般态度中顿时感受到了些许异样,他抬眸看了橙衫少女异样,苦笑言道。而说罢他根本不给阿橙半点反应的机会,豁然转过了头,看向魏来。
他寒声言道:“罪臣之子,上辱国法,下惑黎民,与挑起大燕与天阙界纷争,罪大恶极,不可赦也。着黑狼军擒下,押解候审,在场诸位……”
说到这里,袁袖春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周围围观的百姓与甲士,又才言道:“若有不满,大可言说,罪同魏党!”
在阿橙上前游说的一瞬间,袁袖春忽的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对他充斥着的怒火当然可怕,就像阿橙说得那样,此举会失了民心,让他苦心经营的某些形象在这一瞬间崩塌大半。但他经营这些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摆脱被金家压制摆布的命运,为了将如此刻这些人一般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愤怒朝着施予者宣泄出去。
但这样的愤怒往往留存在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才会升腾起的东西,在下位者没有舍弃性命的觉悟前,想要宣泄这样的愤怒他们就只能辛苦的往上爬,爬到能够将曾经的施予者踩在脚下为止。
可这样的事情可能吗?
就像他需要耗费十余年的隐忍与伪装,方才等来眼前这个与金家抗衡的机会,眼前这群看客他们能有这样的机缘与定力去熬到那个时候,弥补他们与他之间,比起他与金家之间还要大出百倍的鸿沟吗?那样的可能微乎其微,袁袖春找不到半点他们能做到这一点的理由。而只要他们无法完成这样的“壮举”,那他们心中的怒火就永远只能被他们埋藏在心底。可现在,他却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能够让他去完成这样的逆转,他为什么要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威胁,为了这所谓的民心,失掉与天阙界交好,甚至得到他们支持的机会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袁袖春豁然开朗,他再也没有了半点犹豫,朗声便说出了方才那一番话。
而与他所料并无差别的是,在听闻这番话后,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并未有在愤怒堆积满溢之后爆发,而是尽数在那一瞬间之后,纷纷转移亦或者遮掩下怒火。
得令的黑狼军在那时没有半点犹豫,迈步便朝着魏来围了上去,魏来的双眸一凝,依然保持着单肩扛刀的架势,但胸前与后背两道神门却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