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女郎气到白软的雪峰不断起伏, 漂亮的杏眼盛满了怒气瞪着他。
显然是玩弄这个词将她的怒气再次推高。
少年饶有兴致盯着女郎莹白如玉,因为愤怒显得鲜活异常的面孔。
他好奇,仿佛发现了很妙不可言的东西。
像孩子一样新奇地盯着她。
阿姐过往从来不会这样, 只会温柔地对着他笑。
少年的眼睛纯澈, 和着月光有一丝晃眼的蔚蓝, 很干净。
凑得极其近, 楚凝的怒火渐渐被他收容。
最终之下,变得暧.昧而不可言喻。
楚凝挣开他的手,少年站起来, 看着女郎乌黑的发顶。
腾空将她抱起,楚凝的心一时之间被吓得没有着落,两只手很害怕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声音恐慌而干.涩。
“你、你干什么?!”
少年凑下来,楚凝怕挨近, 撇开头。
“阿姐不要动,要是不小心摔了阿姐,会很疼的。”
“我也会心疼。”
言罢, 他托着楚凝小臀的那只手莫名重了重点,意有所指。
楚凝脸色愠红。
脱口而出长辈款儿想要训他的话及时憋了回去。
她想到怜煜刚刚说过的, 每次她一本正经训他的时候,他就想要干什么。
见女郎乖觉,少年勾了勾唇角。
“你要带我去哪?”
似乎绕到了内室, 能倾斜照见光的窗台被遮掩住了,里面黑得让人没有底。
少年信步闲庭, 跟楚凝聊起了天。
“阿姐怕黑?”
楚凝不置一词, 她并不怕黑, 可是这里未知幽暗。
新婚之夜被人掳走, 这个人还是她从未想过的, 养在身边的弟弟,试问谁不害怕?
只是她不能说。
可惜,怜煜是察觉情绪的高手,楚凝的手指在无意当中攥紧他的衣襟后领。
已经足够他感受到女郎言语之下的紧张和害怕了。
他的步调放缓了一些。
楚凝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旁的方榻上,随后她听到了细碎脱衣的声音。
两只手攥紧了。
“干什么?!”
楚凝的声音骤然拔高而尖锐。
少年替她整理换洗亵衣的手一顿,“阿姐,声音这样大,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他提醒楚凝,“我若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
“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让楚凝的内心稍定,却也只是稍定而已。
“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角斗场低处阴暗,里头的奴隶天被练就了一副极其好的视力。
即便是在黑暗当中,也能够凭借自己的五感来辨明方向和阻碍。
怜煜拨动浴桶,感受水温。
恰好了。
他走过来攥住楚凝的手腕,感知到少年手上的湿,联想适才听到的声音。
楚凝知道接下来大概是要做什么。
“我自己来就行。”强稳住了心神。
耳边又传来男子的轻笑,“阿姐看得见吗?”
“浴桶很大,水很深。”
“仔细摔了阿姐,怜煜心疼。”
楚凝一而再按住性子,和怜煜讲姐弟情谊,总是被他曲解,索性只跟他谈道理讲内外有别。
“你我就算没了姐弟情分,更应该注重男女之别。”
哪曾料,少年哦一声。
还以为听话了,殊不知他调转矛头,“长公主不愿再与怜煜姐弟相称,如果是按男女有别来算.....”
楚凝心里一咯噔,没有拦住他欲往下说的嘴。
“我和阿姐亲密无间的相处有过,按世俗的规矩来,我应当娶阿姐了。”
着实是辩不清楚,她只当怜煜是小孩心性,随他闹,不理会他就好。
让他自言自语,驳不到关注,说不定就消停了。
楚凝摸着黑,两脚往前挪,不小心踢到了桶边,疼得瞬间痉挛,整个人嘶着声音,要蹲下捂住被磕碰的脚。
怜煜手急眼快护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阿姐!”
他吓得提心吊胆,女郎脸色稍带狼狈,少年脸都吓沉了。
“乱动什么?”
是责备的语气,楚凝本就尴尬,被斥得更是骤起了火,她撒起性,不要怜煜扶,径直推开他。
“松手!”
比怜煜的声音还要更高过。
一把攘开怜煜的手,倒扶住浴桶的边沿,想必撞得太狠了,疼得整个人一直在倒吸气。
“阿姐还要跟我倔,到底谁才是不懂事的,一直在闹孩子气。”
楚凝真想训人,却又怕触到眉头,嚷起来没有意义。
怜煜三番两次上来,还真被全都被她给推开了。
碰也不叫碰。
伤在楚凝的身上,疼在怜煜的心里。
也不忍心看着女郎独自在那边疼痛,僵持了一会,听到楚凝因为疼痛反复吸鼻子的声音。
最终还是妥协。
燃了烛火,又叫人进来伺候楚凝沐浴。
一直到给撞伤的足趾上了药,楚凝都没有再见到怜煜。
新来伺候的婢女细细嘱咐楚凝。
“姑娘的皮肤细嫩,这撞出来的伤着实吓人了些。”
乍然听到姑娘两个字,楚凝有片刻的恍惚,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
仿佛父皇母后在时,还要再往前推一些,养在闺内时,那时候才被人称一声姑娘。
回想那时候与世无争,不谙世事。
对比而今说不清楚处境,楚凝忍不住愁云爬满脸。
婢女话多,见楚凝郁郁寡欢,宽慰劝了几句。
楚凝本来没有起别的心思。
见她面善心慈,没什么心计,边生了套话的心思。
装作不经意,“你伺候得很周到,是一直在这边伺候吗?”
这是一座深宅,楚凝看了一眼,外头高墙高得人难以攀爬,若是不走门,不借助云梯,就算是轻功顶好的人也难以翻越。
宅子里头的装潢更胜于她在长公主的寝宫,宽大,摆件无不崭新精致,有些奇巧的玩意,更是价值连城。
不像是短期能够琢磨出来的,显然是早废功夫,很早就着手布置了。
婢女果然没有察觉。
笑着答话,“姑娘觉着奴婢伺候得好,就是奴婢的福气了。”
进来的时候,宅子的主人可是吩咐好了,伺候好了人,有大赏赐。
“奴婢也是近期来的。”
“哦。”楚凝回以微笑,“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仿佛你是陇西人士?”
“姑娘好耳力。”
陇西每年上贡,都献美人,楚凝亲自给皇弟挑的人选,听得多了,耳窝子里有点印象。
楚凝又问了她的身家出处,说得多了,这婢女兴起,有些把不住嘴。
还以为真是自己伺候好了,哄得楚凝高兴,所以抬举她,仔细询问。
很是得脸劝楚凝,“这处地方是哪,奴婢也不知道,进来需要搜身,蒙脸蒙耳,由人带着。”
能够在京畿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掳走,怜煜心细,他做事必然谨慎。
“来时的脚程远吗?”
婢女没留心她话里的深意,回想答话道。“不是很远,虽然拐弯拐得比较多,却也没多少脚程。”
京畿的占地面楚凝知道,按照婢女所言,那必然还是在京畿了。
她在京畿多年,竟然还有这块地方。
“依奴婢看,姑娘不若顺从一些,我来的时日短,伺候的人家多,见过的人不少,这还是头一回见爷这么深情的人。”
“他对姑娘必然认真,姑娘也不是对他全然无情,您何必强犟。”
顺从?
顺从的意思,就是罔背刚常伦理,她和怜煜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姐弟,也绝不可以!
楚凝垂下眼睫,也不好话透出自己心里的意思,只言一句。
“再说吧。”
恐怕她挣扎,话传到怜煜的耳朵里,叫他知道了……
又闹。
楚凝一夜无眠,她几次翻身坐起来,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年岁,又快到春日了。
怜煜也是在春日里到她的身边。
将近有一年。
就是这短短的一年,发生了很多让人难以接受的变故。
今夜原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趟下江南去观音庙后,开始横生枝节,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若是他能够及时的悬崖勒马,一切都有回旋。
只怕不听劝呢。
一大早,怜煜就过来了,他褪换了昨日的红衣,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身上着的墨蓝。
他只穿过一次墨蓝圆袍,那身衣裳是拜师时,楚凝亲自叫他穿的,衣衫都还是那一身。
他就只穿过一次,就没有再上过身。
今日怎么翻出来?
他乖而静地问楚凝,献宝取悦一般,给楚凝看,再问她。
“阿姐,我这样穿,合阿姐的眼缘吗?”
若不是宅子变了,听着他如常的语气,楚凝远看着,还以为是在长公主府上。
一切都没有变,不曾发生那些事情,他还是楚凝跟前乖顺的少年郎。
楚凝撇开头,不肯搭理他。
怜煜不依不饶起来,“阿姐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这身墨蓝色?还是觉得温之俨着墨蓝上身更俊过我?”
楚凝没有答话,自从怜煜知道他和温之俨生得像后,关于从前她生出来的那点子,想让两人相关的心思。
想从怜煜身上找到有关温之俨相关的消息,一点都不敢再提起。
就知道他在较劲,还说不是孩子性。
一直到用早膳。
怜煜很贴心,面前的膳□□致可口,紧着楚凝的胃口做的。
他知道楚凝胃口喜好清甜,却不要甜过腻。
牛乳兑了茶,正好。
楚凝没胃口用膳食,单是茶点喝了不少,怜煜夹给她的菜,她一点都没有动,明摆着是故意不肯吃。
女郎留意到,怜煜也没用多少。他一直都在张罗布菜,没动几筷子。
“阿姐不肯吃饭,还是在跟我怄气吗?”
少年搁了汤勺,低声跟女郎讲话。
楚凝打量他俊美的脸庞,过了一夜,昨日叫人害怕惊惧的疯狂神色全然不见了,看起来平缓镇静。
一副好说话,还可以交谈的模样。
或许有可以讲和的余地。
“阿煜。”女郎柔声细语。
少年耳窝一动,心中泛起涟漪。
看向女郎的唇,本以为这件事情掀翻了。
阿姐不愿意再叫他了。
再也不会奢望从阿姐的口中听到,她亲昵唤上一声阿煜。
楚凝重拾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你喜欢吃的干炒笋尖。”
怕是一个素菜分量不够,楚凝又给他再夹了一块鱼肉。
“还有这道菜。”
“不要只顾着给阿姐夹菜,你也应该多吃一些。”
呵,这句话她曾经也说过,那时候她在为治理水患的温之俨殚心竭虑。
少吃许多,女郎胃口不好,怜煜也跟着她不吃。
怜煜顿了一瞬,听女郎的语气,大概就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怜煜乖顺把楚凝夹给他的饭菜全都吃完。
楚凝见他肯吃,又给他多夹了一些。
不谈许多,还跟从前一样。估摸着怜煜的饭量,楚凝停了筷子。
用膳完毕,怜煜一直没有叫人来收拾。
楚凝斟酌开口,确保没有错处,“阿煜,昨日姐姐跟你说的话一直都奏效。”
怜煜拿了一个精巧的酒盏握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
“什么话?”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楚凝轻触眉头,又很快散开,保持脸上轻浅的笑意。
“阿煜,姐姐知道这些日子对你的关怀甚少,叫你心里不爽快,怨恨阿姐,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这就是她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给他找的借口?
怎么,只字不提温之俨?
女郎的手伸过来,要触碰抚摸他额头。声音温柔似水。
“阿煜,不要闹了好不好?”
“送姐姐回去吧。”
“姐姐向你道歉也向你保证,日后不会一定多关怀阿煜,不给你委屈受,你一直都是姐姐的弟弟啊。”
“弟弟?”少年嘲讽接道。
他倒了一杯酒,自顾饮尽,一杯不够,一杯接上一杯,很快端上来的酒壶都被他喝光了。
楚凝闻到酒气。
察觉到危险,怜煜一言不发到叫他害怕,通过余光扫到他发红的眼尾,酒水还沾在薄唇上。
艳色透出来,更叫人看出风情。
等不到回答,楚凝拔腿想走,她的脚步才动,怜煜一把攥过她的腰,待她惊呼一声?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坐到了少年的腿上。
“阿姐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话说完了?”
楚凝耳垂红润,“你放开我。”
拍他的手背又被他攥握在手中。
“跑什么?”怜煜以强势的力量,牢牢将楚凝围困在怀中。
他闷笑,“阿姐,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楚凝不动了。
“怜煜!”
少年懒散应声,“嗯。”
又是一声,“放开我!”
怜煜抱得更紧,楚凝紧紧靠着少年壮实的后背,热得她起一身的颤粟,鸡皮疙瘩冒起来。
违背刚常伦理的耻意又在蔓延。
她羞愧得不断挣扎。
少年显然刚刚也怒了,挟制住她,不给她闹腾的机会,女郎身上的香,甜得他有些飘忽轻然。
“我纵然喜欢阿姐温声细语唤我阿煜,不悦阿姐连名带姓喊我,时局所致,却也不想听到阿姐要和我划分界线。”
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发狠。
“今日晨起,雨没有再落了,晨光正好,我原想着带阿姐出去晒晒太阳,阿姐又何必扫兴,非要惹怒我。”
他说话就说话,非要更凑到楚凝的侧旁,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只差一毫。
“姐姐弟弟?”
“姐姐弟弟能有这样亲密吗?阿姐到现在还非要估错我们的关系。”
气息扑面而来,比直接贴上去,更折磨人?让人觉得危险。
“一定是我昨日里的大度叫阿姐,让阿姐不把我的话放到心上。”
“我说过什么?”他问道。
楚凝不回,得空子双手钻出来,推开他,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与怜煜拉开距离,还真是被他给制裁了。
他也跟撒气似地又将楚凝给抓回来。
死死抵在怀里,闷头就亲了下去。
“这呢?”
“足不足以让阿姐认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抽身,还有脸再提醒。
话落,不给机会再次覆上。
显然是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