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彪悍扬名(1 / 1)

开山祖师爷 一纸情书 3424 汉字|1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5章 彪悍扬名

兮渊望着底下擂台,身旁师兄问道, “你带回来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没等到答案, 又问, “他会玩琴?”

等了一会儿,耳边依旧静悄悄没有回答, 师兄转头,见兮渊目光不离下面, 烦躁地敲敲两人间的案几,“说句话啊。”

兮渊撩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你真是带回来一个麻烦。师父说得对, 你命犯四徒, 这才有个征兆就闹出事,要收入门中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师兄听着底下议论纷纷, 望了眼宣布斗乐开始的裁判, 转头恶狠狠盯着师弟,“说真的, 你可答应我, 绝不收他为徒!”

兮渊没轻易许诺, 只道,“我有分寸。”

裁判走下台。

万众瞩目中, 一大一小伫立对望。

别鹤盘腿坐下, 从储物戒里取出古琴置于膝头, 压迫皮肉的重量与压力让他感到踏实,一瞬间, 他的表情变了。

认真,专注。

拂过梧桐木的纹理,指腹摩挲木料的触感让浮躁的心渐渐沉下去,杂念渐消,他抬眸,望向对面。

小孩表情寥寥,面上猜不透想法。但从藕节一样圆润的三头身毫无僵硬之态可猜,小孩并无即将斗法的紧张;那双漆黑的眸子告诉别鹤,他嘴里也不可能发出求饶认输的声音。

如此,只能速战速决把小孩弄下台了……

别鹤垂首,抬手,横扫七弦。

“铿——”

“铿铿——”

“铿铿铿铿——”

声声骤起,锋芒毕现,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前奏,开场便是刺耳的金鸣铁啸之声,贯穿全场……

声波荡开……

寒光乍现,似利刃朝对面劈去……

“琴意!居然是琴意!”旁观者十分震惊。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车轮战下,别鹤居然还保留实力!”

“都说剑意难练,琴意甚之十倍。盛名底下无虚士,他小小年纪琴意犹如实质,实乃悟性惊人。”

别鹤直接扔出底牌,小孩再厉害毕竟年龄摆在那,约莫刚摸到炼气的门,哪怕输掉也是勇气可嘉、输得不冤,反观别鹤更易留下以大欺小的恶名。

这次比拼毫无悬念。

众人想着,转头望向另一边,小孩没有掏出任何乐器,小小身子孑然而立,闭上了眼。

第一波音袭向小孩脸侧,鬓发刚被风吹起,转眼又被琴意割断,碎发擦过脸颊,丝丝飘落。

小孩面不改色。

不是预想中吓得连连后退的画面,身体纹风不动,钉在地上。

第二批声波袭来,逼近的铮鸣之声灌入耳道,小孩耳根微抖,额头青筋高频抽搐,显然不堪承受,脚下偏偏毫不退让,避也不避。

围观者颦眉抿唇,果真见下一瞬,音力覆盖小孩上半身撞得微微一颤,一抹寒光隐现,尽数劈入小孩胸腔。

“蠢啊!他怎么不躲!”有人望着小孩霎那苍白的脸,心生不忍。

第三波曲声摧残下,小孩皮下青筋初浮,微露狰狞。

当琴意深入腹部,小孩两掌可握的细腰弯折,想必是腹内绞痛,却依然伫立不动,丝毫不躲。

别鹤皱眉望着,这是图什么啊?

找虐吗?

心里掀起恻隐之心,别鹤眼中越发坚定,掌下曲音更见犀利,声势浩荡,一波波朝小孩盖去。

“别鹤这未免……”师兄望见小孩孱弱的身子如风中落叶,簌簌抖着,有点看不下去了。

兮渊目光穿过竹帘,望着下面。旁人皱眉,他眉如远山,静静舒展;旁人沉下脸,他面色堪比日月星辰,光彩夺目;旁人一个个面露不忍与怜惜,他神情仍如云卷云舒,仿佛眼下之事极为寻常,并无残忍冷酷之处。

连望向下面的目光,都轻若鸿毛,像不经心,像神游他处,淡淡的,猜不出其间思绪。

只是若再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姿势已许久不动,这时哪怕偷亲一口,他都不会有反应。因此,他隔了半响,才帮关门弟子解释。

“兮霜太能忍,没可能认输,拖得越长遭受伤害越多,落下个遍体鳞伤。别鹤是看出这点,想摆出实力差距震慑、逼退兮霜。”

“好吧,别鹤理解通了,这小孩又为何如此?总不会是无聊了凑热闹找虐?或者因为你说过已收下别鹤不肯收他,犯倔了?”

这些理由很蠢,可若不是这个……

小小年纪便如此令人难以看透,未免太让人不安。师兄脚底窜上的凉意蔓入心底,浇灭那点怜悯心……

一波波音击。

小孩像被狂风暴雨摧折的树苗,一点点弯曲,蜷起,颤抖,枝零叶碎,牵动全场……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他就不能求饶吗?”

“到底为什么上台啊?”

“何苦来哉……”

四下响起焦急的关心。

别鹤琴音不歇。

板着俊脸,五官已近僵硬,麻木望着眼前的小孩喷出一口血,狠下心,拼尽全力。

音波层层堆叠,琴音浩瀚,似雪山倾覆,滚滚落雪前小孩显得分外微不足道,眼见着就要被完全吞没。

琴修感情细腻丰富,心软的女修短促惊叫,揪心的男修叹了又叹。

恰在此时,不躲不闪的小孩终于睁开了眼。

子夜般的眸子,深不可测。

却如旁人所说。陆寒霜这一副身躯毫无根基,哪怕在灵力最丰沛的地方日夜苦修,也才刚刚入了炼气的门。别鹤炼气中期,若要老老实实拼实力,毫无胜算。

只能铤而走险。

琴音落雪兜头撒下,只是这一次,声波没有让他皮肉扭曲面容狰狞,崩落的雪仿佛化作莹润的水,温温流淌周身,他抹去唇角的血,苍白的脸慢慢恢复红润。

琴意冷锋亦变作水中鱼,缓缓游动。

围观者目光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别鹤同样不解。

只是内府耗尽还需调理片刻,遂停下手,疲劳作战让指尖颤抖个不停,震得琴弦微晃,压在琴下的腿发麻,还站不起来。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

原本如雪崩的轰鸣震耳之声,已变为潺潺水流声,绕着小孩周身不散,曲音悠悠,颇为悦耳。

小孩慢慢挺直身子,脚力还有些不济,却一步一步走得认真缓慢,朝着别鹤。

裹在小孩周身的音力也随之靠近,若溪泉流来,水声渐近。

围观者为小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产生了不解困惑,四下交流,私语不断。他们先前不懂小孩为何找罪受,现在局势扭转,他们依然不解是怎么发生的,以及,小孩到底想做什么?

陆寒霜站定在别鹤面前。

别鹤未起身,仰头望他,一动不动,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动了。

陆寒霜忍着痛参透别鹤的音力,终于等到这个良机,他垂眸,居高临下。

“你内府透支过度,想恢复,大概还需一炷香。”

别鹤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小孩指尖微动,幅度很小,哪怕他离得这么近,都差点没注意到。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喉咙里竟像被牢牢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

别鹤脸色微变。

“你现下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陆寒霜说完,轻飘飘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他。

好像他已经失去价值。别鹤心里一沉。

果然,下一瞬,小孩仰头望向几位峰主的席位,停驻在兮渊露过脸的位置,把灵力灌入声音。

“……你说,你命中只有三徒,可是?”

隔着竹帘,兮渊仿佛与小小幼童目光交接,他还没体味出几分意思,底下小孩已经有了动作。

包裹小孩周身的音力化作丝丝缕缕音线,爬满别鹤的脸与四肢,钻入眼耳口鼻……

别鹤仿佛被无数密密麻麻毒虫覆盖全身,又似有长虫爬进眼耳口鼻,深入体内,水流音声化作让人头皮发麻的咝咝嗤嗤声……

别鹤面容开始扭曲,眼角嘴角渐渐淌血……

血雾蒙蒙的视野中,眼前小孩一如既往不辨情绪的脸,稚嫩,皎白,干净,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却让他寒毛炸起,打心底蔓上一股恐惧。

“嗬嗬、嗬嗬……”他唇瓣开开合合,想呼救呼疼,却说不出话。

场中围观者无不脸色骤变,目光在两位比斗者与裁判、峰主的位置来回流转,眼睛都不够用。

兮渊渐渐直起脊背,坐正身子,瞧出别鹤命悬一线,眸中带着思量,依然是一派温和,并无焦急。

同门的师兄别鹊立刻起身想往台上跑,被师姐别萤拦下,“你忘了规矩了?”

“可师弟他……”

别萤示意上面,“你看,师父不都还没发话。”

别鹊望向高处席位。十三峰峰主中十二位尽皆掀开竹帘,望着比斗的两人,又望向兮渊。兮渊那卷竹帘却依旧紧遮,不露面容。

众人没等到兮渊表态,陆寒霜先出了声。

“既然你命中三徒的规矩不可破……”

小小孩童望着兮渊的位置。

稚嫩童音带着幼童本该有的柔软娇弱,却没有一丝一毫幼童该有的天真善良,声调平平,响彻全场。

他说,“那我宰了他,你便可以再行收徒了吧?”

全场哗然!尽管小孩只是不掺感情色彩的陈述,但其中凉薄冷酷之意,已让人毛骨悚然。

别鹤脸上失了血色,别鹊脸色剧变,拉着别鹊的别萤也满脸不敢置信,眼中惊惧,无法相信这几天呆萌萌的小孩怎么一下变成这等怪物?

裁判有些犹豫,望见别鹤面露惊恐却无法发声终止比斗,想上台中断闹剧,瞥见旁边与天道印证的生死约上并排的两个名字,终究还是没站出去。

兮渊刚启唇,下面陆寒霜眉头微拢,又出了声。

“不过,我的规矩是不伤及无辜,也十分不想破例。两厢比较,还是兮渊上仙破例一回,收我入门。”

小人儿抬首,软绒黑发被斜阳洒下血色光晕,遮盖娇软之态,刺目扎眼。

又道,“你有半柱香时间考虑。”

在别鹤恢复好前。

兮渊没有考虑,“若我不收,你待如何?”

声音温润,口气闲适,不含一点阴霾与沉重。似白云苍狗,明朗和煦中暗藏无常,只是世人难以察觉。

陆寒霜抬眸,面无异色,“便给我一张巾帕即可,七窍流血,总归不美。”

陆寒霜垂眸,看着眼睛瞪大、瞳孔紧缩,快吓晕过去的别鹤。

“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走得太难看。”

这语气,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

于众人耳中已是明晃晃的威胁!好大胆!已经许久没见有人敢这么跟兮渊上仙针锋直对,还是个年幼小童,修士们再想起小孩身世的各种传言,越发觉得这小孩非同一般,即便残忍。

“……普天之下,皆为蝼蚁吗?”

兮渊的低语微不可闻。

竹帘后,青衣男子唇角如春花绽开,春色迷眼。

他想不到,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遇到一个同类,还是如此孩童,有趣,有趣。

旁边师兄不经意瞥见他又无意识乱放电,眼皮一跳,“你的小徒弟都快没命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笑?”

兮渊回眸,眼中笑意渐逝,只余一成不变的温和如故,“师兄觉得,我是该破坏规矩抢救别鹤。”

“不成不成,逍遥会举办这么久规矩哪能随便就破?丢不起那脸!”

兮渊又道,“那就照兮霜所说,收他为徒。”

声音温煦,却有种过于明媚让人无法仰头直视一探究竟之感。

师兄赶忙摇头,“这就更不行了!你的命多精贵!上千上万个别鹤都比不上。”

“既无办法,那便等等。”

“等什么?”

“……等我好好想清楚。”兮渊支起头,望着竹帘外,霞光下,仿佛浴血而立的小小孩童。

他不急,把旁人吓得屡屡变脸的小孩也毫无焦急之色,神色淡淡,静静等待。

兮渊另一只手下意识拂过膝盖,虽不能行走却知觉灵敏,掌下丑陋萎缩的肌肉轮廓让他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这双天生残疾的腿。

温和无波的眸中有一丝异样乍现,很快荡然无存。

旁边师兄似有所觉,瞥了一眼,兮渊眼中已恢复不温不火的和煦温度,看不出想法,就像是毫无想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