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凤凰甘草(9)┃狐狸表面平静,心里实则乐成了一朵花(1 / 1)

九尾狐喂养手册 弥语 4592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4章 凤凰甘草(9)┃狐狸表面平静,心里实则乐成了一朵花

陆非辞扶着男子回到房间躺下,又找来了绷带与药物, 原本想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却不料对方执意不让他包扎。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等会儿自己来吧。”九归一改刚刚恨不能粘在他身上的模样, 右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领口,说什么也不让扒。

陆非辞哭笑不得地在旁看着。

美人捂着胸口倚在床头,摆出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对他干什么呢。

“既然如此, 一会儿你自己处理吧。”陆非辞也不再强求, 放下了绷带,帮他倒了一杯水来。

“这次多亏了你, 如果你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陆非辞说。

他的声音虽然轻柔温和, 神色却不可谓不郑重。

九归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

其实他哪里舍得让陆非辞帮什么忙?无论是这三年来日以继夜的挂念, 还是再往前三百年魂牵梦绕的思念, 都足以让他将对那人的爱恋刻入骨子里。

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望穿了秋水, 才终于与伊人重逢。

此刻巴不得将人圈进尾巴里宠着, 都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好。

奈何经过三年前的那一夜, 他们之间已经裂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以至于今时今日, 他甚至都不敢表明身份,满腔爱恋自然也无法付诸于实践,甚至都不敢倾诉, 只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

陆非辞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你要走了吗?”九归蹭地坐直了身子。

他刚尝到了一点被人照顾的甜头,就如同初食禁果的小蛇,片刻都不想陆非辞离开自己的视线。

陆非辞看着那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总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我再去问先生你的伤怎么办。”他回答道。

“我的伤一点儿也不碍事,你……”九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告诉他,你留下来陪陪我就好,可话未出口,自己就先羞赧起来。

“你……坐吧。”

九归最后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挽留,他往床里边挪了挪,给陆非辞腾出了一个坐的地方。

陆非辞一怔,不过还是坐了过去:“还有什么事吗?”

狐狸老脸一红。

陆非辞见他脸色不太对劲,不禁担心地问:“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真的!”狐狸担心他又要走,急忙点头,差点儿就要下地绕着他转两圈了。

陆非辞眨了眨眼,没再接话。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那个……我还是让先生再来看看吧。”半晌过后,陆非辞才又开口:“那银蛇毕竟剧毒,就算你觉得没什么,万一留下了后遗症也不好。先生精通医术,说不定能帮到你。”

九归那张脸一下子又耷拉下来,小声嘟囔说:“我不想见他。”

这可真是句肺腑之言,他如今的这副狼狈模样一点儿也不想让沈不归看到。

陆非辞愕然:“你和先生不是朋友吗?”

九归狠狠一摇头,凤眸中闪过一丝嫌弃。

如果对面坐着的人不是陆非辞,他一定已经半讥半讽地甩出一句“谁跟他是朋友”了。

陆非辞这回真的有点好奇了:“那你为什么救我?”

从男子的反应来看,他和先生的关系似乎不算太好。

可自己与这红衣男子素不相识,他如果真的讨厌沈不归,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自己?

狐狸无言以对,和陆非辞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憋出一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非辞:“……”

他虽然还不了解男人,但也知道对方不是那么乐善好施的人。

因为在蛇妖放出暗器的瞬间,男人并没有开始行动。他是在毒牙突破了结界防线,朝自己射来时才赶到的。

“没关系,你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那就不必说了。”陆非辞摇了摇头。

九归知道自己的蹩脚理由根本骗不了人,“救死扶伤”四个字和他从来不沾边。

他的心就那么点大,从前装的是自己,三百年前又住进了一个陆非辞,实在装不下其他人了。

九归垂眸道:“其实,如果我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蛇妖,去解救周围的人,那么现在也不会‘自食其果’了。”

他抬起头问:“你是不是也希望我这么做?”

沈不归昨日的那席话又在耳边响起,九归知道,陆非辞和他是不同的。

不料对方一怔,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罢,竟还仔细思考了一番:“你如果能有这份心,我当然也高兴,不过救人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你能帮着对付蛇妖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陆非辞自幼受到燕行客的教导,确实也养出了一身君子操守。

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然而这份原则是用来律己的,不是用来度人的。

何况男人是一只妖。

妖的世界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他们只要能安分守己不伤及人类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强迫他们吃斋念佛的话实在太无理取闹了些。

这次换九归愣住了。

陆非辞起身道:“好了,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我也去洗个澡歇一歇。”

经过小半天的折腾,陆非辞也确实有些累了。

这一次狐狸没再挽留他,只是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直到人已远去,九归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哗啦哗啦的落雨声,这才开始回味那人留下的余温。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毕竟在三年前的分岔路口,他走上了一条一去不返的错路。

不成想今日,老天一下子砸给他了太多惊喜,以至于此时此刻,他仍有一种恍然入梦的错觉。

九归摸了摸右肩上的小伤口,一咬牙,直接徒手抠了进去。

“嘶——”

指尖在皮肉下摸索片刻,终于抠出了一颗细小的毒牙。

他撇了撇嘴,随手将毒牙扔到了地上。

伤口转眼就不流血了,只留下一道小口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严重。九归低头一瞅,竟还觉得有些可惜。

陆非辞今日这么待他,就是因为这点伤吧……

他想到这里,不禁抬手比划了比划,纠结要不要将伤口弄大一点。

比划了半晌,突然放下了胳膊。

他既想得到那人的注意,又到底怕他担心。

九归倚在床头,怔怔地发了好半天呆。

突然,眉头一皱。

体内的旧伤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先生,我回来了。”陆非辞推开了沈不归的房门。

“怎么样?”沈不归问。

陆非辞一愣:“您是说隔壁那位先生吗?的确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我看他的脸色并不好。”

沈不归:“……”

他叹了口气,投去一个语重心长的眼神:“我是问拍卖会那边怎么样了。”

“呃。”陆非辞摸了摸鼻子,走到沈不归对面坐下,“有三四个人受了轻伤,没有出现重伤或死亡的情况。我离开那会儿,公会的人似乎在跟当地居民商量,打算将凤凰甘草送到附近的省会城市再拍卖一次,毕竟还是城里安全些。”

他看着桌上放的捉妖瓶:“您这边问明白了吗?那蛇妖为什么突然开始食人心肝,现在又要来抢凤凰甘草?”

沈不归摇头:“她不肯交代,不过我检查了一下,她本人没什么大病,不至于要用凤凰甘草。”

陆非辞问:“会不会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这就不得而知了。”沈不归说,“之后的事交给公会吧,真相如何不归我们管。”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沈不归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动身吧。”他指了指桌上的捉妖瓶,“得先去k市将蛇妖交给他们。”

至此,银蛇的事也算告一段落。

吃过晚饭,沈不归拎着一壶温酒,在屋檐下倚栏听雨,乐得清闲。

本打算好好放松一晚,却不料隔壁出了点小意外。

丝丝缕缕的妖气溢出,在空气中暴动流窜。

那气息狂乱又微弱,陆非辞或许感觉不到,沈不归却捕捉到了。

他神色一动,提壶走了过去。

“咚咚咚——”

沈不归客客气气地敲了敲狐狸房门,说出来的话却不很客气:“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或许是碍于陆非辞就在附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房间里的人同样用低哑又暴躁的口气回他:“滚!”

沈不归挑了挑眉,咔嚓一声,门锁应声开启。

他推门而入,眉心忽然蹙了蹙。

房间内一片混乱,妖气四溢。

空气中好像有几股不相容的力量在相互冲击,几乎扭曲了空气。幸亏九归在房内设了一圈结界,困住了这狂暴的气息,才没有令外界察觉。

只是纵使拼命压制,还是有几缕妖气无可控制地溢了出去,被沈不归发现了。

“你怎么回事?”沈不归往里走了走,终于看到了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某人。

他伸手扯了扯被子,没扯动。

九归把自己裹得死死的,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我说了……滚!”狐狸的语气很不好,只是声音比较沙哑,甚至有些颤抖,所以原本想表达的凶神恶煞也变得底气不足。

沈不归收回了手,抱臂道:“你不是真的中毒了吧?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你闭嘴!”狐狸忍无可忍地掀开了被子,“你不要欺我病着,就来这里耍威风……”

沈不归淡定自若地瞧着他,见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身上的气息虽然紊乱,但却在一点点收敛,想来体内强大的抵抗系统正在恢复,出不了什么大事。

“哦。”沈不归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就是欺你病着,趁机来作威作福了。”

九归:“……”

这人的不要脸程度简直与日俱增。

他气呼呼地躺了回去:“我死不了,你可以滚了。”

“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沈不归非但没走,还在床边坐下了,“爪子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你不要得寸进尺!”九归差点儿又要炸毛。

“那你就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沈不归抬眼,拍了拍自己的捉妖瓶,“你要是在这狂化了,我正好可以连你一道收了交给公会。”

狐狸咬牙道:“你等着!等我病好了……”他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沈不归趁机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腕。

九归这一咳嗽差点儿把肺都咳出来了,然而咳完之后,竟觉得舒服了许多。

一股温和的灵力从左手泉涌入他的身体,瞬间抚平了体内的燥热。

九归嗖地撤回了手,瞪了沈不归一眼:“别碰我!”

“狗咬吕洞宾。”沈不归都快气乐了,旋即眼中却露出了一点严肃:“你过去三年在天狐冢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狐狸的情况确实不算严重,估计过一晚上自己也就好了。

令沈不归惊讶的是,他体内居然同时存在着九种不同气息的力量,像是一锅大杂烩被硬塞入了一个人的身体。

不过这情况和走火入魔不同,虽然种种力量互不相容,但每种都在他体内井井有序地运行着,并没有发生冲突,想来全都已经被他收为己用了。

九归低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沈不归稍稍提高了一个音量,“这些力量怎么住进去的?你有几条命敢这么胡来?”

“烦死了!”狐狸别过头去不理他。

沈不归沉默了,天狐冢的威名他是听说过的,那里埋葬的不光是上古天狐,还有数千年来无数想要获得力量的狐族。

想要走出那里,所经历的艰险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眼前这只狐狸大概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天狐冢的。

“我听小六儿说,你不让他包扎?”沈不归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两遍,“身上都是伤吗?”

九归听到“小六儿”三个字时,睫毛微微一颤,口气终于没有那么冲了:“已经没有大伤了。你知道,我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通过天狐冢,一路上难免会受些小伤。”

那些曾经差点儿要了他性命的伤口,如今都成了他口中的“小伤”。

其实伤口深可及骨,就算没有天雷降下的刑罚那么重,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所以他才不敢让陆非辞帮他上药。

“怪不得。”沈不归叹了口气,可以想象这完好的衣衫下包裹着怎样一副遍体鳞伤的身体。

“怕他心疼?”

九归苦笑道:“他现在还不认得我,又哪里会心疼我?”

“也是,那你别扭个什么劲?”沈不归奇怪地问,“你也不是脸皮薄的人,怎么现在有这种机会还不好好珍惜?”

狐狸哼了一声,竟也没呛他,而是闷声道:“我怕他嫌丑……”

沈不归:“……”

狐狸自怨自艾起来:“我这一身伤,有时候自己看到都觉得恶心,万一吓着他可怎么办?”

沈不归嘴角一抽:“你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儿吗?独闯过魔渊的人,能被区区几道伤疤吓到?还是说你还有别的伤?”

“没了。”九归摇了摇头,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低声解释道:“其实没什么事了,当初天雷劈下的伤已经好了,断掉的两条尾巴也已经长回来了,剩下的,真的都是小伤了。”

“嗯?天雷劈下的伤?”沈不归突然眉心一动:“三年前妄图逆天的人——是你!?”

九归差点儿后悔得咬了舌头。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沈不归脸色微沉:“你疯了?你想干吗?”

狐狸瞪他:“明知故问!我想干吗你猜不到吗?”

沈不归眯了眯眼:“你想要复活他?”

九归垂眸道:“我失败了。”

三百多年前,他为了诛杀妖王,曾经断过一尾,那断尾伤养了将近三百年。

直到三年之前,他重伤初愈,而陆非辞初到现世,头一回布施聚灵阵。

凭借着这通灵于天地的大阵,他的气息恍惚间被为他招魂了三百年的狐狸察觉到了。

然而那时的狐狸根本不知道魔魂的存在,更没想到他能死而复生,只以为是故人魂归,急切在现世搜寻他的亡魂。

然而遍寻不得。

那稍纵即逝的气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终于压倒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在万念俱灰之际发动了禁术,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想要逆天改命,复活故人。

因此招来了天雷。

不幸中的万幸是,天雷撕裂了时空,竟把他直接劈到了陆非辞的聚灵阵里。

于是他被住进了“何从”身子里的陆非辞捡了回去。

“原来如此。”沈不归叹了口气,面色稍缓,却还是斜眼看他道:“你知道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九归用被子蒙住了头,“你行行好,赶快滚吧。”

沈不归起身拂了拂衣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你自生自灭吧。”

屋内终于又恢复了清净。

九归体内的妖气与毒素渐渐平息,困意也慢慢涌了上来。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刚要入睡,不料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狐狸暴躁地朝门外喊道。

话音刚落,人就僵住了。

“那个,是我……”陆非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九归一愣,出溜滚下了床,亲自跑去开了门。

舌头打结道:“你、你怎么来了?”

“先生让我来送个药。”陆非辞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药味异常苦涩,却扑了九归满面香甜。

他从来不知道燕行客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瞬间觉得屋外的阴雨天都变得可爱起来。

“快进来吧。”

狐狸表面平静,心里实则乐成了一朵花。

那双凤眸眨啊眨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在跳。

陆非辞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想男子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没想到私下里脾气还不小。

不过,美人大多是有脾气的。

刚才那声中气十足的质问,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从前养的某只狐狸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