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沈家(1 / 1)

探花郎火葬场实录 茉上霜 285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二章 沈家

  胡珊兰并没有给郑蔚回应。

  他笑了, 然后沉沉睡去。

  跪了九天的那双腿还能撑着走出王府,郑蔚也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郎中是早请好等着的,胡珊兰站在院子里, 听屋里一阵忙乱, 直到深夜阿瓜才从屋里出来, 眼睛红红的, 擦着汗道:

  “姑娘,爷醒了,叫您快些回去歇着吧, 天色不早了。”

  胡珊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就走了。阿瓜看她走了,心里又委屈。等他回去,郑蔚疲惫的看他那副神情, 不禁笑了笑。

  这九天跪下来,郑蔚的心却格外平静。在吃过这样的苦之后,他对胡珊兰心里所想, 竟能感同身受了。

  他从没有过的平静。

  在回来的第二天,朱同知就来探望他了。

  “你告了这么许久的病假, 我来了几回,却都不见你,到底是怎么了?”

  郑蔚靠在床头, 膝盖上传来密密的针扎一样的疼痛,还火热肿胀。他笑道:

  “王府元宵那晚贪杯, 回去的路上就摔了。”

  朱同知看着他不敢妄动的腿:

  “这是出去治了?如今怎样?”

  “好多了, 多谢关心。”

  朱同知与郑蔚真正的亲近还是在帮郑蔚将庄子卖给胡珊兰之后, 他得了莫大的好处, 一百两银子得了间铺子, 如今朱夫人日日打理铺子,满心欢喜畅想将来,朱同知也觉着这是借了郑蔚的光,不能不感恩。

  “这还得养多久?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的……”

  “也不必太久,能下地我就去应卯,慢慢养着就是了。”

  “啧啧啧,也不知是你这二年流年不利,还是昴城这地方与你相克,你瞧瞧这事情,一出接一出的。”

  郑蔚笑了笑,这里还不好么?在郑家的时候才是真的不利。

  朱同知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天,才踟蹰道:

  “听说,听说你与浣花布庄的那位胡老板,是定有婚约的?”

  郑蔚笑容微滞:

  “哪里听来的?”

  “前日王府纳妾,内子接了帖子去吃喜酒,安王妃惋惜不已,说本要纳胡老板入王府做侧妃,无奈胡老板与你早有婚约,只得作罢。”

  没想到南怀王如此注重颜面,丁点或许会损毁名声的可能都不放过。

  “真的?”

  “真的。”

  “嗐,我就说,以你才貌,都这般年岁了还没家室。不过怎的不成亲?”

  郑蔚想了想,认真道:

  “八字合的不太好,要等吉日。”

  朱同知怔怔的,这得合的多不好,一年到头都没个合适的吉日,得等几年?郑蔚便岔开话道:

  “难得王爷经肯纳妾了。”

  朱同知说到这儿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是芗城县令的女儿,原本因之前长宁镇的事,那芗城县令是要受申饬的,但因女儿得安王妃喜爱,收了房,霍知州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郑蔚笑了笑,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正这档口,院子里有声响,朱同知探头从窗子往外看,就正瞧见胡珊兰提着食盒往里进。

  胡珊兰进门见朱同知也顿住了,郑蔚道:

  “这位是朱同知。”

  胡珊兰就笑了笑:

  “大人好。”

  她与朱夫人交好,朱同知也是知道她的,但头一回见,这姑娘确实生的动人,于是他笑了笑,忙就站起来了:

  “你们说,我也得回去了,你告假这些日子,差事都派在我头上,忙碌的很,等你好了可是要好好儿谢谢我的。”

  “一定。阿瓜,送送朱大人。”

  阿瓜忙迎着送走朱同知,胡珊兰已将饭菜从食盒端出来,在床上摆了个小案。

  “今儿觉着怎样?”

  “好多了。”

  胡珊兰知道这腿头几日的难熬,郎中来治疗时尤其痛苦。哪怕他是男人能忍,也不好过。

  “王府将你我有婚约的事散出去了。”

  胡珊兰不解:

  “说这些做什么?”

  “大约是怕逼你入府的事闹出来损了名声,就先说出来了。”

  胡珊兰冷笑了一下,没再多说。

  才吃过饭,胡珊兰收拾了东西要走,阿瓜拿着信进来,郑蔚看过信微微皱眉,胡珊兰试探道:

  “是京中的信么?”

  郑蔚立刻收了信:

  “没什么事。”

  胡珊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没再多问,提着食盒要走的时候,郑蔚忽然道:

  “胡珊兰。”

  胡珊兰回头。

  “沈潇下狱了。”

  胡珊兰怔住了,继而惊道:

  “怎会这样?”

  “说是彻查,他从前办过的差事,有不少为一己之私严刑拷打,将人逼死致残,形成冤案。沈家当年是遭了诬害才坏事的,几乎灭门,如今被他残害的,都是与当年事相关的人家。”

  胡珊兰只觉着一颗心慌跳的很,胡瑜兰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女儿还那么小。

  “那,我姐姐呢?外甥女呢?”

  郑蔚摇了摇头:

  “你别急,我这就写信打听。”

  胡珊兰怎能不急,眼下这样,没了沈润,她就是写信去盛京,先是不知多久才能到,再者胡瑜兰若真出了事,这信收到收不到还未可知。

  郑蔚唤阿瓜铺好笔墨纸张,就这床上的小案提笔快书,吹干了墨装到信封,就交代阿瓜:

  “拿我的牙牌,多付银子,要快。”

  阿瓜应声就跑了,胡珊兰还在一味出神。

  “别急,沈潇对夫人极为看重,想来必有安排。”

  “也只能这么想了。”

  郑蔚却看她心里显然不是这样的,劝慰道:

  “沈家也被封了,这事若无法回寰,只怕是要抄没家产的。昴城这两间铺子并没记在沈家名下,你若真有心,好好经营,说不定来日你姐姐就要依仗昴城的铺子度日了。”

  这话让胡珊兰宽心不少,至少依仗铺子度日,说明还有来日。

  “西街的铺子还一直空着,不如你想着能做什么,也现操持起来。”

  胡珊兰讷讷应了,就往回走,与白姮说了这事,母女一齐发愁。但离得远不说,沈家的事也确实出不上力,只能等郑蔚那头的消息,若能好自是皆大欢喜,若不好……也只盼着胡瑜兰母女能安然脱身。

  她这么想着,二月初的某日,大清早就听见隔壁院子有轻微声响,胡珊兰一个激灵就醒了,立刻换了衣裳往外跑,可沈润的院子大门仍旧紧锁,她正疑惑的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才踟蹰的要离开,就听院子里又传来一道沉闷但极轻微的声音。

  胡珊兰是有钥匙的,慌着开门进去,但院子里一片静默,也没人影,连几个屋子的门都关的好好的。她正诧异着,忽觉背后冷风,才回头就被一把刀给抵住了。

  冷冽锋利的刀刃在胸前,胡珊兰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而眼前的人,浑身伤痕累累遍布血污。

  “沈,沈二哥?”

  沈润手一松,长刀脱手,人也倒了下去。胡珊兰忙去搀扶,沈润却拽着她手臂道:

  “大嫂,大嫂在望松坡,快,快寻个地方把她藏起来……”

  一股森寒从背脊升起,胡珊兰咬牙却没法将沈润扶起来,沈润还一径推她:

  “快去!”

  胡珊兰被推的翻到,但还没摔在地上,就被人给扶住了。胡珊兰回头,怔怔的看着扶住自己的郑蔚,从没有过的茫然无助。

  郑蔚腿伤未愈,却还是硬撑着将沈润拽起来送进屋里。胡珊兰转头要走,被郑蔚叫住:

  “你要干什么?”

  “把,把二姐接过来。”

  “没有搜查令,只是仇人寻仇。沈潇的夫人是你二姐,你觉得这事沈家的仇人查不到?”

  “那,那怎么办?”

  “先送到庄子上,你那庄子是新置的,还没什么人知道。”

  胡珊兰点头,忙不迭要去,又被叫住:

  “你不要去,太显眼了。等我安排荣寿荣阳去。你留下照顾沈润,他伤的不轻。”

  郑蔚艰难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交代:

  “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

  胡珊兰点头,郑蔚就出去了。

  沈润确实伤的很重,郑蔚叫阿瓜过来帮忙,阿瓜为沈润清理过伤口上了金疮药后,就出来给胡珊兰禀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只看那身衣裳上的血污,也不知流了多少的血。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得等沈润醒来才知。

  阿瓜还带来了之前郑蔚受伤时买的药,都是外伤,大抵都能用,胡珊兰熬好药才凑到沈润嘴边要喂,沈润忽的惊醒了。

  “沈二哥!”

  胡珊兰忙出声阻止了他的警觉,沈润立刻道:

  “大嫂呢?”

  “郑大人派人将她接我去的庄子了。”

  沈润松了口气又倒回去,胡珊兰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她与沈润虽相熟,形同兄妹,可对沈潇却是全然陌生的,感知也仅仅是姐夫,对她二姐尽心,为他的事也费了不小的心。如今胡瑜兰母女来到昴城,她之前一直悬着的心就踏实了许多。

  “沈二哥,到底是怎么了?”

  郑蔚送到盛京的信还没有回信。

  “沈家,沈家获罪了。”

  这胡珊兰知道。

  “大哥在狱中指使人暗杀平章公。平章公死了,闻圣大长公主告御状,大哥被判斩首,沈家抄家。原本,原本我接走大嫂,预备来昴城安顿,但路上被人追杀……”

  沈润是坚韧的,但如今那张脸上却现出痛苦之色,那双无神的眼中也有泪光。方才郑蔚也说过了,是有人寻仇。

  “姑娘?”

  阿瓜进来,还带着荣寿荣阳,胡珊兰立刻站起来,荣寿道:

  “姑娘放心,那对儿母女安然无恙,已经安顿在庄子上了。冬儿姑娘暂且留下照料她们。”

  胡珊兰松口气,荣寿又朝沈润道:

  “大人,我们爷让接大人去我们院子。”

  沈润道:

  “多谢你家大人,不必了。”

  沈润不想牵连郑蔚,□□寿却道:

  “我们爷说了,一定要把您接去。您在这儿,胡姑娘时常来照应,必会引人怀疑。”

  沈润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穿了件斗篷将自己全部罩住,就往郑蔚家去了。

  胡珊兰也跟去了,进门正听沈润与郑蔚低低的说话,她就没进去,一直等到话音落下郑蔚出来,胡珊兰才道:

  “到底怎么回事?”

  沈潇若能沉得住气,是还有活路的,但为什么偏就要行这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