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们还是没有去超市采购,因为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堇青还整个人飘飘然,同手同脚地被陆槿拉着走的时候,陆槿突然停下来,周堇青顺着惯力撞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疑问地抬头看,丁江远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笑着。
其实还不到两个月,但是周堇青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继父了,他的出现让周堇青本来红红的脸刷一下又变得苍白。
丁江远其实还算是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人,笑起来也儒雅斯文,不像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们一样油腻恶心。
但是对于周堇青来说这个笑容就是来自最深处的地狱。
他害怕地连睫毛都在不断颤动,却用力握紧了陆槿的手,想要获得一点面对恶魔的勇气。
“小青,爸爸来接你放学。”丁江远先和周堇青打招呼,再看向陆槿,客气地说:“陆公子,还没有正式和你问候过,你好。”
“丁先生,不知道您在和谁说话?”陆槿语气疑惑地问:“是我家周堇青吗?您可能记错了,他没有爸爸。”
丁江远并不恼,他仍然得体地笑着,看着陆槿说道:“陆公子,我们的家事您可能不太了解,我知道小青到你家里去做客了,不过太久了,他妈妈有点想他。”
家事两个字他咬的很重。
周堇青听见丁江远提起母亲身体一抖,陆槿感受到了轻微皱了下眉,看着丁江远平静地说:“那刚好,我确实早就有意到你家拜访。”
丁江远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周堇青惊讶地转头看向陆槿,而陆槿带他走向迈巴赫,边说道:“我知道路,丁先生先在家里等着我们吧。”
说完也没管丁江远就上了车。
“先别开车。”陆槿交代完司机,眼睛重新放在周堇青的身上,他手抚上周堇青的脸,沉声问道:“你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对我忠诚,对吗?”
“我记得。”周堇青认真看着陆槿。
“不再会拥有亲情,友情和爱情,也不后悔,对吗?”
“是的。”
“好。”陆槿亲吻周堇青的额头:“我最后给你一次走回过去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周堇青不理解陆槿在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陆槿。
“你父亲的东西,最珍贵的,我只允许你拿走一样,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作为感谢他爱过你。”陆槿看着神情从震惊变得感激的周堇青,小宠物颤抖着说:“你...你知道...”
“我知道,因为要养你一辈子,所以关于你,我什么都要知道。”陆槿接住周堇青左眼掉的一滴泪,比珍珠漂亮,比钻石珍贵。
周堇青没有想到陆槿有认真地去了解过他的过去,而要带他回丁家居然是因为这个,他唾弃自己对陆槿的怀疑。
陆槿的承诺从来没有失效过。
车子开动,陆槿低头玩着周堇青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中到达了目的地。
丁家没什么变化,本来周堇青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地位,隔了五十多天才记起周堇青估计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在陆槿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兰柏迎在门口,他看见周堇青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却又在看到陆槿的时候暗了下去,细声细气地问候道:“您好,您是小青的同学吧,欢迎来家里做客,我是小青的妈妈。”
陆槿观察着这个女人,她长相古典,确实非常美貌,周堇青也只能说是继承到了七分,那种安静柔和的气质却是十分的像,周堇青还多了一分苦难带来的破碎感。
从皮相来看最多只能说是三十岁,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眼中是温和的笑意。
如果这不是在看被自己亲手卖出去的儿子和他的客人的话,她倒是像一个好母亲。
“去拿你的东西。”陆槿没有一点客人的样子,自如地带着周堇青走进客厅,拍了拍小宠物的背。
“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主人从来不会骗自己的宠物的。”陆槿轻声在周堇青的耳边保证,周堇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得到了些勇气,点点头上楼了。
丁江远一个眼神,兰柏也随后上楼,陆槿也没有阻止,他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
如果丁江远足够了解陆槿,就知道陆槿从来不会这么不礼貌。
陆槿放弃伪装,面对丁江远他不想费这个力气。
“陆公子,还麻烦你送小青回家了。”丁江远坐在陆槿右侧的单人沙发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瞟。
是丁江远的长子,丁竟礼,他应该还有个妹妹,丁晴。
两个人都在丁家的公司上班,一家子拜高踩低,没什么脑子的蠢人。
“回家?”陆槿仿佛听到了什么幽默的话一样笑了,眼睛却是冷的:“周堇青的家在风陆君越府301号,抱歉,我们目前还没有搬家的打算。”
“您这么喜欢小青的话,我当然乐见其成。”丁江远笑得好像真的欣慰自己的‘儿子’交到了好朋友看,眼睛里精明的光却暴露了他的虚伪,他不急不慢地说:“陆总,您是聪明人,什么事不用我明说,对您讲钱是俗了,风陆最近的27号工程丁氏也有投标,小青就是我的诚意。”
丁江远换了称呼,陆槿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膝盖,面色平静如水。
“27号工程,国家的饭,丁先生也想吃一口?”
“我只是猜,小青应该有这个价值。”丁江远将丁竟礼递过来的茶放到陆槿面前。
陆槿眼神都没有放一秒,他从进门开始第一次看向丁江远的眼睛,浑浊的,肮脏的,看不到一点值得活着的地方。
陆槿的眼瞳是不带一点杂质的纯黑色,当这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深海中的黑洞注视着你。
恐惧,寒冷,濒临死亡。
“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陆槿语气随意地问。
丁江远没有回话,但是脸色有一丝破裂。
“周堇青的价值?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周堇青的价值?”陆槿完全靠在沙发上,继续说道:“凭你有钱?还是凭你有权?”
在陆槿嘴里说出这句话来只能是讽刺,丁江远还没说什么,丁竟礼先沉不住气,语气有些激烈道:“凭他在我家白吃白住,凭我爸是那小...子的父亲。”
丁江远横了丁竟礼一眼,但是也没有反驳。
“哦?据我所知,他可不是白吃白住,周堇青吃的每一粒饭喝的每一杯水,你们都用最残酷的方法在他身上赚回来了不是吗?”陆槿忍不住笑,薄唇轻启:“至于父亲,可真有趣,你们也真能说得出口啊,什么样的父亲会强奸儿子,逼儿子出去做妓?”
“丁江远,你靠周堇青赚来的钱,拿来的合同,攀上的人情,上面都沾着周堇青的血,你不害怕吗?”陆槿盯着丁江远笑道:“没事不要总想着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多读读书,要不然你们这些蠢人好像永远也意识不到,高贵的人是周堇青,我和你,我们都一样,我们才脏,才劣等,我们才是垃圾。”
陆槿笑声冰冷,黑瞳不再遮掩锋芒。
“你知道一个人最高贵的东西是什么吗?是钱?愚蠢,是权?浅薄。”陆槿眼睛里全是不屑,他说道:“是有一颗始终善良的心,我没有,你也没有,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
“但是周堇青有,他除了这颗心甚至还有像艺术品一样的身体,你怎么敢对他高高在上?”
“艺术品?”丁竟礼发出轻蔑的嘲笑:“不男不女的身体也配得上这个词?陆总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是被他蛊了脑子了吧,都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呢。”
陆槿大笑出声,他甚至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抬起看向站着的丁竟礼,明明是仰视,陆槿却全然是居高临下的神态,他眯着眼睛笑道:“丁竟礼,你该庆幸你刚刚侮辱的人现在此刻就在这个房子里,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也许还不是全尸。”
“如果脑子不够用的话,嘴最好就不要张开,我没有欣赏疯狗发癫的爱好。”陆槿收起笑容,随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
丁竟礼冲动易怒,刚上前一步却被他父亲拦住了,丁江远看着陆槿怡然自得的样子,这个明明才十七岁的少年却让他心底发寒,也打破了他胸有成竹的底气,他本以为陆槿这么喜欢周堇青,应该是很好拿捏的,没想到陆槿的性格远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好说话。
也是,十六岁就当了陆家的家,能是什么便宜货色。
他勉强露了个笑容说道:“那陆总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出一分钱在周堇青的所属权上,你们没资格对奇珍异宝论价,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懂?”陆槿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散漫地说道:“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以后都不要再在周堇青的面前出现,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丁江远听到这个话却突然笑了起来:“陆总,你是不是忘了,就算不算我这个法律上的父亲,周堇青的亲生母亲可还在这里。”
“你好像没有权利阻止一个孩子见他自己的母亲吧。”
陆槿站起身来,他俯视着丁江远让人恶心的虚伪脸庞,平静地说道:“周堇青没有母亲。”
刚下楼的兰柏刚好听见这句话,她捏住自己的衣领跌在地上,神色痛苦。
“我忘了告诉你,我和周堇青以前那些的客人不一样,我和周堇青的关系也不是你想象中肮脏的包养关系,我是周堇青的主人,我对周堇青的一切都有最终解释权,包括他的生命。”这本来就是陆槿的本来面目,脱掉了那层假装的面具,他向来漠视一切。
“我连朋友都不会允许他有,怎么会允许他有一个母亲?”
陆槿看向二楼抱着一本书的周堇青,漂亮的宠物单薄地站在灯光下,看起来需要一个拥抱。
这个世界上,除了陆槿,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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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爽文男主罢了